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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麻烦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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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初中部的路上,我遇到了几个认识的同学,其中有两位也参加了明天的插花大赛。无一例外的,她们都对我怀里的作品赞不绝口。
“啊咧?这难道是岛尾老师的作品?好厉害!”——这是插花社的某个部员。
“不愧是岛尾学长,在配色方面出人意料地大胆呢!真是羡慕他的天赋啊!”——这是三年级的某个学姐。
岛尾老师的插花作品和他本人完全不同。最初看到他的作品时,我很难把如此明快鲜亮的色彩与他那安静的形象对应起来。他的作品视觉冲击性很强,透着一股旺盛的生命力,我是个形容词匮乏的人,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却无法用华美的辞藻去赞扬。
就这么抱着一瓶漂亮的花朵,我也享受了一回被人注目的待遇。
不料乐极生悲,我正暗自得意于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视线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我腾出手来翻开手机一看,顿时泪目不已。
“怒!没时间陪我吃午饭,却有时间帮岛尾送花?你真是脑子进水了啊!等着吧,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源十三大人!我知道错了!
以及,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坑爹货把我的行踪透露给十三了啊?!
我无比萧条地站在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默默祈祷着十三的怒火能在傍晚之前平息下去。诚然,十三的武力值与我不相上下,我并不惧怕她,可她有坚强的后盾、作风彪悍的盟友(赤司君),我委实招架不起。至于我的异性盟友们……哎哟全都是温柔系的男生啊救命!
于是我决定了,直到太阳下山前,我都要躲着十三走!不过,据我个人推测,十三应该也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因为她一大清早就被赤司君挖去学下棋了。
从位于南区的高中部步行至位于东区的初中部,本来无需很长时间,但我要去的地方是初中部的音乐教室,所以我必须绕过高中部的教学楼,然后再穿过初中部的大操场,才能走到目的地。
当我路过初中部的操场时,有一群发色各异的学弟在旁边的网球场里热火朝天地打着网球。原谅我使用了“热火朝天”这个词语吧,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恰当的形容词了。
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看了一小会儿之后,我转过身去,重新向前走。
忽然,有人在我背后大喊:“那边抱花瓶的学姐快躲开啊!”
我一个激灵,在第一时间缩起脖子、蹲在地上不敢动弹,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忘抱紧怀里的花瓶,免得飞出去摔坏了。
耳畔风声呼呼,却什么都没发生,只听到先是“砰”的一声闷响,然后就是球体落地的咚咚声。我睁开眼睛看过去,地上有两颗黄色的网球正渐渐滚远。
——这年头连网球都可以成为杀人凶器了。若非我动作快,恐怕现在早被网球砸成脑震荡了吧?
“啊,万分抱歉!”一个女生匆匆跑到我的面前,目露担忧地看着我,“刚才我发球出界了……学姐没被砸到吧?真的很对不起!”说着,她就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笑容友好而温暖,“我帮学姐拿开花瓶?”
我瞬间就被她的笑容治愈了,刚才受到的惊吓也消除了不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高中部制服,再看看这个少女身上的网球裙,我顿觉时光一去不复返、青春一逝永不回。
——看她的年纪,我最多比她大三岁而已,为什么我打扮得就这么没有朝气呢?
“好在幸村君及时打出另外一球,击落了我发出界的那个,不然我就真的要误伤学姐了。”这位学妹的声线很美,听她说话一点都不会产生厌烦感,“不过学姐刚才蹲得太快……脚踝受伤了吗?”
不得不说这位学妹的观察力真的是相当出色,竟然只从我把身体的重心变换到左脚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上就看出了我的脚踝出了问题。
“只是稍微扭了一下,不严重。”我笑着在她面前走了几步,“看吧,没事。对了学妹,我叫叶月茜,你叫什么名字?心很细哦!”见识多了各种或傲娇或腹黑、或不良或电波的学妹们,我忽然觉得还是这种乖巧懂事的学妹最好。
“啊?哦,我叫森田雪。”名为森田雪的小学妹腼腆一笑,“谢谢学姐夸奖。学姐也很温柔啊,我差点闯祸了,学姐都没有责怪我。”
我笑眯眯地打量了她一番,“森田学妹是吧?刚才多亏你提醒我,我才没被网球砸到。”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段用来装饰花束的粉蓝色绸带,上前围在森田学妹的手腕上,三下两下就绑出了一朵大山茶花,“好了,这是谢礼。”
森田学妹看起来很开心,盯着这朵山茶花看个不停:“谢谢学姐!学姐手好巧!”
我得意一笑:“喜欢就好。”我总共只有这么一个能拿得出门的手艺,好不容易碰到了个适合山茶花的可爱学妹,此时不显摆更待何时?
