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男续写，你在哪里》小琳茶壶

7、7

　　献血划过
　　那是对你最后的祭奠
　　----------------绿水

　　“知道我为什么会叫绿水吗？因为娘说，若命中和红沾染上，便会莺莺燕燕不得停歇，因为她命中就有个红字，只是把红变成绿又能改变什么？一样的命运，一样的最后叹息。王啊王，自古红颜皆祸水，奈何帝王忘红颜。”

　　说到这，一律笑意弯上绿水的唇，“谁又能猜得到，谁又会相信，我不过是个分不清对错的女子，为爱人献上最后的祭奠罢了。戏子无情，妓女无意。呵呵，无情，无意。”

　　苍白的脸庞上并没有报复过后的快感，在自己的房内静坐着的绿水双眼空洞地望着蓝天，仿佛在自言自语，却又好像是在向那一抹流云哭诉。再便是疯狂的笑声，打破了晨曦本应存在的宁静，很轻很轻的一声呼喊，腕上那蜿蜒的裂口中沁出止不住的红。

　　绿与红，再怎么刻意避免的反义词，却是最近最近的羁绊。

　　“王，我来了。”鲜红色的血浸没墨绿色的袍，倒在血泊中的人儿，嘴边惨淡的笑。

　　在绿水死掉的那个清晨，其实并不宁静。刚刚上任仅一年多的王便被刺杀了。大臣们的叫嚣掩盖了宫殿一角，那刚刚落幕的悲剧。

　　“太子，后天将举行您的等级大典。只是明天，希望您能够处死孔吉，给我们一个交待！”大臣的长跪不起，让潋晟真的生气了。

　　“你们是要威胁我么？不处死他这王的位置，是不是就要让给你？都给我滚出去，让我静一静。”
　　潋晟把堆在桌角成堆的奏折胡乱得一扒，散落满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大臣们纷纷撤到殿外，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戏结束的时候，他们冲上去逮捕孔吉，却被太子制止，并说着要亲自审问。

　　“孔吉，你出来吧。”潋晟向静立的柱子望去，平静的声音不起波澜。

　　被叫的人从柱子后悄悄移出，面色平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能处死你，不能！如果我现在处死你，那么我当年救你又有何意义？我带你走，与其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当什么王，不如游遍大好河山。”随手捏起一本奏折，潋晟的关节处因为太用力而变白。

　　孔吉轻轻地走到潋晟的身边，俯身拿起桌上的毛病，在泛黄的宣纸上写道“我自愿的。”潋晟垂下眼，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眼前的人。慢慢地，慢慢地，不知道时间走了多久，是一瞬还是一世？潋晟的啜泣声很小很小，小到唯有敏感如孔吉，细心如孔吉，方能察觉到他的异常。孔吉轻轻地在潋晟身边坐下，他等待着。

　　“我亲手杀了我的父王，亲手杀了我的父王。孔吉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了罪恶的献血。谋朝篡位的事是我不愿看到的，却那么真实的发生在我和我的父王身上。而现在，这一切的结果，却又要你来帮我承担！负罪感在侵蚀着我的心脏，头好疼啊，混乱，都是混乱。”

　　潋晟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才能表达出心中的那份绝望。他不停地抽搐，颤抖着，不停抖动的双肩显示出内心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昨晚，我梦见父王了，他要我和他陪葬。其实，我从没想过去刺杀父王，从来没有。我只是想要解围，只是想要解围...”

　　孔吉轻轻地抱住了颤抖着的脸上，突如其来的提问盖住了从大殿的四周侵蚀自己的寒冷。脸上渐渐地稳定下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片刻后，两夜未眠的脸上睡了过去。孔吉起身，打开金币的大门，阳光射入。不忍再后头望上一眼，步入阳光中的人显得格外的圣洁。只是路的尽头，却是那谁都不愿见的彼岸花，惨烈地绽放着最后的美丽。

　　潋晟醒来，只看见宣纸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从没吻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那么多，因为第一次见你，我便想起了那个在看台上层深深注视我的双眸。谢谢你，保护我那么多，这词儿，换我来保护你把。你会是个很好很好的王的，不要内疚，我会在云朵上，为你祈福的。”

