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初戀》言贩

2、第 02 節

　　那是一座古舊的居民樓，總樓層不過7樓，沒有電梯，沒有保安，只有每一層窗戶外封死的防盜欄。旁邊有著類似設計的三幢居民樓，狹小的小徑只要步行三分鐘左右，就可以直接通向馬路。
　　房子雖然接近市中心，但大型商城等都到不在這一帶，導致附近的房價都沒怎麼漲過。早期有能力購房的本地人很多都搬去了新房，令附近多了很多空樓供給，房租比市中心的便宜了近一半。不高的房租使這裡成為單身上班族或者外來人士的聚集地，陳嘉明一家是這一帶為數不多的本地人。
　　從小就在這裡長大的陳嘉明很熟悉這一帶，只不過附近的人流動性比較大，所以他與附近的鄰居都沒有什麼交流。
　　在晚飯時間回到家的陳嘉明，不出所料地被父親要求將狗送走。隨之附送的，還有在路上就已經猜到的會面對的台詞。
　　“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麼照顧狗呢；現在是拼搏時間，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不能被其他事情分心；這麼多年的努力栽培，不是為了讓你最後一年養狗娛樂的。”
　　陳爸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中的煙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不一會功夫客廳便雲霧繚繞了起來，在廚房準備晚餐的陳媽媽走了出來，看著桌上的煙灰缸，只能無奈地打開了客廳的窗戶，一句話也沒說回到廚房繼續做飯了。
　　從陳嘉明回到家的那一分鐘開始，陳爸爸已經不停地向他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從他手中抱著的紙箱，再到他的學業，從小到大的付出。那些耳熟能詳的話陳嘉明經常聽父親說起，熟悉到他差不多可以背下來。平時有事沒事父親都會拿出這番話來“勉勵”自己，希望自己因此能更長進。讓中下的變成中上，讓中上的變成優。無論陳嘉明的學業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父親總是要搬出那些激勵人心的演講，讓自己從進步中更加進步。
　　好像，無論怎麼樣的努力，都是不夠的。不管長進與否，激勵是永遠不會嫌多的，誰都想要向更好去邁進。
　　往常的陳嘉明總會低著頭默默地聽著，然後時不時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再接著就會按照父親的期望，發奮圖強地認真學習。而這種發奮圖強，總能維持好長久。直到一段時間後，陳嘉明開始慢慢鬆散了，父親就會繼續開始那段演講來激勵他。好像父親總是會知道，自己的耐性會到堅持哪裡。
　　陳嘉明依舊一語不發地站在沙發旁，在陳爸爸講完他的話，雙方陷入一陣沉默。經過嚴謹地斟酌，陳嘉明也終於鼓起了勇氣，講出了腦子裡一直盤旋的那句話。
　　“我想養這條狗。”陳嘉明說。
　　就這簡單的一句話，沒有其他附帶的保證，請求，陳嘉明快速地把話吐了出來，擔心勇氣一過自己便再無勇氣去表達自己的訴求。
　　剩下的，只是陳爸爸的一臉愕然。
　　“你平時都很明白事理的，為什麼今天要這樣忤逆呢？我不是已經跟你分析過厲害關係了嗎？你覺得爸爸會害你嗎？”陳爸爸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拒絕要把狗送走的請求，而且，印象中兒子並沒有多喜歡狗。
　　他從來沒有提過要養狗，今天卻突然招呼都不打地直接弄了一條狗回來，這一點都不像他。眼下是關鍵時候，小孩子根本不知道高考對一個人的前途有多重要。但是自己，身為家長，身為大人，絕對有義務幫他鋪好這條路，哪怕這樣會讓他覺得自己不近人情。
　　關於今天著條狗具體的來龍去脈陳爸爸並不清楚，但他只想讓兒子打消養狗的念頭。還有一年時間就要高考了，他不能允許任何事會令兒子分心的東西存在。
　　今天，從未對自己說“不”的兒子，突如其來的強硬態度讓陳爸爸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他只能像看陌生人一樣地看著眼前的兒子，耐着性子繼續說：“你知不知道，高考不是兒戲，只有一年的時間為什麼不能好好去面對呢。等高考結束了，你想養多少狗我都買給你。”
　　面對軟硬兼施的爸爸，陳嘉明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缺乏跟爸爸談判的經驗，不知道該如何爭取。此時此刻的他也只能低著頭，一語不發地站在原地，沒有要將手中的箱子放下的意思。
　　“就讓嘉明留著那條狗吧，我來照顧狗，他就不會分心了。”陳媽媽不知何時從廚房走了出來，她輕聲地對丈夫說著，試圖打破父子兩的僵局。
　　陳媽媽的話令陳嘉明感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總算有人可以來幫自己爭取。再獨自面對這樣的情景久一點，陳嘉明只怕自己會爆炸。
　　“慈母多敗兒。”陳爸爸的眉頭沒有因為陳媽媽的話而舒解開。但又不想再為這件事情爭執下去了，既然老婆肯為這件事保證，那就算了吧。
　　沒有再得到拒絕的聲音，陳嘉明終於開始理解到他已經獲得了戰爭的勝利。但勝者不驕／也沒資格驕傲的他，連忙給父親送去定心丸。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我的成績退步的。”
　　“難道做人追求的只是‘不退步’嗎？”陳爸爸並沒有因為氣氛的緩和而融化臉上的冰霜。
　　“我保證，讓成績進步。”客廳的氣氛輕鬆下來，陳嘉明的腦子也終於靈活了起來，對答都流利了。
　　“要是成績退步了，我就馬上把狗送走。到時候不管你媽媽說什麼，都沒用了。”陳爸爸丟下這句話後，眼不見為靜地起身離開了。
　　“謝謝媽媽！”陳嘉明小聲地對媽媽說。
　　一向尊重及支持爸爸的媽媽，今天居然會站在自己的戰線上，讓陳嘉明又意外又感動。最後能保住箱子裡的圓球，媽媽功不可沒！
　　“你打算怎麼安頓它呢？”媽媽提醒著陳嘉明。
　　在這套不大的房子裡，要找一個地方安置這條狗，可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陽台。”陳嘉明指了指陽台的角落，顯然早已計劃好要怎麼安置它了，“我再找木頭釘一個狗屋就可以了，不過它暫時要先住在這個箱子裡了。”
　　說完之後，陳嘉明便抱著箱子向陽台走去。
　　看著兒子單薄的肩膀，陳媽媽又開始擔心，給他的壓力，是不是太大了。平日裡除了學習，他幾乎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其他同齡人在玩在鬧的時候，他連開口要求買玩具的勇氣都不敢。
　　但丈夫望子成龍的心她也是理解的。
　　年代不同了，這個世道，不是只要你有一門手藝就能養活自己的。房價物價，生活開銷，這些處處都是要錢的。學歷不高的話，即使勉強進去好的單位，也是沒機會升職的。家裡也沒認識什麼大人物，想靠關係基本是不可能的。為了兒子的將來，也只能讓他努力學習了。
　　只要丈夫的決定，陳媽媽是一定會支持的。
　　只是有時候，看著經常深夜苦讀的兒子，真的讓她覺得很心疼。但她除了端茶遞水之外，什麼都幫不到他。如今，看見兒子如此渴望收留這條狗，令她的心軟了下來，自己能為他做到的，也只有這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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