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话 六兆年零一夜物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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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妖精的尾巴众人带着重伤的黛夜回到玛古诺利亚镇东部森林，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们没有回公会本部，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波琉西卡居住的小木屋，寻求她的帮助。
杰拉尔小心翼翼地把浑身是血的黛夜平放在一张床上，青草绿的长发被血迹所侵染，已然发黑、拧做一股一股的死结，惨白如纸的脸上游走着诡异的黑线，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僵尸。
波琉西卡是公会的药剂顾问，妖精的尾巴从来不是一个省事的公会，大仗时常有小架天天打，她也是见多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伤口了。但是就算如此，波琉西卡在见到胸口被掏了一个大洞，原本保护着人体最重要的心脏部位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黑窟窿，也是脸色大变。
波琉西卡使用的是与天龙相同属性的治愈魔法，白色魔力在闪耀着微光，代替人类的眼睛，仔细检查着肉眼不可及的伤势。杰拉尔守在床前，以马卡洛夫为首的其他人则是等在一旁。蛇姬和天马倚在门边，目光远远地留意着这方的动静。
“苍狼那厮疯了？干这种事情？”纳西瑟斯算是还没从黛夜被苍狼挖心的惨烈一幕中回过神来，脑子一片混沌，似乎在做梦一般，“他不是被谁控制了吧？白龙？”
“白龙现在是自身难保，他有那个能力去控制苍狼？”蛇姬的表情也是难得的严肃，蓝紫色的眼眸幽深，“况且当时……苍狼那个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控制的样子。”
纳西瑟斯的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看见那边的波琉西卡站了起来，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急忙和蛇姬挤到了前面。
“就算是妖兽，要害的心脏被挖掉了也会死，何况你们都说她是人类。”面色显得十分凝重，波琉西卡的声音却是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不过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死。并且她的魔力有暴走的迹象……魔力等同于生命力，这是她还有生命气息的征兆。”
一直保持沉默的杰拉尔突然插话了：“她的体内……有一股黑魔力和她本来的魔力混在一起，两种魔力相互排斥，这大概是她魔力暴走的原因。”
杰拉尔在学习创始魔法，他与黛夜的魔力纯度非常相近，他的话无疑是最具权威的。
“照理来说，一个人类的魔力储备高到可以化形，治愈身体的损伤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你们现在也看得出来，她胸口的窟窿一点没有愈合的迹象。更重要的是心脏这种东西，被挖了就不可能再长得出来了。”
缓慢地抬起头来，对上波琉西卡无机质的瞳孔，杰拉尔的眼神又沉了几分，却并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间静默得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传来一阵轻幽而空灵的嘶鸣。
仿佛是荷塘月色下，星光齐鸣的笙箫，又像是午夜竹林里，孤影自赏的钟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恍惚了一刻，那声音似是从灵魂的深处回响而来，飘飘然间拥有了实体一般，化为一缕薄纱轻抚过他们的全身上下，世间的污秽在那一刻被尽数净化。
屋子的木门，突然自己打开了。一只通体金色的神鸟从天而降，直直飞入木屋。她的头部玲珑小巧，顶上有着微微卷曲的一簇翎毛，像是盛开的花在吐蕊。她的尾羽纤长，艳丽如朝晖。她的到来，宛如是天边的一道霞光坠入了大地之上。
天马和蛇姬俱是一愣：“凤凰？”
降临的神鸟恍若没有听到旧友的呼唤，径直飞入屋内，轻飘飘地落在窗前。她的目光悲悯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黛夜，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凝望着自己病重的孩子。那一眼，仿佛是跨越了万年一般漫长。身后有无数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死神鸟的翎羽微微垂下，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然后，她把头凑上前，眼中有晶莹的泪水落下。
