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谈（2） ...
-
“怎么是二分之一呢？楚王的娘不算啊！”杨旻心中漾起了涟漪，稍红着脸，鼻子微酸的反驳。
“能一样吗？且不说宽儿他娘不在的更早，你我之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满城风雨、天下皆知、殚精竭虑、一路执手、走到今时，怎么可能一样呢？！失去的，已然找不回来；所以，拥抱的，才要握的更紧，绝不松手！”杨旻这一番抢白，却叫李世民皱起眉头，攥着杨旻的手更紧，一再信誓旦旦。“又胡说！”杨旻闪出李世民的怀抱，又捡起了单册，“我是去礼佛，又不是一去不归，你想哪儿去了！”
“可我就是感觉不好，老觉得你要走了，就不回来了！”此时，李世民刚才那阵情绪跌宕、感慨良多的劲儿过去了，因为另一股劲已经悄悄涌上心头。“我只是去跟佛祖说说话，你别胡思乱想。”杨旻听出了李世民的语调变化，于是不理他。
“有什么话能对佛祖说，不能对我说？”李世民摆出一付颇感兴趣的表情。
“你有佛祖的大彻大悟吗？”杨旻定定的注视着李世民。
“没有！有的话，我做佛祖去了！”李世民很诚实。
“那不就得了！”杨旻瘪瘪嘴。
“要是我就想听呢？”李世民有点耍无赖。
“你这么想听？那谗言佞语你要不要听？”杨旻狡黠的反问。
“……好吧，我认输！阿育真是随了你的那张嘴。”杨旻可不好对付，李世民自找没趣。
“今晚阿育在装醉，你看出来了，怎么还由着他胡闹？”杨旻抓住李世民的话柄，扯到了儿子身上。
“怕我给他塞个王妃，所以找由子开溜！”李世民悠哉的一边摆弄杨旻寝殿里的器物，一边回答，“装‘醉酒大睡’又不是装‘借酒闹事’，大过节的，我干脆成全他。”
“塞了也就塞了，迟早的事！你倒是不急！”杨旻说话间，李世民赖到了床上。
“他要玩就给他玩两年！再说给他挑新妇，首先一条就得能管住他。就阿育那种混账法，要找个能管事的也不易，一时半会急不来；再说，我也不能给儿子找个怨偶！”李世民拽了拽身后的隐囊，靠的更舒服些。
“嗯，话是不错，但你得悠着点，别叫阿育越玩越出格。还有，除了阿逸，我把锦那也带走两个月，省的我不在，你惯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杨旻开始母亲本色的喋喋不休。
“你成天就怨我对锦那娇生惯养，这是女儿，要疼着养的，又不是儿子，要为国围屏作藩，多加磨练！”李世民抗议了。
“那也要看人！你要惯吉祥跟曼曼，我才不管！锦那不行，这闺女越来越没规矩！”杨旻即时驳回。
“……你别说，今晚萧十郎叫我大吃一惊，我一直以为他一点玩笑也不会开。”李世民又换了一个话题，不然杨旻又要“教训”他了。
“这倒是，齐王也看出来阿育在装醉，险些就说破了！幸好十郎一句话圆过去了，不然阿育没这么好收场！”杨旻会意的顺着李世民的话接口道。
“你自己生的儿子，你还不知道，但凡阿育打定的主意，别人怎么说，他也肯定一装到底！相形之下，忆奴非要挑阿育的刺，一点也不像他娘心思聪颖，倒是像他舅舅有点二百五。”每每说到李祐，李世民就要提到阴弘智，而且一准没好话。
“齐王是直肠子，这没什么不好！”杨旻不满的回了一句。
“皇家子弟，好不好那得两说。武德四年打王世充时，我就不看好阴弘智，偏的忆奴就是喜欢他这个舅舅，走的还近！说实话，叫阴弘智一直跟在忆奴的身边，我不放心。”李世民打心眼里看不上阴弘智，若不是看小雅的脸面，老早就把他给远远打发了。
“这事，你还是跟小雅商量吧。”杨旻可不乱掺和别人家的事。
“她对她弟弟护的很。”李世民还抱怨。
“天气冷，晋王跟晋阳公主的身子都不结实，每天早晚你关照的仔细点，头疼脑热大意不得。别说男人不比女人，单是你粗枝大叶的，叫你照顾小孩子，更叫人不放心。”杨旻只字不再提，反而特别叮嘱李世民别的。
“不放心也得我来管，总不能叫你们管！不比自己亲生的，不管放在你们谁那，这宫里宫外得多少双眼睛盯着，打不得骂不得，紧不得松不得，如此这般要怎么教？更别说，养的好了不是功劳，养的不好那是罪过，除了我现在能省两天事，往后麻烦事还不知道多多少！再说了，在宫里也住不了很久，眼瞅着慎儿都出藩了，雉奴已经除服，是时候自己搬出去住了。兜子跟锦那差不多大，过几年还不嫁人啊！”李世民却是很体谅那份“庶母难做”的不易，自有打算。
“纪王还不到十岁，就出藩？”杨旻有些吃惊。
“省的门下省一大堆话谏来谏去，我又不是生来就喜欢听那些话！我跟阿泽说过了，秦州不远，总要长大的，早些历练不是坏事！”李世民看了看杨旻，无奈道。
