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5/玉青]不忘》ccabxyz

3、二

　　鉴于玉书小朋友的特殊粘人技能，哪怕正经的师父已经出关了，他仍然还是非官方的被划拨到青石名下。
　　青石在玉书拽着衣领的情况下心中一软，随即大势已去，只能让玉书在自己的房间里占有一席之地。

　　“幼教有利于婴幼儿成长。”草谷师姐如是说。
　　青石犹豫一会儿，把道德经丢开，捡了本棋谱给玉书玩。
　　想必这样教出来的孩子，棋艺必定会非凡吧？下棋打遍蜀山无敌手也是一种烦恼，青石已经无聊到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地步了。
　　若能培养出一个棋盘上的对手，也不枉他给玉书换尿布这么长的日子了。
　　青石的想法是好的，行为上却忽略了婴儿的破坏力。
　　……于是生平第一次，玉书挨揍了。
　　青石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暴力，不过手里摸着被粉身碎骨还沾着不知名液体的棋谱尸体，总得在始作俑者的屁股上狠狠拍两巴掌才能解气嘛！
　　小玉书嚎啕大哭，师弟师妹们纷纷砸门，都以为青石不见了。
　　“就是嘛，要是青石师兄在的话，怎么会让玉书哭成这样子呢？”
　　青石深深理解了父母的难处，家暴被邻居误会什么的，最难办了。
　　——这句话有点太满了，事实上最难办的，大概是把孩子哄回来。
　　青石尝试跟玉书交流，不过这孩子却倔得很，哪怕哭得精疲力尽，只能用抽抽嗒嗒的声音表示抗议，也绝不肯安静。
　　当然，这种情况跟青石只会翻来覆去的说：“阿书，别哭了。”这一句话有关。
　　半岁大的小家伙，听的懂什么呀，奶爸初级入门学徒青石头一次遇上这种事件，跟平时饿了尿了不同，一时想不起来孩子撒娇的时候是需要哄的。
　　于是直到半夜，玉书累的睡过去，青石才得一时安宁。
　　青石觉得，自己的头发大概白了一片。

　　次日清晨，青石一感觉身边有动静就如临大敌的坐起来，准备继续听玉书哇哇大哭。
　　……没想到那个奶娃娃居然没事人一样，哼哼唧唧的开始找东西吃了。
　　青石深感苍凉，抱着死皮赖脸黏在自己身上如同牛皮膏药的玉书出门去食堂了。
　　小孩子嘛，从来不记隔夜仇的。

　　吸取教训的青石不再拿书本给玉书当玩具，改为拿棋盘——他本来想要给他棋子玩的，但经过草谷劝说：“万一卡住嗓子……”之后深以为然。小孩子嘛，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从此青石的备用棋盘就变成了玉小书吃饭玩耍练习爬行的辅助工具等等一品万用的绝佳玩具。
　　总之，棋艺基础有没有培养出来不好说，玉书因此更加顽皮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青石平素与师兄太武、师姐草谷关系极佳，上课练习时也常常在一组。草谷是女子，心思更加缜密一些，平时更多的提醒青石照顾孩子应该注意的问题。
　　太武嘛，他师父剑圣就是个严肃刻板到脑门上都能看出来刻着“道德模范”的人，基本上就是在话本小说里充当正面中的反面派，棒打鸳鸯冥顽不灵的角色。而这个弟子自然也同样青出于蓝——跟执法长老的严肃还不太一样，执法长老顶多是该笑的时候不笑，俗称面瘫，他人围观之后顶多看了在心里吐槽一句装，而剑圣……是你见到了之后不管笑不笑都腿肚子打哆嗦的存在。
　　所以说太武基本上也抱持着高岭之花的疏离感，在同门敬佩的目光中把令人战栗的道德水准发扬光大。正因如此，他对青石总是随身带着个玉小书……个中复杂的感情，实在是澎湃难言。
　　“玉书总是这般哭闹，总有些不妥啊。”这是三人讨论小会第四次被玉书尿裤子而哇哇大哭打断之后忍无可忍说出来的话。
　　“小孩子难免如此，等他大些就好了。”草谷说。
　　青石什么都没说，他在心里默默帮玉书鼓劲：快点长大，快点陪我下棋！

　　玉书学会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阿书”。为此诸人大惊失色而青石倒是觉得顺理成章。
　　“我天天喊他阿书，他自然能学会。”
　　“可是你不教他喊师兄么？”
　　青石笑了笑，对问出这个问题的静桐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天天对他喊几十声师兄？”
　　静桐抹了把虚汗说：“我觉得，这件事可以由我来教他。”