透明而无色的液体，缓缓地滴落着，正好滴入到黛夜胸前的血窟窿。
凤凰的眼泪，是治愈一切伤痕的疗伤圣药。笼罩着黛夜的黑气烈火遭遇了洪水一般，骤然消退，没有了黑气的阻挠，胸部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凤凰抬起头来，缓缓地退后。一阵金光覆盖在她的身上，耀眼而夺目的光芒中，一个女人的身姿，渐渐浮现出来。
沐浴着炫丽光华的女人有着纯金色的及腰长发，好像是融化的黄金在流淌，阳光照在她的金发上，泛着浅浅银光如月华，她的眼眸也是液体黄金一般的澄金色，透着些许水红，有慈爱与怜悯的深意，埋藏在那双眼睛深处。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百鸟的羽毛缝制而成的曳地长裙，裙摆的下端，拖缀着一圈孔雀的碧蓝大眼翎毛，鲜艳而夺目，伴随着她的步伐缓动，变换着各种光影色彩，令人眼花缭乱。百鸟裙之外，还披着一件茜红色的外衫，看似随意地拉过肩头，合在纤细的腰间，系着一根柔软的金线麻绳，吊着一颗镀金大铃铛，垂到脚踝，发出轻灵的响声。她的脚上没有穿鞋，只在左脚箍着一圈大红的绑腿，包裹着裸露的小腿，脚趾间点缀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鎏金蝴蝶，右脚上带着一只黄金的脚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身后拖着九条半人长的淡金色的狐狸尾巴。然而，厚重的累赘并不能影响她的仪态万千，款款走来，摇曳生姿。
“吾乃凤凰。”这个女人美艳而不可方物，微微对着在场的人颔首致意，矜持而高贵，犹如是救济世人的圣女，“凤凰不死。”
大家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即使已经见过绝美如冥后珀耳塞福涅那样的美人，也是无法否认凤凰有着不输于冥后的美貌。那般惑人的美色，仿佛是具有震慑人心的魔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面对突然到来的凤凰不死，一群人都是目瞪口呆，只能回以诡异的沉默。
唯独马卡洛夫，曾经听过黛夜提起这尊大佛的一点事情，再加上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老人家了，不至于被这点小场面就震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就是凤凰不死？”马卡洛夫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黛夜说起过你。”
“哦？”凤凰的眼神一亮，像是很好奇的样子，“小黛夜说我什么了？”
“……”马卡洛夫突然回归了沉默。
“我是全知全能的凤凰。”目光一片了然，凤凰仿佛是看穿了马卡洛夫那点心思一样。凤凰一族天生不凡，通晓世间万事万物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没什么事情是凤凰不知道的。
撩起身前的麻绳，挑逗性地轻扫过马卡洛夫的头顶，被甩动的大铃铛发出轻灵的响声，与凤凰低低的笑声相得益彰，“比如你妈偷过几个人我都知道哦。”言下之意，自然是：那个女人说了她什么坏话，她当然也知道。
菩萨似的美人，说的却是老鸨似的话。被调戏的马卡洛夫当场就当机了。
见此，凤凰颇为无趣地努了努嘴，一副兴致败坏的样子。但是一转头，她很快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
眼神晶晶亮地打着招呼：“哟。”
“哟你妹啊！”被凤凰的媚眼砸得晕头转向的纳西瑟斯，顿时就炸毛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过来了？”
“来救人啊。”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凤凰百无聊赖地甩着麻绳上的大铃铛，“顺带装个逼。”
“装……装你妹啊！”天马快对凤凰的无赖无语了，再一次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凤凰的穿着，一脸“世风败坏、人心不古”的嫌弃表情，“你这一身什么鬼打扮啊？！”
凤凰的面容陡然落寞起来，纤长的睫毛搭下来，半掩着烟波荡漾的眼眸，堪似泫然欲泣。她的手指轻抚过裙角的片片羽毛，语气低缓而沉顿：“这条裙子代表着我们凤凰一族的荣光与衰败。你们也都知道，凤凰一族号称不死，但是走到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每当死去一个同胞，我就会留下一片他的羽毛，缝在这件衣服上，永远纪念他们的离去。”
