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黎明之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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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路夕然的手指僵硬地握成拳头，却无法控制它的颤抖。在这样阴沉的树林中遭遇一生中都没见过几次的蝙蝠，加上脖颈上那细微的、不仔细观察甚至都无法发现的伤口，一切都让他无法抑制地从脑海里碰触到些许他希望永久忘记的片段。
“蝙、蝙蝠？”身后邱小璐虽然一直都无所畏惧的样子，此时看到路夕然这样紧张，再加上周围的阴森，虽说她不怕鬼，但在现在网络上种种惊悚传言的熏陶下，看到不合型号的嗜血生物从头顶飞过，也不由得感到后背发凉。还算迅速地转身，邱小璐本能地背对路夕然站好——再怎样都比背对着不知有什么藏匿的乱林要好上许多。
手指伸进口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路夕然恨恨地吸了口气，明明装了手机和钱包，但看来在来的过程中掉干净了。要是有手机，好歹也能像上次那样当个光源。要说这次这件事自己算了趟了浑水，还泥菩萨过河了。周围在那黑影掠过后就陷入了平静，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几秒的潋滟后便没了声息，但湖底的暗流涌动却掐住了每一缕呼吸。两人等待着，静默着……却什么也没等到。
寂静无声。
“……光是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路夕然半晌，轻声打破了沉默。“往这边走，我在后，你只管向前，公路不是很远。”
邱小璐没出声，点了点头，僵硬地向前迈了一步。枯叶折断的声响清脆地回荡，刹那间在宁静中分外响亮。
什么都没有发生。
“呼……”有了第一步，两人顿时感到压迫感减轻不少，都不由得松了口气。邱小璐又快步向前几步，路夕然环望着四周安静跟上，竟然就这样安全无事地走了不知多远。邱小璐也不傻，每走几步就蹲下身把几颗石子或枯木摆成一个箭头，以免走了回头路。看来是多想了吧……路夕然有些疲倦地揉揉眼睛，看着旁边又成型的箭头活动下僵硬的骨头。不知道走了多久，看月亮的高度至少也是两点了，没有表，路夕然对于自己昏睡了多久没有任何概念，更不知道他们从确认方向到现在用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已经感到了疲劳，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休……
等等……
“邱小璐，先停下。”突然清醒的路夕然猛地停下了脚步。前面的少女打着哈欠回过头来，虽然还有些精神，但发红的双眼还是证明她也很困了。路夕然转头打量过四周，接着抬起头，看看头顶的树荫。“我们走了很久了，但连汽车的声音都没听到过吧。”
“没有啊，大晚上哪有那么多车——”邱小璐反驳了一半就没声了。按照他们这个城市的情况，就算是半夜也有货车或旅行者开车路过，再怎么说，走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汽车驶过的声音都没有，岂不是说明他们离公路还有很可怕的距离？
路夕然没说话，只是又一次扒住旁边的树干，往上爬去。手指划过粗糙的树枝，弄得有些沙沙地疼，但此时在冰冷和不安中化为了麻木。烦躁地把长满绿叶的几根树枝摁到一边，他的动作远比上次要干脆粗暴，路夕然探出头看向他们一直前进的方向，却猛地睁大了双眼——“邱小璐，后面！！”
“哎？”少女愣了愣，呆呆地望着树上脸色瞬间苍白的路夕然，猛地打了个冷颤，却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也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只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然后直直地对上了身后巨大的獠牙。
连尖叫都没有。邱小璐只是白了脸，颤抖着想要后退想要跑，却踉跄了几步就跌倒在地。该死！路夕然咬牙，磕磕绊绊地站起身找位置跳下树去，却在落地时身子一歪。“嘶！”重重摔倒在地，路夕然用手一撑而没有整个人撞在坚硬地地面，但按在碎石上的手掌却被划得一片红色，而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他挣扎着抓起石块，狠狠砸了过去——
石块无力地滚落在邱小璐脚边。
庞大的蝙蝠被突然向它快速移动的物体弄得缓了一秒。漆黑的翅膀带起的腥风直直扑到邱小璐脸上，隐约可以看到上面沾染的血红。路夕然拼命把自己拽起，不顾刺痛地脚踝冲向被吓得愣在当场的邱小璐：“跑啊！！！”
