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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祖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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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翎笑道:“月师兄你又为何叹气?”
燕月收了文牒,坐到玉翎身侧道:“这事情你不知道也罢。不过,总是师兄羡慕你,好歹尚有亲生爹娘在世上,便是别扭些也是好的。”
玉翎无语,过了一会,收了笔墨道:“月师兄是否有什么心事,翎儿愿为师兄分忧。”
燕月琢磨着是否该将此事与玉翎研讨,香溪轻叩了门进来道:“月少爷,婢子有事情想请少爷帮忙。”
燕月道:“什么事情?”
香溪道:“月少爷可备有藤条、鞭子一类的物件吗?”
燕月笑道:“好好的,我备这些做什么?”
香溪道:“是卿少爷要呢。”
燕月不由吓了一跳道:“老大要?可是老大命你准备的吗?”
香溪忙摇手笑道:“月少爷莫怕,并不是卿少爷吩咐婢子准备,是刚才我与香墨出去时遇到香玉姐姐,香玉姐姐要呢。”
燕月这才舒了口气,道:“你喊香玉过来,我有话问她。”
香溪出去了,不一会带了香玉进来,香玉手中拎了一条指头粗细的柳条,一丈左右长短,没精打采地道:“月少爷有事吩咐婢子?”
燕月伸手,将香玉手上的柳条拿过去,甩了几下,问香玉道:“老大是要罚你吗?”
香玉咬了唇,眼泪就有些盈盈要落下来。
燕月笑道:“你且剥些瓜子来,我去向老大复命吧。”
香玉忙福礼道:“婢子多谢月少爷。”
燕月带了玉翎去了小卿屋子,小卿正在喝茶,燕月将柳条双手奉上,道:“老大可是要将这刑具送与师父去?”
小卿笑道:“你最近果真是长了眼色。”
燕月也笑:“老大教诲有方。”
小卿拎了柳条出门,往师父师叔的后院去,燕月与玉翎便也跟着,小卿停了脚步道:“你两个跟着作甚?”
燕月欠身道:“小弟还想聆听听师兄教诲。”
小卿瞧了一眼燕月,忍不住又夸奖道:“看来近日的教训倒是收效显著,也开始长些脑子了。”
燕月道:“师兄,云恒他年纪尚小。”
玉翎也欠身道:“师兄,恒儿的课业一向不敢怠慢。”
小卿收了笑容道:“那又如何,傅家弟子最忌轻狂,他竟不顾身份,与婢子们嬉闹,成何体统!”
燕月和玉翎一起垂首不敢再说,小卿轻斥道:“回你们的屋去,再默一遍祖训。”
玉翎欠身应道:“是。”
燕月不由有些觉得冤枉,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这个默祖训,是坐着默还是要跪着默?”
小卿淡淡地道:“你说呢?”
燕月不由气息一窒,但还是挣扎道:“师兄,小弟等实在并无做错什么。”
小卿淡淡地“哦”了一声,道:“没做错什么?你做的错事还少吗?行,远的不说,就说你与玉翎为云恒求情一事,便是如此任性轻佻,肆意胡闹你们这两个当师兄的都认为不当罚,可是心下里认为这等行为没错吗?”
燕月不由退后一步,忙道:“师兄息怒,小弟知错了,这便去默书就是。”
“不默完不许吃饭!”小卿又吩咐一句,才转身去了。
燕月唉声叹气地与玉翎往回走,对玉翎道:“你师兄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觉得咱们老大似乎有些郁郁寡欢,本还想着与你商量看有什么法子讨了他高兴,唉,结果先就讨了罚。”
玉翎点了点头,本想配合燕月师兄做沉痛状,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
燕月点点玉翎的头道:“还是小孩子好,没烦恼,被罚跪默书,还笑得这么好看!”
云恒随父亲进了书房,便在地中间跪了。
龙城背对他而立,沉声道:“掌嘴!”
云恒轻颤抖了一下,抬起手来,“啪”地一掌打在自己面颊,眼圈就红了,只觉得又怕又痛,却又不敢讨饶,只得一下接一下地挥掌自罚,脸上越来越痛,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傅龙城等他打了十来下,才转过身道:“且停了。”
云恒放下手来,稚嫩的小脸已是红肿了一片,尤其是右边脸颊,已是是透着紫红了,右边唇角处也咯颇了,渗出血迹。他虽是不敢哭出声来,泪痕却是清晰。
傅龙城不由蹙眉,“不过掌几下嘴,你便如此啼哭,可有一点男孩子的模样?”