凤凰微微一笑，忧伤洒落一片：“就好像……他们还陪伴在我的身边。”
听了她的回答，纳西瑟斯的嘴角抽得停不下来。不明真相的大概真的会被她的这副样子给糊弄住了，说不定还赔上眼泪一打。但是——
“大姐你骗谁呢？你衣服的下摆明明是孔雀翎毛你当我瞎啊？孔雀都算了，好歹算是你一门子亲戚。你屁股后面的九根大狐狸尾巴是怎么一回事啊？你是凤凰不是九尾狐啊！”
被当面戳穿了谎言，凤凰的表情又是一大转，瞬间卸下悲伤的假面，恢复了荡漾的本色。撩起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纳西瑟斯的下巴：“狐狸怎么不可以也是我亲戚了？谁知道他祖上十八代有没有偷过我妈？”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女人，纳西瑟斯只能缴械投降，“求求你放过你妈好不好？”她都死了几万年了，放过人家好不好！
凤凰的嘴角一撇：“她死了都没放过我，我就让她死了也不能消停！”
“哼。”蛇姬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好戏，听到这句话，终于开腔哼了一声。
凤凰的注意力，这才看向她，神情又是变换了不屑：“丑八怪！”
蛇姬的眼波一白，轻飘飘地回敬道：“老太婆。”
凤凰炸毛了：“你说我老？姐姐今年十八岁！”
“八和岁中间加个万吧？”
这个死女人，永远和她不对盘！凤凰气得直跺脚，还想装装仪态，现在也都顾不上了：“老又怎么了？姐姐我就是你比漂亮！玩过的男人比你身上的蛇鳞还多。年纪大点怎么了？年纪大经历多，床上的姿势都比你多会几种！”
蛇姬依然是雷打不动，淡定地笑了笑，语气带了十足十的嘲讽：“我玩过的男人每一个都对我念念不忘，玩过你的男人谁记得你了？”
一击致命！
被戳到痛点的凤凰，瞬间缩到墙角旮旯，种蘑菇去了。
围观的群众表示……这两位大神吵架的内容太过劲爆刺激，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等到大家转过味儿，再想想蛇姬KO凤凰的最后一句话，倒是有点不能理解了。
不由自主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天马纳西瑟斯。
自从凤凰出现后，纳西瑟斯的嘴角就处于癫痫状态，根本停不下来。凤凰和蛇姬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这种场面他见过太多次了。记忆中……嗯，凤凰就没赢过。
接收到大家的眼神求助信号，天马用手挠了挠脸颊，任劳任怨地解释道：“凤凰的母亲给她下过魅惑魔法。”
“传说，凤凰一族是神的使者。生来永生不死，也不会受伤，即使死亡，也能从烈火中浴火重生，所以，又被称为不死神鸟。然而，凤凰族依然摆脱不了和龙族一般衰败的命运，一族消亡直至剩下她一个，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摇头，静待下文。
纳西瑟斯的目光沉敛，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凤凰一族全知全能，又天生喜爱人类。因为知道一切，不惜为所爱之人逆天改命。更改人类命运，违背了自然法则。因此被抑制力抹杀。凤凰几乎都是这么消失的。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只是草草地说了大概，并没有打算详细地告知他们其中的凶险。
回应他的是一张张茫然的小脸。纳西瑟斯叹了口气，指着凤凰继续说道：“所以，她的母亲为了不让她被人类所困，给她下了魅惑魔法。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不会记得她。”
这句话倒是直截了当，比刚才那些“自然法则”“抑制力”容易明白多了。
看着他们恍然大悟又迷惑不解的样子，纳西瑟斯也是很有耐心。顺手把纳兹提拉出来，双手掰着他的肩膀，让他看了一眼凤凰，然后又把他转过去：“还不信的话……你，转过头再转回来试试。”
纳兹直勾勾地对着凤凰的脸，盯了半分钟。但是，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像是有人拿着抹布擦过，印在脑海中的那张漂亮脸蛋，瞬间被抹除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唉……唉！”纳兹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凤凰，然后又转回来，眨眨眼睛，又回头看一眼，再转过头来，“好……好神奇！好好玩。”
“喂喂……老娘不是你的玩具。”被当成猴看的凤凰，头上都快冒黑气了。
“你为什么不会忘啊？”丝毫没有注意到凤凰的怨念，纳兹偏过头，对纳西瑟斯问道，“难道你……”不是男人？
“滚犊子的！老子灭了这个小兔崽子啊！”自己脑补了纳兹没说完的话，天马跳脚了，“我是妖兽啊！凤凰那一家子喜欢的是人类，不会对妖兽感兴趣的。”
