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话 神之棋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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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之魅，东部区域。
翠绿色的巨大魔法阵，规律而平稳地旋转着，静默的姿态宛如一汪碧色的湖水。
杰拉尔等人站在魔法阵的前面，气氛有些凝重。大家静静地等待着进入结界中的未知世界，但是等了半天，他们都没有感觉到魔法阵有过接纳他们的意思。
直到魔法阵的中央，一个虚幻的身影升腾而起——
翠绿色的长发好像是春日初生的嫩叶一般，柔顺而滑腻，飘落长至腰间。同色的眼眸，恰似未经雕琢的水晶原石，光泽浅浅，依然美得难以用言语去形容。漂亮的五官恰到好处地安放在脸上，女性柔美的容貌显露无疑，恍然是春日拂过的轻风，令人心旷神怡。
绿发的女人张开双臂，温柔得像是拥抱自己孩子的母亲：
“此为【诛神棋】，吾乃春之女神——塔罗。”
终于见到了啊……第一个结界的主人，四女神之一，春之女神塔罗。
杰拉尔站在人群的中间，视线正正看进她的眼睛，平静地与之对视。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并不是她表面上看来那么温和而无害。
塔罗的目光同样凝望着眼前的蓝发男人，眉眼之间的流光一转，荡起的涟漪又被沉在眼底。女人微微抿唇一笑：“吾之结界，亦如其名，有一规则定理，至少需有十二颗棋子，与一对弈之人，才可开启棋盘。”
棋子、棋盘、对弈之人……【诛神棋】。
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的样子。杰拉尔低垂着眼神，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轻声对一旁的艾露莎说道，“去看看其他人到了没有，如果还没有进结界，就借几个人过来，凑够13个人吧。”话毕，又多嘱咐了一句：“记得叫上沃廉。”
叫上沃廉？艾露莎皱了一下眉头，疑虑地回望着说话的杰拉尔。沃廉作为信息传递的中转站，本来是被排除作战的编外人员，为什么杰拉尔指名点姓要她把沃廉叫来？但是敌人就在眼前，艾露莎也不能现在就向他问清楚。出于对杰拉尔的信任，艾露莎依言从其他三组人员中临时召回一些成员，人数凑够了十三个人。
除了原来的杰拉尔、艾露莎、格雷、朱碧亚，外加艾绮恩五个人，被拉来的还有温蒂、夏露露、斯汀、罗格、毕古斯罗、菲利德、马库斯，最后是沃廉。
看起来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集合在绿色魔法阵的前方。
塔罗的视线一一略过众人，微笑着闭上了双眼，身影消失在了魔法阵中。
在她的身下，阵眼感知到来自于不同魔导士的魔力，被浇灌了能量而复苏的魔法符号一一亮起。直到最后一个也被点亮，魔法阵突然绽放出无比耀眼的绿色光芒，立身于魔法阵之上的十三个人，全部被包裹在光晕中，被吸入了异次元的空间。
四周皆是一片漆黑，无限的空间不知道延伸到了什么地方，空洞而死寂，让人感觉到像是身处在地球之外的宇宙尽头。空间的中央，摆防着一个长约百米、宽约百米，分为八八六十四个格子的国际象棋的棋盘。
巨大的金质棋盘，黑白的格子纵横交错，界线分明。双方的棋子分别列队两边，静止不变。结界的主人，春之女神塔罗，带着脸谱化的笑容站在对面。
她代表的是黑色方。在她的面前，马库斯处于国王位，艾露莎处于后位，他们的两侧，是灰石堆砌的巨大城堡，大约有三米高的高度，笨重地驻扎在棋格上，犹如是一座坚硬堡垒。堡垒两旁，是沉睡的巨象与战马，各两只，体型十分庞大，几乎与城堡比肩，静静地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国王与皇后的面前，是八个士兵的位置，分别站着：格雷、斯汀、夏露露、菲利德，还有四个身高约两米的钢铁战士。钢铁战士手握着比他们本身还高的长矛，守卫着自己的岗位，重型的盔甲重重包裹着它们的身体，质感良好的银片隐隐反射着寒光。
而在塔罗的对面，另一方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格局。
杰拉尔被选为对弈之人，作为唯一的自由者，站在棋盘的后方，代表着白色方。他的国王位是沃廉，后位是艾绮恩，后方棋子是与黑色方对称的城堡、巨象和战马，八个士兵位则是：温蒂、罗格、朱碧亚、毕古斯罗，与四个钢铁战士。
除了棋盘外面的杰拉尔，立足在棋盘之上、被当作棋子的八个人发现自己一点都无法动弹。不仅浑身的魔力都被封印起来，就连手脚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捆绑着，活动一下也做不到。
春之女神又是浅浅地抿出一个微笑，柔情万分：“来者是客，主见则喜……”