　　就算听不见你，看不见你
　　我也要陪你走下去
　　--------------长生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孔吉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笑意。他静静地站在刑部大门的门口，深呼吸，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准备击鼓。

　　同样冰冷的手掌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呼地飞上房顶。静默。

　　孔吉惊讶地看着身边的人，双眸里那人的倒影仿佛印入了心中。除了泪水划过的声音，寂静无言。长生，你这时的出现，究竟是为何。

　　“霍，累死我了，真没想到成为瞎子后还可以准确地飞上房顶，小吉啊，你是不是也很佩服我啊。”豁达的大笑，在天空中萦绕。

　　“握紧我的手。“说完，长生紧紧地抓着孔吉的手，又跳回了地上。“还记得那个小树林吗？好久没去了。小吉认识路吗？带我去吧。”说完，长生便由着孔吉领着自己，向小树林走去。一路上，长生很安静。孔吉牵着长生的手，向那条小溪走去。

　　溪水的玎玲近在耳畔，只是来的人，却换了心境。

　　“小吉啊，我知道，你不能说话。呵呵，就像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一样，都是残缺的。可是，这也没什么。我一直都不会说什么很漂亮的话，这你是知道的。但是你会。所以我也学了点，因为以后，我就是你的声音了。”
　　长生的唇边一直都是最后那场戏时，那种看清世事的笑容，语调轻松得仿佛后来经历的那些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微风在耳畔吹拂过，孔吉打开长生的掌心，用自己的食指认真地写上“谢谢，只是，我没有机会了。”

　　“是啊，没有机会了。因为，戒指是我偷的。”
　　长生坚定地对孔吉说道，那个只属于他们的，最美的誓言。可是再次听见这句话，孔吉有的却是一阵心疼和恐慌。事情可以变，惩罚可以变，只是永远的保护，却是怎么也改变不
　　了的。那种代替他去受苦的行为，仿佛早已是一种习惯了，生生世世。

　　“傻瓜，觉得很感动吧。”
　　长生转身，想要面对着孔吉，却仍旧看不见眼前人的面容。他伸出右手，习惯性地一刮，却并没有刮到孔吉的鼻子，而是抚上了柔软的唇。
　　“呵，这么久不见，你长高了呢！”尴尬地收回手，打趣地调侃道。孔吉啊，你是否还记得曾经我们在墙边画上的测量身高的线，共同见证了生命中每一寸的成长的我，却错过了最后的成熟。

　　收回的手被反握住，带着刮上了孔吉的鼻子，孔吉笑了笑，在长生的掌心轻轻地画了条个框，在框中画上几条弯弯曲曲的线。框代表墙，线代表儿时的岁月。我什么都没有忘记。沧海桑田，什么都会变，不变的是记忆里你不曾缺席的时光。

　　“来世，我是师兄。”孔吉认真地在长生掌心刻下不灭的约定，好看的脸颊上泛起一阵阵因为高兴而生的红晕，灿烂入天际边的晚霞。

　　长生任由孔吉把自己的手抓着，看不见孔吉的脸，但那最真实的触碰却比亲眼看见更为真切。

　　孔吉，真的就在身边呢。你失去了声音，我失去了光明，唯有触觉能让我们彼此相信。上帝与其说是剥夺了我们的一些美好，不如说是在创造机会让我们能亲近。

　　反手紧紧握住孔吉，一字一顿，说得恳切：“来世啊，小吉，还是我的小吉比较好哦。我就勉强继续保护你吧。不许拒绝，反驳无效，我先去和上帝老头打个招呼，你再来也好有个照应。”

　　敏感的你，定听的出我话中的真意。我不知道有没有来生，只知道存在着，便只为你。

　　是谁的泪水打湿了紧握的双手，谁的默默点头让夕阳醉得氤氲，谁的爽朗笑声惊住了路过的飞鸟，谁和谁的故事，让上帝都认可他们的诺言。

　　命运的齿轮不停地旋转
　　直到，我们都垂垂老去
　　------------4our

　　被命运纠缠了这么久，相识，相知，或是短短一年，或是长长一生。再次同时登上一个舞台时，却都换了位置。谁是台上戏子，谁又是台下过客？或喜或悲，结局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经有过的过程，每个人都是主角，都被或深或浅的爱所伤。