“那个……”温蒂弱弱地举手了，“话说你们还有人记得黛夜吗？”
“对啊，还有一个要死的人呢。”纳西瑟斯想起正经事，没带好气地吼道，“她死了没？”
“开玩笑……我站着的地方会有死人？你在看不起我吗？”凤凰被人质疑了专业素养，顿时不开心了。她拉了拉轻薄的外衫，遮住半露的香肩，“没有我哭一哭救不了的人。”
“可是……她不是心脏都被挖了吗？”天马皱起了眉头，“这你都能救？”
“黛夜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左边那颗……是恶魔的心脏。”
看清楚来人是谁，公会的成员们眼睛都瞪直了，“初代会长！”
梅碧丝的表情肃然，径直走向床边。躺在床上的黛夜静静沉睡着，已经看不出刚才的可怖模样。只有铠甲上残留的血迹，昭示着她经历过一场恶战。
梅碧丝握住了黛夜的一只手，感觉着黛夜的魔力涌动，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喂……梅碧丝。”只有纳西瑟斯还记着梅碧丝进来的时候，所说的那句话。他的表情都变了，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惊恐，“你，你刚刚说……那颗心脏，就是黛夜被挖掉那颗……是恶魔的心脏？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松开手，为黛夜盖上被子。梅碧丝注视着黛夜的睡颜，终于再次开口了：“黛夜的心脏，和普通人不同，是长在右边的。被挖掉那颗……是恶魔的心脏。”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是一惊。
梅碧丝闭上眼睛，继续解释道：“守护之战的决战前夜，恶魔撒恩珀杰尔和杰尔夫一起偷袭黛夜，反被黛夜剜了心脏。但是，恶魔是不死之身，只要心脏还在，就有复活的可能。黛夜刚刚得手，就被杰尔夫封印了。当时的情况太紧急，黛夜怕杰尔夫或者其他人拿走心脏复活恶魔，所以掏空了自己的胸腔，把恶魔的心脏藏了进去。黛夜被【亡灵之绝境】封印，一时间陷入沉睡，也有恶魔心脏的黑魔力在她的体内，与她自身的魔力相互排斥，导致魔力混乱的原因。
黛夜后来告诉我这个秘密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恶魔的心脏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时间留在她的身体内，对她也有很大影响……我曾经劝过黛夜，让她把那个东西挖出来，藏到其他地方，她不肯。她说放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说到这里，梅碧丝木然地抬头，看看了头顶的吊灯：“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零。”
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梅碧丝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黛夜藏了恶魔的心脏，白龙带走了恶魔的尸身。白龙担心恶魔撒恩会有自我再生的可能，把恶魔封印在庞贝古城。因为庞贝古城的力量，才能压制住恶魔。”庞贝古城，位于菲奥雷王国与约恩格斯联邦国的交界地带，地处亚宁镇境内。庞贝古城的地底，有大量魔水晶的魔法加护，身处在古城之中，只有神圣阶级的魔法可以使用。庞贝古城被称为神迹也是由此而来。
“大魔斗演武的时候，我就发现零的身上，沾着庞贝古城的魔水晶才会有的魔力气息。只怕他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去过庞贝古城了。”梅碧丝深深地埋下了头，强忍住快要掉落的眼泪，“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发现他的意图……如果我能发现……”
“啊啊啊——初代你别哭啊！喂喂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来哄哄她啊！”
马卡洛夫一声令下，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梅碧丝，你和黛夜做得已经够好了。你们都不用自责。”闲闲地倚靠在窗边，恢复了高贵仪态的凤凰突然发声说道，“要说自责，白龙也脱不了干系。”
梅碧丝抬起泪眼，朦胧地望着凤凰。就连蛇姬和天马也不由看向她。
凤凰勾起唇边，冷笑了一声，话语间满满都是讽刺：“你以为白龙没有那个能力，毁掉一个没了心脏的恶魔吗？虽然恶魔撒恩是不死之身，白龙如果有心，会仅仅是把撒恩封印在庞贝古城而已？现在的他或许做不到了，四百年前的他也做不到吗？他不过是怕。他怕恶魔撒恩死了，他自己又不愿还巢，日后再没有谁可以压制黛夜。”
对付一个潜在的敌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竖立敌人的敌人！白龙对于算计黛夜，从来都会留有后手。