杰拉尔却是从那个笑容中，感觉到几分难以言喻的寒意，让他不觉烦躁，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说人话。”
塔罗噎了一下。
卸下了伪装的假面，收起虚伪的假笑，塔罗愤愤地继续解释道：“规则很简单——如你所见，这是一个国际象棋的棋盘。棋子便是你身前的这些东西……还有你的同伴们。往棋子注入魔力代表摸棋，只有摸棋后，那颗棋子才能被移动。如果棋子是死物，会在摸棋后觉醒，如果棋子是人类，同样是在摸棋后才能自由行动和使用魔法。赢了这盘棋，你就是胜利者，你们可以从这个结界中出去，进入冥后的金穗神殿。”
话已至此，笑靥又一次浮现在女人的唇边，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如果你输了，你们全部都会死在这里。你们的□□将会埋葬在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下，灵魂飘荡在棋盘中，成为这个结界的魔力来源。”
除了杰拉尔，其他人听到塔罗的话，都企图做出一点反应，以表现他们的抵抗，但是身体依旧被牢牢地困住，他们只得恨恨瞪着看得到或者看不到前方，暗自咬牙切齿。
“说的很简单。”杰拉尔的口吻依旧不善。无论是这个女人的恶劣态度，还是这些所谓规则，都让他感觉到一阵由心而发的厌恶，“真的那么简单，就不会让人来当棋子了吧？”
又是妩媚一笑，塔罗的表情像是一个恶作剧的调皮少女。就连声音都平添了几分轻快：“增加一点点游戏的乐趣，难道不好吗？”
“白色方先行，你是在让我吗？”杰拉尔没有理会她的转变，而是把视线转回到棋盘。每一个人觉醒的魔法，都与自身的天赋和经历脱不了关系。结界的布局既然会是棋盘，这个塔罗必定是一个国际象棋的高手吧。所以，接受这份相让这就不值得在意了，“那么多谢，我就不客气了。”
杰拉尔伸出右手，通过手指把魔力注入到一个士兵中。得到魔力的补给，钢铁的战士觉醒了沉睡的灵魂，头盔的缝隙之中，迸射出一道骇人的血光，手持着寒芒的长矛，机械地朝前走了两步。
这是一个常见开局，以兵换取出子的速度。
王翼弃兵吗？有点意思。塔罗的表情显得很高兴，她驻守在结界中这么久，接见过的入侵者不计其数，没有一个是懂得下棋的。今天，她终于遇见一个真正会下棋的对手了。
杰拉尔当然读懂了塔罗的笑容背后的含义。在他还是齐克·雷因的时候，每天都呆在枯燥无味的魔法评议会里，与那些固执又死板的老头子们为伴，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自己和自己下下棋了。棋艺大概就是那段时间这么练起来的。
塔罗摸棋——“士兵”格雷。接受弃兵的开局。
无形的锁链终于脱离了身体，格雷活动了一下终于行动自如的手指，嘴角扬起了嚣张一如纳兹的笑容：“我倒觉得，根本不用什么规则和下棋，直接杀掉这个女人不就好了！！”
说着，格雷反过身来，对着自己一方的执棋之人，指缝间溢出了锋利如刀的冰锥刺，然后，挥拳相向——
塔罗动都懒得动一下，略是牵起一点嘲讽的弧度，冰冷地回望着他。
格雷一拳挥去，看似势不可挡的攻击，最后却是砸在了一道透明的光墙上！格雷猛然一愣，他惊惧地发现自己所在的格子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无形的魔力屏障，将他关在里面，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无论是棋子，还是下棋之人，只要身在这个结界里，就不可能伤害到我。这是一切规则的基础。”塔罗的笑意浅浅，蕴藏着一丝恶劣的讥讽，“就算是神，只要进到这个结界，就会为我所掌控。身为棋子，只要听从下棋之人的操纵，乖乖地走好你的每一步。其他的，不必妄想，也绝无可能。”
塔罗抬起下巴，神色一片倨傲：“我的结界中，我无所不能。”
“格雷，冷静一点。”杰拉尔一边安抚他，一边又把一颗钢铁战士的棋子移到与第一颗棋子相邻的位置。
塔罗伸出一只手，挑衅似的把魔力的枷锁绑上挣扎的格雷的身体，强迫性地让他转过身去，重新面对着前方，然后朝着杰拉尔派出的钢铁战士那里，移动了方位。
“与现实的棋局不同，名为格雷的少年啊，你必须打败那个钢铁战士，才算我吃棋呢。”塔罗的绿眸中，隐约漾着一抹阴暗的死亡之光，“如果你输了，你就死了。”
话声刚落，格雷就被不受控制地甩到了白色士兵所在的位置，感觉到自己的领地受到侵犯，头盔的血光死死地锁住了闯入之人，然后挥动了长矛——
“啊啊啊——”盛怒之下的格雷随手制造出了一把比他自己还高的冰之大剑，扬起手挡住了重重落下的长矛，随机反手又制造出一把大剑，对准了那个钢铁士兵狠狠地砸了过去，“不要在这种时候惹到我啊！！”
一击之下，钢铁的战士瞬间化为了破碎的铁渣子。
“很厉害嘛。”塔罗惊讶地赞叹了一句，“这些钢铁士兵，可是有着足以匹敌一个你们所谓的S级魔导士的实力呢。”
“真是谢谢你的称赞啊！”格雷啧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体随着铁屑的消失，再次动不了了，“不过我不需要。”
