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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吹文心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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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朗无瑕的月挂在暗青色的幕布上。是夜,寂静而慵懒的夜......
平静的湖面只因微微的风而泛起层层涟漪,湖边的柳在月美人的凝视下,舒展四肢,安详的睡着。是夜,舒爽而自由的夜。
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飘逸的轻纱在这沉重的夜里画出一瞬得炫目。
那人影用脚尖轻点湖水,借力飘向更远处。
稍带寒意的春风划过湖面,吹起白衣女子遮面的纱巾。淡红微薄的嘴唇勾起淡淡的笑意。
笑意加深,她加快速度,飞向灯火阑珊处。
身后一席黑衣的男子,微微皱眉,那俊朗温润并没有因为心中的不快而削减一分,反而显得更有生气了。
林府?那女贼与林府有什么关系吗?见那白色身影进入林家,箫潋没有半点犹豫便跟了进去。
白色身影在一间透出微末光芒的雅阁边消失了。
萧潋站在门口踟蹰,举起的想要敲门的手也渐渐放下。
这是兰质佳人林蕴楚的闺阁,他不可擅闯。
只能明天来登门拜访了,箫潋稍敛戾气,不经意间看到门旁有一盆黄色的小花,花若飞舞的蝴蝶连接成串,似有千言暗藏,欲说,难畅。
箫潋飞身离去,只有寂寞的蝴蝶小花,微微摇动,难留来人的痕迹。
“小姐,他离开了。”小芯儿趴在窗前向外望,爱笑得嘴翘得好高,“枉费小姐花这么大力气把他引到这儿,他居然都不进来!”
“这么晚了,若他擅闯我的闺阁,那他只能是登徒子了,怎配玉雅公子之名,你以为他也像你这么莽撞?”
林蕴楚纤细玉指轻轻拿下面纱,绝世容颜显现,淡淡的微光下,朦胧至洁。配她一身白衣,如无暇美玉,如尘仙子。
“可惜了,就连玉雅公子也要被世俗礼仪所禁锢。”林蕴楚叹气道。
“是啊,他要是硬闯进来,小姐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小芯儿将小姐脱下的作贼专用服折好,藏了起来。“不过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要引他来?他大概已经对您有了猜疑。”
“那就等他明天来再把猜疑去掉咯,对了,门口的那盆文心兰他有注意吗?”林蕴楚的视线停驻在房中微颤的文心兰上,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
“嗯,有……”这花有什么特别的吗?小芯儿也看向那盆文心兰,也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是没作出那副淡雅,反而有几分俏皮。
“玉雅公子,小姐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公子,还妄公子不要怪罪。”小芯儿尽量表现的高雅,只是那晶亮的双眸透露了她的稚气。
“楚儿昨天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就病了?”林老爷问小芯儿。
“不知道,昨晚有些不适,今早就起不来了。”小芯儿按小姐交待的回答道。
“还有小姐交待我送这盆文心兰给玉雅公子。”
“请替我谢过林小姐,”萧潋接过盆景,是昨晚见过的花,她送这花给他到底有何用意?
“既然林小姐身体不适,那在下改日再来拜访。”萧潋恭敬的一礼后,在林老爷送别后,离开了,但他对林小姐的怀疑又加了几分。
“小姐,你为什么不去见玉雅公子?”昨天还说要见他来消除他的怀疑,为什么今早突然变卦了?
“还不到时候。”林蕴楚用手轻抚文心兰的花瓣,凸状的触感,世上真有无瑕的东西吗?
又是清夜,修长的白色身影轻巧的停在湖边鱼心亭上。随后而至的黑色影子,优雅落地。
“为什么每次都要你追我赶的呢?辜负了这绝美月色。”林蕴楚走到栏杆边,坐下,欣赏起夜景来,竟似完全没有防备心。
“姑娘这次出手没有盗那碧彩美玉,却只盗了锁它的那把灵雨锁,为什么?”萧潋在她身边坐下,却也没想直接抓住她,他不得不承认,她身上那清爽的兰花香味,让他迷茫,香意淡雅,牵人心魂。
香兰美人,他已难抓住。
“你不觉得锁上雨中痴景很美吗?”林蕴楚拿出她刚拿到的战利品把玩着。“而且那碧彩美玉是赝品,价值可能还比不上这灵雨锁呢!”
“看来云初姑娘不但是雅贼,还是个识货的雅贼。”
“别老是叫我贼啊,多难听!”林蕴楚将灵雨锁放到萧潋手中,“大不了这个还给你好了。”
萧潋没有接受,反而看向天空。
“既然叫云初,为何不在云如雪棉时出现?”
“你怎么知道此刻的云不似棉呢,云一直如此,只是人的眼光不同,心境不同罢了。”
“本质吗?那么表面完美的人也并不一定完美咯?”
