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魔导士]光荣的荆棘路》雪黛

24、11-12

　　（11）

　　“水。”莉娜半梦半醒，口干舌燥，“我要喝水。”

　　一串清凉甘冽的水珠涌进她的嘴，丝绸似地顺着喉管滑下去，芳香沁人心脾，胸腹之间烦恶的感觉霎时减轻许多。她缓过气，神志也清晰起来。情人的舌尖温柔地缠绕着她，他的心跳，有力地震动着她的胸膛。

　　夜里她陆续吐过几次血，嘴唇也烧得焦黄。杰洛士犹豫着是否叫醒她。他自己没有□□，也就没有照料□□的经验。聘请一个人类的仆人吗？他不太放心。人类很容易被收买，被欺骗，被恐吓。购下这栋小楼后，他在园子外围布置了结界。

　　他决不允许旅馆里的情形再次发生。

　　“莉娜宝贝误会了，她伤了心。”他邪邪地想，“糟糕的是我无法解释，魔族的奸细能探测人类的意识流，这一点防不胜防。不过也好，她错误的想法可以引奸细误入歧途。”

　　结界的阻碍力很弱，因为他不肯在上面耗费多少魔力。不过它的性质极端敏感，再轻微的波动都会激起反应，也就是说，不速之客们再也不能悄无声息自由来去。这正是他俩不得不搬出旅馆的原因。公用场所人来人往，结界一定会不断地被触动，那样就失去提示的作用了。

　　“有时候，空间转运确实方便。”莉娜采用精神交流。

　　他松开她，嘻嘻一笑。

　　莉娜欲言又止。

　　“你不诚实，亲亲。”

　　“哪有！”抗议的同时晕生双颊。

　　“还要吗？”

　　“不要。”

　　“女人说‘不’的含义，等于‘是’，对不对？”

　　“一派胡言！”

　　“瞧，这就是不诚实。”

　　回答他的是一大套“生命的礼赞”。

　　杰洛士，爆汗，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摇摇晃晃站起，自力更生，去厨房倒水。

　　曙光朦胧地投射进来，让室内染上了天青的色调。餐厅的水晶桌面上，摆着一支娇嫩鲜红的玫瑰，红得若即若离。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在桌边坐下，只见一片花瓣无巧不巧地落在椅子上，幽幽地闪着艳光。

　　玫瑰花开虽盛，却已近乎凋谢？

　　“喂，你只有一日的活力？”她问它。

　　两瓣落在桌面，地上还有半拉。水晶的桌，细致的瓷砖，映得一派凄美。

　　她伸手去拂椅面，花瓣纹丝不动。

　　咦？

　　再掸，还是纹丝不动。

　　有魔法吗？

　　凑近一看，“这个败家子！这个浪荡子！”她又气又好笑。原来玫瑰安然无恙，凋落的花瓣是由手工精笔绘制而成的。桌上，椅上，地上，细细地画了三瓣又一半。

　　“这个家伙的品味真无聊……”

　　一股软绵绵暖洋洋的热流，在她胸口荡漾开去。

　　她不回头，胡乱往身后一捞。杰洛士光速靠近，让她捞个正着。布置这个家，真的花费了他许多心血吧。

　　“你有一生一世的打算？你有这个诚意？”她问。

　　“达令，我的计划很长远，足够你逍遥一生一世。”

　　“前提是……”她揉乱他柔顺的发丝，“我听从你的计划，别再自寻烦恼？”

　　“警戒心对你来说没有好处。”她的情人微微睁开眼，“莉娜，如果我想出卖你，你的警戒心就毫无用处。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折磨你自己。虽然你的痛苦情绪是我的滋补品，但很我愿意提醒你，只要你放松些，你就会发现你的福气不比你的同胞贫乏，我付出的诚意显然比平凡的人类丈夫更多。”

　　“嗯。”平心而论，他说的是事实。

　　“我需要你。”

　　他的嘴唇湿漉漉的，刚才口哺她的泉水尚未干涸。那种甜美润泽的滋味，令她心神俱荡。

　　“整个世界的异性之中，我只需要你。”他喃喃地说。

　　这句话说得太动人，几乎摧毁了她的理性。

　　“因为权力。”她悲不自胜地说，“你渴望权力。”

　　“哦，你们人类的理由更高尚些，因为——□□。”

　　她捂住情人的嘴，满脸惶恐。

　　“啊哈，并不高明，至少，不比魔鬼更加高明。”他的声波刺激她的耳膜，“非常抱歉，本王没有□□，因此永远不可能产生□□的欲望。你要是问我为什么需要你，我的理由还真不少，可惜只有你耿耿于怀的这一条，男女之情，从来就不存在。”

　　“我早该明白了。”

　　“你早就明白了，在你内心深处。”他轻轻吮吸她的掌心，“所以你无法信任我，无法放弃警惕，无法享受生活。可怜的莉娜，你死钻牛角尖，向魔鬼索取不存在的东西。你却不珍惜魔鬼的付出。我从不滥杀无辜，从不让你为立场困扰，尽心尽力呵护你的日常生活，你不认为很难得吗？知足常乐，莉娜宝贝。”

　　没有一宗幸福，不是从糊涂中得到的。

　　真正精明的女人，最擅长把握装糊涂的火候，对不对？

　　（12）

　　“杰拉丝样！”达利从一堆典籍中抬头，银发闪烁着悦目的光泽，“魔力甘蓝的通途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适用于四百八十九种病症。”

