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英布彭越）》秦惠文王嬴驷

1、盗亦有道

　　英布X彭越

　　英布者，六县人也。

　　彭越者，巨野人也。

　　英布是山贼。

　　彭越是水贼。

　　英布这贼当得理直气壮，彭越这贼当得长者风范。

　　彭越说：啊呀，大家是给我面子看我年长才拥立我的呀！

　　英布说：呸，手辣心狠才能做老大！

　　彭越学着古代侠盗风范，立下妇孺老弱不抢的规矩；英布提着客商的脑袋狂笑，一边大口饮着血酒。

　　他二人谁都不知道彼此命运竟会牵扯在一处，他们都是乱世犬，四处奔忙为得是一条命。

　　英布被项羽招徕，做了他手下头一号猛将，从此拔巨鹿下关中，端得是英雄勇烈，彭越继续缩在他那水泽中，数着过往客商的过船，听说英布勇猛，也会暗自表达一下钦佩，秦军已无余力追剿他，他便也亮起反秦的大旗来，有不遵军令的，也会不客气的杀掉。

　　英布跟着项王，最是痛快不过，仗打得痛快，人，杀得更痛快！

　　项羽说：哪位兄弟，愿意去督领子弟兵，坑了那些秦狗？

　　英布说：上将军只管交给我，保管杀得一个不剩。

　　项羽说：大哥真是爽快，等诛了暴秦，天下与耳同分！

　　英布暗道：诛暴秦是什么，老子要得就是爽快。

　　彭越听说项羽坑杀二十万，蹲在船头敲着浆，咿咿呜呜唱起了老家的送葬调，惊走一滩鸥鹭。

　　手下对彭越说：老大，项王声势浩大，迟早要得天下，咱们去投奔他吧。

　　彭越说：我听古人说杀人太多必会得报应，不是正道，咱们不能去。

　　手下说：老大，我们当大盗的，也是正道么？

　　彭越说：没错，盗亦有道。

　　英布活得愈发爽快，自为项羽杀了楚怀王，便更得项羽信任，入了关中再进彭城，天下诸侯十八分，英布也得了九江王。

　　英布揽镜自照，摸着脸上的黥印，哈哈大笑：老子也是王侯了，那算命的说得果然不错。

　　然后他派了几个人，回到家乡，找到那个算命的瞎子，先给了他五百金，然后一刀剁了。

　　汉王在汉中拜了韩信做大将，很快攻下关中，将战线推展到黄河，彭越缩在巨野泽中，有时候也会羡慕一下同为盗贼的英布，暗叹自己没那种命，但他竟然等来了汉王的将军印。

　　彭越说：汉王这是为啥？

　　使者说：汉王说您有大才，唯有我们大将军比得上。

　　彭越说：你们大将军比英布怎么样？

　　使者说：这个难住我了，我们大将军不是冲锋陷阵的。

　　彭越说：我明白了，告诉汉王，我同意跟从他。

　　彭越从此跟了汉王，虽然不甚坚定，但是有仗是必要打的，打得最痛快的是萧公角，打得最痛苦的就是遇上项王。于是从此彭越遇上项王就跑，渐渐成了汉方最能跑路的彭跑跑，彭越有时候也会哀叹自己真不是打硬仗的料，难怪英布能当王，自己只能到处跑。

　　手下安慰他说：老大不要难过，你看大将军和大王，也是一个赛一个能跑。

　　彭越说：是啊，所以我们都在汉方啊……

　　然而有一天，楚方的英布也来到汉方了，彭越那日正领了弟兄们去送粮接济汉王，出了汉王大帐就看见侧边边有个威猛的汉子抹眼泪。

　　彭越上前劝道：大兄弟不要哭，想家了吼一吼就行了。

　　那人一脸狰狞冲着彭越吼：老子没家了，都给项藉那混蛋杀光了！

　　彭越又劝他：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还能再生，来到我们汉营，大家都能有饭吃。

　　那人脸上抽了抽，仰天长啸：想我英布叛离项藉失了全家，不想又遭汉王轻慢，真是英雄末路。

　　彭越知道了，这就是羡慕已久的英布啊……

　　英布到底没自杀，据说汉王给他的待遇相当好，好过其他将领很多，好没好过大将军就不知道了。

　　彭越继续老实本分地在楚汉战线上跑来跑去。

　　英布恶狠狠地领了军马杀向楚军，龙且一见他就双眼发红，不要命地打过来，将英布那点家底砸得精光，英布骑在马上跑得飞快，想起和西楚的弟兄们嘲笑汉方一堆跑跑们的美好岁月，鼻子发酸，眼泪滚落。

　　汉六年，大家约好了一起揍项王，韩信没来，于是彭越也没来。

　　韩信说：本王要在齐地练兵，且两淮地广，须全攻下方可决战。

　　彭越说：我也要在梁地练兵，我没准备好，汉王再等等。

　　英布听说了后直跺脚，大将军韩信不听话难伺候天下闻名，人家理由也编得好，彭越你个老实人学他做啥？

　　汉王说没事，然后很大度地分封了韩信彭越地盘，于是韩信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彭越也从梁地慢吞吞起身，英布带了自己的人，一起组了包围圈。

　　大将军挥斥方遒，诸将军配合得当，一战逼死了霸王，从此汉方终于集体甩掉了头上的跑跑帽子。

　　不久以后，已经封了楚王的韩信带领诸异姓王上书说：汉王灭秦诛项，功在天下，理应登基。

　　那书据说是韩信写的，彭越签了字，英布画了押。

　　彭越第一次有空好好看看韩信，他觉得自己对这年轻人仰慕已久了，便想上去搭个话儿，英布把他拽过来，偷偷说：少惹那家伙。

　　彭越说：为什么？

　　英布在脖子上比了个斩首的动作，吓得彭越出了一身冷汗。英布自打在彭越跟前哭过后，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两人关系莫名其妙就好了。

　　果然英布是狠角色，看得够准，没过很久，刘邦就在云梦设下圈套抓了韩信，英布彭越赶到的时候，听说韩信已经被锁进后车里去了。

　　彭越说：你说陛下会跟楚王说啥？痛斥他叛逆么？

　　英布神秘笑：嘿嘿，不一定呀。

　　彭越又叹息说：楚王真得没反呀。

　　英布在他嘴里塞了块肉：我看你这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糊涂。

　　刘邦得意洋洋地带着韩信回了京城，彭越英布从此缩起头来过日子，偶尔一起联个谊，也算过得舒心快活，至少比软禁京城的淮阴侯快活许多。

　　汉七年汉八年汉九年，英布都去了京城朝贺。

　　汉六年汉九年汉十年，彭越都去了京城朝贺。

　　九年朝长安，老哥俩一起去了，也曾路过淮阴侯府，彭越就想着去拜访韩信，英布骂他没脑子，彭越觉得英布心眼儿多，就听话不去了，两人朝贺完毕后一起去坊市上大喝了一顿，喝着喝着两人就抱头大哭起来，规矩仪态全无，方想起从前他是水盗他是山贼。

　　很快到了汉十一年，春族淮阴，夏诛彭越。

　　彭越的那一碗肉粥送到英布面前，使者说明来意，英布的妾侍们吓得哭成一团。

　　英布亦大哭，然后端起那碗肉粥，呼噜呼噜地吃了下去，一抹嘴，感觉山贼的野性又在心里复活。

　　英布举旗造反，刘邦亲自来攻。

　　气急败坏的刘邦早已老朽，指着英布骂道：老子对你不薄，为甚造反！？

　　英布大声回：想当皇帝呗！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为那可怜人报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