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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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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有端指指自己的肩章,“将军,我只是个上校,您正在陷我于以下犯上。”
二大爷一口啐在地上,“当年老太爷为什么拼了老命非逼着你参军不可,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背着手气势汹汹地出大门,商有端阔步走过去给他开门。
门外,警备区跟来的随从们一看将军这架势,低头的低头,抬头的抬头,扭头的扭头,就是不看他老人家,真是的,又上侄子那儿碰钉子了吧,这么大岁数这么高的衔儿,何必上赶着呢?
商上校帮忙开车门,二大爷伸出手指恨不得戳到他鼻梁上,“有你顶着,我放心的很!我们这一代全下了台,仇家也想不起来折腾其他几个无辜的可怜孩子!全冲着你去了!”
商上校挑眉,“我不无辜?”
“你比谁都无辜!”二大爷钻进汽车,商有端刚关上门,车窗立刻降了下来,少将神色凛冽,“我告诉你,你给我老老实实长命百岁地活着,少瞎捣腾,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商有端立正敬礼。
二大爷一巴掌拍在司机脑袋上,“开车!快点!”
领导们纷纷上车,不一会儿车队缓缓开出大门。
政委放下敬礼的手,拍拍商有端的肩膀,“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请假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要保养,生气容易伤身。”
商有端转身回图书室,政委尾随跟上,挑大拇指,“说真的,你挺孝顺的。”
二中队长冲政委斜了一眼,眺望车队消失的方向,回想了一下老头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点着头赞扬,嗯,真够孝顺的!
“咣当”,门关了。
练了半天软笔书法,学了半天扬州方言,晚上,商有端正躺在床上看书,手机响了,对面的小张很是兴奋,“大队,他终于说出有价值的东西了。”
“嗯。”
“他说李淮安然无恙,毫无生命之忧。”
“就这些?”
“啊?”
“我想知道的是李淮的下落。他当然安然无恙,兵符还没找到。”
兵符?小张脑袋直迷糊,这年头,都21世纪了,航母都快过时了,举着块破铜烂铁还能号令得了谁?
小张结巴:“大队……他说……他说他想见你。”
商有端“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小张心急火燎地打来电话,“大队,他要见你,你不来他就不吃饭。”
商有端挑眉,突然笑了起来,“威胁我?”挂电话前说:“等着,我抽空过去一趟。”
把昨晚没看完的书看完,商有端拿起车钥匙,给政委留了一句,“我去医院,有事给我打电话。”
政委皱眉,“你难道真生病了?”
商有端上车扬长而去,眼见车子出了大门,政委一把将商有端的警卫员拖了过来,“他去医院干什么?”
“报告政委,医院里躺着一个病号。”
“废话!医院里到处都是病号,少打岔,赶紧的。”
“这病号是大队带来的。”
“从哪儿带来的?”
“不知道。”
“怎么病的?”
“不知道。”
“什么病?”
“不知道。”
“什么人?”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警卫员挠头,“这个……这个……呃……他留着长头发,挽着个发髻,别着簪子。”
哦?政委吧唧吧唧滋味,女人?笑眯眯地不问了。
唉,博大精深的中文也不是完美得毫无瑕疵嘛,比如,这个同音字太多就是千古流弊之一嘛,要是像英语一样该多好,把“他”和“她”分开,省了多少不必要的误会啊!
商有端走在住院部的走廊里,徐医生从病房出来,看见他,赶过来说:“你送来的那个道士……”
“道士?”
徐医生扶了扶眼镜,“不是道士?”嗤笑一声,“这帮80后,怎么怪异怎么来,好看吗?有意思吗?”
商先生温和地开口,“我也是80后。”
徐医生一怔,立即顾左右而言他,“他的身体极其纯洁。”
“这你都能看出来?”
徐医生领着俩研究生一群护士进病房,说:“简直就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成人药品对他来说一律过量,我现在给他用的全是儿童药品。”
“儿童?”商先生脚步不停,“他说不定是你祖宗。”
进了vip病房,齐大人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商有端偏偏头,小张敬礼,转身,正步出门,正当此时,电话响了,“政委,什么事?”
“大队,线人密报,上头来微服私访,车队直扑大本营。”
商有端走到床边坐下,朝齐大人压了压手掌,阻止其出声,“军区的还是警备区的?”
“军区。”
顺手拿起齐大人的治疗记录,歪着头查看,问:“中将还是大校?”
“大校。”
把记录单翻了一页,“我住院。”
政委笑了,远远传来,“那什么,小平子,给线人打电话,就说大队住院了。……那什么,前列腺癌,叫线人向领导拐着弯透露,赶紧直奔医院,这种病看一眼少一眼了。”
挂了电话,与齐大人对视,齐岭川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这是哪里?”