“凤凰。”梅碧丝叫了她，语气很是疲惫，“将来会发生什么？”
凤凰只是摇头：“不能说。”
“又来了……”纳西瑟斯最怕在凤凰嘴里听到的，恐怕就是这句“不能说”。斜眼瞧着凤凰：“你能说什么？”
“唔……”凤凰挠了挠头，脸上有着小女孩一般天真的表情，“恶魔有那么可怕吗？”
“等恶魔打上门了不就知道了？”蛇姬冷冷地嘲讽回去。算算时间，已经快要一天了，照着苍狼的脚程，恶魔应该在拆庞贝古城了。
“你和她说这些话有什么用。”纳西瑟斯扶额，“对她来说，恶魔放个大和乌鸦挠她一下有什么区别吗？”凤凰一族天生免疫一切伤害，打不到摸不着，就算挂掉了也能复活重生。只要不是他们自己作死，真的就是无敌的存在。
“这倒也是。”蛇姬笑笑。该担心的，还是他们这些和恶魔有仇又会死的。
寂静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嘤咛。
床上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活动着像是被拆过一边又重新组装起来的四肢，僵直得似乎并不属于自己。黛夜强按着还在发疼的额头，艰难地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身边有人搭过双手，黛夜只是微微偏头，就看到了杰拉尔的侧脸。借着他的助力，几乎是没让她使力就坐了起来，单手抚在胸口，感觉到一直压迫着左胸腔的压力消失了，黛夜记起意识涣散前发生的一切，已经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
黛夜侧头，问另一边的梅碧丝：“撒恩珀杰尔……回来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凤凰抢在梅碧丝的前面，回答了黛夜的问题。
“凤凰？”听到熟悉的语气，黛夜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的身上。表情微微一愣，眼光又黯淡了几分，“连你都醒了……果然是要出大事了吗？”
“嘛嘛，谁知道呢？”凤凰的神色依旧轻松，享受着窗外吹入的凉爽秋风。
认识这个女人的时间也是够长了，所以她很清楚凤凰的脾性，并没有多在意。黛夜抚着胸口，皱着眉头还在喘息，控制不住抽搐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身下的白色床单，却又被身旁的男人温柔地握住，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黛夜偏头看着杰拉尔，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见状，凤凰的眼瞳微微眯起：“别白费那功夫了。你想想当初你花了多长时间才能勉强用自身的魔力压制住恶魔心脏的黑魔力没有反噬你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出事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只是那个玩意儿突然没了，你体内的魔力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种变化，所以会有暴走的迹象。你需要做的是静下心来，平复魔力。不然没等撒恩珀杰尔找上门来，你自己就先挂了。”
话说的不好听，确实句句在理。黛夜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说起来……黛夜，苍狼为什么突然跑来对付你啊？”纳西瑟斯还是不能理解苍狼会对黛夜动手，“我可不觉得他会被恶魔收买。”
“我不知道。”黛夜闭上眼睛，眉头皱得更紧，“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把那颗心脏藏在哪儿的。”
梅碧丝的眼神一动。她的思绪转回到不久之前的天狼岛，妖精的尾巴大部队被她停滞了七年时间，终于醒来那天……恐怕那个时候，苍狼就猜到了吧。
思索再三，梅碧丝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口，偷眼打量着黛夜的脸色，很显然的，黛夜一点都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黛夜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话锋又是一转：“但是我很确定，那是他自己的意识。”
蛇姬和天马不知道在她的耳边念叨过多少年，零对她的心意，然而，她自己却从来没有相信过。但是那一天，她抬起头对上零的眼神的一瞬间，她相信了。
“不过我还是想谢谢他。”黛夜再次睁开眼睛，有深邃的光在眼底沉淀，“是他让我重新体会到了，久违的死亡是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六十三话 六兆年零一夜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