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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中伊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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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茉忘了迈入初中校门怎样报道的,分班的。因为余强和曲林被分到了重点班,她是他们学校当初考试成绩最高的一个,反而被分入了普通班。当曲林以一种优越的表情从安茉的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安茉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虽然她的尊严和身体经常受到侮辱,被人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多点儿少点儿也无所谓,但这些并没有不让安茉上初中,以至于以后考高中。
但分入重点班毕竟是等同于官方的一种宣告,类似于说某个学生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安茉去找过学校的,教导主任带着厚厚的如酒瓶底子一样的近视眼镜,长得干瘦干瘦的,个子倒是不矮,他有一个跟他本人相差颇大的绰号,很多人私下里都叫他江美人,许是名字的谐音吧。江美人板着脸回答安茉,分入重点班的标准不单看学习成绩,还要看很多其他方面,比如思想品德。
安茉泄气了,王淑嫦还真是阴魂不散。如果说真的有什么老师的操行评语影响了学生的分班,那一定是王淑嫦给安茉的操行评语,但安茉估计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看到那份操行评语。不过江美人最后的话还是给了安茉一些鼓励,比如其中考试期末考试,如果普通班的学生能持续蝉联前年级三名,是可以再重新分到重点班的,安茉唯一的坚定,都赌在了江美人的这句话上。
年少时光的赌气和坚持,仿若人生真的不能输给别人,不管那些荣耀在其他人头顶之上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哪怕是错的,能被少数人获取,也必将是对的。
唯一让安茉欣慰的,是于德峰分到了别的班级。
普通班的生活很简单,班主任老师懒洋洋的说了诸如初中很重要是阶段等等。然后按照考试成绩点名让安茉当了班长,这并不是说明安茉多有能力,只是她的成绩碰巧排在了当时那个班级的第一名而已。另外一个叫宋岩的胖子当了副班长,又按照身高分了座位。安茉和一个瘦瘦的话不多的男生坐了同桌,那个男生叫薛华,宋岩和另外一个瘦瘦的还小小的男生坐同桌,竟然坐在安茉的后面。
叫宋岩的男生喜欢用鼻子哼着笑,那种哼哼的声音就像是一种不爽的或者很爽的嗤笑。通常情况下,安茉非常反感别人从鼻子里面发出声音,想必这种反感完全来自于小学的时候那些被别人哼来哼去的悲惨。那种笑在安茉听起来就像是冷笑,也像是安茉在小学时候的同桌本家小子。因为有了这种联想,安茉先入为主的开始反感宋岩。
更让安茉无法忍受的是,宋岩好像非常喜欢欺负她的同桌,那个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小男生,他喜欢穿绿色的类似军服的套装。宋岩喜欢在座位后面用脚蹬薛华的座位,他单薄的身体挤在被宋岩挤得在座位里蜷缩的都快成煎饼了,又不愿意去抢占前面同学的座位。薛华始终不吭声,就连受欺负了也依然保持微笑。
安茉实在看不下去了,也许是因为她当了班长,至少在头衔上来说,是班里最大的那号,所以在宋岩不停的得瑟的用脚在后面踢薛华的凳子的时候,安茉毫不犹豫的抓起铅笔盒砸向宋岩。这应该是宋岩从来没想到的,他捂着脑袋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安茉,连一句“你干什么”都没问。
“你再蹬他椅子试试?”安茉冷着脸瞪着宋岩,她心里压抑了太久的愤懑几乎要冲昏头脑,安茉都忘了宋岩比自己高大,还壮实。
“关你屁事!”宋岩终于反应过来,也气势汹汹的瞪着安茉,但他似乎也有忌惮,不知道是忌惮安茉的无惧无畏,顶着黄头发的脑袋,还是畏惧安茉是班长的身份,话虽然说的狠,但手里没什么反击动作,“我们在小学的时候就这样!”
宋岩的最后一句话刺激了安茉,在安茉的记忆力没什么比她小学的往事更他妈的混蛋。所以当宋岩提到小学,安茉条件反射似的再次挥舞手里的铅笔盒,把薛华被宋岩抢占的地方全部抢回来,警告宋岩,再让她发现欺负薛华,绝对不饶。宋岩哼哼唧唧了小半天,没吭声,然后全班学生都知道了他们的班长不仅是个黄毛头,还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当然,也开始有好事的学生开始嘿嘿笑的起哄,那种起哄就像是读小学的时候,谁和谁被认为搞对象的时候,周围的学生发出的起哄声。
“你不用那么帮我的。”这是薛华事后对安茉说的第一句话,他说话的声音小的就像是蚊子似的嗡嗡,安茉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因为她都没感觉到薛华说话。
“你就由着他欺负你?”安茉恼火的瞪了薛华一眼,她心目的男人形象应该是勇敢的,至少是云志那样有脑子的,要不就是铭洋那样,充满着阳光和温煦。
“又不能真的怎么样。”薛华低头用他的橡皮擦擦拭着备课本上写错的钢笔字,擦不掉的地方,他还特意用舌尖舔舔橡皮擦,然后再接着擦。
备课本的横线格被擦的脱掉了本来的颜色。薛华还在不停的擦,安茉本来想说他很怂,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堵在了嘴边,安茉怎么也没说出来。薛华的眼角,长长的睫毛眨了好一会儿,他的侧面真的像个姑娘,或者说更像个妞儿。
一直到抱着语文课的作业本去办公室交作业,在昏暗的走廊里撞到了铭洋的身上之前,安茉才知道她和铭洋上了同一所初中。昏暗的走廊窄窄长长的,凹凸不平的泥地面踩不出来什么声音,所以安茉低着头走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对面有什么声音,然后她就撞到了铭洋身上。
“对不起……”安茉慌乱的蹲下身去捡作业本,一边仰头看自己撞到的人。铭洋轮廓分明的脸庞如景德镇上好的釉质一样,散发出温润与柔和,安茉手里仅存的另部分作业本再次噼里啪啦的掉到了地上,在空旷昏暗的走廊里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音。从7岁到14岁,安茉都惊讶于自己的记忆力,她竟然还记得铭洋,而且就那么一眼,安茉就确定眼前的人是铭洋。
铭洋似乎都没停下听安茉说对不起,也没有看慌乱的安茉,就转身离开了,步伐匆忙的像个路人。安茉甚至怀疑铭洋压根儿都没看到她的那张掩藏在不红不黄的头发里的脸,她失望的蹲在地上把所有的备课本重新整理好,正准备站起身的时候朝铭洋离开的地方看了看。安茉不相信似的僵在原地,铭洋停在重点班的教室门口,迟疑的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只那么一眼,铭洋就走进教室了。
安茉呆呆的站在原地,抱着厚厚的备课本作业本。走廊里来回穿梭的学生有的撞到了安茉,她都没什么反应。命运有时候真的像是轮盘,转来转去,转的都是出乎意料。安茉的心是激动的,她从来没想过还有机会能再次遇到铭洋,但同时安茉也是焦灼的,她知道即便遇到了铭洋,很多东西还是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是时间,但即便是时间改变一个人的很多特征,安茉还是能一眼就认出铭洋。
最让安茉心悸的是,她很想问问铭洋:还记得小时候吗?那个遥遥远远的小幼儿园,你在那里只上了几天的幼儿园,但你却从我的背后,给了我一个最温暖的拥抱,会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