“格雷，不要被她带动你的情绪。”杰拉尔蹙着眉头，难得多言地叮嘱了一句。脑海的思维在运转：王翼弃兵走到这里，已经算是完成了，但是他作为先手方的优势却在渐渐丧失，塔罗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的攻势，让他有力无处使。杰拉尔沉淀了一下心思，将魔力注入到一只沉睡的巨象中，巨象摇晃了一下笨重的身躯，弯曲的四肢直立起来后，高达三米的身高犹如它身侧的城堡一般，一个白衣的主教凭空出现在了巨象的背上，指挥着巨象前行的步伐。巨象被行走至第一个小兵的隔位，最后停下了脚步。
塔罗见此，出动了自己的“皇后”艾露莎，使之无法易位。杰拉尔的目光一动，眼帘微微垂下，放出了“国王“沃廉。
这下轮到塔罗惊讶了。这个时候就移动“国王”？他到底是新手还是另有图谋？
远远地瞄了一眼对面的杰拉尔，塔罗还是选择了见招拆招，把一个钢铁士兵推出来，被白色方吃掉。至此，她弃兵抢占先手，化黑色方后行的被动变为主动的意图，也就达到了。
较之杰拉尔的神色变得严肃，塔罗的表情则是愈发游刃有余，走马保兵，杰拉尔只得跟马堵住对方的进攻意图，保护自己的后方要塞。塔罗见状，便把“皇后”艾露莎退回到了安全位置，与自己的战马栓死了。
又是皱了皱眉峰，杰拉尔把一个兵推了出去。绿发的女神妩媚地一笑，移动了战马，黑色的骏马觉醒后，撕啸着高高抬起了马蹄，当马蹄落地之时，一个英武的黑色铠甲的骑士跨在了战马的背上。
果然，他还是中计了。
杰拉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责备着自己的贪心。“皇后”退位的伏笔就此达到。塔罗用两个棋子保住那个关键位置的小兵的目的，已经实现了，黑方的局面越走越顺畅。此时，黑色方只要跳马打子力，白色方的局面就会越来越不利。
然而，塔罗没有选择出动骑兵，而是把斯汀推了上来。
杰拉尔沉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春之女神，后者回以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却是让人脊背生寒。杰拉尔收回目光，转向眼前的棋局，最后只得无奈地将手伸向了罗格。
这一步必须这么走，如果不把斯汀代表的棋子吃掉，他会落入塔罗的陷阱之中，然后万劫不复。
斯汀舒展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罗格，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意：“加入妖精的尾巴，代表这个公会的荣誉，为此征战的第一个对手，竟然会是我最好的搭档。”
“我也没有想到。”罗格神情漠然，看不出有什么波动，他语气平常地回答道，“但是，我们彼此想要付出心血的，还是同一个公会。所以，不要留手。”
“我会的。”
斯汀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目光中已然萌发战意。
光的魔法在手心凝聚，与之交锋的，是他最熟悉的、暗影的魔法！
光与影的光芒映照在眼底，杰拉尔哑着嗓子，问对面的女人：“你是故意的？”
“进入结界之后，你们所有人的魔法、经历、人际关系，都会通过这个结界的魔力传递给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与私心，塔罗的姿态宛如是亦为端庄高洁的圣女，然而，那双眼睛里的恶毒却是好似毒蛇一般，“在这个结界中，我就是唯一的、全知全能的神。”
杰拉尔一把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琉璃色的眸子深得近乎于黑色。他深吸了一口长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目光转向离自己最近的娇弱女孩。
“艾绮恩，看好了。”他的语气沉敛，像是压抑着什么不该有的异样情绪，又在释放着什么必要的期待。尽管身体不能动弹，但是杰拉尔知道，自己说的话，这个浑身都在发抖的女孩是听得到的，“这就是龙族的灭龙魔法，是和海龙教授给你的相同的魔法，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身体去感受。你……也会有和他们一样的强大力量！”
深蓝色的长发并没有梳成辫子，而是随意地披散着。因为剧烈的颤抖，带动着女孩的长发也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是日落时分褪去的深海潮汐。
棋盘之上，斯汀的身上迸发出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罗格却是潜入了黑暗之中，与其融为一体，叫人寻不见他的踪迹。
艾绮恩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她也要这么做吗？把自己的拳头挥击在他人的身上，使用那种奇异的亮光，去攻击他人？而不是……被那些有着丑陋的卑劣笑容的男人，踩在肮脏的脚下，像是一个垃圾一样踢来踢去？她真的做得到吗？她有这样的力量吗？
