《上帝之眼》何离离

23、第二十二章

　　麦麦那个漂亮的扭腰射出，让外面的观众一阵低低惊呼，这还是第一个姿态完全不见笨拙的游戏者，顿时很多人的视线就从另一个游戏者的影像上转到麦麦身上。
　　游戏里的麦麦则开始进行她的任务了，身体自然地与周围的真空融为一体，她触摸每一丝宇宙风就像触摸自己的发丝，顺着宇宙中那些摸不见看不着的力量涌动，她毫不费力地穿梭在各种碎石、磁暴带之间，姿态优美而舒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大屏幕前的观众们有点看傻了，怎么会有人这般如闲庭信步，随心所欲地游走于宇宙环境？！
　　麦麦毫不费力地到达了身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行星，开始了找外星人的伟大使命。
　　结果刚在这个巨大的行星上转了转，一个长相奇怪的身影就自动蹦到她面前。
　　麦麦眼角抽了抽，这就是游戏设定的外星人？！
　　眼前的这个人形生物长着一个奇大无比的脑袋，两个灯泡似的眼睛，小胳膊小腿像火柴，扁裂的大嘴一张开吐出一串京片子：“您好，您老真是厉害！我这儿给您有礼了——”
　　那圆滑流畅的一窜卷舌音把麦麦听得汗毛直竖，那个标准的打千动作由这个不明生物做起来更是不伦不类之极。
　　麦麦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地球人眼中的外星人是这样的外型吗？
　　跟说京片子的大头人打过招呼，一朵花便出现在自己头顶，看来这就算是成功了。
　　麦麦满意地向后一个鱼跃，拉出一道弯月般优美的弧线，重新跃入了星空中，开始下一个目标。
　　瑰丽的星群包围着她，她灵巧地躲开碎石带，绕过射线强烈的区域，在星系间强大的轨道磁场间钻过，如穿花蝴蝶般，没多久就拿到了二十朵花，其间见到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外星人，麦麦对人类的想象力由衷钦佩，什么人头鱿鱼身的、钢铁战士型的、咸蛋超人式的，她旅行了一万四千年，还没见过这么多外星智慧生物呢，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当真有趣。
　　当她拿到第二十一朵花的时候，蓝色蛋舱外的群众们已经越聚越多，全都盯着麦麦那可以称得上为华丽的表演。
　　“外星来客”论坛的志愿者们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凑到了屏幕前，啧啧称奇。
　　“不可思议啊，这是我们见过的最完美的挑战者了！”
　　“她是谁啊？”
　　“她怎么做到的？看，就这么穿过去了，动作太准确了！”
　　……
　　商秀明已然目瞪口呆，谁……谁说山区孩子没见过世面的？
　　观众们甚至随着麦麦又成功踏上一个星球整齐地喊了起来：“二十二朵！”
　　“二十三朵！”……
　　“三十朵！
　　……
　　麦麦完全不知道舱外沸腾的场面，她一次加速器都没有按过，却越飞越远，到了从来没有游戏者到达的宇宙深处，她的头上已经悬浮了一堆花，像个移动的花圃，而这时，她却发现了熟悉的周遭景象。
　　周围的这些星系她认得，曾经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常常自它们身边撒欢游过，吸收着暗物质让自己长大。这里，是宝瓶座。
　　麦麦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外面的观众们一阵讶异：“怎么回事？怎么不飞了？”
　　屏幕上那个女孩似有所欲地开始向着一个方向笔直前进，那一堆悬浮的花看起来滑稽又忙乱，女孩没有再踏上沿途的任何一个星球，平白浪费了再收获花的机会，一直到她闯入一团美丽的星云。
　　那个美丽的行星状星云如同一只纯澈的眼睛，静谧张开在深邃的宇宙，宛如目视渺渺红尘，安详地望着屏幕内外的人们。
　　观众们惊叹起来，有人轻声说：“上帝之眼。”
　　女孩的身影未停，一闪而入。
　　“看，她飞进去了！”一个孩子大声说。
　　麦麦的心像是被什么充满，涩然钝痛着，她近乎茫然地靠近她原来的星球的位置，那里曾经有一个行星，在自己的轨道上安静运转，却在某一天葬身于死亡恒星的怒火下。
　　一万四千年了，她第一次重回故里，亲眼见到已经被称作“上帝之眼”的家乡。
　　她妄图寻找李稻和甲在星球上遥望送别她的身影，却发现那里已经充斥着白矮星射出的强烈射线，只剩尘埃。
　　“麦麦在想什么呀？去那里干什么？”商秀明着急，“那里是星云中心，她会被烧掉游戏失败的！”
　　骆天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没有说话，那个纤细的身影变得如此悲伤，即使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到她的落寞。
　　观众们叫了起来，看到麦麦将自己头顶所有的花全部拿下来，洒在了星云深处，如同祭奠，同时她的身体被密集的辐射穿透，渐渐掩盖。
　　“麦麦，快出来！”商秀明大叫起来。
　　不明真相的群众也激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死了吗？”
　　“她最后是在干什么？”
　　“好可惜呀！”
