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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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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这几天怎么也睡不好,一闭上眼,之前发生的事儿就像噩梦似的在脑海里打转。
那个笑得很无辜的人类的脸孔,为晴所回想起来,却是比破灭神更加的狰狞。晴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手腕,仿佛那冰冷的铁制品还蹭着那儿。磨破了的皮儿还泛着淡淡的茜红,精灵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血味儿透过皮肤都能感到。这个动作突然跟那个人类舔着嘴唇恫吓自己的样子重合,令晴觉得很是呕心。
晴七十四岁,离成年还有一段时间,虽然少不更事,但他也能模糊地理解那个人类没做什么好事。虽然晴没有受什么伤害,既没落一处伤口,也没洒半滴血,可是却害怕得连对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什么都没听见。
接获重要情报回来的途中居然被人类给捕捉了还是在沉默森林的边儿上,尤其那个人类把嘴贴在他的脖子上威胁说要吃了他时,身为沉默森林最优秀的第四代精灵战士之一,晴竟然差点昏厥过去,这真是……奇耻大辱。
即使趁机逃了回来,晴的胆量却像被披着人皮的恶魔给夺取了一般,在下一次派出联络员到人类城市的任务来临时,晴拒绝了大长老的提名。
被阴影所笼罩的精灵用枕头盖住了自己长着尖耳朵的脑袋,昏沉沉的只是想:“也许,我以后再也不能做探子了。”
对于晴所表现出来的懦弱沮丧,三位大长老们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部族里出类拔萃的小孩、内定的下届斥候营长究竟在人类的地盘上受到了怎样的打击?就算是武力上不及人类吧,那是精灵全族的弱点啊,也不至于躲进树屋里一个星期都不出来吧。
不过此时,他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追究了,因为历来与沉默森林结盟的人类国家——炽龙王国的代表已经抵达了。长老会要以最为郑重的礼节欢迎盟友的使者。
炽龙的外交官来得并不突然,王国的东线上与愚蠢兽人和愚者森林的暗精灵们联动的奥科帝国蠢蠢欲动,连王国之柱的的达夫谢尔元帅也率兵支边了,本性贪婪且妄自尊大的人类不可能放着现成的大批盟友不去压榨。就这一点,精灵长老们对时势的审度非常恰当,但是,他们只是没想到,这一代的炽龙王国,上至君主,下到臣子,都超乎常识到了蹊跷的地步。
来访的使节队伍,包括外交官本人在内,共八人。没有卫兵、没有侍从、没有书记员及其他友好访问该带来的一切应用品,只有空身而来的一位公爵、两位重剑士和五位魔法师,而且都打扮成冒险者的样子,唯一的身份证明是国王厄尔林三世的手书,写着本国世袭公爵隆美尔·特里米,全权代表炽龙王国国王及王家云云。
正当精灵们对如此草率地派出使团——如果还能称之为使团的话——的国王抱以轻视的态度,有些在人类城市有所见闻的精灵发现,带队的外交官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威名远扬的特里米家族,不但是最为古老的炽龙显胄之一,同样也以在贵族圈子里的恶名远播为人所认识,对于炽龙国内上下,特里米公爵的险恶名声几乎是和其显赫身份成正比的。
即使远在沉默森林,精灵长老们甚至都对特里米家族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能把人活活气死,把死人说活的夸张传闻犹有记忆。其之可怖当见一斑。
因对隆美尔·特里米大公祖传的舌灿莲花的究级魔法心怀畏惧,长老们在会谈中无一例外地表现出谨慎的态度,完全不顾年轻的铜舌公爵所显示的谦卑恭敬的美德。而事实证明,他们的防备是十分有道理的,甚至防备得还不够……
新一代特里米的厉害程度远远超过他们根据传说臆测出来的——在前三十分钟的谈判里,他成功地将坚持以观望态度、“在精神和道义上支持炽龙王国”的沉默森林精灵一族拉到了整片龙烟大陆上,奥科帝国发动的“带来种族灭亡危机的邪恶战争的受害者”的立场上,使得保守的精灵愿意和炽龙王国结成新的战略攻守同盟;而后三十分钟,他说服了爱好和平、珍惜生命到看到连蚂蚁爬都要抬脚的森林精灵派出冷热兵器的两支暗杀部队,以及即将跟随外交使团沿南线潜入后方的精武敢死队。
在这位有着与自己的年轻成反比的阴险狡诈的王国贵族为自己的君主争取到更多实际利益之前,三位大长老为了避免精灵族被连着城墙整块挖走而急不可耐地结束了会议,签定了协议,装做没看见外交官嘴角上所挂的纯洁无暇的微笑——现在为了送走这位盟友,他们什么事都肯干。
于是,当特里米公爵声称要从精灵中自主选择七人作为精武敢死队的先遣与他们同行,打通潜往奥科帝国的路径时,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生怕公爵大人一犹豫再划下什么多余的道儿来。
又于是,公爵大人指着二百六十人的方队中第十排十二列漫不经心地说:“嗯,那位。就是耷拉着耳朵的那位。”时,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像被电到的猫,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特里米公爵就又带着懒洋洋的笑容说:“啊,刚刚又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