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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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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深深的积雪掩埋了整个大地,一落脚便是一个坑。红色的宫墙、黄色的琉璃瓦,全都被披上了一层银白。大红的灯笼取下来了,到处是飘扬的白幡,人们身上的宫装、官袍,也全都换上了丧服。
天地间,放眼望去,一片惨白。
康熙的灵堂,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布置好了。我跪在梓宫前,情绪非常奇异地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地聆听着跪了一地的后宫嫔妃们,撕心裂肺的哭嚎。
这里面,有多少真哭?多少假哭?
真哭的,是那些没有任何依恃的妃子们,她们有些是儿女早夭,有些是一无所出,康熙死后,注定只能在皇宫内孤寂一生,叫她们如何不哭?
假哭的,便如德妃之流。
说她一点没有悲伤倒也不至于,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但更多的,怕是算计吧?她两个儿子,皆出类拔萃。四子胤禛近些年来频频代理康熙进行祭祀、处理国务等等,做得有声有色;十四子胤禵,身为抚远大将军,在西北边陲也是战功显赫。唯一能与他们相争的只有皇八子胤禩。但胤禩的生母身份低下,又早已去世,并没太多优势。三个最有可能成为皇帝的阿哥,她一个人就占了俩,在康熙的后宫中,无人能出其右。而她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如何抓住这三分之二的机会。
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走进来,附在我耳边说道:“敏姑姑,隆科多大人即将打开传位遗诏,请您过去呢。”
我翘了翘嘴角:“为什么?我一个奴婢,过去干什么?”
小太监愣住了。
我看了看他,讥诮地笑了一下,说:“你回去告诉隆大人,奴婢身份卑贱,没有资格参与诏书的宣读。隆大人既受皇上重托,相信必能尽忠职守,完成皇上的遗愿。”
小太监无法,只能唯唯诺诺去了。
眼眉一扫,发现不少妃嫔都竖直了耳朵探听我们的谈话,不由冷冷一笑。
康熙死了,这个宫廷还有什么值得我依恋的地方?还有什么事值得我放在心上?
况且继任人选早已确定,此时不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益。
我微阖起双眼,随着超度的经文,默默为康熙祈福。
忽然刚才那个小太监又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与刚才不同,脸上多了几分张皇。
“敏姑姑,你快过去看看吧!几位阿哥……几位阿哥快打起来了!”
真是好儿子啊!
我心中的不屑逐渐升温,怒火难以遏抑。
康熙的尸骨未寒,这些皇子们不想着为他守灵也就罢了,居然只顾着争权夺利甚至忘了时间地点就知道内斗!
倏地站起来,我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看见我走,德妃再也按捺不住,跟着站起身来。她一起身,又拖起了一大票人,于是,后宫嫔妃们倒是走了一大串,跟在我身后。
来到畅春阁,康熙的寝宫外间,因为康熙命隆科多不得擅离,却忘了说这道命令的时效是多久,隆科多只得就地宣读圣旨。
而等我走到那里,里面已经沸沸扬扬,闹成一团。
“隆科多!你是不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皇阿玛的遗诏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胤祉大叫道。
隆科多的脸苦得皱成了一团,大喊冤枉:“三阿哥,您不能这么说啊!皇上的遗诏是当着各位的面儿拆开的,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上面动什么手脚啊!”
“不!不可能的!”胤祉固执地叫道,“我们这些兄弟里面,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最得人望的是谁?满朝文武大臣们最敬服的是谁?!皇阿玛如果要传位,绝对会传给八弟,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了老四?!”
他倒是说得肆无忌惮了。胤禩坐在一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胤禟也说道:“没错!论能力、论人望,都该是八哥最有资格继承皇位。再说了,就算八哥不继承,不是还有十四弟吗?十四弟被皇阿玛委以军国大政,战功卓著,皇阿玛封他为抚远大将军就能说明一切。由十四弟来继承皇位也是理所当然!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了四哥?”
