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悬剑倚愁过深渊 ...
-
只见不二从空中飘然而下,衣诀猎猎,银色的异轩在金色的烈日下划出一道电光火石。
手塚身形未动,横剑胸前,身下的神骢似感受到他的蓄势待发,低低的嘶鸣着。
一声轻喝,不二已到,剑随意动,灵蛇般向手塚卷来,手塚的剑法取平实简单之路,不及衍变身法,只得朝上一架。
不二的剑法却不同于他的务实,走飘逸灵巧之路,本更适合缠斗及回击,此番主动攻击,又从空中而下,倒也力勇且锐。两剑相抵,锵的一声,手塚坐下的神骢后蹄一软,差点把他从身上撅下去。而不二也被这反震之力震退了三大步。
手塚的眉头一蹙,翻身下马,不再给不二出手的机会,抢攻而去。
手中的昊逸闪着嗜血的冷光,剑锋从上而下的砍,斩,立决!四周的空气都被带动,凛冽的往不二身上招呼。不二的白衣随风而动,发丝凌乱,嘴角仍噙着那抹骄傲的微笑。脚下一顿,向后退去。手中的异轩毫不含糊,伺机袭向手塚的中路空门。手塚斩下的剑势不变,整个身体稍稍向右偏移了点,恰恰避过了不二的剑锋,两剑再次交锋,锵声大鸣,震得不二虎口发麻,异轩差点脱手而出。而这剑偏偏也解了手塚的剑势,解了自己的生命之忧。
两人借力各后退了半步,持剑而立,由动转为静,但却是被迫的静。两人额上均有汗水,目光不离对方分毫,那是一种延绵不绝的压力,心知,高手过招,并不是以快制胜,相反,更小心翼翼,伺机而动。一旦放松了注意力,哪怕一瞬,对方的剑就将寻隙而至,这一瞬之差,万劫不复。
这时的二人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周遭的一切,那是一种无我,却只有对方的境界。此刻,四周只有静,静得连风都无声了,静得连人都默然了,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战斗,注视着这一场高手的过招,不,是高手间的生死相搏。
也许,四时潜行,天地无言,那种生杀予夺,那种尸横遍野,那种生民涂炭,对上天而言,并无不同,死也好,伤也好,人命在上天看来不过草芥,如同地上渺小的沙砾。所以,并不在乎。
天,大亮。
金灿灿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形包围,剑折射出刺目的绚烂。他们,却动了。
没有人看到这一刻发生了什么,等大家睁开眼睛,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手塚仍是面无表情的持剑而立,像一座雕像,消瘦的脸上,表情定格在了这一刻。手中的剑,断了。
不二倒在地上,那半截剑锋切入不二的胸膛,鲜血沿着剑锋染红白衣,流向金黄的沙砾,染上一片妖异的色泽。不二嘴角的笑容至死仍是没有改变,但看向手塚目光却是复杂的。
事后,没有人能说清,那眼神传达的是什么,或许,只有手塚和不二才能理解这眼神的意义吧!
一切都结束了,是的,失却了主帅的羌戎军还有什么好战的?瞬间退了个干净,把地上不二的尸体带走了。手塚始终一动不动的伫立着,任由不二的尸身被带走,也没有改变。
低头,手中的断剑沧桑静默,仿似在诉说着什么,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柔软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刘海遮住留滞的眼神。思维停在那一刻,那放大到模糊的笑颜,那冷冽到温暖的蓝眸。耳畔回响的是那一刻不二靠近自己时的话语,但嗡嗡作响,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呵呵……本少爷是不二周助,你呢?”初见时的嬉笑怒骂。
“呐!手塚有没有想过入朝为官?”登车游园时的试探询问。
“剩下的这两只,我最喜欢,随身携带着,不舍得用了,数数也有五载。”再见时的悲伤无奈。
“伯牙为子期之逝而断弦摔琴,今不二为有手塚此知己而饮酒摔杯。”割袍断义时的恣意决绝。
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一场秋叶下的邂逅。现在,那个魂牵梦萦的人却躺在自己的面前,绝命的伤口是自己造成的,震撼,空虚,寂寞,寂,莫……
可是,记不得临死前他的话语,是潜意识中不愿意记得。
真田跨前一步,来到手塚面前,一手搭上手塚的肩膀,手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他知道,那种害怕失去最爱的那个人的痛苦和折磨,况且,还是亲手折杀了那个人的自责和绝望。手塚抬头,对上他那对黯然无神的眼眸。冷峻的坚毅不再,有的,只是冰冷的空洞。
“此间的事情已了,告辞!”一行人向继续驻扎在边关的桃城告辞。回长安城的路上,沉默不语的手塚只是整天抚着手中的断剑沉思着,众人知道此刻不是打扰的时候。以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理由,众人纷纷告辞,各自回所在之地。
很快,宫中传来消息,羌戎内乱,自顾不暇,皇室撤回所有军队,回城中平息内乱。其他蠢蠢欲动的小国眼见分羹不利,转而投诚中原,纷纷送来投诚书,朝中不再有外患。
得到消息后的手塚很快把青剑盟交托给了手下一个最得意的弟子——越前龙马。他语重心长地嘱咐:“越前,成为青剑盟和武林的支柱吧!”那个拽拽的小子也不负所托,迅速成长着,不久只身闯荡了不动峰,山吹等地,单剑挑衅了立海门,挫败真田弦一郎,在武林中声势渐渐浩大起来。见到昔日的弟子逐渐步向成熟,手塚知道该是自己隐退的时候了。
交待完了该交待的,嘱咐完了该嘱咐的。手塚决心隐居山林,粗茶淡饭,陪着为不二所立的衣冠冢简单的过下半生。望着手塚骑着神骢远去的身影,龙马越发的觉得那个挺拔的身影瞬间苍老了十数载,变得那么的孤绝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