而近在咫尺的黑毛畜生却也已经反应过来猎物所在。张开的血红兽口散发着腐肉的恶臭，瞪着那直冲着他们而来的獠牙，路夕然最后留在脑海中的想法竟是，死在这种恶心的地方，会不会把灵魂也弄得发臭，然后上天堂去扫厕所。
“啪。”
一个细微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响彻世界。
路夕然惊疑地瞪着自己眼前的蝙蝠前一秒还即将把自己弄死，下一秒却像是被巨人狠狠揍了一拳般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沉重地被拍在地上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如此的动静让几乎含泪的邱小璐睁开了惊恐的眼，愣愣地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蝙蝠，颤抖着喘了几口气。“……得救了吗？”她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和如释重负，后退了几步捂住胸口，看起来差点就被吓死了。怎么回事？
“抱歉，我朋友的宠物吓到你们了吗。”
“啊啊啊啊！！！！！”
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瞬间就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出现，不管是邱小璐还是路夕然的魂都被吓飞了。路夕然腿一软差点跌倒，而邱小璐则是条件反射地尖叫。
“……抱歉，我不是有意吓你们。”
路夕然缓过一口气，立刻回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即使是有人出现，他的反应却完全不是邱小璐的欣喜而是警惕：这种地方，除了他们还会有什么人来？还有，他称那变异蝙蝠，宠物？
不管路夕然在心里怎么纠结，他脸上仍然是刚刚得以逃生的庆幸。随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灌木丛中走出一个年轻男人。一见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蓝的牛仔裤并没有什么特殊，但男人却留着长发，在黑暗中他一半面目隐藏在黑影中，而另一半隐约能看清的皮相还算清秀，脸上很干净，看起来像个大学生。歪歪头，他笑得亲切：“你们这是迷路了吗？这个地方一般也只有像我这样学习野外生存的人才能来呢，看你们没有装备的样子，是新手吗？”
原来是遇到野营的人了吗？
“大哥！！我们迷路了要搭车回城里！拜托告诉我们怎么走吧！这里好口怕啊！我们好像遇到了鬼——呜呜呜？！”
路夕然单手扶额，另一只手准确捂住邱小璐的嘴。“总之就是她说得这样。请告诉我们方向吧，我们想尽快离开，谢谢。”
对方看着两人，不由得目光带笑，神色温暖。“好的。沿着这条树木较少的地方走就是，野营队一般都是从这里走，应该已经踩出颇为明显的路了。到时候走出树林就是公路，幸运的话很快就能回到城市了。”
“呜呜好人啊！！”挣扎出路夕然魔爪的邱小璐几乎要满含热泪地扑向好人了。路夕然很真诚地道了谢，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短短几分钟内就和死神打了个照面，又被这样一个人救了下来，指明了回家的路。虽是想要问得更加详细，但不说已经哈欠连天的邱小璐，光是路夕然自己也已经是硬撑着疲倦与经过惊吓的身体，不得不尽快赶路，便在谢过年轻男人后就顺着那条路离开了。
男人站在树下，带着温柔地笑容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下一秒他的神色却猛地变了，刚才还神采飞扬的脸突然变得毫无生气，面无表情，像是个死人一般。他缓缓回过头，看着那树下的蝙蝠，下一秒就注视着它化为灰烬。
“杨清，过头了吧。”
男人转头看着从树上利索跳下的女人，没有理会她隐隐带了几分怒气的质问。安静地注视了她几秒，男人低下头，乌黑的头发从耳边滑下，遮住了他的脸庞。“我累了，想休息。”
“我不管。”女人抿了抿唇，走到男人面前抬眼认真地注视着他。“我要一个理由。你不让我动那个有意思的人，好吧，那就免他一死。但这个女孩，你怎么也要护着？费力把他们弄过来，这是要多少力气，你竟然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
“Chloe，这么多年下来，你应该知道我做事有理由。”杨清轻轻歪了歪头，声音平板地没有一丝语调变化。“我累了，想休息。”
“杨清！你明明知道——”
“我累了。”
“……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黎明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