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债（修）》田可心

25、第二十五章 夜游

　　“啊！对不起！”林西子慌忙后退一步，有些失措地望着许超然。
　　“小女孩儿，你跑到Tiffany里去干什么？告诉我你是去买耳环、项链、手链、脚链，或者胸针？”他的目光里满是戏谑，同时又好像有一点紧张。
　　一下子，好像所有首饰都列举到了，单单省去Tiffany最重要的那一种——戒指。

　　林西子略微张开双臂，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无辜地抬头问他：“先生，你看我身上有戴了你刚才说过的任何一件首饰吗？”
　　许超然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腕上，便似发现了新大陆那样地低嚷起来：“哈！你戴着手镯！我知道了，你是去买手镯！”
　　林西子笑起来：“我不知道Tiffany还有玉镯卖，反正我在芝加哥的店里没有看见，也许纽约这里有。”
　　明明还没有挖出答案，许超然却急急地转了话题，且换了副语气，故作深沉地教育起她来：“小姑娘，你小小年纪，父母的钱都来之不易，不要随便败家！”

　　林西子无奈地笑转开脸去，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终于还是偃旗息鼓：“好，我知道了，教训的是！”
　　她觉得自己也许应该顺水推舟地对他说：我那是和我男朋友去看戒指，他一直都有收入，不是在败家里的钱。
　　但她拗不过自己的心，那么那么不愿意把这句话说出来的这颗心。而她也自作主张地替他决定，觉得他也不希望听到这句回答。

　　茶话会结束的时候，时间刚好六点钟。许超然陪两位女士向电梯走去，一边问道：“下面有什么节目吧？Ashley，你这个夜游女神，不要告诉我你这就要老老实实回家去了。”
　　Ashley耸耸肩：“当然，我和Sissi有约会。”
　　许超然愕然：“怎么？居然是Sissi？Alex呢？”
　　Ashley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教授大人一定看不上我和小Sissi要去看的节目，所以我赶在他拒绝我之前，收回了被他拒绝的机会。”

　　这句话说得又长又绕，林西子和许超然都听乐了。许超然又问：“什么节目啊，品位这么高，连教授大人都欣赏不来？”他看看林西子再看看Ashley，满眼好奇。
　　Ashley答道：“百老汇的小肥皂剧。嘿，你问来干嘛？你是教授大人的高足，别我上了你的当，没给他机会，倒把机会给了你让你奚落我们！”
　　许超然连忙摇头：“怎么会？我想去都来不及呢。”
　　Ashley倒有些意想不到了：“什么？你真的想去吗？”
　　许超然点头：“当然，我决不骗女人！”
　　Ashley便像个总是希望人越多越好的孩子一样开心起来：“那好啊！不过我朋友只给了我两张票，你愿意自己买你那张吗？”
　　许超然不假思索就冷哼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别传出去坏了GP的名声，说旗下的director连场百老汇的小肥皂剧都看不起。”
　　眨巴眨巴眼，他的玩笑又来了，故意压低声音，做一副凄惨惨苦哈哈的样子：“其实的确也是看不起，但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是公关呢？就算饿死，这面子也得替公司撑下去呀！”

　　这番话说完，三个人都笑开了。于是Ashley开始兴致勃勃地一路向许超然介绍她的演员朋友，是如何本来做着好好的投资银行，非觉得不符合自己的兴趣，干脆辞了职，到耶鲁去学了一段时间的戏剧表演，然后现在到处给人跑龙套。
　　这个典故她早先已经给林西子讲过一遍，这会儿林西子便只默默不语地在一旁微笑地听着。他们这样一路说笑，没多久就走到了时代广场，离当晚演出的剧场也不远了。
　　这一带有一家中式自助餐馆，Ashley顾及他们两个都是中国人，便提议到那里去吃晚饭，林西子和许超然自然都没有意见。其实美国的中餐自助都是一个味儿，为了让大家尽量少吃而做得油腻，整个口味又调得很入乡随俗，所以中国人对它的反应只是一般，倒是Ashley这样喜欢中餐的美国人会吃得很起劲。
　　他们边吃边聊到了差一刻七点半，差不多该走了。就在这时，Ashley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听了一会儿，便露出有些焦心的样子：“啊，不会吧？宝贝儿，别担心！噢，别这样！好吧好吧，我来看你，现在就来，你好好地等着，别胡思乱想了！”