　　“叮”的一声，蓝色蛋舱顶上代表麦麦的黄灯灭了，麦麦终于失败了。
　　头盔立刻打开，绒面触手和操作杆撤下，麦麦睁开眼睛，一时思绪茫茫，回不过神来。
　　柔美的女音机械地提示：“游戏结束，感谢您的参与，欢迎下次再来。”
　　麦麦的眼睛慢慢找到焦距，翻身站了起来，身后的舱门自动打开了。
　　她停了片刻，甩了甩头，露出个无奈的笑，重新给自己灌注满精气神，弯身走了出去。
　　踏出舱门的一瞬间，一片热烈的掌声突然在下方响起，还夹杂着口哨喝彩声。
　　麦麦诧异地低头一看，下面聚集了好多人看着她热切鼓掌，一个“外星来客”论坛的志愿者跳上来对她说：“恭喜你！你是我们现在的破纪录第一名！”
　　嘎？
　　麦麦从梯子上下来，顿时被崇拜的目光淹没了，小朋友们争着往她身上扑：“姐姐姐姐，你太厉害啦！”
　　商秀明激动地冲进来，以长征会师的激情握住她的手，就差没眼泪汪汪：“麦麦，你拿了三十朵花！我们今天准备的奖品可能全要给你了……”
　　麦麦寒了一下，为什么秀明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哀怨？
　　等到人群散去，其他游戏者继续畅游，麦麦被抓在一边接受商秀明的问话。
　　“你刚才为什么跑到那个星云里去？本来你可以拿更多花的。”
　　“……只是觉得那个星云很好看。”
　　“我承认啦，那个星云是很壮观，可是我看得担心死了。”
　　“没关系，只是游戏而已。”
　　“幸亏。”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刻的麦麦给商秀明一种异常孤寂的感觉，就像是她真的会消失一般，这才是让她心里不舒服的原因。
　　麦麦已经被一堆绒毛玩具淹没了，新奇地抓着一只猴子卡通娃娃研究了半天，满意地说：“我要把这些回去送给商如沐。”
　　商秀明囧了，无法想象自己一向酷得人神共愤的二表哥被绒毛玩具环绕的景象。
　　一旁的骆天忽然说：“麦麦，你怎么会那么善于宇宙行走的？”
　　这其实也是商秀明最想问的问题，不过她被麦麦最后一幕给惊吓到了，忘记了这个关键问题。
　　麦麦歪头，有点疑惑：“别人都不这样吗？”
　　她粗神经地忽视了地球人和水晶人面对宇宙的熟练程度。醒悟过来的麦麦脸色一变，心虚地低下头，埋首进玩具中。
　　骆天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咳，这有什么，说明我们麦麦厉害嘛，天生筋开腰软，游刃有余。”商秀明笑道。
　　麦麦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商如沐的电话。
　　“在哪里？”
　　“还在游乐园，商如沐，我赢了好多奖品！”
　　“我来接你。”
　　“哦，好啊！”麦麦眯眼笑起来。
　　二十分钟后，商如沐炫酷的黑色摩托车豹子般停在游乐园的门口，他摘下头盔一甩头发，看到了在门口小摊前的麦麦和商秀明，那个叫骆天的男孩也站在一旁，手里拎着一大兜绒毛玩具。
　　此时骆天正拍拍麦麦的肩头笑着说什么，他远远看着这一幕，眉头皱了皱。
　　下意识的，他不喜欢这个少年。
　　突然，商如沐脸色一紧，长腿一伸跃下机车，大步走上前将麦麦的手腕一把拉开，她手中拿着的一只雪糕没能被送进嘴里。
　　商秀明吓了一跳：“表哥你来啦？这是干嘛？”
　　麦麦抬头一看是商如沐，便笑道：“商如沐，秀明说这个小摊的手工雪糕很有名，要请我尝尝。”
　　冬天吃雪糕一向是商秀明的爱好，何况N市的冬天也不算太冷。
　　但是雪糕却是水凝固做成的。
　　商如沐顿了顿，说：“这个太冷了，现在不要吃。”
　　商秀明不解地望着他。
　　麦麦这时却已经看到商秀明手中那只雪糕被舔过的地方融化成了水，她恍然大悟，感激地看了眼商如沐，随即豪迈地把手一伸：“商如沐，请你吃！”
　　商如沐脸色黑了黑，还是接了过来。
　　商秀明瞪大眼，她家二表哥会吃雪糕这种可爱系的神物吗？！她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
　　商如沐疑似微窘地背过身，跟骆天打了个招呼，却听麦麦开始讲述今天自己的辉煌战果，并从骆天手上接过那一大袋子玩具，塞到商如沐手中。
　　“全都送给你了！”麦麦慷慨地说。
　　商如沐嘴角抽了抽，无语地看着手上多出的一堆毛茸茸的东西。
　　他将雪糕丢进垃圾桶，拉起麦麦的手腕：“我下午要出去，麦麦对N市不熟，我还是先送她回去了。”
　　“没问题，”商秀明摆手，“麦麦，下次活动我再叫你。”
　　“再见秀明，骆天！”麦麦跟两人挥别，乖乖地跟着商如沐向摩托车走去。
　　商秀明看着自家二表哥高大挺拔的潇洒背影，却因为一手牵着小碎步的麦麦一手拎着一堆幼稚玩具而莫名显得无奈了起来，不禁抿笑出声。
　　骆天同样望着两人高矮落差却意外和谐的背影，问：“你表哥一直照顾麦麦？”
　　“可不是，二表哥人最好了，救了麦麦还收留她在家，”商秀明点头，“不过说起来这两个人有点奇怪。”
　　有时候他们会自然流露出一种默契，仿佛只有彼此能理解。
　　这是什么原因呢？商秀明思索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更的慢了，为了补偿今天直接上两章。话说没有存稿的日子真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