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话 亡者们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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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祭结束后，妖精的尾巴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借着大魔斗演武优胜的光环，告示牌上屈指可数的委托一下子翻了好几倍，魔导士们的工作也因此忙绿起来。
斯汀和罗格正式退出了剑咬之虎，从原公会所在的城市收拾好东西，搬了出来。米拉杰为他们盖上了新的纹章，预示着两个人成为妖精的尾巴的成员。
最初，他们还有点担心会很难融入新的环境。但是事实证明，两个人完全想多了。就连伽吉鲁和拉克萨斯干的那点破事儿都能被原谅，何况他们其实根本没做什么。
只是，一整天被公会的镇宅之神——那位妖精大人死死地盯着，斯汀和罗格的冷汗就没消停过。不过他们不知道，黛夜只是对他们的身上有白龙的味道，单纯地感到不爽而已。
无辜躺枪的两个可怜孩子。
然而，比起斯汀和罗格的加入，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突然造访的龙王大人。
白龙那厮居然还敢上门？白龙那厮居然还敢上门！
黛夜是不记得了，不代表公会的其他成员也不记得。白龙冷漠地放开了手、黛夜的喉咙在锋利的冰棱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飞溅的场面仿佛还在眼前。大家可不会轻易地忘记他对黛夜的伤害。所以，那个男人出现在大门的时候，仇恨值那叫一个高不可攀。
可是，黛夜的记忆被初代会长模糊掉了，作为受害者的本人完全没有介意白龙的到来。她顶着整个公会难以言喻的眼神，径直朝着门口走过去。她的视线，落在白龙的身边：一个蓝发蓝眸的小女孩死死地扯着他的衣角，躲在背后，一副怯生生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怕人的样子。
“Daiya。”
“Haku。”
白龙的目光，温润一如月华，眼中的紫罗兰开得优雅而妖娆。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静静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心中突然无限感慨。她到底还是幸运的，总会有人站在她的前面，帮她挡掉一切灾难，她不想知道的事情，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白龙斜着视线，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有些时候，他真的很羡慕她。
至于她的身后，所有仇视的、警戒的眼光，统统被他无视了。人类的偏见，从来不在他的眼中停留。直到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白龙的神色一软，浅浅地笑了：“谢谢你。”
黛夜并没有收下这份谢意。答应斯汀和罗格加入公会是马卡洛夫的意思，换作是她，早就把人丢出去了。
看着白龙这么久还有把话题扯到正事上的意思，黛夜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那个小女孩：“几天不见，孩子都有了？”
“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白龙一点没有把这句话往心里去，他半哄半骗地让女孩放开他被揉得不成样子的长袍，牵着她的手，带到黛夜的身前，“这个孩子叫艾绮恩。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
黛夜挑眉：“誓约兑现？”她凭什么帮他带孩子？她又不是孩子她妈。
“收留她，对妖精的尾巴有好处的。”白龙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她是海之灭龙魔导士，海龙阿特拉尼亚还巢，我也没有精力照料这个孩子太久的时间……只能拜托你了。”
没有精力照料这个孩子太久的时间？黛夜的神情一变，眼神中有着不敢相信的疑惑：“你……决定放弃了？”
放弃龙族衰亡的宿命，放弃灭龙时代降临的挣扎……放弃兰恩·米迦勒？
白龙闭上眼睛：“我认命了。”
黛夜微微张了张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难想象，这个诞生在混沌时代，真正创造了世界的太古龙族，是在用怎样的心情在对她说：我认命了。该是有多大的绝望和不甘。才能让他放下所有的执念……