　　处死长生那天，下着雨。

　　自己是向潋晟求过情的吧，所以长生不用砍头，赐一杯毒酒，在曾经搭台唱戏的台子上，当着百姓的面喝下。孔吉静静地站在被绑着的长生身边，为他撑着伞，雨水，却淋得他满是水滴。其实是有泪水混在里面，才会显得这雨格外得苦涩。只是这泪水，却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

　　小尹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漂亮的杯子。杯子很小，里面的酒是进宫的好酒，却参杂了夺人魂魄的毒药。

　　潋晟的轿子就在不远的地方，他看得真切。自己当时是怎么就相信了呢？相信长生那太容易被揭穿的谎言。

　　长生说，飞刀其实是他趁人不注意插入王的脖子的，孔吉射出的没有射中。

　　长生说，自己从小就是射飞刀弹弓的好手，离这么近，难不倒他。

　　长生还说，孔吉的视力不好，没可能射得那么准。

　　只是长生却忘记了，他自己连看都看不见，又怎么可能插得那么恰到好处？

　　或许长生并不是忘记了，他只是算准了，只要有人站出来替孔吉承担，无论是谁，自己都会马上答应吧。

　　的确，当时的潋晟立刻下旨，捉拿长生，孔吉无罪。

　　只是怎么就忽略了呢？硬撑着为自己顶下的罪，却愿意让长生付出生命来偿还。温柔的孔吉是怎么答应的？因为爱，所以没有歉疚，所以可以接受对方的付出吧。孔吉啊，我也把愿意把生命给你，只是为什么，你都不要呢？

　　雨，又朦胧了些。

　　“赐酒~~~~”太监的声音划破了天际灰蒙蒙的宁静。

　　小尹双手颤抖着走上前，他求着为长生献酒，其实不是因为他忍心看着长生死去，只是想要陪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使自己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长生啊。”小尹的声音哽咽了。是不是一切早就注定好了？你注定为他而死，谁也代替不了。

　　“是小尹啊。声音还那么好听。”长生的语调还是轻松的，本就没有罪过，且还是自己争取来的死亡，当然要笑着面对。

　　“以后，可不要太想我啊！”
　　小尹，我是说真的，不要想念我。这辈子如浮云般，与孔吉相伴。我与他之间没有谁亏欠谁，一切都是自愿。只是对你，却是无限的亏欠。生命就要结束了，除了请你忘记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偿还。

　　轻轻地摇了摇头，眼泪就那么轻易地洒在了托盘上，却并没有滴落在酒杯中。幸好，否则那般苦涩又要怎样下咽？

　　“能够有个想念的人，就是小尹的福分了。你教我唱戏，算是我师哥呢，师弟想念师哥，应当的。”
　　每吐出一个字，都要在心上狠狠地划上一刀。只是若这样定义我们间那不明的感情可以让你走得安心，那么伤痕累累再伤痕累累，我亦无所谓。

　　孔吉一手端起酒杯，另一手在长生的掌心写下最后一个字“伴”

　　是的，无论是生是死，无论你我在何处，永远相依相伴。

　　你不要我的泪水，不要我的抱歉，不要我的回应。那么我能给予的什么呢？我想，我要给的就是这个最简单的承诺，就一个字，我相信你懂。

　　“什么临死感言，一年前的绳索上我就说过了。小吉啊，我在云朵上等你，下辈子，一起当戏子。”

　　接过孔吉手上的酒，仰头喝下。“好酒啊！”感叹完后，应声倒下。

　　除了心跳，什么都没有停止。除了呼吸，什么都没有欠缺。孔吉和小尹一同跪在地上，静静地守着长生最后一抹笑容，雨水浸湿了他们全身，两个人的泪水肆意而下，流入了最纯净的溪水中。
　　潋晟起轿回宫了。他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自己要给孔吉的，不是那给不起的幸福，而是自由。

　　许久后，人们开始相互诉说，在溪水旁不知什么时候建起了座小木屋，里面住着对兄弟。
　　兄弟俩一个长得漂亮，一个声音清澈甜美。
　　每到夜晚，这两兄弟便一个抚琴，一个高歌，宛若天籁。
　　人们还说，飞鸟浮云听到这歌声，都会驻足，仿佛在传递着来自天空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