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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赠卿神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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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山风卷进山洞,火苗跃动不已。
萧茉有些难以置信,良久才道:“怎么可能?”
百里针背靠在洞壁,悠然站在风中,清俊的面容一半被月色笼着,一半沉浸在黑暗里,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透亮。
“所以说你年纪小,不懂事。我练的内力,其实是一种毒药似的心法,越是高深,越是阴冷。但一旦停止不练,先前积累的阴寒便会反噬自身,故此明知痛苦,也只能永远修炼下去。因此,我无法承受一点点的温暖,包括你点的篝火。只有在这常年积雪之地,才能够让我生存,若是离开此处,只怕活不了多久吧……”
萧茉缓缓站起,忽然用力扑灭了篝火。山洞里顿时黑暗了下来,只有外面的月光,清冷而又凄寒地斜斜流淌进来。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她轻声道。
百里针静默片刻,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小茉啊,为什么我说的话,你都相信呢?”
“你?!”萧茉失声道,“你果然在骗我玩?!”
百里针不禁大笑,走上前轻轻一摸萧茉的长发,道:“我还有一个更为悲惨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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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萧茉的内伤已渐渐痊愈。
阳光淡淡拂过雪白山冈,却没有半点暖意。她坐在岩石上,托腮眺望远方。
百里针走到她身后,负手俯身道:“小茉,你在想家吗?”
萧茉摇了摇头。
“那你不准备回去了?”他笑了笑,坐到她身边。
萧茉幽幽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天籁山。”
百里针看她白皙脸颊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憔悴,迟疑道:“可是……此地太过寒冷,你不能在这住一辈子。”
萧茉微微失落,抬眼看他:“我打算明天一早就下山。”
“明天?”百里针沉吟道,“那样的话,我大概不能送你走了。”
“你难道还会有什么事?”萧茉不禁道。
百里针笑道:“你觉得我天天在闲逛?明天便是我练功的日子,要是不闭关的话,我可是会死掉的。”
萧茉不悦道:“说谎!你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百里针拍拍她的肩,站起身道:“这个问题,留给你慢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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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萧茉一个人来到那日遭到众人袭击的地方,飞身上跃,坐在当时百里针坐的古树上。悬崖上的风,还是很冷的,卷起她的衣裙与彩缎乱舞不止。她看着满天星光,忽然觉得一阵凄楚。
于是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竹哨,对着幽深的高山,轻轻吹了起来。
细小的声音在寒风中盘旋徘徊,带着天籁山竹林里永恒不散的水雾,她闭上眼,泪水缓缓落下。
忽觉风声有异,她忙一睁眼,正要跃离古树,却见月华清寒,青影飘然,百里针自高崖后飞掠而至,轻轻落地,抬头望着她道:“小茉,你坐那么高,岂不危险?”
萧茉怕被他看见脸上泪痕,也不看他,只是扭过脸道:“你不是说要开始闭关了吗?”
百里针喟然道:“你不会是在生气吧?”
萧茉转念一想,自己也觉得可笑,不禁道:“我为什么会生气?你只管去练功好了。”
百里针却一撩青衫,掠至她旁边岩石上坐下,看她一眼,故作惊讶道:“原来你是怕被我看见在掉眼泪?”
萧茉心里不知怎么就恼怒了起来,也不说话,身形一动刚要跃下,却被他一把拉住。
“别哭别哭,”他自怀里取出一件东西,递到她面前,笑盈盈道,“我老人家最怕看见你们小女孩子流眼泪了,送你一份礼物吧。”
萧茉动弹不得,只得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东西,原来正是他平日收藏银针的玉盒。
“你把这个送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疗伤。”她负气道。
百里针握住她的手,将玉盒塞给她道:“你看看就知。”
萧茉只觉他的手竟是冰冷如雪一般,不禁微微一颤,迟疑着打开了玉盒。
澄澈似水的玉盒中,并非是他的银针,而是一颗闪耀着流丽光彩的宝珠。那珠子在月下灼灼生姿,有蓝之幽雅,绿之春意,紫之寂静,白之清冷。各种光华氤氲交融,好似将珠子笼在一袭若有若无的梦境中。
“这……”萧茉心头一震,慌忙抬头,百里针却已不在她身边。她紧紧握着玉盒,抬头远望,只见月光似梦,百里针不知何时已飞身而上,站在了高崖边,静静望着天际浮云。
萧茉掠到他身旁,怔道:“前辈……这珠子,莫非就是定颜神珠?”
他青衫飞扬,转身笑着道:“孩子还不算太笨。”
萧茉呼吸一止,道:“你去了碧落宫?”