十七阿哥胤礼不平地叫起来:“凭什么四哥继位就不正常啦?皇阿玛让四哥代为祭天,这本是天子的事儿,因为皇阿玛病重才交给了四哥,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胤祉和胤禟滞了一下,面面相觑。
胤禩抬起头来,看了胤禛一眼。
胤禛急忙苦笑道:“十七弟,别说了!我也觉得挺奇怪的,皇阿玛应该会传位给八弟或者十四弟才对……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脸上的表情真诚,就像真的是这么想似的。我从门口看进去,心底一声冷笑。
正愁眉苦脸的隆科多眼神一转,一眼便瞟见了我,立刻像吃了大补丸一样兴奋起来,高声叫道:“敏姑姑,你可来了!”
他冲到门口,恭恭敬敬、兴高采烈地把我迎进去,一面走一面点头哈腰道:“敏姑姑,您在皇上身边最久,皇上立意让哪位阿哥来继承皇位您最清楚,您就发个话吧!”
我走进去,看见一屋子的阿哥们,眼神全凝聚到我身上。
胤禩看着我,紧张中还带着些微的期望,就连竭力表现出淡泊的胤禛,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焦灼。
我环视了一圈,将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多么“荣耀”啊!如今只要我一句话,皇位谁属便将尘埃落定。
想不到啊,我居然也有“一言九鼎”的时候!
跟来的后宫嫔妃们也挤到了门口,谁都不说话,只剩下局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远处,诵经声远远传来,带来一股佛法的庄严,更加使得这个场合如同密闭的容器一搬,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一一走过皇子们身边,走过胤禩之时,发现他摒住了呼吸。
再走到胤禛面前,看着他。
没有说话,脑中不断回旋着他继位以后对兄弟的处置——这是个怎样冷酷的帝王啊!
而如今,只要我说一句:“遗诏是假的”,历史就将立刻被改写!
从未体会到原来自己距离命运的轮盘如此接近,然而掌握历史的滋味却并不美妙。
不能有,也不敢有无谓的同情心。我负担不起,后世因我而改变的罪责!
咬了咬下唇,我缓缓跪下了,平静地,仿若背书一般,说着:“奴婢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瞬间,我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有落地声,破碎声,开花声,塌陷声……
那是人们内心深处的声音!
“快……敏敏你快起来……”
胤禛的声音颤抖着,再也无法掩饰他狂喜的心情。扶起我的手传来惊人的热度,已经四十多岁的他一瞬间变得如风华正茂的少年般意气风发。
转身看着其他人,除了十七胤礼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死灰。尤其胤禩,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然而紧握的双拳却泄漏了他的内心情绪。
愤怒吗?怨恨吗?又是对谁?我,还是胤禛?
微微一笑,我淡然说道:“皇上生前的意思,当传位于四阿哥。”
站在门口的德妃,眼神中慢慢浮起了失望,紧抿的唇角,见不到一丝喜悦的迹象。
* * * *
皇位谁属,终尘埃落定。
确定了皇位继承人,自然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但这必须在康熙头七之后方能进行。况且新皇登基,要做的准备可谓数不胜数,七天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作为准皇帝,胤禛住到了宫里,住在养心殿。而这里以后也将成为他的寝宫,康熙原先居住的乾清宫则将作为日常处理政务的所在,以示对先皇的尊重。
接下来的几日,为了处理康熙的丧事、胤禛的登基大典,宫里忙得是一塌糊涂。康熙在位六十一年,原先曾经参与过登基大典的人们大多早已逝去,这给胤禛的登基大典的准备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我虽然曾经亲自布置过这个仪式,却拒绝为新皇做任何事情,因为我还要做比这更重要的,康熙的祭仪。
胤禩等一班兄弟这些日子一律不见踪影,有人说是被胤禛软禁起来了,我是有些相信的。以胤禛缜密的性子,不会放任这些人出来破坏自己的好事,然而毕竟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情。康熙死了,这些皇子阿哥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头七的最后一天晚上,胤禛身边的太监毛录愁眉苦脸来找我,就差没给我跪下了。
“敏姑姑,求求你了!就帮帮我们吧!明儿个登基大典,四阿哥的衣着打扮总是弄不对,实在是没辙了……要是明儿个出了丁点儿纰漏,我们的脑袋也不用长在脖子上了!”
我看他的脸皱得跟只猴儿似的,不由好笑:“不就是皇上登基的服饰么?没那么困难吧?”
