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别离之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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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卢梦瑶并未等来山庄中的这一场大雪。
三日后，墨家山庄一片整肃，防备前所未有的森严。
墨一倾自冀州办事归来，单着一席玄色裘袍，合目坐于大厅之北，身周立有一名劲装男子，眉目如画，面色淡漠，正是墨城。
卢梦瑶双手被缚，被墨月持在厅内一处，其四周遍布山庄守卫，人人手持刀刃，将整座大厅围得森严壁垒，无懈可击。片刻后，厅外一守卫来报：“禀庄主，千水阁玉门堂堂主杜圻在庄外求见！”
话声甫毕，墨一倾面上微微一凛，唇中却是带笑道：“将杜堂主请进大厅来。”
守卫应声退下，这厢，卢梦瑶心念一动，暗道：“堂主杜圻，怎听着这般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少顷之后，大厅外走来一行人，当首之人身着青衫，高挑清俊，眸灿若星，正是玉门堂堂主杜圻。
墨一倾薄唇一挑，看向此人道：“杜堂主远道而来，墨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袖袍一拂，淡淡吩咐：“看茶。”
一婢女应声而下，墨一倾道：“杜堂主，请入座。”
只见青衫男子薄唇一动，星目中温润点点，微笑道：“不了。”
此声清清淡淡，似笑非笑，墨一倾听在耳中，颇为不悦，却还不及发作，便听杜祺道：“杜某今日前来，是奉阁主之命，以血莲剑换回阁主昔日故友卢梦瑶。”轻轻向厅内扫视一番，目光留意到卢梦瑶，却仍是笑问道：“敢问墨庄主，卢姑娘身在何处？”
墨一倾眼眸一转，看向卢梦瑶，笑道：“贵阁主心念之人便在此处，杜堂主若有存疑，大可同这位姑娘对证一番，只是……”声音倏地一寒：“不知墨某所求之物，杜堂主可有带来？”
卢梦瑶站在远处，听此二人你言我语，不便插嘴，但心中却盼着早些了事，前往千水阁同世里重逢。此三年不见，她着实有太多的话要同他道尽，却不想一朝重聚，要令他付出如此代价，当下重逢之喜一散，化作满腹惭愧不安。
沉郁之时，忽见面前青影浮动，卢梦瑶抬眸一看，只见杜祺已悄然立于身前，一双星目将自己细细熟识一番后，轻轻作了一揖，唤道：“卢姑娘，在下玉门堂杜圻，奉阁主之命，前来接你回去。”
卢梦瑶一时惶恐，呆呆“噢”了一声，便低下头去，看着地上发怔。
墨一倾坐在旁侧，待杜祺说罢，道：“杜堂主，人验完了，是否便该按照约定，将血莲剑交上来？”向卢梦瑶带笑瞥了一眼：“墨某以全山庄人性命担保，此人一定是货真价实的卢梦瑶，半分不差。”
听得此言，杜祺将身一侧，淡淡看了墨一倾一眼，对后方随从吩咐道：“世峰，将血莲剑带过来。”
后方人影中，闻言走来位青年男子，手中捧有一檀木锦盒。卢梦瑶一见此人，登时大骇，下意识往墨城看去，只见其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原是这手捧锦盒之人，便是当日在高昌偷袭墨城的头领，害墨城受千年冰蚕之毒的林世峰。
林世峰加害墨城未遂，此刻步进山庄大厅，自然是心怀惴惴，待同卢梦瑶双目一接时，又不免惊愕失色。他原本还困惑，为何阁主下令暗寻了三年的天涯谷女会突然出现在墨家山庄，此刻一见，回想高昌一事，才疑窦半解，唯一困扰，便是卢梦瑶为何会随墨城同行。
三人各怀心事，面上尽量不露半分。林世峰将锦盒献出，墨一倾便已开始蠢蠢欲动。杜圻为证真伪，亲自将锦盒启开。一股檀香扑来中，但见一柄全身红润的长剑亭亭睡于盒中，剑周微光闪烁，宛如红莲出水。
墨一倾招手对墨城道：“小城儿，带过来。”
