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惜花者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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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在帐中，没一刻能静下来，不断地想着兰朵儿和小晶在真林会发生的种种可能，小角也是紧张得很，双眼骨碌碌地不停看向帐门。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直过了四个时辰，我才听到脚步声传来。
自己女儿的脚步声哪有不认得的？我迎上去，小晶也掀帐回来。
“怎样了？”见小晶木无表情，不会是有大事发生吧？
“我这小孩只能偷听别人说话，所知不多，但听说路王府的人明天一早就会回中原去。”
我早料到路翰麒不会死，这种祸害没那么容易挂掉。
“那兰姊姊呢？”小角急问。
“我见不到她，娘说的那个帐守卫太森严，我只是靠近了一点点就被赶走。”小晶边卸去易容边说。“但我知道喀尔察会随路王府的人到中原。”
我愣了愣，心中雪亮，族长见路翰麒受了伤，知道他会怀疑自己过桥抽板，诚信不足，于是把喀尔察当成质子送到路王府去。
其实见到真林与路王府之间的态度，就知道路王府想联合真林包抄中原北方的势力，现在中原是三家鼎立，东北天子是一家，南方路王府是一家，剩下的就是西北方康氏势力了。
路王府此举，无非是阻止真林和康氏结盟，现在康氏明显腹背受敌了。
康氏怎么会容许路王府和真林结盟？这真令人大惑不解。
但这些不是我现在的考虑，最重要的是救回兰朵儿。
“那真林的防守怎样？”
“根本连蚁也进不去，围上了木栅，有很多守卫巡逻，我也是迷昏了一个小女孩才能进到去。”
“那要救人是没可能的了……”我喃喃地说，然后抬头跟茫无头绪的两人道：“若是这样的情况，就只有半路抢人了。”
“娘你有把握吗？”小晶知道凶险，忧心忡忡地问。
“说实话，没有。”我摇摇头，路王府世子的车队岂是酒囊饭袋？“到时只有见步行步了。”
昨晚只是去查探已经去掉半条命，差点就毙在路翰麒手下，今次他已有防备，我此去更是凶险非常。
但拖愈久兰朵儿愈危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兰朵儿被劫持而不去救。
那朵鲜红的草原之花啊！
这么危险的活动当然不能带两个娃儿去，也不能让他们留在叶族这个旧地，决定明天就安顿好他们。
“你们两个人没问题吧？放羊放牛你们很在行，明天找个近水源的地方把帐蓬搭好就可以了。”
他们同时点头，不想我担心。
当天晚上，小晶把一堆的药丸粉末给了我，还硬要我服下些补气活血的苦药，小角则为我准备衣服食物等，见到两人一副凄然欲泣的神情，我叹了一口气，招招手把他们都召到床前来。
“兰姊姊就像是我们的亲人，我们能不救她么？如若今天被困的是你们，娘的行动也是一样。”
“但那很危险……”小角哽咽着说。
“危险就要放弃吗？亲人是最重要的东西，就算再危险也得去。”轻搂住小角，拍拍他的背。“你就舍得兰姊姊在真林受苦吗？”
“不舍得，但我也不舍得娘。”他双眼通红。
“我也不舍得你们。”我紧紧地搂着他们，自己的眼眶也泛红。“放心，没事的，娘何时失手过？小命活了二十多年还在。”
一起生活了三年多，感情已经在心中扎了根，现在要丢下两个娃娃，我也不舍得。
可情势逼人，不得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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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好地点，安顿好两个娃娃已经是黄昏，他们懂事地没留我，只是过来抱着我，哽咽嘱咐：
“娘要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好。”我点点头，摸了摸他们的头，转身出帐去。
连夜赶路，看到城门已经是清晨了，我稍稍改了装扮便入城打探消息。
坐在客栈中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耳边听着各式各样的谈话。
“真林愈来愈厉害了，现在连包云族也投靠了它。”
“真林这样壮大下去，康将军不管管？”
“我那侄子说，康将军府最近内哄呢，儿子们你打我我打你，闹得不可开交，还怎管得了真林？”
“嘘，小声点，让康将军的手下听到可就不好玩了。”
