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辑》林先森

10、绝不放手（二）

　　8.
　　肖伟的女友是美籍华人，在姥姥家长大，和他从小青梅竹马，姥姥去世之后去美国和父母生活，此次回来是特地来看肖伟的。
　　这些是后来调查得知的，便已经觉得我的爱情无望了，想要横刀夺爱，也得有个能让他喜欢的身份，我这个男人也是没有资格的吧！
　　所以就没再厚脸皮的去他家叨扰了，除了上班，成天的窝在家里看电视。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显得有些自暴自弃。
　　顶着一晚上不睡觉留下的黑眼圈，我的工作毫无成效。
　　泉到是无所谓，他一向纵容我惯了，连续一月的业绩低潮可急坏了肖伟，毕竟，我曾经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
　　某天下班之后，他亲自下厨，请了我和泉去他家。
　　泉表示的很是欣慰，说“是不是他终于要接受你了？”
　　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结果证明，泉的猜想完全错误，肖伟语重心长的开导我工作上的某些压力之时，泉的表情极其古怪，那洗耳恭听的神态差一点就挂不住了。
　　我异常镇定的听他说完，回家之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直到第二天都起不来，我发烧了，估计是相思成疾。
　　泉说，那段时间是我最恶俗的日子，像为情所困的怨妇。
　　现在想想，的确有点像。
　　9.
　　病好了之后，那痛彻心扉的爱恋好像随着疾病远去了，我竟然出奇的精神。
　　生龙活虎的去上班，虽然看到肖伟的时候仍然会心痛，但已经没有那么激烈了。
　　“断了对他的念想是迟早的事！”那时，我是这么和泉说的。
　　当时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天我还是一如往常的去上班，因为避免和肖伟同行，我常常是很早出门，挂着西服外套从楼下一路小跑到中心区的转盘，时间的消耗，足够泉慢吞吞的起床，然后到达那里。
　　公司的写字楼在商业园区，住宿公寓在花园小区，这是我觉得最恶俗的一件事情。
　　所幸，泉是有车的一党，我避免了天天挤公车的下场。
　　在公司楼下我看到了肖伟，脸色不是很好，就像生了重病一样，我忍不住担心，换来泉一个十成劲力的爆栗。
　　“你不是要彻底的放弃他吗？”
　　我捂着脑袋，憋声憋气的狡辩“就算是下属也该关心一下上司吧？”
　　泉恨铁不成钢的扬了扬拳头。
　　一整天肖伟都不在状态，好几份文件堆在写字桌上都没有批阅，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班。
　　泉的女友薇薇打电话要一起吃饭，电灯泡这种事很不道德，我借口不舒服没去。
　　看着肖伟精神恍惚的走了出来，我打了的士跟在他的车后，一直到酒吧门口。
　　那一晚上，我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买醉，没想过要去劝说，因为没立场，更是没理由。
　　他为什么而失魂落魄，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我全然不知。
　　或许，我是故意放任他发泄心里的情绪，又或许，我是在期望他失去理智，那怕只是片刻。
　　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心很乱。
　　临天亮的时候我把他送回家，替他脱了吐脏的衣服，弄了热水替他擦拭身体，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依然昏睡不醒，对我却是莫大的折磨。
　　试想，最爱的人在眼前luo呈相待，指尖感受着来自他肌肤上滑腻触感与温度，要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需要多大的自制力。
　　替他穿上睡衣，我已经是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逃回自己的公寓，拧开凉水冲了一个小时，终于平息了熊熊燃烧的□□，擦着头发敲泉的房门，门扉应声而开，泉没回来。
　　看看时间，到了该去上班的时间，着装整齐之后下楼，恰好在小区门口碰见泉的车来，特地赶回来接我去上班，也真不愧是五六年的铁哥们。
　　看到我的样子他又开始调侃了“哟，看你那纵欲过度疲惫不堪的样子，是不是昨晚趁我不在偷人了？”
　　很明显？我对着后视镜扒了扒飘逸的刘海，明白他是开玩笑。
　　10.
　　下午的时候肖伟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公司，丝毫没有宿醉的后遗症，依旧干净的一塌糊涂。
　　很显然，他并不记得是谁送他回家的，我也不屑提，难道说出来让他感激我？没有那个心情。
　　下班之后各自回家，看着肖伟的车呼啸而过，我有片刻的失神。
　　泉晃了晃手指“林，昨晚你和肖伟在一起？”
　　我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昨晚十二点过的时候我回公寓拿东西，你和肖伟都没在！”
　　“嗯！”我垂头，算是承认。
　　“你们发生了什么？他上午没来上班，不会是你得手了吧？”泉难得一次的八卦，结果被我一巴掌拍过去而告终。
　　真正纵欲过度疲惫不堪的是泉才对，回到公寓，他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
　　我睡意全无，因为，肖伟没有回家。
　　指针滑过十二点，虽然不能保证他是去了酒吧，但我还是侥幸的想试试，于是穿上外套出门。
　　的士还没停稳，我就已经看到了肖伟的车，果然。
　　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重复昨天的动作。
　　究竟，他是怎么了？
　　像他这样严谨的人，向来不会私自到这样的地方来，也不会让自己醉酒失态，细细想来，昨晚，是我与他共事将近半年来，第一次见他醉酒。
　　今天也依然，把人事不知的肖伟弄进车里，看着他一身酒气的模样有些心疼。
　　情不自禁的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我听见自己近乎叹息的声音。
　　“你怎么了？”
　　可是，没有回答。
　　11.