他瞟了我一眼,哭丧着脸说:“这……敏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距离上次登基大典已经六十多年了,这会儿谁还记得该怎么做?敏姑姑,你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我看了看天,已经是二更了,登基大典的一切准备必须在四更前做好,看来确实有些时间不够。
算了,再帮他们最后一把吧!过了头七,今生我与康熙的缘分已到尽头,与这皇宫、皇子们的缘分也算尽了。从此之后各奔西东,就在临走之前,再做最后一项工作吧!
完成康熙最后的遗愿,让雍正顺利登基,算是今生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点了点头,我说道:“好吧,那我随你过去。四阿哥回了养心殿了吗?”
毛录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回了,回了!谢谢敏姑姑,谢谢敏姑姑!”
我“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他们真的被典礼折磨得很惨。
一路走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出了月华门,走进养心门,里面跟宁静的乾清宫比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灯火通明的院落中,人声嘈杂,偏生又不敢大声喧哗,形成一种诡秘的气氛。数不清的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不停有东西搬进搬出,负责大典的官员们满头大汗,对着宫女太监们指手画脚。
毛录领着我避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终于成功来到了胤禛住的地方。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竟然除了胤禛一个人都没有!
“四阿哥,敏姑姑来了。”毛录恭恭敬敬说道。
“嗯,你去吧。”胤禛低沉着声音说。
毛录退了下去,顺手把门带上,于是屋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人。
从一进屋的霎那我便发觉受骗,此时他们的对话和动作更是说明了一切。我深深吸了口气,胤禛,他想要干什么?
“奴婢参见四阿哥。”我行了个宫礼,说道。
“敏敏,以往我们独处时,你都不会这么拘谨,怎么今儿个倒这么多礼数了呢?”他笑着说。
我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道:“礼不可废。您是马上就要做皇上的人,奴婢不敢不敬。”
“既然皇阿玛都准你在他面前不自称奴婢,那我也准。”他固执地说。
我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避过了这个话题,指着凳子说道:“敏敏,坐吧。”
我却并没有照做,反而说道:“四阿哥,如今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不过两个时辰,再不准备,真的来不及了!”
他愣了一下,苦笑了:“敏敏,你一定要这样么?想当初,我与你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漠北回到京城,那时我们是那么融洽,心意相通……难道,真的回不去了么?”
听他说起往事,我不由得想起那曾经替我中过的一剑,心顿时软了,紧绷的情绪也有些放松。
“四阿哥,时间总会改变一些事情,有些东西,失去的就不会再回来。”
他愣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敏敏,在准备之前,我想问问你,该如何处置胤禩他们才好?”
我禁不住一愣。
“四阿哥……这种事儿,奴婢如何知道?”
他目光灼灼看着我:“敏敏,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胤禩等人已经被我软禁,但如何处置他们,我却一直拿不定主意。胤禩联合朝中大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势力庞大,除了他,还有一个十四,手握重兵,若是做起乱来,一样不可收拾。”
我直视着他的眼神,反问:“该怎么做,四阿哥早已心中有数了不是么?”
他挑了挑眉,又把皮球踢回给我:“哦?那,敏敏以为我会怎么处理呢?”
看来他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我叹了口气,只好道:“八阿哥党羽众多,切不可肆意妄为,打草惊蛇;而十四阿哥,此时想必正在赴京奔丧的途中,当一个将军离开了他的军队,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又问:“敏敏有何建议么?”
我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奴婢想说的是,请四阿哥善待兄弟……这也是皇上的遗愿。”
他愣住了,许久,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很快又变换了话题:“敏敏,今后你就住在燕禧堂,可好?”
我呆愣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四阿哥……奴婢不过是个奴才,怎么够资格住在燕禧堂中?再说了,奴婢正想请四阿哥开恩,让奴婢出宫去。”
“什么?”他脸色大变,“你不打算留在我身边?”
我顿了一下,轻轻说道:“四阿哥,奴婢自从顺治十八年进宫以来,在宫廷中已度过了五十余年,早已超过了宫女的出宫年限。如今,皇上去了,奴婢……也该走了。”
他走到我身前,脸色很难看,问道:“难道,我不是一个有德的君王,不值得你的守护吗?”
我无奈地笑笑,说:“四阿哥,我有何德何能守护君王?什么天女之类,不过是坊间以讹传讹,四阿哥难道也相信么?”