客栈的人都低声说着天下局势，我听着心又明了几分。
我喝茶喝了很久，注意到角落里的男子也喝了好久，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背着众人，但那举手投足的姿态令我不得不留心。
不知是他藏得太差，还是我眼睛太利。
我看出了一种贵气。
淡淡的，静静的，一切都很悠闲。
就如同路翰麒一样，身上流露着雍容气度，非良好出身不会有。
尽管他极力伪装，普通的打扮、坐在角落，但仍是掩饰不到。
但别人要装也会有理由，我自己不是在装么？还是先办正事吧。
没在客栈听到路王府车队的消息，估计路王府还不敢如此张扬踩过康氏地头，于是我结了帐，开始四处逛。
逛了一会没什么发现，突然不远处的汉子像在哪里见过，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只见那汉子左穿右插，像怕被人跟踪似的，可惜跟踪你的人武功高你太多，你怎样拐弯我也跟到。
然后他入了一所华美府第，我已经想起他是路王府守帐的守卫之一，既然知道他去了哪，那我晚上再来探也不迟。
打定了主意，先回客栈准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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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已经打听到那座是某富商的别业，晚上穿着夜行衣来到屋外，待了一会打算听听墙的另边是否有人，才听了没多久，就看到一抹黑影在远处出现，左右张望了一会就翻墙而入。
难道这个时辰宜翻墙？我心中奇怪，怎么来翻个墙也会遇到别人。
见着好奇，我便悄悄跟在那人后面。
只见那人走得颇快，像很熟悉此处的格局。
有人带路我当然乐得跟随，只是不知他求财还是找人。
他没多久就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一座楼阁。
我知道这座楼阁必有古怪，因为外面的守卫个个武功不弱，就着月色看，还有几个是在真林族见过的。
明显地这是路王府人落脚处。
但前头那黑衣人也太不自量力了吧，我跟了他这么久都没发现，而且自步伐看来，一流好手是勉强称得上，但绝不是顶尖。
就当他能搁倒三个有武功的守卫，第四五六七个还是会扑上来的，难道有勇气就能胜出吗？
他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空隙，立刻闪进，我却没跟在后面，因为觉得这个空隙来得太容易了，简直是一个陷阱。
我这回是真正在守卫不觉时才闪进，但方向与他不同。
想不到这次竟被我蒙对了，我在屋顶上走着，竟然就听到喀尔察的声音。
“朵儿，吃点东西吧。”他说得温柔。
“滚开，你滚开！”是朵儿！这回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好好，我滚开，但你吃点东西好吗？”喀尔察讨好着她。
“不吃，我不吃，你快放了我！上次派人掳我没成功，现在竟然使这样的招数？”
“我没有派人掳你。”
“你有！你敢做不敢认？”
“我真的没有……好，我有我有，别气，我也想放了你，但你是路翰麒交给我……”
“别提他的名字！”兰朵儿尖叫。“别提他！”
“好，我不提，我不提……”喀尔察哄着她。“朵儿，你不能不吃东西，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我不饿，你快放了我，快放了我。”兰朵儿的声音哽咽了。“我要回去，我要见我爹，我要见大家……”
听兰朵儿这样说，难道她还不知道叶族已经……
“朵儿，你别这样，我会心痛的。”
兰朵儿的哭声传来，那是揪人心肺的哭声，那是思念家人的哭声，那是叶族族人永远不会听到的哭声。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兰朵儿的哭声慢慢低下去，后来房间就陷入静默。
一阵叹息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更显清晰，浓浓的无奈渗入心间，轻轻抽动着内心深处。
房中烛火熄灭了，把黑暗归还给夜空。
但那黑影闪过我却仍然看到，他比我早进楼阁，却比我更迟找到这个房间。
没多久，我就听到另一个呼吸声。
怎么今天晚上这么多夜行客？
在花园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动静了。
迷香也没什么都没，他轻轻推开窗户，跳进房间。
