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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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过后，沙克斯戈壁里的温度又回升起来，灼热的气温扭曲了远处的风景。
“迷路的羔羊到处瞎撞。”莱杰森感叹道，他想拿掉防护服的兜帽看清楚一些，被身边的人阻止了。
“这里辐射很强，别脱下来。”雷克特和他站在一个直径五十多米的大坑前面，看着坑底那颗黑色粗糙的巨石，它冒着烟，散发着残留的高温。“这是颗陨石？但是这里……还保留着清晰的石地质纹路，这多半是某颗小行星的一部分。”
“破碎的行星。”莱杰森说，“想想吧，有几个邻近的行星正在囤积力场炮的能源、无意中得知政客消息的歌星隐姓埋名出逃、绑架，还有现在我们面前的行星碎片，有些事情不对头，这绝对不是战争，没有任何战争会搞到这般田地。我想我该到沙狐之巢走一趟，看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话虽如此，他又有些犹豫。沙狐之巢很可能已经被狼鳄的眼线监视着，狼鳄这样的奴隶主成天忙于生意和享乐，未必在意一个骆驼的死活，但是他绝对不会容忍胆敢对他撒谎的人，割掉舌头已经是最轻的惩罚，而对狼鳄来说，这也是享乐的一部分。
莱杰森下意识摸向腰后，匕首不在身边，这次得带两把，就算从没用过双匕首也得试试，武器罗德海勒会帮他准备的。够吗？烟雾弹要带多少，四个？还是在这之前打扮成别的什么人？永远不要心存侥幸，在这里他唯有依靠万全的准备才能对付一切。
阳光很强烈，温度灼烧着大地，但是他额头上的汗水却是冰冷的。
忽然背后有一股力量猛地推了他一把，莱杰森一下子坐倒在大坑边上，险些掉进陨石坑里。
“嘿，别走得那么快，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这样的年轻人。”雷克特向他伸出手。
“你一点都不老，”莱杰森站起来，“但是拜托，别在这时候突然袭击啊。”
“随时随地。”
“好吧好吧。”
“我会替你去沙狐之巢。”
“你说什么？”
“我曾经是你的贵宾记得吗？你的人认识我，他们会对我开口的。”
“你要……小心。也许有人记得你和我接触过。”
“该小心的是你，因为这段时间你将要留在蕾拉身边，保护她，找出她到底得知了什么。”雷克特迈步了，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回风雾城去，没走多远有两辆陌生的沙地船朝着陨石坑开来，他们没有靠近。
“她知道？她骗了我们？”
“没有，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得到了什么，罗德海勒的猜测是对的。”雷克特拿出一个领针，“对了，你有通讯号码吗？”
莱杰森摇摇头，“太容易被追踪了。”
“那用这个，在没有绑定通讯号码以前，这个可以做对讲机，特殊频道。”
“可以和你讲话？”嘴角抑制不住扬起来，他接过领针别到衣服上，转过身倒退着走，对着领针讲话。
“当然是我，还会有谁。小心脚下。”雷克特拉起领子，露出一个相同型号的通讯器，他的声音从另一个里面发出来。他趁莱杰森低头的时候又推了他一把，莱杰森这回学乖了，很快恢复了平衡。两个人推推搡搡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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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反抗军基地的时候，罗德海勒正从蕾拉的房间里逃出来，一个纸团砸在他的后脑上。
“怎么了亲爱的？”
蕾拉拖长声音在里面喊：“别烦我！”
“这是怎么了？”莱杰森站在过道上，他刚刚把雷克特送上一艘沙地摩托，看着他驶向西路城，隐约的失落感被这一幕压制下去。
“当大歌星写歌的时候，她的房间通常都是军事禁区。”罗德海勒无奈地说，“你总算来了，路上没碰到什么麻烦吧？”
“大麻烦，一颗陨石碎片差点把我砸进陨石坑里。”
“星辰保佑你，小狐狸。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和我们一起开个会，顺便吃饭？”
“好的，没问题。”莱杰森敲敲蕾拉的房门，“申请进入军事禁区。”
蕾拉脚下已经扔满了手稿，而她本人正烦躁地把一张写了一半的纸团成一个球，砸墙上的排风口玩。
“灵感有些时候比天上掉下来的星星还难找？”
“哦西蒙，孩子快过来让我瞧瞧。”蕾拉朝他招手，“他们两个家伙没弄伤你吧？”