　　挂了电话，Ashley对正诧异地盯着她的两个人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我有个朋友有点不好，我现在得去陪她，没法去看戏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什么来，对许超然说：“Ron，我刚才那句对不起可不是对你说的，事实上你应该感谢我，因为你可以拿我的票，省掉你那些救命钱啦！”她把票递给许超然，又想起刚才他的玩笑，便顺势搬出来揶揄他。

　　林西子关心地问：“你朋友没事吧？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Ashley一边忙着掏出钱包数着现金往桌上放，一边对林西子感激地微笑摇头：“其实没什么的，她就是个30岁的小女孩儿，一直有一个男朋友，又一直不愿嫁给他，说‘他太传统了，他爱我太多了，这样的生活太平淡，没有戏剧感’。后来扛不过眼看着自己30岁，还是决定答应他的求婚。现在婚礼就在眼前了，她又犹犹豫豫地要打退堂鼓。我看她是婚前恐惧症，得去陪陪她，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在纽约能结上个婚不容易呀！”
　　她一边说一边赶着往外走了，许超然还抓紧最后时机逗了她一句：“正好，你要是也有婚前恐惧症的话，顺便一起解决了吧！”
　　Ashley便回过头来嗔道：“闭嘴，Ron！你先治好自己的脱光恐惧症吧！”

　　脱光脱光，脱离光棍状态：）英语里当然没有“脱光”这种说法，林西子是把Ashley的说话一翻译一浓缩，转成了这么一个对应，想想觉得很好笑。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乐什么，是仅仅觉得这句话好笑，还是因为据此而知道了他还是单身、至少没有长期稳定的女朋友？

　　“你在那儿没事偷着乐什么呢？快收拾收拾咱们得冲了！”许超然转过来，故意沉着面容，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

　　他们俩结了帐，快步走出饭馆，然后许超然领着林西子往剧场的方向走去。“跟紧了，时代广场上人太多，我可不能把你丢了！”他用一种命令的语调说话，最后一句却让林西子心里一暖。
　　“那怕什么？反正有手机，丢了就打电话呗。”她软软地顶回去，觉得自己有一点陌生的娇憨，不同寻常的小女儿态。这让她顿时不自在起来，担心他能看见自己一瞬羞红的表情。
　　他低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难得见他也有辞穷的时候。

　　演出结束的时候，林西子掏出手机看了看，刚刚九点钟，而屏幕上电池的标志也在一闪一闪的，就要没电了。
　　他俩并肩从剧场里走出来，许超然闲聊着问：“怎么样？老纽约客问一句，你在纽约待的这两个月，还习惯吗？”
　　林西子点点头：“习惯了。其实纽约跟中国的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挺像的，何况还有这么方便的中国城，所以中国人在纽约要习惯很容易。”
　　许超然点头说那就好，然后又顺着往下问：“那你在纽约这段时间，觉得最惊喜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呢？”

　　林西子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遇见了你！
　　但她当然不能真的这么说，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快乐地答道：“是我上次去曼哈顿的中国城买菜的时候，居然看见有不到三块钱一磅的龙眼在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在我以前根本是不能想象的事情！我上学的地方龙眼的价格得是这儿的两倍，所以有好多年都没吃过了！”
　　她兴奋地说了这么一篇话，然后自知像个小馋猫，便红着脸打住了话头。
　　许超然笑起来，问她：“那你上次有没有提了一大堆回去当饭吃？”
　　林西子不免真情流露，遗憾地摇摇头：“上次发现的时候已经买完了菜，提得满手都是东西，就拿不了了。”

　　许超然听了这话，忽然站住了。
　　林西子诧异地也收了脚步，询问地抬头看他。
　　只见他目光明亮，突然抓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街边就招手叫出租车：“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西子就这么被他带向了曼哈顿的中国城。她一路上满心不安：“还是别去了吧，都这么晚了，人家应该已经收摊，不会再有卖了。”
　　许超然却信心满满的样子：“放心吧，中国人是最会做生意的，现在夜生活才刚开始，一定有人还不肯收。”

　　可是这一次，他这个老纽约客却有些马失前蹄。他们自车子一进中国城，便一直盯着窗外看，大多数店面的确都还开着，却没看到一个卖龙眼的。
　　许超然便让司机把他们放在最中心的地段，对林西子说：“走，咱们腿儿着地毯式搜索！”
　　林西子已经很是过意不去：“还是算了吧，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许超然看了看她，语调坚定：“西子，今天我一定要给你把你想要的东西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