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瓜田李下》莫璇卿

15、第十四章

　　还是那落英缤纷的季节，有一个憨厚的少年，站在桃花树下，宽广的鼻梁，浓黑的眉毛，带笑的双眼，深情地注视着同样站在树下的一个梳着辫子的娇小的女子。

　　“芊娘，俺爷爷没那么多世俗偏见，很喜欢你的，俺回去就跟爷爷说，好不好，俺要跟你定亲，以后有俺保护，没人再敢欺负你。”少年拍拍胸脯保证，信誓旦旦地说。

　　芊娘望着眼前正直血气方刚的少年，此刻信心十足的跟诉说着未来，一个不畏惧她手中奇怪的纹理对自己起誓的少年。但是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芊娘接受不了一个自己自小就把他当成哥哥一样的亲人突然就变成了自己的丈夫，男耕女织，洗衣做饭，变成自己人生的另一半，芊娘还是少女怀春一般的年纪，总想着属于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份爱情，所以目光闪躲着少年的注视。

　　“我……”芊娘望着眼前对自己那么好，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替自己出头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拒绝的话。只是哥哥啊，一个自己以对待哥哥的方式对待的人，说要娶自己，那个时候的芊娘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亲情。

　　“成哥，你等我好好想想好不好”那时的少女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颗羞涩的心痴痴的等着自己的春天到来，无论流言蜚语如何，总是希望有那么一天，郎骑竹马来迎娶，幻想的世界总是美好的。

　　梁成有一瞬间的微愣，芊娘对自己那么好，不是喜欢自己么，但是转念又一想也许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措手不及吧。“好啊，俺不急，你就好好想想，俺再和俺爷爷说。”

　　芊娘点了点头。

　　“梁成！你快回去，梁爷爷他不好啦！”吕强往这边边跑边喊。

　　梁成听到喊声，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像是再也听不到任何的话语，脚下的步子像箭一样射了出去，跑到吕强身边的时候，只看见他焦急的神色和比划的手势，却听不到他到底说的是些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家中跑去，吕强见他跑得飞快，也调转了方向跟着他后面往回跑。

　　芊娘跟不上他们的速度，等赶到梁家的时候，只听到屋里突然传出的一声穿透苍穹的悲恸的哭声。

　　梁爷爷的身体虽然岁数大了，但是还很硬朗的，本来以为只是个小伤寒，谁知道会突然这样，丢下唯一的孙子去了。芊娘很担心，梁成的心里还受不受得了。

　　梁爷爷家里主要以打猎为生，只有一亩薄田而已，大家不知道他的儿子与媳妇去了哪里，只是突然有一天，两个人就都失了踪，有人说是被远处一座山上的野兽叼走了，还有人说在山洞里看见了骨头，但是有些话是不能偏听偏信的，从来就没有人见过那座山上猛兽真正的身影。

　　后来大家就只看到过最多的时候，就是梁爷爷带着自己的孙子坐在村头的山坡上，望着远方的路。

　　梁成从小到大没有爹娘，自然就跟爷爷最亲，唯一的亲人没了，梁成该怎么办才好。

　　那时的芊娘觉得自己突然没了方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挽救梁成失落的心。

　　芊娘好些天没有再看见梁成，他在守灵，等着头七的时候爷爷的托梦。

　　等芊娘再见到梁成的时候，梁成身上穿着一身素服，倚在她家门外，芊娘早起倒脏水的时候一开门就看见梁成瞬间沧桑的身影，那是长大的标志么，一个不得不蜕变成大人的少年，一夕之间成熟起来。

　　“成哥？你找我么？”芊娘望着梁成，在他的脸上那还能看见往日那张永远带笑无忧无虑的脸。

　　“嗯，俺是想和你说，成亲的事估摸着是不成了，俺要给爷爷守孝三年，你等俺，等俺三年之后就会娶你。”梁成声音低低沉沉，看着眼前的姑娘，那是自己以后唯一的希望，一个家的期许。

　　芊娘觉得自己不够厚道，没良心的觉得松了一口气，三年起码会改变很多事，也许他不会再执着着什么。

　　三年之间却没有如芊娘所想改变了什么，而是三年后的某一天，镇上县衙发了征兵的告示。

　　芊娘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见梁成还是在那棵桃树下，离打谷场不远的地方，梁成跟她说要去当兵，好男儿志在四方，自然要出去闯一闯，如果有命回来，希望芊娘再等他四年，对着芊娘说了好久的对不起，那个时候芊娘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两年，两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站在桃树下默默无语。

