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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   第二天一早,余徽便被拖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整个过程游子健步步紧跟地陪同。
      看到郑医生疑惑的眼神,余徽也觉得有些尴尬。杨乐每次都是在外面走廊上等,不会这样亦步亦趋地跟著。
      好在郑医生并不介意,越过余徽,朝他身後的游子健点头笑笑:“余徽恢复的不错。下个疗程我们初步定到15号,也就是下周一,没问题吧?”
      游子健点点头:“那治疗阶段需要做些什麽准备?除了要注意营养,不要让他感冒,还应该再做些什麽?”
      郑医生从旁边一沓资料里抽出一本小册子:“这是关於护理结肠癌病人的细则,你可以看著参考。”
      游子健一边道谢一边小心收好。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眼余徽,最後道了谢,带著余徽走了。

      路过超市,游子健把余徽安置在旁边的咖啡店,自己去采购了一大堆东西,大部分都是食物。余徽要帮忙拿,不过被拒绝了。
      虽然被当作什麽都做不了的病人而特殊对待并不好受,不过余徽却多多少少有些眷恋他难得的温柔。回想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情况都是自己在充当照顾人的一方。当时也是想著他还是学生,自己又比他年长几岁,所以什麽都迁就他。那个时候的游子健还真是挺没心没肺的。
      他大三的时候,有一次跟一□□,肋骨骨裂了。当时自己大半夜的跑到警察局领他回来,又去医院再检查了一遍。
      为了让骨头长好,挺长一段时间都需要躺著休息。游子健整天吵吵著无聊,嫌骨头汤喝多了腻,一会儿又闹著要出去......反正怪烦人的。也只有自己好脾气地忍著他。
      现在看著旁边男人的侧脸,余徽突然发觉他成熟了很多。变得沈稳了,会照顾人了,脾气也好了很多。五年的时间,确实足够一个人变得成熟。想到两人度过了一段最重要的时间也算是种安慰。
      “怎麽了?”眼角余光发现他在看自己,游子健转过头问道。
      余徽收回目光说:“没什麽。”
      “等等,别动。”
      “怎麽了?”余徽问,倒是原地站住了。
      游子健空出一只手,笨拙地拉了拉他的帽子:“戴严点,风大,小心著凉。”
      他的手掌温暖而略有些粗糙,碰触到额头和耳後皮肤的时候,却让余徽有种安心的感觉。

      本来不饿,但是游子健端著亲自下厨的饭菜上桌时,余徽还是硬著头皮吃了点。还说味道不错,比之前有进步。
      结果游子健自己一尝,脸色就僵硬了一点。笨拙地收拾碗筷:“那什麽,你还是别吃了吧。我一会儿去熬汤。”
      余徽按住他要拿走自己碗的手:“算了,做好不吃浪费了。其实还可以。”他说著夹起一片很咸的香菇,继续吃。
      游子健讪讪地收回手,坐在旁边安静地吃饭。
      饭後,余徽又被推去睡午觉。本来不困,但是听到厨房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水声,和游子健笨拙地切菜的声音,也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口渴。走去厨房倒水,看到餐桌上放著的保温杯,下面压了张字条。
      “我出去一下。醒来记得把汤喝了。 
      游子健。”
      拧开保温杯盖,热气便冒了出来。闻著味道应该是鸡汤。
      还没来得及倒进碗里,门铃便响了。

      先进来的是陆铭,身後还跟著陈思捷。
      “我来送行李。”陆铭晃了晃手里的旅行袋,避开余徽要接过的动作,笑了笑,“还是我来拿吧。你现在是他的重点保护对象,我可不敢让你劳累。”
      余徽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僵在空气里。
      “我放到他房间里了。”陆铭说著,熟门熟路地朝游子健的房间走。
      陈思捷拉住他的手,递过去几张游戏卡:“这是新出的游戏,还挺好玩的。”
      余徽笑了:“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没有打通关呢。”
      陆铭走出来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凑著头研究游戏。
      “好香,是鸡汤?”
      陆铭这麽一问,余徽才想起来游子健熬的汤还在餐桌上晾著。
      “你们要不要喝一点?”
      “不用了。他专门做给你喝的。别放晾了。”
      余徽看了陆铭一眼,有些尴尬地说:“那你们先坐一会儿。”顺手打开电视。

