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
赤海苍穹。小兮和红翡坐在大猫身上，正心急如焚地往晴语殿赶，炽焱也变回了火鼠原形紧随其后。身边不断传来百姓的喧闹声、敲锣声、祈祷声，无名之火烧得天边垂云亦红了脸蛋，就连呼啸而过的风声也裹夹着热气。
红翡搭在小兮腰间的手越拽越紧，满心是汗，勒得小兮微微发疼，但她已无暇顾及，满脑子兜来转去的都是清崖刚才的话。彼时他语出惊人，红翡惊愕，忙问：“你话何意？”
清崖晃了晃脑袋道：“你们进荒火洞前，没看见镇子已火光漫天了么？那是火种已苏醒的征兆。”
元霈顿悟：“焱儿的封印未解，火种却已苏醒，难道……”
“难道什么？”
千宴默了默，终于幽幽道：“……其实，早在百来年前元霈大人就已找到解决火种的办法，虽依旧无法让火种在外界生长，但它可以被导出，安置在其他人体内生长，火光族第38代领主就曾将自己体内的火种导出，移植到其叔叔身上。元霈大人也曾尝试过，可后来我们才发现，火种虽可被移种，却只认领主家族的血脉……”
小兮结舌，拥有领主家族血脉的，除了炽焱不就只剩下慕漓了？这么说——
七衍一声喵叫将小兮的神思拉回，赫然抬头便见已到晴语殿门前。只是，此刻的晴语殿已与昨日大为不同：紫罗兰色的翡翠殿宇被张牙舞爪的烈火包围舔舐，淡紫色与鲜艳的火红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如梦如幻。水光波纹中火焰绽放，五光十色，让人叹为观止。殿前的火鼠们或膜拜、或手舞足蹈，这迟到了三百年的火诞节实在让他们太惊喜，太难以抑制了。
一时间小兮看得微微发呆，旁边已恢复成人形的炽焱也仰头喃喃道：“焰火重绽晴语殿，难道小漓……不、不会的……”
说话间，红翡已煞白着脸往晴语殿冲去，小兮见状，也跟着往里跑。一路莽莽撞撞也不知撞到多少磕头祈祷的火鼠，待进入殿内，才发现里边静得骇人。
穿过走廊楼宇，众人就见小包子笼着手蹲在门边儿，一双眼睛已哭得通红。见他们来了不惊也不诧，只用袖子擦了眼角的泪，努嘴道：“主子说想一个人静静。”口上虽这么说，却也不见他真起身拦。
红翡跌跌撞撞地越过小包子，反倒慢下脚步来，一步挨一步地挪到房门口，瞅了眼里边的景象，顿失力气地倚在木门边，再不动弹。小兮咬牙凑近去看，只见房门大开，里边负手站着个人，正凭窗眺望。
乌发蓝衫，肩若刀削，再配上浑身正张牙舞爪燃烧着的赤火，这身影在窗下显得异常单薄清冷，好似随随便便来一阵风便能将他吹散般。听门外有动静，他微微回头，眼波流转，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摇头苦笑：“你们到底还是来了。”
“为什么？”炽焱颤抖着声音，几乎不成调，“小漓你为什么要把火种引到自己身上？还要骗我走……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懦弱不堪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火种……”
“我知道。”慕漓打断炽焱的话，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我都知道。”
他轻轻吁了口气，这才柔声道：“小焱，你听我说，不是我逞强要故意瞒着你，而是我知道，如果将真相告诉你你一定会阻拦我。咳，其实也不是那么痛苦，一年一次，我还是撑得住的。只是……以后荒火镇就要拜托哥哥了。”
话毕慕漓轻轻歪了歪头，撒娇似的朝炽焱眨了眨眼睛。
呆老鼠呜咽道：“小漓你不要这样，你不会有事，我发誓。”
慕漓还是摇头，微微阖眼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这副臭皮囊快不行了……既然已经行将就木，何不让火种在我身上苏醒？能撑多久便是多久罢。这样一来，荒火镇既可恢复温暖，大祭司也不会再咄咄逼人，小焱不用再有任何束缚，娘的心愿也了了——”
“那我呢？”慕漓说罢，红翡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她轻移莲步，缓缓走到慕漓身前，抑制许久才让自己不哭出来，可声音已抖得不成样子。
“慕漓大人心思细密，面面俱到，每个人都考虑周全了，那可曾想过我？你心里，到底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个未婚妻？”
慕漓怔住，来不及言语红翡已飞扑进其怀里，登时只听轰的一声，慕漓身上的炽火已将红翡团团围住，红翡疼得唇瓣打颤，却依旧死死抱住慕漓不肯撒手。
慕漓惊得一面推她一面呵斥：“你疯了吗？这真火虽不至让你皮肤灼伤，但……”
“你闭嘴！”不等慕漓话说完，红翡便已道，“慕漓我要你记住，我是你妻，一辈子你都摆脱不了，即使他日你被烧成灰烬、做了鬼，也休想摆脱我。我处心积虑要害小焱，你因此怨我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你休想抛下我呜……”