叹了一口气，太多太多想说的话语，最后只是化成一句：“我答应你。”
但是这个时候，终于听懂了这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白龙身边的艾绮恩回过神来，反应一下子激烈起来。
“大哥哥……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小艾啊……”海蓝色的眸子溢满了泪水，女孩不管不顾地抓住白龙的袖子，苦苦地哀求着，“小艾乖乖地听你的话好不好？我……我再也不缠着你给我梳辫子了……大哥哥，只要你不丢下小艾……我听话……真的听话啊……”
这个名叫艾绮恩的孩子，眼泪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止不住。哽咽的嗓音已经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地哭泣中，夹杂着希冀的乞求。
白龙半蹲下身子，温柔的目光中，有着怜惜与无奈：“小艾乖……大哥哥只是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很危险，不能带着小艾一起。既然你说，要听大哥哥的话，那就好好留在这里，这个大姐姐是我的朋友，她会照顾你的。小艾，答应我好吗？”
群众都被这个男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惊呆了。他们内心的腹诽：黛夜是你的朋友？滚犊子的！臭不要脸……
别说其他人，就算是与他相识久远的黛夜，怕是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白龙。她不禁短暂地放下了对这个男人的敌意，心里隐隐地溢出几分不忍。
黛夜不自觉地握紧脖间的绿松石项坠。她想起了那个孩子，为了她和凌虚而死的那个孩子。
“小艾是吗？”单膝跪地，保持着和女孩差不多的高度，黛夜轻柔地唤她，“过来。”
白龙走了，留下一个海之灭龙魔导士——艾绮恩·亚特兰蒂斯。
大概是哭得累了，白龙离开没多久后，艾绮恩就趴在黛夜的肩头沉沉地睡着了。好在公会现在是暴发户，偌大的四层建筑，还怕找不出一个给孩子睡觉的地方？黛夜抱着艾绮恩上了楼，直接用清洁魔法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把她放上床安置好，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刚刚关上门，她就看到走廊的边上，站着斯汀和罗格。
黛夜倒是毫不意外，这两个人不来找她才是奇迹。
犹豫再三，斯汀还是开了口：“能告诉我们……那个男人是谁吗？”为什么他的身上，既有教授他的龙的气息，也有教授罗格的龙的气息。
“龙族之王，白龙。”黛夜没有隐瞒，直接回答了他们。知道他们疑惑的是什么，黛夜在斯汀说话之前，反问了一句，“你说过，你是被白龙柏斯洛基亚养大的，然后杀死了它？”
“是……是。”斯汀犹疑了一下，然后答道。
黛夜又问罗格：“你的话……影龙斯格多拉姆？”
“是。”点头应下，罗格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黛夜望着天花板，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天龙格兰帝涅、海龙阿特拉尼亚、铁龙梅达利卡纳、火龙伊古尼鲁、雷龙诺顿……黑龙阿库诺罗利亚，最后是白龙。据我所知，现在存活于世的龙，只有这七只了。白龙柏斯洛基亚和影龙斯格多拉姆早就死了。”
白龙柏斯洛基亚也是光龙，但是只是一只普通的龙族。至于她认识的那位白龙的真名，除了兰恩·米迦勒，大概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什……什么？”斯汀和罗格的目光中，满是无法置信。白龙柏斯洛基亚和影龙斯格多拉姆……早就死了？
黛夜伸出手，感觉了一下他们二人的魔力源，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你们的体内，和拉克萨斯一样，也是埋入了龙死后的心脏形成的魔水晶吧？所以你们很确信，自己杀死了龙。我说的对吗？”
斯汀和罗格对视一眼，迟疑着点头。
“你们体内的魔水晶，确实是白龙柏斯洛基亚和影龙斯格多拉姆的。但是，教授你们的龙却不是他们。斯汀的话，应该是白龙的真身。至于罗格……光的反面，即为暗影，白龙会影龙的招式不奇怪。所以教授你的，大概是白龙的思念体？”
“不……不可能……”真相来得太突然，两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斯汀还在执念他杀死了龙的那件事：“我明明杀死了白龙……看着他倒在我的面前……”