      陆铭倒没有坐著休息,反而跟著他一起进了厨房。
      “最近身体怎麽样?”
      余徽边喝汤边点头:“还行。”
      “还有两个疗程吧?”陆铭瞥了眼他汤碗里的内容,“这就是游子健炖的汤?卖相也太不好了吧。”
      余徽忍住笑,咽下最後一口汤:“其实味道还可以,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陆铭摇头,“抱歉,我外甥把你的情况告诉了他。”
      “迟早也会说的。”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你想要的吧?”陆铭笑了笑,“如果是我,大概也不想得到对方的同情。只不过,有些事单凭同情本身还是做不来的。”
      陆铭走了後,余徽思索著他的话,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太死心眼了?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望了眼灰蒙蒙的天色,游子健拉紧了围巾。明天大概会下雪吧?
      回去的路上,买了外卖的饭菜回去。
      混入下班放学的人群中,游子健思索著郑医生的话。
      他说余徽的情况发现的时候稍微有些晚了。大概是因为一开始不注意,耽误了一段时间。所以治愈率会比早期发现低一些。如果发现的早些,会有九成半的治愈率,但是现在,大概是50%的治愈率吧。郑医生还安慰他不要太担忧,因为结肠癌本身就比一般的癌症治愈率高,况且余徽的恢复能力也不错。
      可是得知所谓的“治愈”是指在治疗後五年内不复发时,游子健忍不住暗骂医疗系统的这项标准。
      站在门口的时候,游子健突然有些犹豫。自从得知余徽的病情便从来没想过如果他无法康复会怎麽样。可是今天医生的那番话,还是让自己不可避免地考虑另一种不好的状况。再想到余徽一直都对自己的病情很了解的时候,游子健不禁觉得有些自责。想起他的微笑,想起他之前对自己说能不能重新开始的样子,都觉得隐隐的心疼。手搭在门的扶手上却迟迟没有推开,想到也许有一天,回来时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余徽离开後的寂静,只是想一想便觉得难以忍受。
      几乎是急切地打开门,随即听到厨房的响动才算安心。这两天一直都是这样。如果半夜醒来也要去余徽的房间看一眼,看到他还好好的,才能感到安心。有时候,游子健也为自己这样的神经质而自嘲。
      余徽从厨房探出头:“准备吃饭吧。”
      “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吗?你不休息折腾什麽啊。”游子健拎著饭菜皱眉抱怨。
      “我还没到那麽脆弱的地步。”余徽笑了笑,“再说,你的厨艺也真是不敢恭维。”
      在游子健端菜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陆铭来过了,把你的行李送回来。”
      游子健“哦”了一声也没说什麽。

      接下来的几天,余徽的生活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了。每天除了正餐,游子健还会时不时送来加餐。有时候是一碗鸡汤面,有时候是蛋羹。也许吃吃食欲就好了,余徽吃得也多了,与此同时,游子健的厨艺也进步了一些。
      吃饱喝足的时候余徽也会想,就这麽被他照顾著也不错。但是想到无法确认自己享受的是他的同情还是爱情时,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看著游子健持续了好几天保姆的工作,余徽问他一直不去上班没关系吗?
      他说自己有几天的休假,想要陪余徽做完这次的化疗再回去上班。
      余徽不置可否。

      治疗的那天早上,杨乐翻了好几个白眼,趁游子健去缴费的时候他忍不住抱怨:“不是有人陪吗?还找我来?!我可是不顾店长的白眼,请了一天的假才来的。”
      余徽讨好地笑笑:“习惯你的照顾,如果你不在身边可能会不习惯。”
      “少来!”杨乐瞪著眼哼了一声,“他你还不习惯了?一张床上睡了五年的人!他身上有几根毛你都数的清了!”
      “小声一点。”余徽一边拉扯他的袖子,一边留意大开的病房门。
      杨乐白眼他,倒也没再大声嚷嚷。
      “其实你这麽死脑筋干什麽?你们俩都是!他要照顾你,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既然肯照料你,那就说明对你还是放不下。你管他同情多还是爱情多!怎麽这麽死脑筋!”光骂不解气,杨乐在他的光溜溜的脑袋上又拍了一巴掌,“老老实实先做治疗吧!还指不定将来还有没有机会搅和你们自己那堆破事儿呢!”
      说完了,杨乐有点後悔。自己一激动,就管不住嘴,什麽都往外说。
      注意到余徽的目光暗了暗,他赶紧又拍上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肯定能康复的,没问题!我是说,现在好好治疗,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说。”
      余徽点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不过今天你能不能先陪我一天。”