“你是海龙阿特拉尼亚养大的孩子，是大海的女儿。”杰拉尔的声音，好像是海天交界之处，初初升起的朝阳曦光。无法抵抗的话语回荡在她的耳边，描绘出的奇异画面，深深地镌刻在艾绮恩的眼底，“龙的肺可以吐出海水，龙的鳞片可以消退海浪，龙的羽翼可以掀起海啸……将自身的体质化为龙的本身，被龙所赐予、足以杀死龙的魔法。”
艾绮恩猛地睁开了双眼。她又一次看到了——她的母亲，海龙阿特拉尼亚呼啸在狂风巨浪中的美丽身姿！以及被她所遗忘的、终于再次想起的，海水温柔地包裹着自己的身体的熟悉感觉，仿佛是婴儿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一般温暖……
怔大的瞳孔，突然流下了泪水。有一道光芒，渐渐在她手中握紧。
白光与黑影的战争，最终在暗影的偷袭之下，由罗格获得了胜利。看着搭档倒下去的身体，罗格背对着他，淡漠地说道：“一到战斗中，总是为了眼前的进攻就疏于背后的防守，这个坏毛病还是没有改掉啊……斯汀。”
“居然……又被你教育了。”斯汀用手撑着地面，勉强地笑了一下。他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慢慢地被吸入了无尽的黑洞中。
目送着斯汀的消失，罗格深深地垂下了脑袋。
接下来的几步棋，塔罗步步紧逼，钢铁的士兵已然进驻到白色方的高地。皇后艾露莎被埋伏在左侧，随时等待着闪击。
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收不住，春之女神心底的得意溢于言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惑人的粉唇，言语间满是嘲讽的意味：“呵呵……有王翼弃兵的勇气，却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吗？杰拉尔阁下，你的棋艺也不过如此啊。”
“我只听过沉默者在沉默中爆发。”杰拉尔专注地审视着眼前的局势，连看一眼对面的女人都懒得抬头，“没听过话多就能赢棋。”
春之女神又一次被噎得半死。
绿发的女人不觉咬着一口白牙，暗自发狠。她突然扬手摸棋，抬手的动作太过突兀，使得手臂划过空气的声音异常刺耳。塔罗开始了近乎疯狂的连续进攻。
冒险家死于无知。杰拉尔在心底评价着塔罗的冲动之举，一边艰难地防守着这波猛烈攻势。当白方的战车已经兵临城下，杰拉尔看了一眼艾绮恩，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战象。
但是，此举无疑是正中了塔罗的下怀，地狱的女神勾起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靥：“士兵”夏露露被放到了攻击要地，进攻的位置正是温蒂！
解脱了束缚，重获自由的温蒂看着眼前的白色|猫咪，脸都白了：“夏露露……”
夏露露却是怔怔地回望着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温蒂，连张开翅膀都忘记了。
杰拉尔沉沉地闭了一下眼睛：“你多让我一个子，也要走这一步？”
“落棋无悔嘛。”塔罗的笑容愈发诱人心神。然而在杰拉尔看来，那种笑容实在是太过刺眼，“棋子已下，绝无收回的可能。”
不再去看那个女人伪善的假面，杰拉尔换上了温和的口吻，安抚着眼前的女孩：“温蒂，别怕。”
“杰拉尔……”温蒂回过来，含泪的眸子看着眼前和那个从小照顾自己的大哥哥拥有相同容貌的男人，声音已经是带着哭腔。
“她既然让我们，就没有不收的道理。”杰拉尔的眼神温柔，语气却不容置疑，“不要让她得逞。去战斗吧，你必须胜利，不然我可能……真的要输了。”话到最后，化为了嘴角一丝苦笑。
毋庸置疑的，塔罗是一个极其优秀的棋中高手。不到二十步，黑色方的子力已经稳稳压住了白色方，叫他翻不过身来。如果这个故意相让的棋子，他都拿不下来，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憋了好久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温蒂凝视着那个近在咫尺的飞翔的白猫，慢慢地抬起了手——超越者和灭龙魔导士，实力的差距不用多加言语。
夏露露淡定地承受了这一击，连最简单的防御魔法都没有使用。她的笑容真挚，带着面对温蒂的时候，一贯纵容和宠溺：“别伤心啦，爱哭鬼。只要赢下来，我还是能复活的，不是吗？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等着我回来就可以了。”
天龙的呼啸中，白色的羽翼化为飞散的零星羽毛，静静地消失了。
温蒂保持着被禁锢的姿势，无力地跌落在棋格上，低低地抽泣着。