墨城领命而去，左手往剑鞘上轻轻一按，保持警觉走近林世峰身前，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才将锦盒取过。林世峰微一垂睫，闪开墨城目光，面上淡然，一颗心却早已乱跳如潮，愤懑不断。
墨城折身返回，将锦盒奉上，墨一倾含笑接剑，便又将盒中之物明辨了一番，待确认无误后，才将剑交回墨城手中，对墨玉道：“还不快将卢姑娘放了。”
墨月点头会意，为卢梦瑶松去粗绳，给她喂了软骨散解药，将其送到杜圻面前。卢梦瑶一时尴尬不已，看着杜圻红唇一扯，半晌说不出话。倒是杜圻为人随和，冲卢梦瑶一笑道：“卢姑娘受苦了，这便随在下回千水阁罢。”
卢梦瑶见杜圻去意已定，想起前些答应同墨城一起看雪之事，一时迟疑，却不知如何措辞，便偏头向墨城望了一眼。
二人双目交接，皆是面上微微一红，墨城因人多在此，不便对卢梦瑶流露情绪，否则会给卢梦瑶招惹麻烦，另一方便，也自知杜圻不会让卢梦瑶在山庄中多留一时，便垂下眼睫，闪开了她的目光。
卢梦瑶登时一震，胸中酸了一下，掉回头来，对杜圻道：“好，我们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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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斜阳下，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消失于山庄梅林尽头，蜿蜒古道上残阳如血。
山庄内，梅影泼墨而来，笼罩在墨城身肩，他伫立在梅花下，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车影，俊容上掠过一丝别离之殇。
大车行驶在古道上，颠簸不断。卢梦瑶抱紧双膝，将冰冷的脸蛋埋进发丝里，杜圻坐对面在一处，看不清她面上是何神采。
对于这个少女，他早在三年前便开始关注。记得那时，失踪一年的千水阁少主倏然现身江湖，令各派人士骇然惊奇。莲花门门主霍笙一查，放出其身中鸠毒后，为天涯谷中少女卢梦瑶所救的消息，自此掀开江湖一番骇浪，天涯谷是以名传江湖。
于此事，岳世里未曾否认，并于弱冠之年婉拒云家堡求亲一事，放言要在此等待卢梦瑶前来相寻。
他曾当面问过岳世里，既然心系卢梦瑶，为何不直接遣人到天涯谷中将其接来一叙。岳世里只临窗含笑，声称在此等候，委实是二人当初相约，不可贸然违反，所以，他只在等，等她真正长大，勇敢到可以独身前来。
杜圻曾前往莲花门，向霍笙询问过天涯谷所在之处，然得到的却是霍笙一调侃之笑：“半年前，墨一倾也曾如是问过我。”
至于其他，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日，他在禹州城中偶遇墨家山庄大公子墨城，将其三年来所遇之事打探一番，才逐一想通心中疑窦。
三年前，岳世里复出，与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胞弟墨城突然失忆，那么——
谁，才是真正的岳世里？
那人一直不曾前往天涯谷，除了他所言的等候外，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根本不知天涯谷所在何处……
思索片刻，杜圻自觉困乏，抬手按了按眉心，不再沉吟。
一路，无言。
不知大车行了多久，卢梦瑶在昏昏欲睡中，倏然察觉到一抹沉重的寒意。她将头从膝盖上抬起来，扑到车窗前，掀开帘幔，只见夜幕下一片漆黑，看不尽前路，望不到后尘。
寒风骤至，吹乱了她的秀发，她伸手向窗外探去，触碰到了一片冰凉且柔软的什物。她将那寸寒意握在掌心中，伸到面前，一看，竟是一朵洁白的雪花。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别离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