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落地殇（不二瞳）》kashmir

1、第 1 章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
　　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
　　怎敌他
　　晚来风急
　　雁过也
　　最伤心
　　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

　　紫筑瞳的目光从书简上抬起，转向身边的红木小窗，秋风起，一片片的枫叶红了，又被风吹落了，不知道思念的人怎么样了。

　　现在的国家正是不安定之时，内忧外患，内有奸臣当道，蒙蔽圣听，外有倭寇攻城，杀人掠物。有志男儿均立志报国，青梅竹马的周助也投效明军抵抗外敌。

　　身为女儿之身的瞳眼睁睁的看着重要的人披装上阵，却只能默默地担心。

　　记得那天，烟雨蒙蒙，怡红别院，周助在门前与自己告别，泪眼迷失了焦距，模糊的看不清眼前微笑着的脸。被雨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凉凉的，心在颤抖。却无法拦住那满腔热情随军而去的青年身影。

　　于是，每天能做的就是强读四书五经，周易兵法，只希望有一天能为他做出一点点的贡献，哪怕，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希望安安静静，与心爱之人度过余生的柔弱女子，为爱，可以牺牲到这个地步。

　　转眼一年过去了，又是这凉凉的秋风，又是这红红的落叶，只是不断的从别人口里打听到他的消息，荣升将军的喜悦，苦守洛阳的痛苦，孤军奋战的悲哀，朝廷克扣粮饷，奸臣诬陷忠军。每一次的胜仗，瞳为他高兴，每一次的受伤，瞳为他担心。

　　每一夜，瞳都睡不好，噩梦连连，每每被他一身是血的梦境惊醒，于是，每晚为他点亮一盏明灯，等待他的凯旋。

　　等着等着，一年的时间飞快流逝，瞳却面临着严肃的问题，父母不忍她为一个没有保障的人苦苦守候，为她另觅了良婿，可是瞳怎能遗忘当初两人定下的誓言，怎能让他凯旋之时却看到自己嫁作他人妇？

　　是的，她不能，坚定地眼神看着归根的落叶，自己也要回到他的身边，如果他还没有回来，那，就由自己去寻他吧。

　　于是，连夜，瞳一纸书函洒泪拜别父母，踏上了寻夫之路。

　　在这乱世，女子出门多有不便，于是，瞳打扮成一不起眼的乞丐模样，补丁满身，污泥掩面的混迹入人群。

　　一路上，不顾他人的蔑视眼神，鄙夷恶言，坚定地追寻着军队的步伐，艰难的接近着。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追上了，却被严密的守卫阻挡在了营外，是呢！自己一路的艰苦已经风干了自己的红颜，看着蓬头垢面的自己，爱美之心顿起，怎能让周助看到眼前的自己？一年多来的再遇怎能留下如此印象？！

　　打定主意，瞳找了家客栈，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恢复了自己的倾城之貌。

　　两人再见已是历经铅华。瞳抚上周助的脸颊，半晌，只甭出一句：“你……瘦了。”

　　周助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眼前远道而来的爱人，就算再苦也挂着笑容的脸上有着吃惊和心痛，美丽的湖蓝荡漾开来，“你……受苦了。”

　　短短的两句问候，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谊。多到两人都负荷不起。

　　短暂的视线相交，一切的内涵都包容进去，离别之苦，执着之爱，瞳知道，周助明白。

　　可军营毕竟不能容忍女子的长期驻扎，短暂的相见终须离别。瞳苦苦的追随又怎能就此放弃？！

　　这次，瞳决定学习木兰女扮男装，就此从军，虽然自己没有上阵杀敌的武艺，但自信能为军队的攻略出谋划策。

　　当瞳再次站在周助眼前时，已是一身戎装，红颜转变为英姿飒爽的豪气，竟也照亮了军中众人包括周助的眼睛。湖蓝再次为瞳之勇气绽放。

　　“为何甘心留在这里？”如果你受伤了，我会多担心你知道吗？

　　“因为这里有爱国万千将士，女子不再机杼户织，也能为国家做出贡献；因为这里有最重要的人，我相信我们携手定能更不余余力的守卫国家，哪怕战死沙场也不再遗憾。”瞳的眼睛满是坚毅。