他在试探她呢!林蕴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又怎么知道怎么样的才是完美的?”
在萧潋还在思索时,身边的人已纵身而起,“我要回去睡了,玉雅公子你也早点睡吧!”像老友的告别,他们之间何时开始竟变得如此自然?
“呵呵,视千金为尘土的玉质佳人竟也喜欢当这梁上君子!”
兰花香未散,很值得回味呢!
“什么样的贼竟让玉雅公子追了半年都未归案?”
锦衣凸显贵气,天生的霸气使此人一举一动都高人一等。他语气有些冷淡,并非刻意,下惯了命令的人,说话自是如此。
萧潋不语,白色轻纱在脑中飘过,兰花香停留在鼻尖。不由得,他淡淡一笑。
“可有怀疑什么人?”三皇子风炎问道,不经意间看到窗边蝴蝶状的小花,若有所思。
“兰质佳人。”萧潋如实回答。
“去探过了吗?”三皇子似乎被小黄花吸引住了,视线一直锁定在那儿。
“她不肯见我。”她似乎一直在提示他,却为何不肯相见?盘旋在心中的问题,解不开。
“哦?要不要我替你探她一探?”
没等萧潋回答,三皇子已起身,离去时在瞥一眼随微风舞蹈的文心兰,放声大笑。
“玉雅公子今天怎么没来?”小芯儿纳闷的问,自从那天以后,萧潋可是每天到访要见小姐,可是都被小姐用各种理由挡了回去,真不明白小姐到底要怎么样,好了,现在玉雅公子不来了,难道小姐要再去把他引来一次?
“他自有自己的事要忙,又不是这的活计,不用每天来。”林蕴楚用指尖轻点了下文心兰,花舞的更欢了。
“那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见他?”小芯儿愤愤地问。
“又是‘还不到时候’是吧!”林蕴楚刚想开口,就被小芯儿抢过去。
“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了?”
“等一个人来吧,他应该快来了。林蕴楚向窗外看去,似乎那人已在窗口。
“小姐,小姐,三皇子来访,说想见你!”一个下人跑来说。
“来了呢。”林蕴楚露出了笑容。
在这并不明亮的房间中,阳光丝丝可见,幻撒在林蕴楚的周围,小芯儿有一刻的错觉,阳光散尽光芒也只为凸现小姐的绝世!
“三皇子大驾光临,小女子未及远迎,还妄恕罪。”林蕴楚恭敬的向三皇子行礼。
“我听说林小姐身体不适,可有好转?”三皇子亦假意关心到。
这就是兰质佳人?一身粉衣,发垂腰际,玉簪修饰,脂粉未施,,素丽却难掩风华,好一个兰质佳人,他该怪她素面朝天对他三皇子不敬,还是赞叹她天生丽质?
“多谢三皇子关心,楚楚身体已无恙了。”
“我听说林小姐是天下第一爱兰人,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观赏到经姑娘精心呵护的兰花?”
“三皇子若有兴趣,请。”
满园兰花正是开放的时候,香气逼人,却不混杂。每块地里种着不同的兰花,每朵兰花都尽放其丽颜,难道谁更风采。
“我总算明白为何世人尽说林小姐人兰和一了,果然如此阿。”看着佳人望兰满含怜惜,三皇子不禁惜兰,当然,更惜佳人。
“小女子不敢当。”也不愿当啊,为兰太苦。
“兰质佳人,这世上没人比你更配兰花了。”
“谬赞了。”
“林小姐,我听说花都有其暗语?”
“是,这些兰花都有自己的语言。”林蕴楚答道。
“哦?那…….那种黄色小花又代表什么意思呢?”三皇子指着文心兰问道。
林蕴楚一怔,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平静,但很快又敛了去,微笑着问道:“三皇子怎么会对这文心兰感兴趣?”
“文心兰吗?我近日看到这花,今日又在你这看到,所以想问问你,林小姐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嗯……”林蕴楚只是轻回一声,真的没有回答。
三皇子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再追问。
“人说昙花一谢是至美,牡丹久艳是至美,可我看真正的至美却是兰花,重要的是心雅,我竟也想似兰了!”
“只怕以三皇子心性是难成兰了。”林蕴楚冷淡的说道。
“所以我要拥有世间最似兰的人,兰质佳人,成为我的王妃!”
湖光潋滟,兰花缥缈。
“三皇子探出什么了吗?”萧潋有些忐忑的问道。
“她不是。”三皇子简单的回答。
“嗯?”萧潋有些疑惑,不自觉地发出质疑。
“她不可以是!”三皇子再次回答。
不可以?那么她是咯?三皇子要隐瞒她的身份,为什么?萧潋看着三皇子,却不好询问。
“你不必再追了,明天就离开都城吧。”
“为什么?!”萧潋有些激动问道。确立刻平静下来,恢复谦和。
“如果你想参加我的大婚,我欢迎你来。不过,新娘是兰质佳人林蕴楚!”三皇子笑着看萧潋脸色微变,嗬嗬,玉雅公子也有泄露情绪的时候!