他要找的是喀尔察还是兰朵儿？
他一动，另一黑影也动了，但因距离太远，前者浑然不觉。
长剑轻轻出鞘，银白光影一闪而过。
见他拿出了剑，我的手中立刻扣住暗器，打算他一动手就打落他的剑。
兰朵儿当然不让他杀，喀尔察这痴情汉子能救则救。
转念又想，虽然叶族被灭和喀尔察无关，但若能粉碎真林和路王府的合作，相信叶族族人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那质子被杀两派必然反目了吧？
既然如此，若他是杀喀尔察我就不救了。
喀尔察何其无辜，但叶族族人同样无辜……
每次想到叶族，我的心都痛不可言，那样可爱的人们竟被路翰麒为私利牺牲了。
但喀尔察虽是真林人却不知此事。
我还未下定主意救或不救，他已经动手了。
长剑往前一刺，床上的人却持着短刀猛然向他扑去。
喀尔察武功并不精，凭着一腔热血扑前，才两招已落下风。
就在致命一剑划出时，另一把长剑荡开了银光。
两人持长剑对恃着，喀尔察则小心紧张地拿着短刀守在兰朵儿床前。
兰朵儿已经醒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事。
一把长剑仍然攻向喀尔察，另一把长剑则继续格挡着。
我认出后者的剑招，是路翰麒的剑法，就着月色一看，果然是他。
他是一定要救喀尔察的，但这次是否他所布下的引蛇出洞陷阱就不得而知了。
听他气息比之前粗重，心中暗喜，总算没浪费我的毒药。
因他有伤在身，剑法虽精妙但内劲不足，恰恰和黑衣人打成平手，但我见到弓箭手已经悄悄围笼在房间四周，显然路翰麒早有准备。
我想趁乱救走兰朵儿，但基本上绝无可能，因为她一直想起来，却自始至终都没坐起来过，虚弱的样子证明她吃了软筋散。
何况房中的路翰麒虽受重伤但仍不是易与之辈，房外的弓箭手更可能随时发箭，我虽能躲过，但势必要了兰朵儿的命。
楼阁外愈来愈光，火把愈来愈多，我早已经离开屋顶躲到草丛里，但一不小心仍会被发现。
既然这样，还是先离开吧。
怎料我才悄悄站起，房里的黑衣人也闪身离开，然后是箭矢齐发，有几枝不知怎的向我射来。
该死！虽然避开了箭矢，但行踪却暴露无遗。
既然如此，也就不再躲了，几下起落翻到墙外，把那堆弓箭手通通甩在后面。
但这时已经有人追了出来，而且武功不弱，我见着实棘手，便躲在暗巷，希望待人群不注意时才趁机离开。
在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看着追兵静悄悄地在城中穿梭，不敢点火把也不敢发出声音，这正合我意。
没多久，一条黑影落在我面前，我一惊，长剑就往他刺去。
他格了两下，就歪歪地倒下，我暗自奇怪，却不敢走近去。
用石子射了他两下，顺带制了他穴道，这才走过去。
这一看，竟发现他就是刚才袭击喀尔察的人，肩上插了一枝箭。
我也不理他，见追兵差不多散去，打算离开。
“喂喂，你怎能把我留在这里？”
黑衣人声音响起，虽然极力压低，但仍听得出是个年轻人。
我瞄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喂，你救我。”
好大的口气！现在是你受伤了，要我救你还用命令的态度？
我当然不会理他，但耳边又听到追兵的脚步声，只得先留在暗巷。
“你不理我，我就大叫。”他见我毫不理会他，威胁道。
我又扫了他一眼，然后用石子把他的哑穴也制了。
“叫啊，怎么不叫？”低声笑问他。
见他张口欲说却不能言，那蠢笨模样简直大快人心。
他那双眼温润如玉，我一时手痒，拉下了他的遮面巾。
伤口失血令他脸色苍白，但那样的一双眼却令人印象深刻。
有这样的一双眼，为何会做刺客呢？
追兵渐远，我站了起来，正要离开，望到他那双黑瞳中带着恳求，当然了，让他留在这里是必死无疑。
那双眼令我想起小角，那种可怜兮兮的神情。
叹息，知道自已心软了，点了止血的穴道，提起他的领。
一提起他时，感到像被什么窥视着，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令我毛骨悚然，环顾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暗骂自己多心。
带着黑衣人，离开暗巷回客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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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惜花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