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裔》张袅袅

1、那个丑陋的异族

　　命运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轮回。在几万年前，我们族人也是生活在陆地上的，拥有先进的文明。可是再先进又如何，人心就像是欲求难填的沟壑，最终我们用核武器毁了家园，沉到了海底。命运就是如此，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族里的长者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当年的陆地上全部都是高耸入云的建筑，人口空前繁茂，陆地上的资源正在被逐步逐步的消耗掉。
　　“第四个太阳纪就要结束了，再文明的光芒也将沉寂于黑暗。”当年的大祭司合上书本叹息着说了这么一句话。那几年血光染红了天际，整个大陆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大祭司穿着白袍站在瞭星台上朝拜，炮弹一个接一个的在他周围炸开了花。他毫不在意，依然虔诚的叩拜，最终他也同那蘑菇云的光芒一起烟消云散了。
　　后来因为辐射又死了很多很多人，听说整个大西洲也随着沉入了海底。族人民只能在海里面苟延残喘。
　　大祭司死了，也没多少人悲伤，人们总是相信他已经跳脱了轮回，站在了天神的旁边，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我们。
　　等到什么都没的时候才慢慢觉得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和族人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即使海底的冰冷的像宇宙中那百分之九十八的暗物质，也磨灭不了我们族人曾经有过的光文明。

　　陆地上从来不乏有新的统治者存在，只是一纪不如一纪。时隔几万年，我才出生，又过了几百年才长大。等到了我们这一辈早已经不再是祖先们纯美的外表，常年生活在海里面指间已经长出了蹼，双腿也已经并在了一起，那漂亮的头发也随着海水的侵蚀一并脱落，皮肤也变成了淡淡的蓝色。我每天都会靠在小岛的礁石旁，看着亘古不变的澄澈风景，慢慢的想着长者们口中所说的往昔。那几万年前的漫长岁月里，那个白袍长发的祭祀模样。
　　这几百年任凭我怎样的想象我也想不出来，当年我们族人的眉目。岁月太寂静，静到让我几乎可以追溯到了天边，上一纪再上一纪，那些在众神统辖里的峥嵘岁月。
　　每每想起神，就觉得自己太渺小。年复一年，我们都在对神的祭祀和膜拜中渡过，可是这也改变不了我们是被遗弃的事实。我们被神遗弃了。
　　我一直在想是我们为神明而存在还是神明为我们而存在，这个问题犹如海天一色的景象一样让人厌恶，明明是没什么答案的，却不得不每天看着想着。这万年来，陆地上又开始了新的轮回，可是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若是不能超脱，就会被遗弃。族中对此讳莫如深，那一片烟火繁茂的大陆对于我们是修罗地狱般的存在。听闻这一轮回的文明叫感情文明，造物主的心思倒是越来越抽象了。
　　年幼时我曾趴在长者的怀里，浪花一层一层挠着我的尾鳍，海豚在我周围嘻嘻。“长老，什么叫感情？”他摸着我的头笑道：“只是这一纪的人类激素分泌和我们不一样而已，他们分泌几种激素，让他们钟情某一个人。”“那这又有什么用意？”“只有一点，孩子为父母所养。不像我们族类，孩子自落地便是兄弟姐妹，都由长者抚养，这样生不了许多分歧。”“那什么叫钟情？”“便是喜欢吧。”“什么是喜欢？”“你看这些海豚，天天围着你转，他们便是喜欢你的。”“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我曾经一直这样觉得，可以开心的玩在一起互相帮助的便是喜欢了。可是有一天，他出现了。
　　他跟我们族人很像，但是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双眼微凸，青面獠牙，手蹼上都是锋利的倒刺，脊椎上是一片背鳍，浑身上下都长着银色的鳞片，并且我发现，他居然是真的鱼尾。这是怎样一种种族？从没听长者没提起过。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群岛的一处礁石旁边，他奄奄一息，尾巴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他说两个字边晕死过去：“救我。”我便依言了。
　　过了一些日子，他的伤渐好，我一直把他藏在远处的礁石滩附近，不敢和族人讲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别的种族，好奇心大盛。
　　“你是谁，从哪里来？”
　　他突然嘲弄的笑了笑，这一笑显得眼睛越发突出，尖利的牙齿在他口中横七竖八的陈列着，叫人心惊胆寒。“怎么，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们族里的人不曾告诉你？”他声音嘶哑的说道。
　　我讷讷的摇着头：“长者们未曾提起，不管是水里还是陆地上种族很多，可是我的确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
　　“哈哈哈哈哈！！！！他们当然不敢说！！！逆天而行，怎会有好下场！！！看看你们，曾经多么辉煌多么荣耀，现在还剩下什么？被神明遗弃，苟延残喘罢了！！”他咧着嘴狂笑不已，我缩着脖子，生怕他会一下子跳起来咬我一口。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过去？
　　他止住笑声，用手抚了抚我的脸：“果然是光文明的后裔，这种淡雅的素养不是现在陆地上那些人类可以比拟的。你想知道我是谁吗？现在陆地上的人类给我取了名字，叫鲛人。他们不懂，你怎么会不懂？”
　　“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你身上的鲛绡，你们所养殖的珍珠都是价值连城的，你们的族人用这些跟人类换取能源，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沧海月明珠有泪，他帮蠢蛋真以为你们一哭眼泪就能变成珍珠？？哈哈！真是可笑之极！”他丑陋狰狞的脸孔愈发扭曲，嘴里吐出的污言秽语不仅是对陆地上的人类也是对我们一族的耻笑：“自己做下的好事，也不敢告诉后代么？你们总说这个污秽不堪，那个奸恶之极，神明抛弃你们，你们该有自知之明了，哼！！臭丫头，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恩戴德，我们本就是势不两立的！！”
　　他说了许多，伤口又有些裂开了，淡淡的染红了海水。这半天下来我也没听明白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只好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你看这海水澄澈，楚天遥遥，怎就不能放一放自己的心呢？”
　　他眯起睁得圆滚滚的眼睛抬头看了看天，许久，他又说：“广袤无垠，你们可曾也寂寞厌倦了？”
　　我摇了摇头：“那你知道，大西洲虽然沉了，但是当年的幸存者们在海底也是修葺建筑活得很好，怎么会寂寞？”
　　“哈哈，时间已逾万年，沧海桑田，你可想知道现在陆地上的人类什么样貌么？陆地上的人类千相百态，十分的有趣。”
　　“是怎样的？”
　　“你想知道么？我慢慢道给你听！”他阴郁的笑了笑，嘴里尖利的牙齿上下厮磨着。

作者有话说

　　早就想好的梗，因为不会太长，所以先写一写看，题材应该是非常新颖的东西。各位看厌了宫斗，看腻了你死我活的，不妨看一看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