“要去要留,你自己决定。”留下这句话,三皇子离开了,依旧是笑,只是没有那般豪放。
萧潋看着窗口的文心兰摆动,你们是否也如我般不安?
“小姐,玉雅公子又来找你了!”小芯儿有些叹气的看着依然优雅的小姐,“小姐,你又不见他?”
“现在见他有何意义?”林蕴楚拿起三皇子派人送来的胭脂,打开,用手蘸了一下,却无所适从的不知该往哪里抹。“小芯儿,你快来帮帮我。”
“小姐,你真打算嫁给三皇子,要不您快去见玉雅公子,然后你们私奔!”小芯儿似乎以为自己给小姐想了个好主意,竟开始准备衣服。
“三皇子要娶我是问过我意见的,我可是答应了的,现在要是跟人私奔,你以为三皇子是可以任我耍着玩的吗?”林蕴楚笑着说道,只是手蘸了胭脂,无处可放了。
“小姐,你真不见他吗,现在不见,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小芯儿着急得说,她实在搞不懂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嫁给三皇子,如果小姐喜欢三皇子,那为什么还要去招惹玉雅公子,如果不是,那又何必嫁!
“不是不见,只是这个身份去见不合适。”林蕴楚试着将胭脂脸上,看着脸上红红一块,笑了起来。
“那小姐是想用云初的身份去见他咯?”小芯儿又开心的笑起来。“呀,小姐,胭脂不是你这样图的,你那哪是打扮,简直是在毁容!”她连忙跑到小姐身边,抢过小姐手上的胭脂,小姐明明不用打扮就已经很美,为什么那三皇子就不懂呢,小姐是属于自然的!
望着熟悉确有很陌生的人儿,萧潋站在原地,他不敢上前,怕只一瞬间,她便会如沉于云中的月般突然消失,只是月消失定会再出现,而她呢?
“玉雅公子,没想到我不偷东西,单纯请你来你也会来赴约呢。”似是失望于月被云遮掩,林蕴楚终于转过身看向他。
“如果云初姑娘总爱偷些根本配不上姑娘的东西,我们可能不用总是我追你逃。”
“我喜欢被人追,特别是被你追哦!”林蕴楚笑着说道,笑中似乎饱含着什么,让萧潋不自觉地便沉溺于她那双带笑的眼睛。
“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许久,萧潋才说。
“只是朋友吗?”笑容逝去,她的眼中含着些许怅然,只是这忧思更让人怜惜。
为何你还要这样对我?萧潋看着从未见过真容的女子,竟然有些无措,或许,他是难见她真正容颜了。
“是。”回答她,更是回答自己。
风戊年五月十五日,三皇子迎娶兰质佳人。
五月三十日,三皇子上交一半兵权。
六月五日,太子病逝。
七月十二日,三皇子除去太子原部下,并撤去自己身边的黑白两军骑部队,实则转明为暗,联络邻国。
风戌年六月十三日,风国皇帝驾崩。
六月二十日,三皇子风炎即位,号“焱”。
七月十五日,皇后因病逝。
碧绿的草坪,白色的墓碑极为惹人注目。
一黑衣男子望着墓碑,不知是愁是悲,或者已至无情。他身边跪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只是她眼眶红红的,说不尽的凄惨。
男子虽还是翩翩公子,只是缺少了那份温润,多了分桀骜与江湖气。
“玉雅公子,您不在帮三皇子…….不,是皇上,您不再帮皇上做事了吗?”小芯儿用手擦去了眼泪,问道。
“浪迹江湖,少了那份禁锢,才知道当时自己太傻。”男子还是看着墓碑,却又只是想借助它来回想那翩然来到他生命中又潇洒离去的白色身影。
“公子,小姐死前让我把这个给你。”小芯儿拿出一支文心兰,交给萧潋。
回旋舞者,今日何在?
黄花依旧,不见丽颜!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以惘然!”萧潋看着小黄花,不禁叹气。
“你家小姐送我小黄花到底是何意?”萧潋终于问出了很久以前就想知道的问题。
“唉,告诉你吧,文心兰的花语是…….”小芯儿还没说完,就见萧潋已经纵身而起。
青山映衬处,依稀有白色身影闪过,湖面上还留有白影点水划开的阵阵水纹。
“真是的,小姐,你怎么就不等我把话说完再出来!”小芯儿郁闷的嘟嘟嘴,又大声喊道:
“文心兰的花语是:隐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