　　日月荏苒，玉书五岁了。
　　小孩子身量渐渐长大，每一季都得裁新衣裳。然而蜀山的福利却并不如此先进，每个弟子每年都是两套冬衣两套夏衣雷打不动。在这种不利的客观条件下，青石只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给玉书弄衣服穿了。
　　最开始青石仗着自己反正看不见，随便拿来各种颜色的布头给玉小书缝缝补补的改衣裳，终于草谷觉得玉小书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嫩绿色和嫩黄色的布头补出来的衣服实在太伤眼睛，拉出去说不定会有人觉得蜀山虐待弟子，于是在给自己师妹们改衣服时多备了一份。
　　后来青石把那件虽然是孩提服装，却仍能看出是条小裙子的衣服藏了起来，玉书找了二十多年，愣是没找到。

　　“师兄！”跟着喊声一起进来的，是跑得蹬蹬蹬的玉小书。
　　青石伸手，扶了跑得太快最后绊了一交的玉书一把。
　　玉书顺便就趴到青石怀里，两条短粗胖的小胳膊就楼上了脖子，笑嘻嘻的脸贴脸跟青石蹭。
　　“师兄～～～～”
　　“说吧，干嘛？”
　　“听说过两天蜀山下面有花灯会，师兄带我去嘛去嘛去嘛～～～～”
　　“不去。”
　　说完，青石闭上眼睛，继续静坐了。
　　玉书安静片刻，蔫了。

　　五年朝夕相处，就算之前撒泼打滚什么都用过，也知道师兄不吃这一套，真要说求青石办事，软绵绵的贴上去，只要是非原则性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不过实在是架不住青石最近正在思考一个珍珑棋局。
　　青石目前身边的气压已经低到连他师父都不敢轻易来招惹的地步，也就只有玉小书能毫无顾忌的直来直去。
　　玉书蹲在地上装了半天蘑菇，看到自青石似乎真的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只好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远远看着蜀山弟子们三三两两的出了山门，个个喜气洋洋——花灯会什么的对于年轻弟子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心里更是伤心。
　　草谷倒是问过玉书要不要让她带着出门玩，不过青石耳提面命不准总是打扰草谷师姐，玉小书也只好满怀遗憾的拒绝了。
　　玉小书虽然谨记青石的教诲，青石却忙着玩自己的围棋不理他，这等对比之下，小小的心灵更加悲催了。
　　也不知道现在跑去找草谷师姐求包养来不来得及……玉书眼巴巴的看见草谷和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姐妹们有说有笑的出门，又缩了。
　　转眼入夜，山下想必已经热闹起来了吧。
　　玉书找了跟长竹竿，无聊的捅池子里的莲花。虽说蜀山一向四季如春，可人间六月天，正是植物生长的最佳时节，蜀山同样如此。这池中莲花开得正盛，繁茂挺拔，看在心头不爽的玉小书眼里，明明白白的表现着找捅二字。不过片刻，满池莲花顿成残花败叶，或许还能留下几片零星的叶子听听雨声。由此可见，哪怕是小孩子的迁怒，破坏力也能达到异常惊人的地步。
　　前天背的药经里说什么来着？莲花味苦甘，性平，归心、肝经。清心解暑、散瘀止血、消风祛湿……后面的都忘了。想着想着，嘴里就叨咕出了声音。
　　“主治暑热烦渴，小儿惊痫，妇人血逆昏迷，跌伤呕血，月经不调，崩漏，湿疮疥癣。”青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
　　玉小书差点吓得蹦到池子里。
　　青石抓住他，顺手往外拽了拽，让他远离荷花池。
　　“虽然天气还是有点热，你也别往这里跳。”青石说，“咱们回去吧。”
　　玉书磨磨蹭蹭的站起来，不情不愿的说：“哦。”
　　青石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头从地上拿起什么东西，摆弄了两下，递给玉书。
　　玉小书的眼睛慢慢睁圆了。
　　“这几日我心浮气躁，委屈你了，这个拿着玩吧。”
　　玉书傻愣愣的接过锦鲤造型的花灯。
　　“师姐说得对，棋谱每天都能研究，灯会却只得一年一回，这次是我不对，明年一定带你下山玩。”
　　走了两步，青石干脆弯腰把玉书抱了起来。玉书的小脑袋靠在青石肩上，锦鲤花灯幽幽的光亮下，一荡一荡，往日里看习惯的蜀山庭院似乎突然变得陌生起来，每一丝夜雾，每一分风动，每一缕莲香，仿佛都有了不同的味道。
　　白天里的委屈和伤心又像是不见了，又像是突然变多了。
　　“咦，怎么哭了？”青石感到肩头上一阵湿热，腾出一只手去给玉书擦脸。
　　玉书却没理青石掏出来的手帕，反而把脸埋在青石的肩头上一顿乱蹭。
　　青石当时的脸色嘛……嗯，幸亏玉书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