杰拉尔移开视线，不忍再看。魔力的水流无声地滑过，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得派出“士兵”毕古斯罗进攻。而且如他所想那样，塔罗又一次选择了愚弄他，放弃了就近的战马，以菲利德迎战。
收回补给给菲利德的多余魔力，塔罗手指微动，平视的目光将对面男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收入眼帘，脸上有着心满意足的愉悦。
“毕古斯罗，不用赢。”杰拉尔的语气冷得像冰一样，“去死就可以了。”
好不容易恢复了片刻的自由，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毕古斯罗听到身后的这句话，气得差点跳起来：“杰拉尔你在说什么？你这个混蛋！”
就在毕古斯罗跳脚回头的时候，菲利德已经瞬间攻了上来，用过暗黑文字加强的肘臂抬手就是一击，正中要害。毕古斯罗顿时倒了下去。
“谢谢了。”菲利德在自己丧失行动能力之前，对杰拉尔说道。如果不是他的那句话，他大概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对自己的搭档下手吧。
杰拉尔点点头。毕古斯罗放出来，本来就是作为诱饵的。比起崩溃的温蒂，毕古斯罗来做这颗棋子再好不过。
但是，杰拉尔还没来得及轻松多久，塔罗的下一步，就把一直保护着的格雷推了出来。那个位置……要吃掉那个子，只有朱碧亚代表的士兵才可以办得到。
不惜放弃战略要塞，也要让他看到同伴交战？杰拉尔的忍耐限度，最后到达了极限。捏得发白的指骨附近暴起了青筋，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春之女神啊……就这么喜欢玩弄人心吗？就这么想看到同伴相残吗？你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把棋局当成游戏，把人当作棋子？”
“啊……是挺无聊的。”出乎意料的，塔罗凉凉地承认了。
结界魔法的强大能力换来的，是施法者被困在结界中，永远不得而出的寂寞和孤独。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如果没有人来，就会无比空荡的棋盘。黑白的棋格映照在塔罗的眼中，她就这么一直望着望着。曾经最喜欢的棋盘，成了她现在最怕看到的东西……
只有那个男人——刻耳柏洛斯大人。
在他闲暇之余，会专门跑到这个无人会来的地方，站在魔法阵的外面，陪她说说话。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刻耳柏洛斯大人一个人在说，她只能听着而已。但是，那位大人似乎永远都有说不完的笑话，讲不完的见闻。每一次都能逗得她笑声不止，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为她黑白的生活点缀上唯一的精彩。
所以，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承受这份寂寞和孤独。加入冥府之门，成为四女神之一，守护冥后，守护那位大人。
塔罗抬起绿宝石的眼眸，深深地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灵魂深处。你记忆中出现最多的那个女人，就是刻耳柏洛斯大人在意的妖精吗？她到底有什么好，能让刻耳柏洛斯大人不惜违抗会长的意愿，也对她念念不忘？就算是你，同样抱有越来越强烈的感情？
素未谋面的妖精啊……你真的值得刻耳柏洛斯大人的坚持吗？
杰拉尔松开了死死攥着衣袍的双手，沉默地抚平了被他弄出来的褶皱。好像是用这种方法，平复着自己躁动的内心。
睁开的双眼中，隐藏着暗夜空幕背后，无穷无尽的星河之海。杰拉尔淡然地对朱碧亚开口：“算了……朱碧亚，你认输就好了。”
正在进退两难的朱碧亚，听到身后的声音，突然愣住了。她转过身来，表情无比歉意：“杰拉尔……对不起。”
杰拉尔摇了摇头：“没必要说对不起。”
沉默着用手刀劈在朱碧亚的后颈，眼睁睁地看着朱碧亚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格雷早已不再是最初那副暴躁的样子，沉静得令人害怕：“杰拉尔，我是相信你才会这么做的。你……一定要赢啊。”
“我会的。不信，你回过头去看看。”杰拉尔的眼神微沉，唇边勾起一丝弧度，所有的愤怒、惊慌全都荡然无存，他的表情变回一如往常那般的从容深沉，“该感到害怕的是……是春之女神啊。”
被剥夺自由的最后一秒，格雷回过头看到情景，定格在一脸错愕的塔罗。
风云突变，局势一朝扭转。
杰拉尔该庆幸没有抛下一贯的冷静，认真思考后，他作出了认输的决定。第一个弃子，却是一个要着。黑色方的“皇后”瞬间被置于一个危险的位置上，白色方在子力的出动方面，占据了极大的领先。
一招绝妙的棋子，杰拉尔瞬间逆转了格局，已经主宰了棋盘上的局面。塔罗无疑是为她的自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微张着嘴唇，声带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好久才能勉强镇定下来，塔罗恶狠狠地瞪着杰拉尔：“你根本就是装的？”
