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人法则》泷夏川

38、38

　　左易立刻跳起来，冲向陈铭远的房间。一个人影从房里窜出来，向左易撞去。
　　“拦住他！”陈铭远的声音急迫地从房里传来。
　　左易未做多想，拦手向人影挥去。
　　那人眼疾手快，猫腰低头，呼地从左易胳膊底下溜了。
　　这时陈铭远捂着肩膀从房里的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喊左易：“快追，他抢了我的钱包！”
　　左易一呆：“你确定只是钱包？他手里没拿凶器没准备杀你？”
　　“要是那样我还有命跟你说话嘛？”陈铭远气急败坏地追出去。
　　左易甩甩头，紧紧跟上。
　　前面那人影越跑越快，没多久就抄近路到了后村的吊桥边。桥已经断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深黝的悬崖。
　　那人吸了口气，倒退回来。
　　陈铭远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那人翻转过来。
　　对方戴着连衣的帽子，帽沿拉得极低，看不清面容。但短暂的交手后陈铭远马上认出来，这人是那天企图谋杀刘明的人。
　　这样一来不免也觉得左易的猜测极为有理，这个人冲着他来，却只是抢钱包不杀他，究竟为什么？
　　很快左易也追上来，两人合力从两边夹攻，对方渐渐不敌，占了下风。陈铭远正要出手去擒，哪知那人竟呼地从衣服里抽出一把长刀，刀身砍过，陈铭远的手臂马上见了血。
　　左易见状赶紧跳开。
　　那人抓住空当，反踢了陈铭远一脚，陈铭远吃痛，一头撞在边上的大石头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那人除去一个威胁，马上向左易攻来。
　　左易急中生智，大喝一声：“站住别动，我知道你是万子墨！”
　　那人一僵，显然没料到左易这招。左易迅速窜上去，夺下那人手里的凶器，一脚跩下山崖！
　　那人马上回过神来，与左易肉搏。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没一会儿左易就抓住空隙，一下揭了那人的帽子。
　　瘦削的脸庞显露出来，可不就是万子墨。
　　左易冷笑：“没想到你居然有本事躲过警方的追捕！”想了想，又点头，心下释然，“不过也对。警方的重点一直都是与尹沐川有纠葛的陶乐欣。表面上你跟尹沐川没有利益冲突，而且很少出入寝室，警方对你的取证也不过走个过场。谁会想到你是陶乐欣身后的幽灵呢？”
　　万子墨沉着脸，没多说话，向着左易又继续进攻。
　　左易边退边挡：“一开始杀王立春的人其实是你吧？”
　　万子墨忍不住冷笑出来：“你脑子果然比刘明好使！”
　　“那还用说！”左易自信地咧开嘴笑，“不光是王立春，孔建辉，严颜，尹沐川，这几个都是你杀的。还有，准备杀刘明的人也是你，不过可惜，你的计划没有得逞！”
　　“刘明太碍事了。”万子墨皱起眉头，更加凌厉地朝左易攻来。
　　左易不再说话，沉着应对。十来分钟后，终于抓住对方的弱点，一脚踢出去。
　　万子墨面前一沉，身体被抛起来，向悬崖下坠落去。
　　左易一看不好，连忙伸手去拉。万子墨半个身子吊在悬崖下，仰起头，目光清明地望着左易。半晌，忽然嘴角一弯，挣脱左易就那么直直地掉落下去。
　　山谷里风声肆掠，听不见他落地的声音。
　　左易安静地闭上了眼。

　　这时，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响起来。
　　是万子墨遗失的手机。
　　左易把手机捡起来一看，有条短信发送过来：结束了吗？
　　想了想，确定这条短信来自于陶乐欣，左易很快地回复过去：结束了。
　　两分钟后，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来电。左易犹豫一下，按下接听键，把听筒靠近耳边。
　　安静几秒后，那边传来陶乐欣冷淡的声音：“你不是他。你是左易！”
　　左易没说话。陶乐欣顿时明白了一切，声音变得低沉：“你杀了他，他死了……”
　　左易翻个白眼，果断地把手机挂断。接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刘明拨了过去。
　　刘明的电话仍旧是关机状态。
　　左易想了一会儿，将晕厥过去的陈铭远扛回住处，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找出绳子，捆在陈铭远的双手。
　　做好一切后，他用自己的手机给陶乐欣打了电话。
　　“三天后，我再带陈铭远来找你。”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呼吸一窒，半晌后才压低声音说：“晚上八点，枫叶路53号。”