“那叫阿难也出藩吧！”杨旻不假思索，随口便接了下去。
“惜儿的身体行不行？她可是阿难的心肝宝贝，出了纰漏儿子还不跟你我要死要活的！”李世民“大惊小怪”道。
“阿难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听吉祥说了，不碍事了！老是在长安呆着，不妥当！”看着李世民“一惊一乍”，杨旻嗔怪着笑了。
“好啊，到时再说吧！”李世民放松着，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就在杨旻与李世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着家长里短，把一家老老少少牵扯了一大片的时候，突然一个矫捷的身影，身着一袭湖蓝，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扑到李世民的身边，娇滴滴的唤了一句：“陛下……”
“锦那……突然这么热情，又想干什么呀？”面对十七皇女李敭突如其来的谄媚，李世民“板”起脸。
“真是的，耶耶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敭可不吃李世民这一套，小嘴一撅，登时“翻脸”。
“锦那，又口无遮拦！”杨旻瞪了女儿一眼。
“本来就是！今天在临湖殿猜灯谜，要不是我，耶耶完败！我找耶耶要赏了吗？！”李敭不依不饶。
“对对对，今晚没有锦那，耶耶输的惨不忍睹！”李世民吃吃笑的可爱，连忙附和爱女。
“阿娘，你今晚没去临湖殿不知道，耶耶今晚一开始连输五轮，都是我赢回来的！”李敭更上一层楼，炫耀起自己今晚的功劳。
“所以你本事了？”杨旻美目一斜，言语不柔。
“哼……耶耶，我明天不跟阿娘去大兴善寺行不行？那些老和尚都闷死了！”李敭知道母亲难说话，便不理母亲只顾跟父亲撒娇。
“刚刚还说耶耶‘小人之心’！”李世民一本正经跟女儿翻“旧账”。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跟耶耶‘小人’之心很般配的；不然，耶耶怎么喜欢锦那呢？”李敭大言不惭，嬉皮笑脸的脸蛋与李世民的脸颊只差之毫厘。
“这回不是‘君子’改‘女子’了？真是给你娘说对了，没大没小！不行，跟你娘去！”李世民听完女儿这通歪理哭笑不得，无奈装模作样的低“吼”了一句。
“哎呀……耶耶，我不在，谁给你捏肩捶背啊？谁给你说笑话找乐子啊？谁……”李敭不死心，摇着李世民的胳膊，继续讨好恳求。
“锦那，娘说过的话，几时能给你讨价还价？”杨旻自是不理会，绝了女儿的念想。
“阿娘……”李敭撅着嘴，却摇着李世民的胳膊，一个劲的递眼色给父亲，拉长声央求。
“听你娘话，才两个月嘛，很快就过去了。这样，你提前到二月中上旬回来，耶耶算算，三月份带你去洛阳！”李世民主动帮杨旻让步，搂住女儿，又是哄又是诺。
“呃……那好吧。耶耶说好了，不许骗我！”李敭瞥瞥父亲，李世民同样对她挤眉弄眼。如此再三，李敭终于带着不甘回自己的寝阁去睡觉，临走前跟父亲打着手势一言为定；李世民认真的不得了，眼神保证女儿绝不反悔！这对父女私下小动作，杨旻只好装作没看见，谁叫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要去洛阳？那我不去！”每次一提洛阳，杨旻就恼。
“一辈子都不去？”李世民试探性的挑战。
“对，一辈子都不去！”杨旻回答的异常坚决。
“旻旻，你看你又……”李世民还想说服她。
“不去就是不去！你把人全带去我也不去！”杨旻不耐烦的打断他，佯怒道，“不早了，我都收拾完了，也困了，你是怎么打算？”
“你说呢？”李世民“邪恶”的眼睛炯炯有神。
“那你还不去洗澡，一身酒气……”杨旻拍了李世民的肩膀一下，把他赶起来，暧昧的余光回馈过去……
李世民笑眯眯的从了杨旻，洗浴去了。尚寝局的宫人们依照规矩自有主张，行囊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杨旻由着她们，独自一人发着呆，两仪殿上的点滴都在脑子里闪了又闪，惴惴不安的预感直在心里翻了又翻。祈祷将来两个月里，佛祖会点化了去她的困惑——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夜谈（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