　　“好！”周助的声音透露出赞赏，如此心意相通的两人，铁骑必能踏平外贼。

　　于是，马蹄声，呼啸着茫茫荒野，惆怅感，伴随着血溅成河。瞳精心的设计作战计划，周助果断的下令杀敌。一切变得壮观而悲哀。

　　一次短暂的停战期，瞳和周助漫步在已是人迹渺渺的街道上，回想那血肉模糊的战场，瞳露出惆怅的表情，是啊！本未曾涉世的女子却眼睁睁的目睹这残忍的画面，人命，在战场上是最渺小的，如一缕尘埃，眨眼即逝。

　　周助的笑容在指挥中已成习惯，抬头望了望灰色的天空，如果不能保持这微笑，自己或许就会为死去的人而悲伤，悲伤就会造成同情心，就会指挥失误，造成自己兄弟们的死亡，所以，在战场上，是不允许有这样的惆怅的，只能麻木的杀人或被杀。

　　而身边的女子是如此的多愁善感，或许让她加入战争是错误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沾满了血腥和亡灵。自己束缚着她真的是正确的吗？周助第一次为这个问题而思考。一直以来习惯了她在身边，以为她依赖着自己，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是自己在依赖着她。过着刚毅生活的他，需要这个女子在身边给他温柔，给他依靠，给他爱。

　　就这样，血色的黄昏中，凋零的市街上，各怀心事的两人孤独的走着，接近却遥远。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瞳坚持退敌即可，敌人的性命也是珍贵的，不能轻贱如弊履。而周助却坚持纵虎归山必将酿成大祸。

　　于是，周助越来越开始怀疑留瞳在身边是对是错，她的兵法在战场上的确为胜利添加了浓厚的一笔，但瞳的妇人之仁却更有可能伤害到军中将士的性命，周助愈来的举棋不定，两人的关系逐渐出现裂缝。

　　战争的号角一吹响，就是昏天暗地的屠杀，没有心思去思考人性和理性。但他们依旧配合无间，奋勇杀敌。一次次的夺下战争的胜利。

　　直到，敌军不知从哪得到瞳这位军师的存在，敌不过英勇善战的周助，于是开始密谋暗杀出谋划策的瞳。

　　一次调虎离山之计，调离了周助和大军，一批杀手出现在了薄弱的军营，直摸向瞳所在的大营，未曾习武的瞳如何是那些杀手的对手？还未呼救就被人刺倒，鲜红的血液从胸前浸润出来，原来被杀死是这样的感觉？！瞳倒在地上，笑颜如花，已经开始厌倦了这样的杀戮，开始反思战争的初衷，为什么和平是需要如此多的杀戮，如此多的鲜血铺垫而成？

　　意识渐渐模糊，心里念念不忘的只有那最重要的人啊！可惜，最后却看不到他一眼，看不到他那温暖的微笑，而不是习惯性的微笑。死了也会遗憾呢！

　　最后的意识丧失前，耳边一阵嘈杂，然后身体轻盈的被人抱起，“瞳……瞳……”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别吵，我觉得好累，好想睡一觉啊！“别睡，醒醒啊……不要睡啊……”焦急的呼喊传来，遥远的让人想忽略，却不忍忽略。

　　“周助，我们要过平淡的生活，男耕女织，一间茅草屋，一群小孩子，白天完成工作，挥洒汗水，黄昏看孩子们嬉笑打闹，晚上一起在院子里数星星，给孩子们讲我们曾经的丰功伟绩。我们不要加官进爵，不要黄金白银，我只想和你过这种牙也掉光，必须相互扶持才能行走，而身边只有你这个掉光牙齿的小老头的平淡生活。”瞳曾经微笑着安静的说着自己的愿望。那向往的表情让周助此刻想来还是心痛不已，恨只恨他们出生乱世。

　　“瞳，不要离开我，我们还没有盖那间茅草屋，还没有生一群小孩子，还没有相持到老，你怎么能先行离我而去？！”周助隐去惯性的微笑，展现悲伤。

　　而在周助悲伤语调下，瞳已失去意识，慢慢停止心跳，呼吸，慢慢失去体温和笑容，只有眼角的一滴泪滑落……晶莹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