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西花]血漫寒城》西门尧儿

22、暗夜火连天

　　酒喝得差不多，话谈得也差不多，正在所有人都站起身准备回房歇息的时候，窗外一声疾呼，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着火啦！快来救火啊！】听那声音，正是傍晚时分，冷龙岭下一起听哈迪叔叔讲故事的那个年轻人。

　　和喊声相伴而来的，还有各家各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年轻人奔跑着取水灭火的脚步声，之后传来的才是火焰侵蚀着木质房屋，烧的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以及夜晚的冷风助纣为虐，带着火势摧枯拉朽的声音。

　　陆小凤第一个跳起来，嗖的一声从窗口飞身而出，才向前跑了几步，就被面前的火苗逼得连连后退。

　　待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往前冲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从背后抱住。

　　【陆小凤你冷静一点！】抱住他的花岚阁怒吼道。

　　陆小凤不理花岚阁说了什么，只是拼命向外挣脱，一边挣扎还一边喊着：【江轻霞......江轻霞还在里面！你放开我！】

　　原来他们刚才在谈话的时候，江轻霞已经在对面的屋子里面睡下，而眼下这连天大火的源头，正是江轻霞所在的地方。

　　这让陆小凤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这么大的火势，你就算进得去，也是白白送死，救不出江姑娘来的！】花满楼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赶紧按住陆小凤的肩膀，阻止他的挣扎，【江姑娘武功也不弱，一定已经察觉有人纵火，早就逃了出来，难道你想让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再冲进去救你吗？】

　　花满楼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陆小凤又何尝没有看出那屋子的火早就已经没救了，只是一想到江轻霞可能还在危险之中，就不由的乱了阵脚。

　　迅疾的夜风带着火苗四处飞窜，这东川镇上的房屋本就是一个连一个，而且多数都是木质，这样所造成的问题就是，只要一座屋子着火，一整条街就都完了。

　　本来东川镇上也有和中原一样打更的习惯，每天晚上总有些更夫敲着竹竿子到处提醒人家【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并且大家也都十分小心，所以多年来从来没有出过事。

　　可今夜陆小凤他们刚刚到达镇上，就着了这一场大火。

　　救火的人来来往往，就连一向对别人漠不关心的西门吹雪都在飞来飞去的帮忙灭火，可陆小凤却仍旧呆呆的站在江轻霞的木屋之外，四条眉毛都好像要皱到一起去了。

　　红色的火苗越窜越高，越烧越远，似乎不管泼上多少水都没有丝毫作用，反倒是助长了它肆无忌惮的气焰，那火焰下接大地，上染夜空，像是有生命的火龙一般，径自翱翔在满天繁星之下。这西北边陲本来就空旷寂寥，天地无界，这火龙一旦腾飞起来，就再没什么人能够阻挡得住了。

　　周围的空气也不可抑制的滚热起来，阵阵热浪催的救火的人们也开始节节后退，刚才还能够勉强将运来的水泼到火苗之上，而此时火场炽热的让人连靠近都不能靠近。

　　不得已，只能后退，整个东川镇的百姓就在这深夜里，远远的躲到镇子之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化作了一片火海。

　　陆小凤听着四周妇女孩子低声啜泣的声音，老人们的拐杖杵地的叹息声，少年人愤愤不平的跺脚声。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追查拜火教，不来到东川镇找花岚阁，不计划着要出嘉峪关，那么这里的百姓就不至于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

　　江轻霞就不会死。

　　可是江轻霞是不是真的已经被大火烧死了？她的武功虽然比不上陆小凤，阅历也比不上陆小凤，但绝不是那种会在睡梦当中就被人烧死的人。

　　可如果她没有死，现在又在哪里？

　　又或者，在这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江轻霞就已经被人杀死在房里，所以才不能够逃出来？

　　又或者，她在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中了别人的迷香，所以才没有察觉自己的屋子已经被人放了火？

　　想到这，陆小凤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冲进去，如果江轻霞真的在里面，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和其他的普通人一样，站得远远的，等着那条火龙自己烧累了，盘踞着歇下来，他们才能够靠近那片已经被摧残的面目全非的残垣断壁。

