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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雾见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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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碧翠轻轻敲了敲门,“大小姐,印公子来了。”
雨弦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就说我不舒服,起不来身。”
碧翠的身影从门口晃过。雨弦以为她是准备走了,没想到下一刻就见到另一个更高的身影靠近。
“究竟是不舒服,还是不愿见我?”印宿伯说得慢慢悠悠,猜到雨弦只是在找借口。
既然已经被识破,雨弦干脆过去把门打开,不好气的问道,“印公子今天怎么那么得空?”
印宿伯没料到雨弦会是这样的态度。毕竟按照上次他们分别时的情景,两人关系再怎么说也该有
所改进。雨弦这样冷言冷语,印宿伯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来看看你。”印宿伯并不介意碧翠在场,有话也坦然地说出来。
雨弦眨了眨眼。
如果没有辛巧巧的事,听到这句话按理应该会心花怒放的。但是眼前的所有都无法让雨弦怒放起来。印宿伯对她所说的,说不定前几个时辰刚对别人说过。
“印公子既然看过了,那就请回吧。”雨弦说着就要把门关上,结果有人一把抓住她要合上门的收,制止了她的行动。
“你怎么回事。”印宿伯也有些怒气,虽然极力压制住,可微皱的眉头还是将他的情绪展露无遗。
雨弦让碧翠去备壶茶等在前厅。碧翠以为她是准备一会跟印宿伯去前厅所以就乖乖离开了。等到碧翠走远,雨弦才默默抽回被印宿伯拽着的手,冷然说道,“同样的话,你还和多少人说过呢。”
“什么?”印宿伯不明白雨弦的意思。
“‘五年后给你答案’,这句话你还和多少人说过呢。”雨弦又重复了一遍。
印宿伯好像有些猜到问题所在,本身茫然疑惑的神情转而变得若有所思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印公子风流倜傥,和辛巧巧的事全镇估计就我不知道了吧。”雨弦不经意似的抬手卷平了翻折起来的袖口。
印宿伯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会才叹了口气,“你信他们说的话?”
“你知道‘他们’说过什么?”雨弦漠然的直视着印宿伯。
印宿伯被她看得有些慌,只好转过身背对着她,“当年我在路上遇到巧巧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伤。我觉得她可怜,才帮她把琴抱回到桂月楼。后来屡次去桂月楼也是为了探视她身上的伤有否痊愈。桂月楼是风雅之地,不做寻常欢场做的皮肉生意,这你应该知道的。”
雨弦差点就想接话“桂月楼不做皮肉生意,不代表其他地方不可能做风月之事”。不过这句话她还是忍下来了。她要的是印宿伯的说明,等他说明完自己再发表“见解”也不迟。
“难道你准备保持这种关系一辈子么。难道每次有人想花钱买下辛巧巧,你都要不惜一切去摆平么。你何必对她做那么多。桂月楼里像她这样的姑娘多了去了。”
印宿伯有些吃惊的转过身来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雨弦。雨弦看得出来,他不光吃惊,还有愤怒。愤怒什么呢。愤怒自己不应该说出这样残酷却现实的话么。
雨弦忍不住挑起嘴角冷冷一笑,“你觉得我是小肚鸡肠?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桂月楼里不光一个辛巧巧,要么就全部都帮,要么就一个都不帮。你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在告诉别人你只对辛巧巧有兴趣,只想帮她一个人。拿什么仁义道义作幌子,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印宿伯抬起手的一瞬间雨弦还以为他要打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却感觉有只手沉沉的盖在自己的头上。
“我不生你的气,但是……这段时间还是别见面了。”
[二]
云鬓花颜金步摇。
先生提到的时候不自觉地就联想到辛巧巧。可是那天见到她的情景已经模糊不堪。到底是不是云鬓花颜,又到底有没有金步摇,雨弦早就想不起来。搜寻起记忆的片段,它们总是带了放大夸张之后的效果。所以辛巧巧不露齿的笑容就变成了烙印。雨弦记得她着地的长裙,妖媚的颜色,乖张的样式。没有大家闺秀陈腐死板的举止,又有一身的技艺,也难怪当地人会把她传得神乎其神。
就算无数次告诫自己闻雨弦和辛巧巧绝对不是一路人,没有任何可比性。就算无数次这样想,却还是会禁不住想起印宿伯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生你的气,但是……这段时间还是别见面了。”
雨弦出了神。就连笔上的墨汁滴落在纸上也没有发觉。
[三]
花信轩的年终考之后,大概有一个月假期。
为了应对决定升格与否的年终考,雨弦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几乎都是两耳不闻。所以当全部的科目都结束之后才意识到距离上次和印宿伯相见已经过去一个月。虽然还不算长,但至少还算一段时间。雨弦不免有些得意。印宿伯说那句话是认为自己会忍不住主动去找他么。真是太天真了。只要在闻府的日子过得顺利,不去想不去见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不是墨弦,没有那样单纯美好的对爱情的满怀憧憬。
年终考的结果很快就出来。雨弦的成绩都比半年考提升了很多。尤其是当初谁都不看好的琴技,已经从刚刚及格大幅迈进到中上的水平。水悦开了她的玩笑,说她只有在目中无人的时候才能弹得很好。
雨弦勉强笑了笑。因为印宿伯的原因她之前没怎么给过水悦好脸,现在想来似乎也有些过。
“其实我也不想只做个旁观者。不过两个人的事情终究是要两个人解决。”水悦还一副心有余力不足的样子调侃道。
“你别得意得太早。墨弦昨天还问我穿水蓝色的衣服你会不会喜欢。”
一提到墨弦,水悦干巴巴的咳嗽了一声,“她和吴家的二公子相处得还可以么。”
“你想让墨弦移情别恋,想得倒美。她对你就差把心挖出来了。”还击之后才说重点,“她已经跟吴承秋说明了,来一次打一次。再敢来就放卞家的那只大狼狗咬他。姑娘家痴情起来真可怕。
她平时可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
“说得好像你不是姑娘家似的。”一句话不知道戳到什么敏感点,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虽然……关于辛巧巧的事我不好说什么。但是以我对印公子的了解,他并非是三心二意的人。也许在辛巧巧的事上,他有他的想法。”水悦说着宽慰雨弦的话。
雨弦默然的摇摇头,“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
因为并没有那么希望可以在时光中蹉跎,所以才要将意念拧成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