“噗……”黛夜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了，她注视着斯汀的眼睛，好像在说一个笑话，“问汝——我与你一战，谁会赢？”
斯汀想起这个女人单方面凌虐剑虎昆西的样子，脊背一凉：“……当然是你。”
“白龙，比我还强。”黛夜说的是大实话。虽然说，现在的白龙，虚弱得风一吹就会倒，不过全盛时期的龙王，实力可是远在恶魔撒恩珀杰尔之上。
算算日子，白龙抚养斯汀和罗格的时间，应该是很久以前了。“被杀死”是黑龙袭击天狼岛后的事情。看来，他是真的已经准备好，迎接灭龙时代到来了吗？
那个男人，当时估计是急着脱身，才会制造一个被他们杀掉的假象吧。
没带什么真心的安慰了一下倍受打击的两位少年，黛夜把他们送到了楼下，不想吵醒熟睡中的艾绮恩。
送走了斯汀和罗格，黛夜的视线望着雕花的彩窗射/进来的光芒，眼底的眸光随之变化着深浅。
白龙送来艾绮恩，至此，7名灭龙魔导士全部聚齐妖精的尾巴。
777年7月7日，龙消失的日子。时隔了十四年，龙族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龙王祭……七条龙，7名灭龙魔导士。那个男人，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种族灭绝吗？魔法时代的终结，灭龙时代的将临。是他另有所图，又在算计着什么，还是说，他真的……认命了。
白龙，你到底想做什么？
比起这件事情，黛夜昨晚收到了人鱼梅露缇丝传来的消息——大鸦波克鲁跑了。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只没有了舌头的乌鸦，还能搬弄什么是非呢？
黛夜没想到的是，她会因为轻视了乌鸦的报复，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与此同时，楼下的公会大厅。
“其实我很庆幸，刚才那个白君来的时候，还好杰拉尔不在。”露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不然两个人只怕要打起来。
“很有这个可能。”艾露莎赞同地点头，说完又不禁四下找了找，“话说，杰拉尔呢？”
地下室的图书馆。
沉浸在一堆古书里，杰拉尔对于上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因为创始魔法的关系，他对于黛夜的魔力敏感了很多。所以，再次进入图书馆的时候，他一下子感知到很多残留着魔力的书籍。
魔力沾染的范围仅限于封面，这也符合黛夜不爱看书的性子。但是这些东西无疑是属于她的，大概是后来转赠给初代会长，才会留在公会的书柜里。
翻阅着那些书籍，有些根本称不上是书，只能说是纸张订起来的书稿而已，纸张的材料已经很破旧了，是后来的人用魔法强行保护着，并且整理装订起来的。最后，所有带有黛夜魔力的古书，都是关于魔法最基础的推论和记录。脑中灵光一闪，杰拉尔突然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到这个图书馆来找东西的时候，放在角落的那排书籍。
他不禁有一种猜测：这些书，该不会是……创始魔导士凌虚，留下来的研究笔记和实践理论吧？
而且，其中的一些看法和纠正的注脚，一看就是阿萨·奥丁的笔迹。
想起大魔斗演武的比赛后，初代会长对自己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杰拉尔翻出了那本奥丁的手札，从头到尾又翻阅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仔细思索了一下，他从书架的最高处，拿下了发现手札的硬壳书——妖精的尾巴大事记。
手指轻抚上封皮的公会纹章，细细地感受着——杰拉尔的目光一动，果然，触手可及的地方，有着淡淡的魔力痕迹。
指尖画出魔法阵，紫色的符号附上妖精姿态的标志——破坏魔力的魔法，自律崩坏！
封印的魔法被化解，妖精的翅膀从封面上飞腾而起，红色的硬壳书褪去了伪装，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泛黄的纸张，用纱线缝订在一起，一看就是很古老的遗留物。
翻开第一页，上面清淡而柔和的字迹，与那些手稿的作者是同一个人。不同于那些理论研究中流露出的严谨和偏执，这本书上，写着很平常的生活：
吉尔班达第三王朝元年，太阳月，昼。
我在森林里，看到白色的龙与黑色的恶魔在战斗……
杰拉尔的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
这是……凌虚的日记？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话 亡者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