他注视着我,慢慢说道:“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你六十多年来容貌从未有过任何变化,这是我亲眼所见。”
我哑然无语,惟有这事,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转头看向乾清宫的方向,喃喃仿若自语:“我知道,你只肯为皇阿玛停留,不是吗?”
我看着他黯然失色的脸,说不出话来。
他忽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若我说,要你做我的皇后,留在我身边呢?”
“啊?”
我傻了!这么多年来,难得的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好。
他慢慢向我靠近,步步进逼。
我一步步后退着,突然腿碰到什么东西,一下子站立不稳向后仰倒,倒在了桌上。原来是碰到了桌旁的凳脚。
他逼近我,双手支撑在我身体双侧,将我禁锢在桌子与他的身体形成的狭小空间。
“我要你做我的皇后,留在我身边……”他重复着。
他是认真的!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我真的有些惊慌了。从没想到从婴儿开始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会对我有着这样的心思,意料之外的情况让我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等我想出对策,他的脸忽然在我眼前放大,猝不及防地,温热的嘴唇袭上我的,轻轻咬着、吮吸着,灵巧的舌头趁我愣怔之际钻进我的嘴里,强迫我的与之共舞。
太过震惊了!以至于被他强吻了好几秒钟之后我才回过神来,试图挣扎却被他牢牢锁在怀中。
我又急又怒,不顾一切向着他的舌头咬了下去,却被他先一步退了出来,咬了个空。
仍旧将我禁锢在怀中,他却放过了我的唇,只是深深地看着我,似乎要看到我的心底去。
“四阿哥,你……”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短暂的深吻,却给我造成无法言喻的影响。
“我常常这么想,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他突然这么说。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这是接着刚才的话说的,那句话本没有说完。
他苦笑着,放开了我。
“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便是你那么深爱的皇阿玛,也无法令你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妻,何况是我?”
他缓缓坐回自己的座上,脸上是那么的伤感和疲惫。
“我真的好羡慕皇阿玛,能够得到你的全心扶持,时时刻刻为他张开臂膀,让他有个可以放心栖息的空间……”他闭了闭眼,“罢了罢了!早料到除了皇阿玛,皇宫里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可以留住你,你的要求,我……准了便是了……”
看着他的神情,心疼地感觉浮起。
处心积虑的争储,败的自不必说,胜的又如何呢?高处不胜寒,作为天下至尊,肩负着沉重的责任,怀揣着旁人无法体会的孤寂,没有人理解、没有人陪伴的感觉,只会令人沮丧绝望。
斟酌再三,我苦笑了一下,终究不忍心责备他的侵犯。
“四阿哥,何必呢?……别忘了,还有一个永远视你为兄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你身边的人存在啊!”
他睁开了眼,看着我:“……会么?他还会回来么?回到这污秽肮脏的宫廷中来。”
我点了点头:“会的,只要你需要,他一定会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那双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些光芒。
他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敏敏。”
我摇了摇头,再次对自己的鸡婆抱以十二万分的无奈。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准备吧!”他站了起来,说道。
我松了口气,急忙打开门叫来了等候多时的毛录等人。太监宫女们齐动手,在我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为胤禛准备起来。
本来就不够的时间又被他自己浪费掉不少,我们好不容易才赶在仪式开始前为他打点完毕。他打量着身上的穿着,忽然叹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受你的服侍了吧?”
我看着他。
与康熙八岁登基不同,今年他已经虚岁四十五,人生历练丰富。龙袍虽是第一次穿在他身上,却已经有了九五至尊的气质和威势,不见原先还有些随意的太监宫女们,此刻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不敢稍动了么?
而,那张与康熙有些肖似的面容,仿佛又把我带回了有他的时空,一瞬间,我有些眩晕了。
“敏敏,别这么看着我,我会舍不得让你离开!”他贴近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他炽烈的气息似乎就在我身边燃烧。
忍不住急急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他所能影响我的范围。
“四阿哥,一切准备停当了,您可以出去了。”我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感觉到仿佛可以灼人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许久,我只是低头,一言不发。
终于,眼神移开了。脚步声响起,胤禛在前呼后拥之下,迈出了寝宫。
随着他的离去,原先鼎盛的人气也渐渐消散,终至悄然无声。
我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们消失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