　　兽王悠然吐出一个烟圈。

　　达利的报告翔实、可靠，分析得头头是道。根据药效猜测，莉娜·因巴斯是营养过剩造成的代谢功能紊乱，魔力甘蓝对人类的内分泌系统也有巨大的作用，这使它区别于普通草本甘蓝，成为一种昂贵的药物。除了群狼之岛特产的白雾，几乎没有别的环境能培植它。这么说起来，莉娜确实只是单纯的生病。

　　兽王想起自己搜集的信息：那个姑娘胃口以及摄入的食物量，她那发育不良的矮小个子。

　　“代谢问题”是个好理由。

　　“杰利一定很着急。”

　　莉娜的命对杰洛士来说很重要。

　　不过，兽王总是不能抛开某些设想，比如说莉娜不是生病而是受伤？比如说莉娜的病情和杰洛士未来的计划有关？

　　想象力丰富不是一件好事，杰拉丝知道，这是女性的局限。她的杰利总能犀利地剖析事件真相，冷静地权衡局势，不像她这样，一边正经思考，一边想入非非。

　　“我想知道杰利的战略计划！”她有点恍惚，“每当想到他那完美的头脑，以及他曾经带给我的乐趣，我总会忍不住羡慕人类的血缘关系。人类的子女很少忠于很少服从他们的父母，可他们无论如何也切不断血统。”

　　达利静静地注视着上司。

　　他的目光专注，诚恳，无温情。

　　“我欣赏杰利，非常欣赏。”兽王忧郁地想，“他由我一手创造，一手栽培。他的作风符合我的胃口。那个比他强大的希罗，就常常让我为他的莽撞和不得体的行为啼笑皆非。”

　　她吩咐第二兽神官达利去尔罗萨——杰洛士目前的住址。

　　达利欠了欠身，随即跳跃空间。

　　新部下之中，欧姆得到最大的力量，约是创造者的两成。达利被赋予最多的智慧，和杰洛士诞生时相等。美安，用时髦的名词来说，情商最高。

　　五秒钟后。

　　“垃圾，他长的和你——”

　　莉娜诧异地叫了起来。

　　她所评价的两个魔鬼，也正在互相打量。

　　“兽王的第二神官达利，向杰洛士样问安。”

　　杰洛士浮现了暧昧的笑容。

　　一时之间他无法探测出继任者的智力底线。银发少年深邃的目光胜似汪洋大海。

　　“有事吗？达利。”冥王侧过脸，看着来客，却没从情人的大腿上坐起来。

　　达利的意识流外延，抽搐，再抽搐。

　　（他看不起我？连杰拉丝殿下也不会用这种轻蔑的姿态接见我。这就是享誉魔界的杰洛士？我的杰出前任？一副放荡的模样，天啊，他傲慢，嚣张，仪态不高贵！）

　　莉娜尴尬地说：“杰利，你最好站起来。”

　　“亲亲，遵命。”魔王一跃而起。

　　达利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又一次没能控制情绪，而且是在外人面前。

　　“杰洛士样，兽王样正为缺少人手烦恼，因此不得不拒绝您借调第一神官的请求。”

　　杰洛士刚才是在试探自己的能力，他焦虑地想，自己的弱点不幸被对方掌握了。

　　（我的创造者为什么派我来？她当然知道冥王能让我暴露弱点。她并不在乎？为什么！为什么！）

　　“呀呀，真遗憾。”杰洛士微笑。

　　眼前的小家伙，缺点是多愁善感。看来杰拉丝不介意向冥王暴露他的罩门。作为盟友，他俩和部下之间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她显然很愿意让他知道兽王的新部下并无解放价值。

　　达利怀着满腹疑云地告退了，而杰洛士始终笑容可掬。

　　“你画的玫瑰非常好。”莉娜了打破沉寂。

　　她一般不会主动谈论魔族，即使新任兽神官和杰洛士长相如出一辙。

　　“等你身体康复，就可以欣赏我的手笔了。”杰洛士试图重新躺到她腿上，却被她推开，只好扮了个鬼脸，“我善于掌控全局，也善于经营细节。你会喜欢这个家。”

　　“嗯。”

　　“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可以出门散步。这里离尔罗萨镇中心一公里，离赛伦国三十公里。你的一些朋友行踪不定，幸好公主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她的王宫里。”

　　体贴入微……但她抑制着感动之情，抢白似地说道：“可我喜欢旅行，喜欢周游世界。”

　　“抢光全世界的财宝，吃光全世界的美味？”他笑眯眯地拉起财迷的手，按在胸口轻轻磨蹭。

　　“没错！”

　　“晚上跳跃空间，回家睡觉？”

　　“没错！”

　　她揪住一个睡衣纽扣，扯动着，把玩着。

　　“咿呀，我又不是交通工具！”

　　“偶尔客串一下嘛。”她的手猛然僵住，“你的纽扣，你的睡衣纽扣质地是羊脂白玉？”

　　“然也。”

　　暴风雨前的平静：“奢侈也得有个谱儿！”

　　杰洛士流下一滴冷汗。

　　“咱俩还剩多少钱？”

　　两滴冷汗：“总的来说——”

　　“到底还剩多少？”

　　三滴冷汗：“具体来说——”

　　“多少？”

　　他视死如归：“分文不剩。”

　　“不可能正好用光的。”她满怀信心地说，“总得有点零头出入吧？”

　　“达令你果然精通理财之术！好吧，我承认了，其实咱俩名下欠着一百三十八份账单。”

　　冥王一脸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