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泪》千姿

11、第十章

　　白露起身的时候，就知道君夜离已经醒了，可是他只作不知道，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士兵们就休息在院里院外，这原本宁静的村庄因此有了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
　　白露走出小院，往村外走去。
　　村外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下是一片平坦的斜坡，这一年来，白露养成了看星星的习惯，这里的视野最好，也不会有人打扰。
　　很快就走到了地方，白露坐下后，还是忍不住朝那个隐在黑暗里的人招了招手，“将军！”
　　“子羽，我怕你有危险”，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君夜离笨拙的解释。
　　白露轻轻的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
　　“子羽，是我的士兵打扰到你休息了吗？我明天就……”
　　白露摇了摇头，抬头指天，“你看！”
　　君夜离抬起头来，看到了满天星光灿烂。
　　“将军准备在这里待多久？”白露轻声的问着，仿佛只是闲聊。
　　君夜离却蓦地坐直了身子，如临大敌，片刻之后又乞怜的哀求，“子羽，跟我回去，好吗？”
　　“将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白露转过脸来，月色之下，颊上一片白玉般的柔光。
　　君夜离点头，“你说！”
　　“如果我永远没办法爱上将军，永远没办法对将军的感情做出回报，将军还要我跟你回去吗？”一字一句，白露说的很认真。
　　“一年之前，或许我还会希望子羽也能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可是，你离开的这一年里，我每夜也会像今夜这样的仰望天空，我常常在想，这个时候，子羽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看着同一颗星星闪烁，我也一直问自己，一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开始我一直不明白，后来我想通了，也许是因为我对你逼的太紧了，再后来，我决定了，如果能够再找到你，你不理我，不看我，不和我说话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在我身边，让我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就够了，就像他们……”君夜离的手指，指着的是银河星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让人完全无法得知，一个日理万机的将军，是如何夜夜辗转反侧，仰望星空，才有了这样卑微的决定。
　　白露心中一阵酸涩，目光重新转向了星空。
　　……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
　　……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
　　“如果有一天，我再一次不告而别呢？”
　　“天涯海角，我会找到你！”
　　……天涯海角……
　　……会找到你……
　　星光璀璨，今夜无风，可白露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犹如微风般慢慢的吹进了自己的心里。
　　“子羽，跟我回去，好吗？”这一次，没有哀求，只有平静，仿佛无论得到的回答是什么，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许久，许久，白露轻声的叹息……
　　“将军，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多留几日！”
　　“好，我陪你！”
　　他知道，他答应了！

　　护国大将军砌墙、铺瓦，有几个人见过，这一个普通小村里的人见到了全天下人都不可能见到的奇迹。
　　不只百姓，就连跟随多年的士兵也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而那个人却好像全不在意，依然做的兴致勃勃。
　　不，不是全不在意，只是他看到的只有一个人，听到的也只有那个人的声音，在他的世界里，暂时只有那一个人。
　　“将军，歇会儿吧！”
　　“好！”
　　那边落了地，很自然的就把脸伸了过来，白露微笑着替他擦去了满头大汗。
　　“喝点水！”
　　“这是什么”，瞧着满盏的碧波荡漾，好奇其中沉浮的鲜嫩。
　　“这是用我种的那些花，还有山里采来的野果肉一起煮的茶水，可解暑气，也能润燥！”
　　“好喝，子羽果然心思灵窍！”

　　怎么回事，白大哥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这还是他们的白大哥吗？
　　以前的白大哥也是会微笑的，可是就连小孩子也知道，那些笑到不了眼底，那只是一种礼貌，学堂里的夫子曾经这样说过。
　　白大哥是个好人，对每个人都很好，可是白大哥对每个人也都没有不同。
　　他一直以为那就是真正的白大哥，可是，如果那是真正的白大哥，那么眼前的这个呢，眼前的这个连眼底深处都是笑意，他来了这么久都没有注意到的人又是谁？
　　“白大哥……”叶儿轻轻的唤了一声，怯生生的。
　　“叶儿来了啊”，白露转头，把孩子拉到怀里，“喜欢吗？”目光跟随他的手指，孩子这才发现，这个以往每天都会来的地方已经完全变了样。
　　墙，更高更结实了，房间，也更明亮了，还有屋顶，原来的稻草不见了，换上的是崭新的瓦片，白大哥会仙法么？指了指就全变了样。
　　叶儿惊讶的瞪大着眼睛。
　　白露微笑，“以后，叶儿和奶奶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和白大哥在一起吗？好啊，好啊！”孩子高兴，搂着白露的脖子又蹦又跳。
　　白露摸着孩子的头，眼中都是疼惜，“不，只有叶儿和奶奶，白大哥要去别的地方了！”
　　“别的地方，是哪里呢？”孩子歪着头好奇，“叶儿也可以去吗？”
　　白露微笑着摇摇头。
　　叶儿愣了一下，突然恶狠狠的瞪向君夜离，“我讨厌你”，一边紧紧的抱住了白露。
　　君夜离微怔，这个孩子竟是如此敏感，对子羽的占有心竟是如此强烈。
　　白露也是无奈，被勒的太紧止不住咳嗽了几声，君夜离的脸色立即变了，“放开他”，知道那是个孩子，所以不动手只动口，可毕竟是御杀千军的护国大将军，冰冷的三个字足以令孩子哆嗦不已。
　　白露急忙搂紧了叶儿，眼神却是飘向那个大冰块，“你不要吓他，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
　　孩子会有那样挑衅的眼神？孩子会若有似无的撩动别人的发丝？孩子会如此心机？
　　君夜离凝了眉头，唇角只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冰冷的笑着。
　　有些人，就是每个人都想据为己有呢，那么，强者得之，不是吗？
　　看着他越来越阴寒的眼神，白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只有怀里的这个才是孩子呢，原来身边还有一个更大的大孩子。
　　“叶儿，你去把奶奶带过来，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那么，白大哥……”不肯走呢。
　　“白大哥做好饭等叶儿和奶奶，好不好，做叶儿最爱出的糯米团子，好不好……”清雅的声音动听的令最严苛的人也不忍心说不好，更何况是小小的孩子。
　　叶儿欢喜的点头，“好，白大哥等着我哦”，似乎再也看不到那个令他害怕的大冰块，蹦蹦跳跳的走了。
　　君夜离的脸色更加难看，那个小东西，子羽竟然允许他再来？不舒服，心里很不舒服！
　　白露又是一阵摇头叹息，“将军，我们走吧！”
　　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君夜离不敢置信，“可是……”不是刚说了要做饭给那个小东西吃的吗？
　　“与其依依不舍的分别，从此只能怀念，不如让他恨我，至少没有那么难过！”
　　一向清雅温和的白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君夜离也忍不住一愣。
　　“将军，或者你还想再留几日？”白露轻轻的微笑着，故意歪着头询问。
　　君夜离摇头，很坚定的摇头，有些人一定要栓在身边，牢牢的栓在身边。
　　“好，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