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楚星星

13、13

　　韦氏开腔了，李显缩着脖子任她嘲讽自当没听到，有嫡长子珠玉在前，之后的三个庶子他还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还是会有那么些尴尬。
　　李裹儿见到他尴尬的样子，她坐起身依偎到韦氏怀里撒娇道：“阿娘，咱们要去拜见圣人，到时候儿该说什么？”

　　想起武则天，韦氏打了一个寒噤，她弃了前会儿的话题思索开来。李裹儿在她怀里悄悄回头向李显眨眼睛，李显心领神会也朝她眨眼示意。
　　随着年龄渐长，李裹儿美丽、聪慧越来越得到李显的重视，特别是她的善解人意，常常帮他转开韦氏的视线。所以在身边的三个女儿中，李显最疼爱和信任的便是第七女李裹儿。

　　3月28日，李显回到阔别十四年的洛阳，当即被单独秘密接入宫，藏在寝宫帐后。由于武则天行事隐秘，官员们并不知李显已经回神都。
　　这一日狄仁杰又在为李显求情，恳请武则天接回李显，并正式确立继承人，他感慨了李显十四年的遭遇，说到情动处泪声俱下。

　　武则天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自己儿子这些年生火的大致情形。随着狄仁杰的话语，她也变得伤感起来，她起身走了两步掀开帐子，转过头对狄仁杰说：“还卿储君。”

　　狄仁杰抬头看到帐子里的李显，顿时泪流满面。李显内心十分感动，他知道自己能够还朝与这些忠臣脱不开干系。
　　事情大致确定下来，李显又悄悄离开宫中，返回洛阳城外驿站。几日后武则天应狄仁杰奏疏，于洛阳南门外以隆重的礼仪将李显接回宫。

　　面圣前一日李裹儿病体新愈，她摸着矮几上摆放的崭新的绸衫罗裙爱不释手，漂亮的衣服，金、银发簪、步摇，宝石配饰让她眼花缭乱。

　　李裹儿在侍婢的帮助下梳妆，胭脂、花黄一样不缺，第一次穿的如此奢华富贵的李家三姐妹在父母面前比斗。李显与韦氏见到美丽的女儿十分高兴，但是看到李裹儿左边的李季姜时，韦氏心里又不痛快，但没有吱声。

　　李显浑然不觉妻子的不愉快，他开心的说：“我的女儿都是佳人，但数裹儿最为明艳动人。”
　　李裹儿无视李仙蕙难看的脸色和李季姜的畏缩，她一声欢呼扑到李显怀里撒娇道：“儿知道，阿耶最疼儿了~~~”

　　李显低下头慈爱的看着爱女说：“你的圣人阿婆青睐佳人，我的裹儿聪明、乖巧又美丽，圣人见了一定喜欢。”
　　知母莫若子，李显多年生活在其母的威压下变得懦弱，但他比起旁人还是了解自家母亲许多。或许不明白她的帝王心术，但是对于她私下的喜好却是颇为了解。

　　李裹儿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她的美貌已渐渐展开，在徐娘半老的韦氏与尚是幼童的李季姜中，李裹儿与李仙蕙十分抢眼，而二人中身量高挑纤细的李裹儿又更胜一筹。

　　“儿该唤您圣人还是阿婆？”李裹儿跪坐着望向正前方盘腿坐着的保养得宜的女人，她好奇地问，而李显吓得满头是冷汗。
　　武则天沉下脸来，李显、韦氏以及孩子们吓得俯趴下上身请罪不敢起身，只有李裹儿倔强的在请罪后直起腰说：“臣冒犯圣人有罪，甘愿受罚，请圣人勿怪臣之父母及兄弟姊妹。”

　　“七娘胆色过人，类临淄王。”武则天扬起笑容夸奖，又对李显等人给予安慰，神色十分温和，仿佛刚才板着一张脸的人不是她一般。

　　李裹儿明白乌云已经散去，但此时她好奇的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圣人祖母了，而是她祖母口中的临淄王。
　　根据近几日听来的消息显示，临淄王是她的堂兄，她的叔叔皇嗣武旦（李旦）的第三个儿子李隆基。

　　因为武则天有皇嗣，所以李显一家先在道光坊居住下来，李裹儿姐妹三人住西厢。第三日夜间，她听到府里闹哄哄的，被吵醒的她披上斗篷，将房门推开一条小缝向外探去。

　　“阿奶，阿奶……”李裹儿轻唤。
　　李裹儿的乳母杨孙氏听到声音，急忙过来，看到李裹儿房间的门缝，连忙遮掩住，说：“七娘怎么醒来了？赶紧关上房门就寝。”

　　“阿奶，何事如此喧闹？是否又是刺客？”李裹儿的眼睛贴在门缝上骨溜溜地转，虽然机灵但也可以看到一丝丝的惊惧。
　　李裹儿猜对了，夜间府内喧闹原来是又有刺客行刺，李显被吓得当场撅了过去，亏得韦氏大胆，用力推开他，才险险的避过杀招。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屋外的奴仆，在仆人挺身相护下赢得时间求救，喧闹与呼救声引来了每日宵禁后四处巡查的武侯。
　　“七娘猜对了。”杨孙氏明显也知道李裹儿的胆量比李仙蕙和李季姜大多了，所以也没隐瞒，反而痛快的承认。

