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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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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迪卢木多从未想过,凉宫美雪第一次唤他的名字,竟是为了拒绝他。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有不被认同servant身份的一天。他被陷害过,被误会过,甚至被侮辱过,但是从未被人正面质疑过。他是英灵,是芬恩麦克库尔麾下费奥纳骑士团最有名的骑士之一,他是光辉之貌!他怎么会没有资格做一个年轻魔术师的servant呢?
扶起被自己推倒的座椅,迪卢木多静静地坐在桌前把这个问题思考了一遍又一遍,无解。最后,他不得不承认,除去那些历史中的记载,他并没有资本说服现在的master确认自己的资格。所谓确认资格,完全是一种主观且自私的评价,而那些纸质的材料在master刺的人浑身不适的嫌弃眼光中,一无是处。
即使现任master已经声明他有另寻他主的权利,可在前任master的咒令下,本着身为骑士的准则和荣誉,迪卢木多从未考虑过与他人结盟的选项。他苦苦思考了一天一夜的问题只有一个——怎样才能让现在的master承认自己呢?仅此而已。
所以,在隔天早晨当凉宫美雪提出“愿意和我一起吃早餐吗?”的邀请时,他无法拒绝。并且,当他看到她拿着一本《迪卢木多奥迪那传》仔细阅读的时候,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于是他斟酌良久后开口,“Master,我并不认为当本人在眼前的时候,您还需要阅读别人为他写的传记。”
听到这画的美雪从大部头中抬起了头,“可是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和我交谈。”
“为什么?”怎么可能?!——他在心里打上大大的感叹号。
美雪歪了歪脑袋,“因为我昨天似乎表现的很无礼。”
——这倒没错。虽然是这么想的,迪卢木多还是笑了起来,“要知道,英灵是不会那么小气的。”为了表现出适当的幽默感,他甚至将“吝啬”一次替换成现代感较强的“小气”,真是竭尽所能了。要知道,她昨天曾对他本身的存在表示了质疑,那的确可以算的上是极大的侮辱了。
美雪合上书本,嘴角扬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微笑的弧度,“那么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不是那么小气的英灵先生?”
“当然,master。”
“不、不,不要叫我master。我还不想以此来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想继续,英灵先生,就叫我凉宫或者美雪吧。还有,省去所有敬称,我们是平等的,目前为止。”
“……好吧,凉宫。”在迪卢木多俊朗的面容上,你很难察觉到哪怕一丝的失望,但他的确是失望的,并且挫败。哪怕只有一秒,那种感觉的确存在过。
“因为是第一个问题,所以让我们从一个轻松的话题开始。”美雪主导一切,她很擅长这个。
“请。”
一切看起来都再井井有条、谦逊有礼地进行,直到第一个问题被抛出。
“格兰妮尼康马克,你爱过她吗?”
“为什么这么问。”省去仅有的浅笑,脸部线条的紧绷使英灵变得冷峻,就像是这才是他应有的面貌。
在美雪看来,这确实是她所有疑问中最简单的,不牵扯到战争、生命,只是在聊过去,那些过去了的,过去很久很久的,在英灵漫长的岁月中恐怕被淡忘的。但是对迪卢木多来说,这是比质疑他servant身份更为无礼的问题,她,一个阅历不满三十年的小姑娘,在质疑他的爱情,质疑他生命中最大一部分的构成。
“你爱过你的妻子格兰妮尼康马克么,迪卢木多?”
她第二次的呼唤,依然让他惊心。
闭上眼睛,格兰尼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再次睁开眼,迪卢木多正式眼前的美雪,“我当然爱过,我从没有那么爱过,也不会再那么深爱。因为爱了,我才会带她离开,不是么?”
“迪卢木多,我对你立下禁制,以德鲁伊肃穆的咒法约束于你,以真正英雄绝不会打破的誓言约束于你:在芬恩与他人自沉睡中醒来之前,你须娶我为妻,救我免于此次可憎的婚约。”美雪的每个字都像是划在迪卢木多心上的刀子,一句一句刻在他的骨肉,这些熟悉的句子再次被吟诵,然后,他听到美雪在问,“——如果没有格兰尼的这条禁制,你还会带着她离开么?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如果没有这条禁制的话,我还会带着格兰尼离开吗?他扪心自问,这问题曾在多少个孤独的夜晚被他用来拷问自己的良心。当然,他已经得到答案。不,不如说他一直知道这答案。“已与芬恩订婚的女子,我不会爱。即使有意,我也不敢。”他曾说与格兰尼的话恐怕再来一次也不会有变化,可结果摆在那里,让人奈何不了。他不愿承认,那是他对于自我最后的侥幸宽恕。
美雪看着迪卢木多痛苦地皱起眉头,他的手不自觉地抵住自己的心脏。看他如此,她便知道了答案。纵使他带她远走有千种理由,有倾慕、有喜爱、有尊重、但惟独,不是爱。
“你不爱她。你不爱格兰尼。”
美雪以一种格外平稳的声调陈述的这个事实惹怒了迪卢木多,昨天晚上曾发生过的事情似乎又要重新上演,“凉宫美雪,我并不认为你有对我的爱情品头论足的资格。而且,这和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圣杯战争和你要做出的选择有什么关系吗?我完全看不出来。”
“没有干系吗?你真的这么认为?”说到这里,美雪也生起气来, “考虑到接下来我们可能要一起做的事情,你怎么能这么轻率地说这没有关系。两个人要去做一件事的话就必须要先弄清楚两个人是否意向一致,怎么样才能确定彼此的意向,前提就是互相的了解。如果我不了解你,又怎么能和你相处下去,更不用说和你去参加圣杯战争!”
即便是考虑到美雪说的颇有道理,迪卢木多仍然打心底里排斥这种赤裸的坦白,他将双手交错着挡在胸前,摆出明显拒绝的姿态,对美雪所说的话不置可否。
看到对方这样,美雪只觉得气愤,她的手指微微用力紧紧扣住英灵的传记,坚硬的夹角硌得她生疼,“伟大的英灵先生,凯尔特的光辉之貌,您是那么高高在上。在你看来想必身为人类的我们定如蝼蚁一般渺小,而我的这些疑问在您看来定是对于您隐私的侵犯。可我只是在直奔主题的确定彼此的未来!”说到这里,她蹭的站了起来,把书拍在桌子上,砰地一声格外响亮。
“您可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没有睡觉一直在书房里翻看了所有您参加的圣杯之战的记录,想要了解您的愿望,了解您所谓的骑士之道,可我却越看越迷茫!拥有为完成心愿的英灵才会被召唤参加这场战争,如果你真的爱您的妻子的话,从某些方面来说您正式贯彻了自己原则的骑士。可事实并非如此,您在后悔,深深的后悔。您在后悔没有效忠于君主,因此在上一届您参加的圣杯战争中,您以百分百的忠诚选择了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结果仍认为自己被背叛,所以您到底忠于何物?!您自己已经搞懂了吗?!”
“够了!您又知道什么!?”
美雪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激怒迪卢木多,可很显然,她的话只达成了这样的效果。最后,他们不得不面面相觑,等待怒火冷凝。
“英灵先生,伟大的迪卢木多奥迪那,正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我才会想要去了解。我不敢肯定与您的契约是否能完成您的夙愿,又或者是我将成为另一个肯尼斯遭您怨恨和诅咒,背负着一身罪孽看您留着血泪消失在空气里。
“我在对您负责,也在对自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