“装的？怎么可能。”杰拉尔的语气凉薄似刀刃，“刚才……我可是真的生气了啊！”
塔罗的眼中迸射出一道血光，她咬紧了牙关，不依不挠地把格雷逼到了白色方的堡垒。
杰拉尔拥有的出子优势已经足以定局。但是，塔罗如此的窘境之下，还是在寻求反击，这大概也是她强硬又执着的棋风、最直接的反映吧。
驻扎的堡垒突然崛地而起，化身为高耸入云的城堡，在这个神之棋盘之上，显得威严而又高不可攀。
杰拉尔抬头看了一眼这座雄伟的城堡，又看了一眼艾绮恩和温蒂。自然而然的，弃车。
塔罗又是一愣。他居然可以为了保护那两个女孩，连最后防线的城堡都不要了？这是他犯傻了，还是有后招？她拿不准。思索再三，塔罗咬咬牙，还是冒险吞下了诱饵。
看到这一幕，杰拉尔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伸出一只手来，带着暖意的魔力缓缓地流入了那个发抖的女孩的体内。然后，移动到艾露莎的身前。
石破天惊！黑色方的皇后立刻被堵截，无法防守白色方的兵力。只要白后吃掉黑后，没有任何防御的黑王立刻就会被将死！
框架于国际象棋的规则，白色方已经稳操胜券。仅有的变数，只剩下了这个结界中，独有的对战吃子。
所以，现在黑色方唯一的胜算，只能是寄希望于艾绮恩赢不了艾露莎！
塔罗的指甲深深地扣入了掌心，留下一个个半月状的痕迹。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竟然会输在棋局对战上面？还要靠着一颗棋子才能获胜？对弈者本是操纵棋子之人，现在反而是被棋子掌握了命运？
春之女神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尊，被深深地践踏了。
那个小女孩，只是一个还未觉醒的灭龙魔导士，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让她来走这么关键的一步棋？
“你以为艾露莎是你的同伴，让她认输就可以了吗？”塔罗还在挣扎。看向杰拉尔的目光依然讥嘲，“别忘了，这是我的棋盘。艾露莎只会听命于我，她没法做出你想要的选择。”
她已经为了自负付出了代价，同样的，她也要看着他为了自负付出代价！
“我什么时候……让艾露莎认输了？”杰拉尔觉得有些好笑。制胜的关键当然不可能放在对手一方，他可是把所有的赌注，全部下在了艾绮恩的身上，“艾绮恩，赢下艾露莎！”
什么？此话一出，不仅是艾绮恩本人，连艾露莎都觉得杰拉尔疯了。她的意识，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就算是尽力克制，也不知道会下多大的重手，艾绮恩一个近乎于普通人的女孩，怎么可能敌得过她啊？
“杰……杰拉尔。”艾绮恩对这个大哥哥的影响，仅仅只停留在他是那个大姐姐在意的一个人，所以她才会愿意跟他走。现在的情形，懵懂如她都知道是多么至关重要，她真的……做得到吗？
“相信你自己。”杰拉尔专注而认真的凝视着她，“艾绮恩·亚特兰蒂斯，你是海龙的化身。”
另一方，艾露莎在塔罗的操纵之下，发动了最后的攻势。
红宝石的女骑士高高地飞翔在半空中，她的眼前一片阴霾，浑身笼罩着墨绿色的魔力枷锁。天轮在旋转，乱剑犹如疾风骤雨一般飒飒落下，有的深深地插在了女孩的周围，有的却被一道海蓝色的薄膜挡下了。
艾绮恩抱着头，跪在棋格上打着寒战。她的四周，有蓝色的光芒在升腾。
因为被父母遗弃、抛入了冰冷的大海。所以海水，曾经是艾绮恩最害怕的东西。直到海龙阿特拉尼亚，用龙的吐息作为保护屏障，牵引着她深入到水下，让她看见了深海世界的奇幻诡秘，光怪陆离，让她感觉到海水环绕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宛如母亲的环抱一般温暖。所以海水，是现在的艾绮恩最喜欢的东西。
斯汀和罗格战斗的姿态不断在她的脑中回放，白光与暗影交错的一瞬间，海龙的身姿在她的眼前映照出最大的幻影——
苍蓝色的海龙从万米的深海之下破海而出，伸展开的巨大羽翼，遮蔽着背后的白月光。
“啊啊啊啊啊——！！”女孩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深蓝色的光辉，越来越耀眼夺目，“海龙的……咆哮！”
旋转的海啸携带着雷霆万钧之时，从魔法阵中奔涌而出。坠落的剑雨被海水冲刷殆尽，天空中的女骑士毫无防备地被汹涌的波涛击落在地。
艾露莎被海浪的冲击压得几乎退到棋盘的边缘，以剑撑地，才勉强停下了后退的趋势。艾露莎大口地喘了一下，突然笑了。杰拉尔赌的不仅是艾绮恩的潜力，还有自己对同伴刀剑相向的时候，绝对不会有“想要胜利”这种想法的信念吧？
还真是……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
艾露莎的笑意渐深，放弃抵抗的妖精女王没有了再战的欲望，没有了支持她站起来的毅力，就算塔罗可以控制她的身体，却无法控制她的信念。