百里针负手望向碧落宫的方向,道:“不然我难道还自己造一颗出来?小茉儿,你真是个害人精,令得我与宫主数十年来的平衡化为乌有。自日落交手到方才结束,恐怕没有三百招,也少不到哪里去吧。”
“前辈,你有没有受伤?!”萧茉惊道。
“受伤?当然没有。”百里针转身过来,以冰冷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间,“娃娃,现在你的心愿已经实现一半,可不要再哭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剩下的另外一半得看你自己的造化,或者说,要看那个男孩子领不领你的情。你说对不对?”
萧茉捧着那温润玉盒,心内唯觉酸涩:“前辈,你得罪了碧落宫主,以后怎么在这里生活?”
百里针注视她还带着泪光的双眼,道:“不要担心,宫主不会伤害我。因为,我是她的弟弟。”
“弟弟?!”萧茉失色道,“那为什么你们不合?”
百里针叹息道:“因为她嫉妒我的内力比她的高深,就把我赶了出来。可是她始终是赢不了我的。”
萧茉一时发呆,忽然道:“我还以为宫主是个年轻美貌的少女,这样一说,她,她岂非已经一百多岁了?!”
“正是呢,”百里针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她都不敢被外人看见面容,哪有我这样英俊潇洒?”
萧茉看他笑意朗然,不由思绪复杂,慢慢走到崖边。此时一轮明月正在当空,似乎伸手便可触及。
百里针道:“小茉儿,你莫不是又想着要那天上月亮吧?那个我可取不来给你。”
萧茉淡淡一笑,回头道:“明天我真的要走了,可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对我说过几句真话。”
他怔了怔,道:“真话假话,有那么重要?开心就好。”
“你这样说来,难道全是在骗着我玩了?”她却并未生气,只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百里针走上前来,摸摸她的双髻:“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必要去知道得清清楚楚,就像当日你自己所说,寻找的过程,也是一种快乐。就比如我,若天天认真想着自己的命运,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萧茉想要开口追问,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暖暖笑道:“你先别问,留个问题给你吧。现在一别,我是再没机会前去找你。等你下次愿意再来玉萝峰的时候,若能猜出我对你说过的,到底哪一句才是真话,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这样可有意思?”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便一撩青衫,掠向对面山峰。
“前辈!”萧茉急跑几步,追到悬崖边,迎风高声道,“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可不要再骗我!”
百里针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恰如掠向那天上明月一般,只听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亮欢悦,在山谷中飘扬开来:“好孩子,记得可别来得太迟,不然也许就只能到我坟前祭奠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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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阴暗,萧茉背负着包裹踏上了下山的路。
玉萝峰一片寂静,惟有踩于残雪上发出的细琐声。她一路独行许久,却忽然隐隐听得下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她轻身掠上树梢,竟见山脚处尘土四扬,众多江湖中人正聚集而来,为首的正是乔义。料是那日被百里针赶走之后,不甘失败,便又守在山下,等着她自投罗网。
萧茉将身后包裹紧紧束住,正想硬闯下去,却忽觉身后一寒,飒地回头,只见一道雪白云袖直卷向她腰间。她飞速掠向一旁,长袖一扬,手腕一翻,一把抓住那云袖,盯着那栖身于树顶的白衣女子,道:“又是你?!”
那女子正是当日在碧落宫与她交手之人。萧茉心里一动,料想她定是知道百里针已将神珠送给了她,便来夺回,却不料那女子淡淡道:“跟我走。”
萧茉微讶,女子云袖一收,慵然回身,顾自掠向后山:“那些无聊之人,何必与他们费事?我若要夺你神珠,早就动手了。”
“你果然知道神珠在我这里?”萧茉不禁紧紧跟随其后。
女子并未回应,带着她沿山间小路兜转而下。过不多时,已接近平地,此处山峦层叠,旷野茫茫,却不见一个人影。
“你从这里走,他们找不到。”女子站在山坡上,雪裙袅袅,宛若飞仙。
“为什么帮我?”萧茉迟疑道。
女子难得淡淡一笑,那笑容竟与百里针有几分相似之处:“我只是受人所托。”
茉略一沉吟,忽然道:“难道你是前辈的姐姐?”话一出口,又自言道,“可是你并不是碧落宫主……”
女子疑惑道:“姐姐?宫主?”
“先不管这些了,”萧茉急切道,“那碧落宫主会不会追来?”
女子略一思索,喟叹道:“我明白了,又是他那天花乱坠似的的故事骗了你。只是我希望你不要生气,他实是太过孤单,才总爱编造许多真真假假的故事。我任务已完,不再多言了,就此别过。”说罢,缓步返向峰上。
萧茉一时间思绪繁杂,目送她飘然隐入林中,末了才惊醒道:“莫非,他就是……”
女子似是轻声笑了笑,身形轻掠,跃过山峦,消失在云雾中。
萧茉呆呆站在旷野之中,回望那起伏的群山,幽深的丛林,还有那终年冰雪的玉萝峰顶。忽而一阵风过,拂乱长发,好似被他轻触过一般。只是千山万壑沉默无语,再不见他飘然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