　　陈铭远蹲在童年的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身体，在沙滩上堆砌着城堡。
　　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也蹲了下来，陪他一起垒沙子。
　　他们堆了整整两座城堡，一直玩到太阳下山，然后少年提议，来玩赛跑，看谁先跑到村口的路标那里。
　　“为什么要跑到路标那里？”陈铭远眨着大大的眼睛，不解地问。
　　“因为爸爸妈妈在那里等我。”
　　“你要走了吗？”
　　“嗯。不过下次我还会来哦，到时候我们堆更大的古堡！”
　　陈铭远呆了一呆，然后咧嘴开心地笑起来。
　　接着他们玩起了赛跑。小小的陈铭远永远不懂得服输，他跑得飞快，把少年远远甩在后头。跑到路标后，为了显示自己的胜利，他拿起地上的石子，下狠劲在路标上画了个巨大的【X】。
　　“哼，有什么了不起，下次一定赢你！”少年翘着鼻子，满脸不服气地坐进父母的汽车里。
　　“下次还要来哦。”陈铭远挥着手，有些恋恋不舍地说。
　　“嗯。”少年爽快地点头，“下次我还来。你等我！”

　　然而陈铭远终究没能等到少年的再次到来。
　　某天，莺歌村忽然闯进一伙人口贩子，将他连夜带到了相隔千里的H市。之后几经辗转，将他卖给了四五村一户种田的人家做儿子。
　　那时的他尚不足六岁，懵懂不经人事，并不知什么是害怕。只是心头隐隐难过，因为再也无法和那个约定的少年见面。
　　不知道那少年在莺歌村找不到他，脸上会呈现出怎样的表情？是难过，还是忧伤？

　　没多久，陈铭远迎来了在四五村的第一个春天。
　　一夜之间，漫山遍野的桃花尽数开放，粉的白的桃花水墨画般在山头上泼洒开去，香气四益——引来游人无数。
　　陈铭远偷跑去看热闹，却不曾想，在人群中发现那少年小小的身影。
　　少年正牵着父母的手，被何家奶奶预言说，二十岁之后全身的细胞会开始死亡，并且永不再生。
　　少年被预言吓到，手不自觉地垂下来。转头之间，发现了同样看着自己的陈铭远。

　　当天晚上，少年带着陈铭远逃跑。
　　他们手牵着手，飞快地穿梭在桃花林里，身后的大人牵着土狗追他们，骚乱的响动把桃花片片震落。
　　毕竟是两个半大的孩子，没多久就被抓住，陈铭远被买他的那家扭住胳膊，一顿好打。
　　少年紧紧握住陈铭远的手，边哭边喊：“你等我，等我长大，我来救你……”
　　陈铭远被血迷了眼睛，流出的眼泪都混着红色。
　　少年很快被父母带走，坐上了回城的汽车。
　　陈铭远从泥巴地里抬起头，两眼巴巴地望着从窗户伸手向自己道别的少年。山风吹过，少年特有的纤细的嗓音在耳畔缭绕，一声一声撞击着他小小的心灵。
　　少年说：“你等我，等我长大，我来救你……”

　　然而，陈铭远再次失信了。
　　没多久追捕人口贩子的警察救出了他，将他暂且送去收容所。由于年纪尚小，他没办法说清楚自己家的地址和父母的姓名，只好等好心人收养。
　　这对好心的夫妻正是他现今的父母。他们待他极好，将他送进学校，让他读书识字。
　　此时的陈铭远仍然记得与少年的约定，只是命运弄人，九岁那年的车祸令他丧失了记忆。
　　没有了记忆，人生就像水中的浮萍，虽然依旧充实，却总少了根基，少了灵魂。
　　不应该忘记的。少年握住自己的手有着炙热的体温，是他原以为想忘也忘不了的。
　　不应该忘记的。即使不再等待，也不应该忘记少年那纤细而急切地嗓音。
　　那时，年幼的少年信誓旦旦地说过：
　　“你等我，等我长大，我来救你……”

　　哭声盈绕耳畔，山风呼呼，陈铭远恍惚又看到那夜的桃花，在月光下如春雪般美好。
　　他轻叹了口气，从梦中惊醒。
　　一个名字缠在舌尖，半晌后终于脱口而出：
　　“陶止然！”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的忧伤。
　　“下车！”
　　陈铭远这时才惊觉，自己双手被捆，如同麻花似地被人扔在车里。头痛欲裂，似乎额头受伤了。
　　刚才说话的人是左易。现在他正站在车外，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握着匕首，两眼冰冷地盯着陈铭远。
　　陈铭远一惊，沉下声音：“左易，你这是干什么？”
　　“少废话，下车！”左易偏了偏头，凛厉的目光扫过陈铭远略微茫然地脸。
　　陈铭远瞥了眼左易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只好顺从地走下车。这时他看见面前有幢豪华的大宅子，门牌上写着：枫叶路5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