“没有，他们很好。”莱杰森坐在她身边，由着她把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你在准备演唱会用的歌？”
“演唱会延期了，天大的好消息。”
莱杰森把歌谱捡起来，看了一眼就皱起眉，“这么长？作为一首歌来说……”
“不不，这是歌剧。”蕾拉把笔一收，“我希望这场演唱会的每一首歌都有着联系，有个故事串起所有的歌曲，你看到的是所有的串连歌词。”
“这主意不错，观众没时间跑厕所，憋死他们。”
“我可不想用我的告别演唱会挑战所有人的膀胱。”
“你会的。”
“哦，不会。”蕾拉拿稿纸轻轻敲他的头。“你知道人永远都无法摆脱的需要是什么吗？”
“过得更好？”
“据我所知，有的智慧生物信仰一些有怪癖的神，非常狂热，他们认为奢侈的生活是有罪的，而每一分苦难都会为神明增加力量，这些生物是坚定的苦行憎和自虐者。”
“那……是永恒吗？希望精神长存什么的，我知道很多智慧生物都执着于建造考究的坟墓，希望复活或者另一种永生。”
“你希望永生吗？”
莱杰森摇摇头。
“这是一种更加本能的欲望，当你看到一个人，一个足够引起你注意的人，你会希望知道他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在想什么？你也许会说这只是狗仔队的需求，但是你自己同样无法摆脱。想想看，你拥有一个秘密，也许你能将它保密足够长的时间，但是有一种渴望会日日夜夜啃噬你，你想有一个人来分享它，也许不是智慧生物，机器人也行。比如说，你抢劫了银行。”
“哦，我不抢银行。”
“好吧，你在一个罪恶之都生活，是个□□打手，虽然知道不应该，你还是爱上了一个善良正直的人，那家伙可能是一个……星际刑警，你装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接近他，终于有一天你们偷偷好上了，你的金主知道了这事准会杀了你，而你的相好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准会逮捕你。
好在你演技出色，你确定你能瞒天过海，但是这两个秘密却同时在折磨你，你为什么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和朋友念叨你遇到了一个多么迷人性感的家伙呢？为什么不能和那些笨女人一样和男朋友抱怨老板有多变态呢？你只将秘密讲给一个信任的同伴听，并且让他发誓不告诉任何人，天晓得也许那天你只是喝醉了要不就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然后那个朋友也开始被秘密折磨了，对吗？”
“对，想想吧，一个金牌打手，和一个执法者，老板还不知道。于是他也要另一个朋友发誓不说出去，把秘密告诉他。就这样，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现在整个人精神奕奕，每个人都知道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他们想让你被老板杀死吗？不，他们只是想说出一个故事，看看别人的反应而已。
光是我知道的新闻中就有——曾经有一个纵火犯烧了一栋学校，他因为警方在新闻上对这件事敷衍了事而勃然大怒，在通讯里对探长大声辱骂；还有连环杀人案的嫌疑犯在逃过了追诉期后将自己的罪行写成了书，成了当月的最畅销书。
看出来了吗？智慧生命需要表达自己，通过对方和周围的反应，能够审视自己，感知自己。而最自然的途径就是……”
“通过故事。”
“是的，所以我要把歌串成歌剧。”蕾拉用笔敲敲纸张，“我从小就是个内向的孩子，你想象不到我曾经有多自闭，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只有在歌声中我才能顺利地唱出自己的想法，这是我唯一可以和世界对话的方式，真正的歌手都是病人。”
“听上去很难。”
“只要情感足够真实，哪怕只是一秒钟风吹过的感觉也是好的故事。”
“我能试试吗？”
“当然，你有一副上天都会嫉妒的嗓子，过来，站到这儿来。”
“等一下，你也许用得到这个。”莱杰森从行李袋里拿出一卷钢琴练习毯，这个七年前来自K的礼物首次发挥了作用，蕾拉给它充了能量，它的声音和木质钢琴一样好。
蕾拉教学生的方式和雷克特如出一辙，刚开始只教基本功。用腹部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将肺里的空气填满，然后用尽可能慢的速度呼出去。然后就是听，蕾拉把自己的媒体终端送给他，里面有几乎几千年来各种音乐流派的精选，莱杰森头一次拿到贴近耳朵的播音器材，只觉得一个个乐器从没离他那么近过，仿佛一把把琴、一个个乐手就在他耳边为他一个人演奏，他摇着头轻轻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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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无休止的训练和学习又开始了，为了锻炼肺活量，蕾拉勒令他第二天一早天和出营地打水的士兵一起去，他们跑出峡谷，跑上山峰，再跨上几百阶台阶到达水井。站在山峰上休息的时候，莱杰森听到山风在肺里徘徊的声音，心脏跳得快要撞伤肌肉一般。