森田学妹帮我把放在地上的花瓶抱了起来,贴心地说道:“这瓶花要送到哪里去呢?如果学姐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去送吧!要不是我,学姐也不会扭到脚踝。”
我说:“这怎么好意思?”
森田学妹笑笑:“学姐送了我这么漂亮的山茶花,又不生我的气,我帮学姐一下也没什么啊!”
想也知道她会这么说。其实我扎山茶花不仅仅是为了答谢她的提醒,也是为了让她能主动提出帮我抱花瓶。现在,没心机的小绵羊上套了,我的“阴谋”也就顺利得逞了。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告诉她:“这个要送到第一音乐教室。”论理来讲,要不是这位森田学妹,我还真不会扭到脚踝,所以她稍微出点力气也是应该的嘛!
森田学妹问:“那我该怎么解释呢?就说是高中部的叶月学姐让我送过来的?”
我想了想,回答:“你告诉他们,这是插花社的岛尾老师让人送去的。”
森田学妹重复了一遍岛尾老师的名字,然后又对身后正朝我们走来的那个男生说道:“幸村君,我要去一趟第一音乐教室,帮这位叶月学姐送花,一会儿就回来。”
——原来他就是初中部赫赫有名的幸村精市君啊!难怪他刚才能一球打落那颗朝我高速飞来的失控网球了。
听到森田学妹的话之后,幸村君看了我一眼,脸上的微笑十分得体:“你好,叶月学姐。”随即,他又对森田学妹说:“我在这里等你,路上小心。”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他们必然是一对恋人,或者必然将要成为一对恋人。
唉,这么可爱的学妹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
等幸村君离开后,我忍不住苦口婆心了一回:“森田学妹啊,谈恋爱是没有前途的。多为将来打算一下难道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恋爱呢?”
森田学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叶月学姐?”
我继续开导她:“幸村君长得太好,人又出名,你迟早会吃亏的啦!专注于学业不比谈恋爱强多了吗?学妹啊,不要迷恋于男人的外表,那都是浮云。恋爱只会让你苦不堪言。”
森田学妹似乎更惊讶了。她嘴唇蠕动了半天,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学姐,我先去帮您送花了,再见!”
——啧,不用说,这又是一个不听人劝的执拗姑娘。
我感慨万千地心想,森田学妹啊,别怪学姐我没提醒你,等你陷入危险境地的时候,你想后悔也迟了。
不过,我这就算是完成了岛尾老师交代的任务,终于可以回高中部了。
我打了个哈欠,心想岛尾老师真是无聊,高中部有那么多音乐教室和美术教室都想从他手上求得几盆作品,为什么非要让我大老远地把花送到初中部的音乐教室来呢?这多浪费时间啊!
——等等!大老远?浪费时间?
我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岛尾老师该不会是故意把我支开,而他自己却……
我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在裙子口袋里翻找着手机,然后一边拨打着岛尾老师的手机号,一边往回赶。尽管脚踝处有些小小的刺痛,但我还能跑得起来。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我就更不能耽误一点时间了。
接电话,快接电话!
我在心里默念着。
可是直到我重新跑回花房时,手机依然没有打通,而我已经顺着响个没完的铃声找到被岛尾老师放在桌上的手机了。
我全身僵硬地握紧手机,一步一步走到花房深处。
然后,我在窗户下面找到了岛尾老师。
“呼……呼呼……叶、叶月,你……你怎么又、又回来了?”岛尾老师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抓着自己的衣领,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我不是让你……让你去……”
“你还有心思管你的花啊?!”我冲上前去扶住他的肩膀,却愕然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都发烧了还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一句‘我病了,很难受’会要你的命吗?岛尾笃你到底要有多逞强啊!”
岛尾老师断断续续地辩解着:“咳咳……我只是……咳咳,不小心着凉了……”
我啼笑皆非:“天都这么热了,有谁会在六月还被冻到感冒发烧啊?”
可当我发现岛尾老师开始鼻息急促、眼神涣散的时候,我笑不出来了。我心里暗叫不妙:莫非今天要把他扶回西区?
岛尾老师是研究院的在读学生,平时没课的时候才来我们高中部的插花社兼职指导老师。虽然我一直不明白像他这样毫无战斗能力的人是如何在西区生存的——没错,就是“生存”。
“岛尾老师?你醒一醒,别在这里睡着!”我轻轻晃着他的肩膀,“醒醒!”
坏事,他已经扛不住了。
眼看岛尾老师一边喊着“好冷好冷”、一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我欲哭无泪。尽管岛尾老师很瘦,可我毕竟力量有限,单凭我一个人根本就架不动他啊!
——救命!谁来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