云恒忙伸手想要擦拭,不小心触碰了脸上肌肤,疼得又是一颤,他不由越发惶恐,强忍了颤抖道:“爹,恒儿知错了。恒儿不该与香玉姐姐她们嬉闹。”
傅龙城冷冷地道:“你虽年幼,却非市井弟子,可任意与人玩闹嬉笑。”微微一顿道:“前些日子刚教训过你,这么快便又再犯,可是自己找打。”说着话,拎起书桌上的戒尺道:“伸出手来。”
云恒忍了惧怕,将双手平伸道额前,傅龙城瞧着云恒的手,因了刚才掌嘴,双掌掌心都有些微微地红肿,却并无其他的伤痕,心下又有几分薄怒。
傅龙城担心云恒离家在外,不受管束,行事失矩,故命二弟傅龙壁着人加以约束。
傅龙壁并未抗命,却派来脾气最好的燕东、燕北来管束云恒,便是“家法”,确实也是备了,就是这一方薄薄的戒尺,便是藤条也未配一根,难怪云恒这胆子大了,竟敢罔顾大家弟子行止,学那些轻浮公子模样,与一群丫鬟婢女嬉闹了。
云恒想瞧瞧爹爹神情,总是不敢。他印象最深的还是爹爹背影,伟岸挺拔,想来爹爹的怀抱也更踏实温暖,只是那种踏实温暖的感觉他甚少能感受得到,好像,便是在那一次被爹爹重重罚过之后。
那么这次呢,“啊”,冷不防手心上一道灼热的痛,让云恒忍不住痛呼失声。随即忙咬紧了嘴唇,怯懦地看了爹爹一眼,慌忙垂下目光:“爹,恒儿知错了。”
傅龙城微顿了一下,手中戒尺仍是挥了下来,一下下,打在云恒的手掌上,每落一下,云恒都忍不住颤抖一下,忍着手上热辣辣地痛楚,不敢呼痛,更不敢动。
“爹。”云恒觉得手掌要断掉了似的疼,又痛又怕,睫毛上已是挂了泪珠,“恒儿错了,爹饶了恒儿吧。”
傅龙城本已有意停手,听了云恒讨饶的话,反倒重重地打了一下,云恒 “啊”地一声,双手一抖,随着戒尺被打落身前,他本能地将手放到嘴边,屈了双手,想要呵气,又蓦地停住,慢慢地平伸了手,硬收了眼泪,道:“爹,恒儿不该求饶,爹重重打吧。”
傅龙城冷冷地道:“三十下,自己数着。”
“是。”云恒咬着唇,心中给自己打气道:“三十下嘛,一定能挺过去的。”
“啪”地一声,戒尺落下,却是非常地痛,云恒的手心上已是起了一条紫红的檩子。
“一”,云恒哽咽道。
傅龙城审视了他一眼,看儿子的手轻轻颤抖,冷声道:“伸平!”
云恒尽力将小手伸平,“爹。”他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啪”地一声,第二下戒尺仍是很重地打下来。
“二”,云恒的声音忍不住有一丝颤抖。
傅龙城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确实有些娇惯了,自己似他这般大年纪,可是比他抗打多了。龙城只得将手中的戒尺稍稍放轻了力量,一下下打下去。
云恒却丝毫没有觉察出爹爹放轻了力量,他只觉得是越来越痛,已是无法忍受了。这手心上的肉比屁股上的肉少很多,只怕爹爹三十下打完,自己的手都没有了。
“十二”,这一声数数出来,傅龙城微顿了一下,云恒忽然惶然,这是数错了,方才已数过十二了。
按规矩,若是数错了,便要重头再罚,云恒忍不住哭道:“爹爹,恒儿以后再不敢玩闹了,恒儿以后都会乖乖地做功课,爹爹饶了恒儿这一次吧。”
“收声!”傅龙城一戒尺打过,打在云恒肩头,将云恒打扑在地。
云恒双手刚扶了地,又被蛇咬了似的,慌得收手,勉强跪稳了,颤抖着将手举起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却不敢哭出声来。
傅龙城扬起戒尺,便要抽下,云恒吓得一闭眼睛,心道,今日一定要被爹爹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