一旁的士兵嗤笑着拍拍他：“你行不行啊？还有一半的路呢。”
莱杰森摆摆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弯下腰撑着膝盖往山下看，擦汗的时候摸到领针的菱角。雷克特还没有来通讯，这时候他在做什么？他会和他一样在早上跑步吗？从时间上来看他应该已经到达西路城，并且已经在设法和沙狐之巢联络了。但是为什么不联系他呢？他遇到了麻烦？不，他很强，不会是这种原因。也许一切都很顺利，现在不便打扰。
所以……还是不要主动联络他吧？莱杰森站起来，和士兵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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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下定了决心不去关心通讯器什么时候有动静，但是当莱杰森在霍尔夫的训练课上把注意力从通讯器上移开，他发现这已经是第二十几次去检查它了。
霍尔夫不悦地瞅了她一眼，咳嗽了一声。
莱杰森抱歉地低下头去，对自己反复强调这离开雷克特把通讯器交给他只过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而已。
“所以，这就是我们一定要找沙狐之巢帮忙的原因。”罗德海勒坐在一旁说，“我们从斗技场逃出来之后的两个月内，平均一天会有两次武装冲突，最高纪录是一天之内打了七次。但是最近的一个月总攻没有超过三次袭击，奴隶主不是会这么宽宏大量放过我们的人，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一定在计划什么。”
“所以你们需要情报。”莱杰森说，“但是从我掌握的情报来看，不光是你们，就连奴隶主和穷街的矛盾也在慢慢淡化，他们甚至不再自己的地盘内垄断资源，这也就是最近一个月里开始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他们之前闹得有多僵。”他把面前的零件都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们想要联合起来。但是我不认为其目的是要对付我们，奴隶主一直很有自信，我们还不值得他们放弃自己垄断的生意。”霍尔夫拿出一条黑色的布条把莱杰森的眼睛蒙起来，“准备好了吗？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我准备好了。”他伸出手放在桌子上。
“计时开始。”霍尔夫按下秒表。
莱杰森摸到手边的零件，用手指感觉它们的造型，将若干个部件夹在手指中间迅速组装起来，一个涡轮结构在他手中很快成型。
“我们继续说刚才的。”霍尔夫似乎连一分钟时间都要节约，“首先可以排除宇宙联邦的原因，沙克斯星一直是中立星，赌城、斗技场提供了绝佳的洗钱场所，就连星际政法局都对这里的奴隶制度视而不见，因为有些客人他们惹不起。这一次的威胁来自星球以外的地方，就连赌场的后台都抵挡不住，会是什么呢？”
莱杰森因为听他的话手指停滞了半秒钟，发烫的散热管烫了他一下，手一松半成品部件掉在桌上，他马上把它捡起来，但是几个卡口已经松了。
“还有三十五秒。”霍尔夫提醒道。
莱杰森咬着嘴唇马上继续组装，伸手在桌上摸索。偏偏这时候霍尔夫还不肯停止骚扰，他接着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别在这时候问我。”
“是吗？那么你没有利用价值了。”霍尔夫手中拿着一把小口径手枪抵在他头上，“说话，小狐狸。”
“……”莱杰森嘴角一抿，“这不好瞎猜，就连别的星球的形势都很奇怪，在一切都很奇怪的条件下，最正常的那个就是最不正常的……那就是奴隶主和穷街的关系变好了。”
“继续，别停下。”霍尔夫看了看秒表，“十五秒。”
莱杰森的手指有些打滑，冷汗已经渗出手心，他加快动作组装起一把涡轮电磁枪的枪管部分，同时还要分心和霍尔夫讲话，“穷街有技术，奴隶主有人手，他们必须合作……对了，飞船，他们在造飞船！”
“飞船？离开这里？”
“五秒。”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