      护士为余徽打针的时候,游子健发现他细瘦的胳膊上,血管已经瘪下去了,而且略略发黑。虽然之前就听说化疗的药物很伤血管,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看到连打了两次才打进去,游子健有些心疼地握著余徽的另一只手。
      余徽对他笑了笑:“我这样算是不错的了。还没到埋管的地步。”
      护士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病房里就剩一个病人和两个看护。
      游子健帮余徽盖好被子:“要不要睡一会儿?”
      余徽摇摇头:“睡不著,你帮我把电视打开吧。”他是知道自己是没办法睡著的。因为等到一会儿副作用上来的时候,可能会吐的连躺下歇一会儿都没空。
      杨乐熟练地从床下拿出一个盆,放在床旁的地上,又把毛巾放在床头。
      “一会儿要是不舒服记得叫我们。”他说著拽著呆愣的游子健出去了病房。

      一出房门游子健便问:“是不是化疗都会吐的很厉害?”
      “因人而异。不过余徽是反应比较厉害的。”杨乐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游子健,“就这样,这家夥第一次化疗的时候还闹著要白天治疗,晚上回去。哼,结果最後吐得连下床的劲儿都没了。”
      游子健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是不是不用药就会好了。”
      “难说。”杨乐摇摇头,“前两次停药後他还吐了几天才算好。不过上次情况就好些了。可能也适应了些。”
      “你别那种表情。”杨乐看了他一眼,“你早点知道了又能怎麽样?上药难受还不都得他自己扛过去。你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他呕吐的时候递个盆,在他小便的时候举著夜壶而已。”
      “如果早点知道我就不会...”游子健话说到一半,自动消音。冲动地说出前半句,但是就不会怎麽样,却还是犹豫著说不出。只是事後的反省,游子健只能肯定如果自己早点知道就会照顾他,而不是在他生病的时候还打击他、伤害他。
      “不会怎麽样?”杨乐挑了挑眉毛,“你觉得他就会愿意接受你的同情你的施舍了?你还不了解他了?”
      “谁说我是同情了?”游子健突然放大了音量。
      杨乐不耐烦地摆手:“是不是跟他说去,跟我说没用。”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杨乐叹气般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抛开他的病,想想你能不能重新接受他。如果不行,也先别表明。难得他现在心情轻松一点了。”

      第一天,余徽就吐得很厉害,自己带来的汤他也是刚喝下就又吐出来。看著他对自己抱歉地笑说不好意思自己辛苦做的汤都吐了时,游子健觉得心里跟著他难过的样子一揪一揪的。
      当天晚上,让杨乐回去睡了,自己留下来照顾余徽。
      躺在房间里另一张空著的病床上,听著余徽浅浅的呼吸,游子健知道他是睡著了。这麽一天下来,他应该很累了。不过自己大概不习惯医院的气味,迟迟睡不著。
      一会儿听到唏唏簌簌的响动,游子健翻身下床开了灯。
      余徽已经坐起来了,正伸著脚找拖鞋。
      “怎麽了?哪里不舒服?”游子健有些担忧的走过去。
      “没...我想去厕所。”余徽有些尴尬地扶著床沿想要起身。
      脚还没挨著地,就被游子健推回去:“小便的话就在房间里吧。”说著蹲下身体去拿床底的夜壶。
      自己都把夜壶举到跟前,他却还是坐著不动,游子健问:“你是要大便?”
      余徽干笑:“不...不是。”
      游子健“哦”了一声,见他不动就动手帮他拉裤子。结果抬头看到他微红的脸色,忍不住笑了:“行了,跟我还不好意思呢。你身上有那块地方我没看过啊。”
      这样暧昧的话游子健自己说完,也觉得有些尴尬。却硬著头皮摆出一副自然的微笑:“怎麽,不是等我动手帮你吧?”
      让他这麽一说,余徽才慢悠悠地拉开内裤。
      游子健偏过头不去看他。
      过了好半天,才有动静。然後是余徽一句小声到不能再小声的:“好...好了。谢谢。”

      游子健倒完夜壶,又在外面抽了根烟才回来。
      看到余徽背对著门,安静地睡著。游子健走近,轻轻揉了揉他露在外面打了一天吊针的手背,小心地放进被子里。
      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衬著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憔悴。
      游子健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这段时间就让我照顾你吧。”
      说完又帮他掖好被子,才关灯上了床。
      黑暗中,余徽没有睁开眼,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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