微笑着闭上了双眼，绯色的身影渐渐消散在棋盘上。
最后一步，将战马的骑士压到黑色方的高地，那里的国王早已孤军奋战，无人保护了。
将军！胜负已定。
华丽的攻手，完美的结局。此时的塔罗，已经像是一个抠门的守财奴，只能抱着最后的钱匣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了。
马库斯打不过白色骑士，认命地被碾压至死……黑色方输了。
想起自己冒险移动格雷，想起自己贪车丧失了最后的出路……怎么可能这么巧？怎么可能被他算到这么长远？塔罗的声音开始颤抖。“你……早就知道我会走那一步？”
杰拉尔平静地注视着她，微微挑起眉梢，想了想还是好心地解释了一下：“沃廉的魔法，是能读取对手的思维。这个结界的法则，是棋子在恢复魔法的时候，只能攻击指定的对手。虽然武力和魔法的攻击不能对你奏效，读取你的思维，却是不在法则的范围之内。所以早在出动沃廉的时候，你的每一步想法，就被沃廉通过念话告诉我了。”
从头到尾只是挪了一下脚底的沃廉，露出一个憨厚又得意的笑容，面对着春之女神打了一个招呼。
踉跄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塔罗的脸上满是惊愕。难怪啊！难怪他那么早就动了国王，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做！竟然是为了这个理由！
绿发的女人已经出离愤怒了：“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这是作弊！”
“这不是对弈，而是战场。战场之上，兵不厌诈。”回敬一个嘲讽的讥笑，杰拉尔的眼神无比冷漠，“只要赢了棋局，就是我的胜利。正如你所说，结界之中自有法则，就算是施法者，也抵不过法则，不是吗？”
虽然说，沃廉读取到的只是塔罗计算好的中期布局，但是在棋局中，关键的几步走棋被他提前知道了，足以成为致命的杀招了。只是他没想到，塔罗中间宁愿让子也要挑起同伴相斗，真是……自作自受。
塔罗惨然一笑，终于还是接受了失败的现实。
消失在棋盘的战场上的同伴，一个个回来了。几个人随意地看了一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躯，对上同伴颓废后喜悦的目光，一起露出了笑脸，然后回以拥抱。
与斯汀等人的回归同时发生的，是塔罗的身体正在泯灭。
结界魔法的代价——如果结界被破解，施法者本身也会付出生命。强大的力量来自于平等的交换，这本就是魔法的定理。
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塔罗面容惨淡，她仰头望着杰拉尔，最后露出了一个还算真心的笑容：“看了你的记忆，你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了。当作是我临死前最后的乞求，帮我给妖精带一句话吧——”
“救救刻耳柏洛斯大人吧！他真的……活得太辛苦了。”
碧绿色的眸子，流下了晶莹的泪水，仿佛是万物复苏之时，浇灌新生灵的春雨。
伴随着塔罗的身体，化作一片片飞舞的树叶，与这个空间一起崩塌成灰，飘零成碎片。他们看见，树叶仿佛是一个个小型的投影仪，映照着一个个走马灯式的小场景。
第一片树叶上，一身紧衣连体铠甲的女人倚靠着一棵树木，低头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短剑。在她的身边，是一只长着毛茸茸的耳朵、拖着毛茸茸的尾巴的大型类人犬。一直不厌其烦地围着黛夜绕圈骚扰外加抱大腿，于是她也孜孜不倦地回以暴力。少年吃痛地轻呼一声，捂着脑袋上的栗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声的抗议着。黛夜冷着一张脸，根本不想理他。少年倒是来了脾气，咬了咬牙，猛地扑了上去，就要去抢黛夜手里的短剑，黛夜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举高了两只手臂，依然自顾自地做着事。少年蹦跳了好几下，结果个子太矮，怎么都够不到。最后，少年终于抓狂了。哇呀呀地乱舞着自己的小短手和小短腿，开始撒娇耍赖放踹。黛夜被吵得没法，皱了一下眉头，目光流露出一丝无奈，最后还是把短剑递到了少年的手上。少年看到那把递到自己眼前的短剑，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压根没有去接短剑的意思，而是直直扑到女人的怀里，搂着她的腰肢欢喜地摇啊摇啊。黛夜微抬着双手，有点不知道往哪儿放，脸上却是挂着“真是拿他没办法”的宠溺笑意。
