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泪》千姿

6、第五章

　　异域的表演果然是新奇而迷人的，就连白露这样淡然的人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不肯放过一刻的专注而认真的看着，等到表演间隙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跟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剥好的虾肉。
　　“子羽，这些都是用海水养着，一直养到御香楼才新鲜下厨的，你尝尝，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可这个东西就连宫里的那些人也爱吃的”，君夜离看着白露吃下一口，急忙问，“怎么样，好吃吗？”
　　白露点头，“好吃，不过将军不必为我做这些，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没关系，我说过，为你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应该，君夜离又拿起一旁的锦帕擦干净手后，替白露倒了一杯酒，“这是梨花酿，是今年新收集的梨花酿制而成，这酒不烈，但香，待会儿还有表演，子羽不宜喝醉！”说着，酒杯已经凑到了白露唇边。
　　白露尴尬不已，目光一滞，看着那杯中水光摇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怎么了？不喜欢吗？”君夜离问。
　　“我不习惯白天喝酒”，事实上，白露对酒从来没有太强烈的欲望，那天喝醉，也只是因为心中郁结难疏而已。
　　“原来是这样，那我叫人送茶来，竹叶青、龙井，还是雪芽？”
　　“将军做主就好”，白露实在不习惯被人如此对待，装作看表演，把脸扭向了窗外。
　　君夜离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又认真的替他剥起虾来。

　　不可能看不到的，眼角的余光里清楚的看到那个人脸上的认真、欢喜和期待，白露相信，君夜离是真的心甘情愿为他做这一切，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几天前还是陌生人，突然之间就爱上了，天下奇事莫过于此，是因为毒吗？醒来的君夜离说过，昏倒之前有人向他下毒，可是这天下又有什么毒能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
　　千百年来，情之一字，是最令人迷惑最难解释清楚最无法琢磨的一件事，如果单单只是一种药就能由无爱生爱，恐怕这天下有太多的人倾尽家财也愿意中这一“毒”。
　　可是，真的会有这样的药吗？

　　“原来你在这里”，一道红影闪进房中，一个清凌凌的声音略带娇嗔和欣喜。
　　白露不由得转头去看，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子，眉宇之间难以掩饰的是高贵和倨傲，一双动人的大眼中闪烁的却又是小女儿的情态。
　　正在剥虾的君夜离停了下来，刚才还春风满面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寒冷冰封。
　　“噫，这些虾看起来很好吃呢”，女子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个不速之客，坐到桌边，馋嘴的望着白露的碗。
　　白露微笑，“姑娘喜欢就吃吧。”
　　“好啊”，女子不客气，就要动筷，身后却突然闪出一个人，拿银针一一的刺探了一番。
　　白露愕然，看来这位姑娘身份尊贵啊！
　　“这位公子，你真细心，这每一只虾都剥的这么干净，连虾线也全都去除了”，女子好胃口，说话间已经吃了大半。
　　白露忽然觉得她有点像连翘，遇上爱吃的东西就一定要吃完，忍不住微笑，“这不是我剥的，是将军剥的。”
　　“夜离？”女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白露对面的人，“你……为他剥虾……”
　　有这么可怕吗？虽然身为将军的君夜离折节做这种小事是有点奇怪，不过，女子的表情也不用这么夸张的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惊吓，不，不只是惊吓，还有惊恐、悔恨和无尽的怨恨，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她转向白露时眼睛里清楚明白写着的。
　　“姑娘……”白露不知所措。
　　“霍靖，替我杀了他”，女子的话音未落，她身旁的人已经手起剑落，没有半点犹豫的劈向了白露。
　　白露大惊，这一剑来的太快，他一时间竟然忘了躲开。
　　可是，那剑终究没能落到他的身上，有一只手比剑还快，握住了剑身。
　　“将军”，白露低呼。
　　“霍靖，快放手”，女子惊叫。
　　剑，离开了手，血，如泉涌。
　　白露飞快的撕下自己的衣摆，小心替君夜离包上，“将军……”他已经找不到任何话语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害怕伤痛是人的本能，可是君夜离竟然毫不犹豫，比剑还快，替他挡住了所有可能的疼痛。
　　“蓝婷，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动他一下，我会把你碎尸万段”，一字一顿，却没有半点愤怒，因为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白露半分的事实。
　　“夜离，你……我……他……”，女子怔怔半响，痛哭失声，掩面冲出了房间。
　　“将军，我们回去吧，你的伤……”
　　“无妨，子羽，你看，下面的表演又开始了，你不是很喜欢看吗？”君夜离的视线再转回到白露身上时，目光刹那温柔。
　　“可是将军，你的手……”
　　“没关系，战场之上我也常常受伤，你包扎的很好……你快看，那个人竟然被变的不见了……”君夜离走到窗边，招呼白露过去。
　　白露的眼睛却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君夜离的手，忽然，他深深的呼吸了一次，走过去牵起了君夜离的另一只手，“将军，我们回去吧！”
　　君夜离猛地睁大眼睛，像是看到了奇迹般的盯着白露牵着自己的手，“子羽，你……”
　　“将军，我们回去吧”，白露近乎轻叹的说。
　　“好”，君夜离的眼睛里闪烁着万分欣喜的光芒，任白露牵着他走出了御香楼。

　　蓝婷，所有的问题就在那个蓝婷的身上吧，君夜离说过是蓝婷对他下毒，蓝婷对君夜离，就是白露这样淡漠的人也看得出那毫不掩饰的情愫，那么，果然就是有一种毒可以让一个人在一瞬间爱上另一个人的了？
　　还好，原来只是毒啊，不，应该也不叫毒，哪有会舍得向心爱之人下毒的人？那个蓝婷必定是用了某种特别的方法，只是阴差阳错没能达到目的，可是白露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过，既然事情由蓝婷而起，那么她应该也有解决的办法……
　　“子羽……子羽……”梦中的低喃打断了他的思绪，白露低头就看到了睡梦中君夜离的慌张，自己的手也在这个时候被再一次紧握。
　　“将军，我不会离开，你好好休息”，白露俯身在君夜离耳边低语，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睡梦中的君夜离轻轻舒展了眉头，手指也慢慢放松开来。
　　白露将薄被往上提了提，倚着床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