　　亲事一拖再拖，在芊娘心里早就成了无疾而终的事情，后来的离开，再到流落青楼，芊娘从没想过，原来梁成的人四年之后真的活生生的回了桃源村，而且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看着一边跑向自己一边高兴着咧着最笑的他，好像到了当年，没有梁爷爷的去世，没有他的离开，没有她的逃跑。

　　芊娘此时由衷感谢上天，给自己重生一次的机会，知道自己以前不知道的，重走一遍自己已经放弃的人生。

　　梁成跑了过来，额头上都是汗，还是以前那个憨憨的笑。只是脸上多了些毅的线条，身子加壮实了，俨然成了一个大汉的形象。

　　“芊娘，我回来了。”梁成找到芊娘了很高兴，她还在，没有嫁人，还在等着自己。

　　“成哥。”芊娘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看到他的回来自然是万分高兴，还有一种流泪的冲动，芊娘有一种虽然时隔多年，但是依然与他之间没有因为时间就生疏的感觉。
　　“芊娘，俺一回来就去找你了，结果遇见你二叔，他说你在这里，俺就找来了。”

　　“是啊，我在晒谷子，你看那些，都是昨天刚收好的，趁着无风无雨的赶紧都晒好，就轻松了。”
　　“芊娘你真能干，这么多粮食。”梁成接过芊娘手中的耙子。

　　“俺来吧，拿了四年的刀，还挺怀念这些个物事，有家的感觉。”梁成说道此处突然间无话了，顿了顿，才又展开笑颜说：“你歇会儿，我来。”

　　芊娘点了点头，“成哥，这些年你都打了几场仗啊？一直没有消息，吕大爷还总是念叨你呢，说梁哥怎么还没回来呀，都没人给他猎兔子肉吃了，呵呵！”

　　“改明个就去山上打猎，抓几只肥兔子，给你和吕大爷吃。”梁成手里的动作没停。

　　“是去了好多地方，刚开始时跟着大军去打金人，那些女真蛮子还真是勇猛，但是还是被大军击败了。再后来去了平壤，打了一阵子日寇，咱们大明朝大炮硝烟的，日寇的鸟铳和倭刀都不堪一击了。后来日寇打散了跑回了自己的犄角旮旯，半年前才跟着大军回了朝，朝廷的事情结束了，我这才赶了回来。”

　　“成哥，原来你去过这么多地方，我从小到大基本上就窝在桃源村，还没见过大世面。”芊娘看着梁成。

　　“等你要是出去了，就会觉得还是家乡好，俺这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够了，还不是回来了？还记得第一次上战场上杀人的情形，那时候一刀下去自己都害怕，后来就习惯了，有一次差点死掉，幸亏一个人一刀横过来把俺给救了，要不然现在我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梁成一副有惊无险的样子拍了拍胸脯。

　　“那你认识那个人么？”芊娘也为梁成唏嘘了下。

　　“不认识，当时情势凶险，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后来就只看到他的背影，但是那盔甲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小兵，应该至少是校尉以上的级别。”梁成想了想当时的情形，说道。

　　“真应该感谢那个人。”芊娘点头很是郑重的说道，芊娘有种感觉在梁成面前，自己不用去成熟，仿佛还是那些年的时候，没有拘谨，很放松。

　　“是啊。可惜俺只是个小兵，看不见上边儿的人。”梁成也笑了笑说，心里也有些遗憾，那人当时身手矫健，所向披靡，杀敌无数啊，自己运远的看着就觉得很是敬佩。

　　两个人在这边忙完了，就将晒好的谷子都弄上车，往芊娘家走去，芊娘边走边说：“成哥，我从二叔家搬出来了，现在回去住了，有事的话就去那里朝找我。”

　　“早就该搬出来了，俺还记得你大冬天的在外面洗衣服，手都冻得通红通红的，你二婶儿，还不让你进屋。”梁成有些抱怨地说。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好在我都搬了出来。以后她想打想骂也够不着了，呵呵。”芊娘那时候是怨二婶儿的，甚至有些恨，但是过了这么久，自己重生了，反倒看得开了，有些事去斤斤计较反倒会惹来越来越多的麻烦，只要装作不理睬，冷处理就好了啊。

　　两人说说笑笑的渐渐走到了家门口。

　　玉扬川这日来的晚了些，走到了村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芊娘和一个男人的背影，心里暗道大事不妙，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让人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