商有端找了支笔,直接在记录单上写——懂不聽我的說你。居然还是繁体字。
齐大人皱眉,朝门外高声说:“小张,进来。”
门外的小张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见。
商先生接着写——吧飯吃,了來我。
齐大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眨都不眨。过了半晌,毫无松口的迹象,商有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门外说:“小张,叫徐医生给他挂营养液。”
“是。”
话音刚落,房门轻轻响了两声,商有端抬起头来,大门开处,站着个大校。
此大校——女的。
商有端放下记录单,站起来,“啪”一个军礼,“首长好。”
大校和蔼可亲地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走到窗边,对着阳光照了照脸色,“瘦了,瘦了,脸蜡黄。这病不好治,受罪了吧。”
商有端笑了笑。
“唉,你就是熬出来的,看你把自己逼得……坐,坐,别站着。”摁着商上校的肩膀坐在沙发上,大校同志拖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细细摩挲商有端的脸,“我早就跟你爸说过,不能让你当兵,不能让你当兵,他偏不听,这下可好,从军校到军营,性别严重失调。”
“生病跟性别失调有关?”
“有关!当然有关!”大校又握住商先生的手,神情怜惜,“研究表明,监狱、远洋船、军营……性别过于单一,长时间封闭,是性别认知紊乱症的多发地带。”
商有端点头,“所以,我心仪的对象是个男的,其实跟我本身毫无关系?”
“那当然了!”大校掸了掸商有端军装上灰尘,推心置腹地说,“你看啊,这个,环境造就人格,人要适应环境,你是在不知不觉中意识被侵染了,这叫潜移默化,实在是防不胜防。”
“我非常认同……”
“真的?那太好了。”大校打断,笑得温柔贤淑,“我们一起努力,会成功扭转的。”
商上校接着说:“……此事跟我的主观意识完全没有关系。”
“当然,当然。客观因素造成的。”
商有端握住大校的手,贴在额头上,温和地说:“妈,所谓客观因素,就是先天造成的。现在努力已经来不及了,其实,您早就知道,您都努力七八年了,以至于亲朋好友里的适龄女孩都认识我了,可您看,至今毫无改观。”
大校“嗖”一声把手抽出来,“你什么意思?”
“在我成为受精卵之前,您就应该努力了。”
大校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厉声训斥:“怪到我头上来了?好!简直好极了!你这是推卸责任!”
商有端站起来,身形笔直,“报告首长,您也可以推卸责任,您可以说是商中将的精子患了性别紊乱症。”
大校气急了,抖着嘴角断喝:“商有端!跟那什么导游分了!这是命令!”
商有端目不斜视,与大校对视,大校眯着眼睛,精光大盛,直勾勾盯着他。
阳光照进窗户里,头发上跳跃着灿烂的瑞彩,俩人对峙,空气变得稀薄。
没多久,大校重重拨了拨头发,风平浪静地问:“长得很帅?”
嘴角上扬,“一般。”
“生米煮成熟饭了?”
“没有。”
大校“腾”站起来,把商有端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咬着牙问:“香烟呢?”
商先生掏出香烟递过去,嘴里说着:“人家医院不让抽烟。”手上却已经帮她把烟点着了。
大校吸了一口,“我应该表扬你。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开始帮他披荆斩棘搭桥铺路了,你这模范丈夫当得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商有端低着头找烟灰缸,看见齐大人一脸困惑,垂下眼睑,端了个茶杯给大校递了过去。
大校弹了弹烟灰,“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我这关你过不了!”
商上校往旁边一站,后背挺直。
“说话!”
商有端就近坐下,“妈,我向国防部提交了去伊朗的申请。”
大校冷视。
“即使没有导游,也一定会有教师、医生、售货员、司机……您注定没有孙子。”
大校掀眼皮,寒光尽显。
“但是,如果我去了伊朗,那么,您极有可能连儿子都没了。”
大校一愣,抬手把香烟扔进茶杯里,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威胁我?”
商上校掏出香烟点着,吸了一口,笑说:“父母是斗不过子女的,爱的分量不对等,父爱母爱最悲哀。”
大校僵着身体扭头就走,商有端走过去帮她开门,扶着她出去,大校推了他一把,“你给我老实活着,你是你爷爷选出来给兄弟姐妹们当挡箭牌的!家族以后就靠你了。”
商先生弯下腰,对着她的耳朵轻声笑说:“谢谢。”
大校脸色蜡黄地走了,从头至尾没看病床上的齐大人一眼。
门口站岗的小张直咋舌,悄悄地关房门,偷偷瞟了瞟大队长,正缓步踱到沙发边坐下,对齐大人微微一笑,架起腿垂着眼,沉静地看书——《横向比较晚明城市化进程》。
真是的,半个小时不到,把军区最出名的铁娘子——郭大校给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