　　【花六哥你怎么了？】陆小凤发现站在自己身边，刚才因救火而剧烈喘息的花岚阁，神色有些不对。

　　【啊，我......我没事。】花岚阁被陆小凤一叫，这才回过神来，收起惊恐的神色，胡乱搪塞道。

　　【你不用骗我了，】陆小凤道，【我看得出来，关于这场火，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是不是拜火教？是不是云智？若是别的事情，你不想说也就罢了，可是这件事你必须要和我说个清清楚楚！】

　　【陆小凤你冷静一点！】花满楼拉住他道。

　　【冷静冷静又让我冷静！如果江轻霞死了，我看你们还怎么让我冷静！】陆小凤显然已经气的晕了，不然的话他也绝不可能对着花满楼这样一顿乱吼，想来他可是从来没有和花满楼高声说话过。

　　花满楼一声叹息，也觉得陆小凤此时发火也是意料之中，而花岚阁面对这样的情景，如果还是有所隐瞒，那可就是在情理之外了。

　　【好，我说，】花岚阁道，【不过你们先跟我来。】

　　说着，花岚阁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一面绕过面前还隐隐没有熄灭的火苗，一面用脚尖扫清地面上黑灰色的木梁灰烬，把陆小凤和花满楼他们带到了刚才江轻霞所在的地方，此时火势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所以他们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十分顺利的就到达了这场大火的源头。

　　江轻霞的床榻所在的位置。

　　大火，果然是从她的身边烧起来的。

　　可是火源附近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起码，江轻霞绝对没有葬身在这场大火里。

　　这让陆小凤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来江姑娘已经及时逃了出去。】随后跟来的花满楼幽幽道，显然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花岚阁却冷哼了一声，道：【到底是自己逃出去的，还是被人抓去的，现在还言之尚早，不过我带你们来这里，为的，并不是失踪了的江轻霞，而是这个。】花岚阁蹲下身，从一滩已经烧得发白的灰烬当中，拣出一块暗蓝色的晶石。

　　【这是什么？蓝宝石？】陆小凤从花岚阁的手里接过那块暗蓝色的晶石道。

　　如果这真的是蓝宝石，那么他们现在已经发财了，而且是发大财了，因为这块晶石的大小，远远超过了他们这辈子所能见到的最大的蓝宝石，虽说这种东西在西域来讲十分常见，但这么大个的，还是堪称凤毛麟角。

　　【这不是蓝宝石，不过却比蓝宝石更加珍贵。】花岚阁幽幽道。

　　听花岚阁这么一说，陆小凤重新仔细的审视着手中的蓝色晶石，皱眉道：【仔细看看，确实不像，而且，我怎么觉得它这么热？】

　　花岚阁讥诮地一笑，道：【热就对了，只因这场大火，就是这块晶石引起的。】

　　【什么？】

　　【陆小凤，你刚才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看到屋顶燃烧的火焰时，神色那么惊恐，】不等陆小凤回答，花岚阁就接着说道，【只因我已经看出，这场火，绝非寻常。】

　　【火就是火，有什么不一样？】陆小凤问道。

　　花岚阁道：【大不一样，你难道没有发现，那场火的焰心，是冷蓝色的，就是你手中晶石的这种蓝。】

　　【那又怎样？】

　　【只有这种蓝火石所引起的火焰，才会是冷蓝色焰心，而能够拥有并使用这种蓝火石的，只有拜火教的大祭司一人，因为蓝火石，本就是有点燃拜火教的坛中圣火之用的。】花岚阁道。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是说，刚才这屋顶上着的，是拜火教的圣火？】

　　花岚阁点头。

　　【所以你的脸色才那么难看，因为你已经知道，这火，定然就是云智放的，而他这一场火放下来，不管江轻霞结果是生是死，欧阳情身在何处，陆小凤都非得去找他拼命不可。】一直沉默的叶孤城也靠近了，淡淡道。

　　花岚阁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好沉好长的一口气，闷在胸口整整十年的一口气。

　　【所以这一战势在必行。】花满楼道。

　　花岚阁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双手颤抖着沉吟许久，才长叹一声道：【也罢！我带你们出关！他云智对此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我花岚阁也不饶他！】

　　【等等，】花满楼拦住气焰冲天的花岚阁道，【此时正是午夜，那长城之外的活死人......】

　　花岚阁苦笑道：【我也不想此时出关和他们撞个正着，可你看现在这情势，我们连坐一坐的地方都没有了，与其在这冰天雪地里等天亮，倒不如和他们打一架权当暖暖身子！】

　　【好！走！】陆小凤一拊掌，一双明亮的凤目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