　　这样夜夜宿醉的情景重复了将近半月，那一段时间肖伟憔悴的不成样子，我也好不到那里去。
　　用同事的话说，那时候的我和肖伟，简直就是飘荡在办公室的孤魂野鬼，眼窝深陷、两眼无神。
　　那段时间我也特别满足，每晚在酒吧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他醉的人事不知的时候，再搀着他送他回家，换衣服擦拭身子，所有的动作都是轻车熟路。
　　有情难自抑的时候，也最多悄悄的亲他一下，冷水澡是天天必备，如果他再坚持买醉一个月，我估计我也就毁了。
　　泉半夜醒来发现我没在房间，就聪明的跑到楼梯上蹲点，结果被他逮了个正着，也就知晓了我每天睡眠不足的原因。
　　不过，他表现得很是理解，他说“如果肖伟有一天突然没喝醉，发现是你天天这么锲而不舍的守着他，再不辞辛苦的接他回来照顾，也许就感动的以身相许了！”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也许’出现的几率几乎为零。
　　毕竟，他不是同志，他爱的是女人，知晓了我对他是那样的心思，说不定立马对我避如蛇蝎、敬而远之，以身相许什么的，完全是不敢想。
　　刚开始泉还保持支持的态度，但是见我日复一日的重复一星期之后，就忍不住要杜绝我这样愚蠢的行为了。
　　“人家肖伟最起码有半天时间可以休息，你能吗？人家的饭碗完全不靠业绩，你能吗？”泉振振有词。
　　答案是不能。
　　但是要我不管他，任由他醉倒在酒吧里，我也做不到。
　　泉最后还是妥协了，说要是我实在扛不住了，他代替我去蹲点。
　　有些感动，却是用不着，因为我知道自己那一根筋的精神，倔强任性，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到南墙不回头。
　　12.
　　肖伟正常回家了，我也就可以正常休息了。
　　下班之后我一头栽到沙发上就再也不愿意起来，泉在旁边唠叨了一句“林，你洗澡之后去房间睡吧！”
　　我没回答，因为眼皮沉得厉害。
　　听见泉叹气，然后身上多了一张温暖的被子。
　　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借着窗外的灯光可以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可能是泉抱我回房间的。
　　肚子饿得厉害，我下床去厨房找东西吃。
　　刚到厨房门口就闻见了小米粥的味道，格外的香郁。
　　我拉开灯一看，保温锅里盛着粘滑的小米粥，温度调的刚刚好。
　　“泉，谢谢了！”我隔着门对泉吆喝了一声，端着碗走到沙发上才看见泉留下的便条。
　　“林，薇薇有急事找我，我出去了！另：托付肖伟照顾你！”时间是下班之后的二十分钟。
　　我一口粥含在嘴里没敢咽下去，意思就是说，这米粥不可能是泉煲的，搞不好，连抱我回房间的也不是他。
　　我抬头往门口看去，肖伟正笑吟吟的依着门框。
　　“好喝吗？”
　　我收回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低下头喝了一口粥，脸上火辣辣的热。
　　旁边的沙发一陷，我看到他西裤上米白色的条纹。
　　“你怎么不说话，不对味吗？”
　　“没，挺挺好的！”我抖了抖嘴唇，有些口吃。
　　然后听见他的笑声，带着戏谑的味道“脱我衣服的时候你都那么镇定，这会儿干嘛脸红？”
　　我呆在原地。
　　直到他的手捧过我的脸颊，对上他的眼睛。
　　“林，你对我是爱，还是只是喜欢？”
　　肖伟的表情很认真，以至于眼里的光芒眩得我睁不开眼。
　　是泉告诉他的？
　　他随后的回答解开了我的疑惑。
　　“其实，从一星期之后，我就没有真的醉过！”
　　我骤然睁开眼，耻辱的感觉像一把刀扎在了心窝。
　　我那么全心全意的待他好，原来，只是被戏耍了一道。
　　“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继续……”最后那几个字我没法说出口，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噎得难受，连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我别开脸，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埋在了膝盖上。
　　愣了有一会儿，才听见他缓慢的声音“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