一片树叶飘走了，又一片树叶飘了过来。犬类男孩的身材像是抽长的柳条一样拔高了，在城镇的小巷角落，三五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围着这个俊俏又风趣的焰发少年，嘻嘻哈哈地说着话。气氛本来是轻松又欢快的，突然，少女们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涌而散。少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长长的刘海在他额前留下大片的阴影，显得他的容貌愈发阴郁。直到他的脑中，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少年拍了拍双颊，重新换上了开心的笑脸，屁颠屁颠地踩上高墙，速度极快地穿行在建筑之间。当他回到那个女人的身前，瞬间又摆出了一张委屈受伤的哭脸，拉着女人的衣角，求抱求抚摸。黛夜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然后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他脑袋上竖起的耳朵，一只手游走到他的身后，一把揪住他摇来摇去的尾巴。少年惊讶得愣住了，然后流露出害羞的样子，双手拢着自己的尾巴藏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看到少年难得别扭的模样，黛夜也笑了。
第三片树叶上，终于退去了不伦不类的耳朵和尾巴，化身为一个身姿奕奕的俊朗青年，黛夜也是他们见过的最熟悉的样子，身上裹着那件大红的火狐斗篷。青年俯身在女人的耳边说着什么，表情无比生动形象，还带上了手脚的比划。原本一脸冰霜的黛夜，竟是没有稳住，噗的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地眯成一条缝隙。再睁开时，看着青年的目光，明亮得好似天边的星辰。青年同样笑得明媚，晶晶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又说起什么好笑的事情，黛夜掩嘴笑着，愉悦的情绪像是停不下来。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开朗快乐的黛夜。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海边高地上。身姿娇小的女人，笔直地站立着，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远方的落日夕阳。焰发的青年陪伴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他斜过视线，却只看见了女人的头顶。青年似是很苦恼自己过高的身材，微微躬着脊柱，显得有点驼背的样子，让自己的身材尽可能地与女人持平，眼角的余光，足以看清她的侧颜。
鲜红似血的落日，映照着并肩而立的两个身影。这就是曾经的黛夜和刻耳柏洛斯。
艾露莎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这是……”
“大概是塔罗，偶然读取到的，那个刻耳柏洛斯的记忆碎片吧。”杰拉尔沉沉地回答道，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的起伏。
“杰拉尔，你……”艾露莎顿了一下，还是没能把话说完。这位对黛夜的心思，整个公会都看得出来，就差没有昭告天下了。现在看到这样的画面，难保他不被刺激到，到时候受伤的，还是她们啊……
“我没事。”杰拉尔摇了摇头，眼底镌刻着看不见的鲜血夕阳，“我又有什么立场……能去在意这些呢？”
斯汀和罗格对视一眼，他们进公会太晚，不是很清楚这尊大神和那位妖精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只想知道，为什么已经破解结界了，他们还是被困在这里啊？
四周的无尽空间，早已随着塔罗的死亡而崩塌。进入结界之时，作为入口的魔法阵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脚下，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把所有人都关在了里面。
杰拉尔走上前，检查了一下魔法阵。无形的光柱笼罩在周围，形成了禁锢的魔法屏障。站在中心的话，他们看到的还是结界中的黑暗世界。但是在边缘地方，杰拉尔已经可以看见魔力薄膜外面的树海森林。
“果然……仅仅破除这一个结界是没用的。”杰拉尔很快做出了判断。四个结界之间，应该是一体共生的关系，除非四个结界全部被破解，魔法阵的束缚才会真正打开。不然的话，他们一样进不去森林。
杰拉尔抬起头，看了一眼上方。光柱屏障的顶端，层层重叠着三个魔法阵，一个翠绿色，一个是金黄色，一个是冰蓝色。随着他们破坏了结界内部，绿色魔法阵正在越变越小，最后缩成一点不起眼的光晕，然后消失不见。
“在这里等等吧，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话 神之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