话末梢，也不知是被火烧得太过难受，还是说到动情处，红翡终泣不成声。慕漓叹息一声，迟疑番，双手环住红翡的腰肢，似安慰又似无奈道：“傻丫头……”
此情此景，小兮终于理解红翡之前的所作所为了。贪嗔痴恨爱恶欲，红翡到底占了几样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爱着慕漓，哪怕现在就是要她为慕漓玉石俱焚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爱是光，爱是火，亦是毒。
叹口气，小兮拉着炽焱，识时务地退出了房间，又细心为两人关好门。门外，小包子已不知所踪，呆老鼠一副恹恹然的模样，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巨变中缓过神来。唔，今晚对于他而言，巨变又何止一个？
小兮眨眨眼，有些担心地唤他：“炽焱，你还好吧？”
炽焱摇头，闷声道：“媳妇，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爹死了，娘也走了，现在就连小漓也……我这么蠢，分明该被烧死的人就是我！”
小兮闻言气不打一处出，连敲他脑袋的功夫都懒得了，只叉腰恶声恶气道：“是啊是啊，你这种呆老鼠就该被火烤一烤才好！”
炽焱愣住，抬头便见小兮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犹如夜叉。
“炽焱，我对你真是太太太失望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慕漓说的话呀？他把火种移植到自己身上就是单纯为了让你解脱吗？你没听见他拜托你打理荒火镇吗？你就是这样扛下荒火镇重任的吗？”
炽焱摇头，嗫嚅道：“可小漓会死……我已经害死娘了，现在还害了小漓，红翡性子那么烈，若有朝一日小漓也……”呆老鼠顿了顿，这才接着道，“和小漓比起来，我不通人情世故，不会虚以委蛇，什么都不懂，又笨又呆，为什么当初娘还要帮我延命——”
小兮深呼口气，再深呼口气，还在忍不住伸魔爪往炽焱脸上狠狠捏去，一面捏一面咬牙切齿道：“我怎么能认识你这么蠢的臭——老——鼠——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慕漓一定会死的？我把它挖、出、来！你娘刚才不是也说当初已寻到一些眉目，只是因为大祭司阻拦才没进展的吗？你没腿吗？不会出去想办法的吗？还有我不是以前告诉过你不许随便放弃，你怎么敢说忘就忘！”
“稀、稀糊……”炽焱脸颊被小兮揉得乱七八糟，又因个子只齐到对方腰际，只得垫脚尖求饶道，“痛！”
“你还知道喊痛？这么蠢，干脆痛死好了。”小兮正骂得畅快，便听远处传来稀稀落落的拍掌声，伴随着戏谑的笑声：“好犀利的丫头。”
循声望去，便见清崖和千宴缓缓走来。小兮见千宴板着张脸，做贼心虚地放开别人家主子，汗颜道：“一时没忍住就……”
“就原形毕露了？”清崖笑得奸诈无比，“小兮儿的厉害我可是领教两回了。”
千宴瞥了眼炽焱已泛红的脸颊，声音并无起伏，“襄姑娘说得不无道理，焱少爷不用灰心。”
咦？这么说，就是认同她刚才的话，以及……暴力行为咯？小兮胡乱转了转眼珠，又看向呆老鼠，只见炽焱颔首道：“你们说得对，大家做出了那么多牺牲，我不该放弃的。”说罢，又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呵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被媳妇骂上一顿，心里反倒舒坦了。”
小兮嘴角抽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受虐狂？看了眼脸颊绯红的炽焱，小兮咳嗽声，转移话题道：“对了，小五你刚才不是说和炽焱他娘算余款吗？账结清了吗？”
听了这话，清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兮，这才淡淡嗯道：“算清了吧。余事已了，眼下我们要赶紧离开荒火镇才是，不然等火势在荒火镇蔓延开，只怕就是九尾狐毛也护不了你。”
炽焱闻言欲言又止，憋了良久才低声道：“媳妇，你在外面等着我，等我处理好荒火镇的事务再来找你。还有，谢谢你……”
嗯～总算刚才没有白费口舌，听说自己要走也没有幼稚到追路了。
小兮弯眼望进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里，其实很想跟他说，说不定待你花上几百年功夫解决完家务事再来找我时我已不在人世，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能变成一句谎言道：“嗯，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