　　“阿耶必定惊到，我去陪他。阿奶护着六娘，不必理会我。”说完，李裹儿披上斗篷迅速拉开房门，撩起裙角，穿上软底鞋一路小跑到李显屋里。
　　李裹儿探头探脑地进屋，李显还在昏迷，韦氏正好看见她，招手让她靠近，如释重负道：“七娘来了，太好了。你看着你阿耶，我去前边处置。”

　　“阿娘安心，儿定不负所望。”李裹儿抓着斗篷的两边点头应答。
　　“有七娘在，阿娘很安心。”韦氏摸摸李裹儿的头顶说。
　　韦氏还没来得及出去，李显就醒来了。他一醒来便紧抓着床边人的手颤抖的说：“这日子怎么过？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李裹儿的手被抓的生痛，韦氏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说：“三郎你糊涂，有些东西你不能不要。三郎内里休息，外事听我吩咐。”
　　韦氏离开后子女、仆从陆陆续续离开房间，只剩下一个李显的心腹在门口守卫，房间里剩两人，一个是躺着的李显，另一个就是被他抓着手腕的李裹儿。

　　“裹儿，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李显疲惫的说：“神都艰险，阿耶怕是撑不住。”
　　李裹儿趴在塌边歪着头闷闷地问：“神都虽险，但富贵不比寻常，阿耶若是撑不住了，儿当如何？儿……不想在房陵荒废中老……做一世农妇。”

　　李裹儿的话语让李显愣住，他并未想过这一层……转过头仔细打量，发现女儿即将及笄，如即将绽放的鲜花。他怜爱地抚着李裹儿的头顶，摩挲着说：“裹儿说得对……我若是撑不住了，我的裹儿该怎么办？我不能丧气，我还要给我的裹儿天下间最好的一切。”

　　见终于哄好了父亲，待他喝了安神汤沉沉的睡下后，李裹儿轻手轻脚离开屋内。厅房里除了仆从外只有韦氏和李重润母子二人，其他的孩子已经被各自的奴婢引回卧房。

　　李裹儿到厅房时听到韦氏和李重润在交谈，见到她来了，韦氏问：“哄好你阿耶了？”
　　“阿娘放心，儿何时哄不住阿耶？”李裹儿没了在李显卧房内的忧郁和闷闷不乐，她着微微抬头，面上全是傲慢之色。

　　李重润笑道：“不知为何，阿耶特别宠爱七娘，七娘只需稍稍两句就比我们磨蹭几天更有效。”
　　韦氏看到儿女相互打趣笑的很得体，她羡慕她的婆母，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和她一样，可看到懂事的子女，她又怜悯婆母。她想，只要她的儿子能顺利继位并孝顺如初，女儿嫁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七娘，你记住，时时刻刻注意你阿耶，不能让他失了信心，外间之事情有我和阿兄处理。”韦氏低声吩咐。
　　李裹儿点头表示知道，一转头看到地上一滩水渍，便问：“阿娘，那刺客呢？”
　　“自尽了。”韦氏愤愤的说：“一定是魏王，只可惜抓不到把柄。”

　　“是不是魏王还两说，毕竟刺客身上没有印记，而这时候魏王若是动手，对他自身也是极其不利。”李裹儿蹙着眉头暗念“魏王不该蠢钝如斯，阿耶若是在房州没了还好说，可都到了神都……”

　　想打这儿李裹儿灵光一闪挥退下人，她靠近韦氏附耳问：“阿娘，刺客进屋的时候你们知道吗？”
　　韦氏也不是傻子，李裹儿疑问她立即明白了，她轻声回答：“刺客身形矫健，他进屋时我们完全不知，可刺杀你阿耶时却闹出了大动静……”说到这儿韦氏眯起眼睛冷笑道“看来，有人想借刀杀人，而你阿耶就成了那柄刀。”

　　“阿娘知道是谁？”李裹儿问。
　　韦氏沉下脸不辨悲喜地说：“有这个胆子的只有她了。”
　　“他？”李重润问：“他指谁？”

　　韦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改口说：“这是别对你们阿耶提起，记住，这次的刺客就是魏王派来的。”说着便离开了。
　　韦氏离开后李重润兄妹二人面面相觑，李重润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此事另有文章，阿娘是在维护谁呢？”
　　“他？她？”李裹儿略作思考后对李重润说：“兴许阿娘维护的人是阿耶。”

　　“阿耶？刺客总不可能是阿耶派的……难道是……他？”李重润面色一变，眼中的严肃与戒备提升数倍。

　　“刺客当然不是阿耶派的。”李裹儿紧了紧斗篷的领子说：“阿娘是怕阿耶知道刺客是谁派的会伤心，就算那刺客不是来杀阿耶的，可是做了别人手里的刀他依旧会难过。而能让阿耶难过的人，可没几个了。”

　　“七娘，你……太敏锐了！”李重润刚琢磨到几分真相，没想到妹妹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虽然心里赞叹，但必要的提醒还是少不了。
　　“哼！”李裹儿骄傲的仰起小脑袋，随即又忿忿不平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