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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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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到外面的砍杀后,我意识到事情不妙。
如果是英勇的大齐边军最好啦,抑或是成家道上的朋友也不错,云家牧场的不指望了,可也不要是南喻臭名昭著的特务机构贪狼卫嘛!
“狗咬狗,来捣乱的是贪狼卫。”我老老实实地向云疾汇报,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大事上还是依靠他觉得比较安心呢。
云疾皱了皱眉,看起来是在衡量要不要趁乱逃跑。
“欢晴他们在后面一辆车上,我去把他们放出来。”我提议道,自我感觉真是善解人意爆了。
“不行。”云疾立刻否定,还顺便鄙视了我的身手,“形势不明,你擅自行动,惹两方忌惮,无异于送死。”
有什么不明啦!明明就是两边都想算计我们,这时候还不自救就完蛋啦!
“我去了哦!”才不管你。
喂,松手啦!
不要抓着我啦!
不会有事啦!
讨厌,别扯啊!
要、要摔了啊啊啊!
“……”你到底要怎样,云疾大少爷。
“别去。”一半身体压在我身上,云疾的脸凑得好近,直挺的鼻梁就在眼前半寸,鼻尖几乎快要撞上。
不、不能再看了,一定变成斗鸡眼了超难看。
我伸手把他推开,他猝不及防,翻了个面儿,摔在一边,两条腿胡乱抽搐起来。
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云疾没管他的腿,仍执着地死攥着我的手,强硬地重复:“不准去。”
“不去就不去啦,要死一起死吧!”我也不闹腾了,指着他的腿道,“你没事吧?”
云疾像是松了口气,摇摇头,道:“你现在别乱动,他们鹬蚌相争,等等再见机行事。”
哦,还以为你不让我出去是担心我安危呢,原来只是时机不对啊。
大概失望的表情太明显,都被云疾看了出来。他紧了紧握着我的手,似乎想说点儿什么,却在被我看了一眼后又闭口不言。
起码的安慰哄人也不会,真是连傻子都不如。
外面的喊杀还在持续,但是车里的我们实在很镇定呢。我跪在云疾身侧,帮他压住痉挛的双腿,他偏开了头,薄唇紧抿,视线粘在车壁繁复的花纹上一动不动,好像突然对南喻菱绣有了兴趣一般。虽然还是很别扭的样子,不过,默认我的举动也算是一种进步?
“好点儿没?”他的腿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又让人觉得过分安静了。我帮他把双腿摆好,抻平了衣摆,服务贴心到位绝不比欢晴他们差哦!
云疾没说话,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便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腿玩深沉。
“已经好了哦,别看啦。”我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一把抓住。恰在这时,马车一个晃荡,他坐立不稳,尴尬地倒在了我的身上。
近在咫尺的气息撩在脸上,感觉有些急促。我没有着急扶他起来,他也没有急着从我怀里挣开。我们保持着一种近乎静止的姿势,只有规律的呼吸声才能提醒时间的流动。
这是成年人才懂的暧昧呢,脸红心跳砰砰砰。我的云疾啊,你是终于要长大了么?
可惜,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糟糕。松松的束发散开,一头长发披落下来,沾了两丝在唇角,他也不拂去,反衬得湿润的唇色愈发鲜明,如同小姑娘一般粉嫩。因为连番的拉扯和痉挛,他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皱褶扭拧,衣襟微微翻开,露出锁骨和小片细白的皮肤。红晕爬上了他白皙的脸蛋,一直染到耳根,他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手微不可查地收紧着,心跳的节奏已经被紊乱的呼吸出卖。看起来完全没办法抵抗大姐姐的魅力了呢!真是让人充分找回了自信啊。
大约我过分得意的眼神一下子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好不容易酝酿出美好的气氛瞬间被破坏殆尽。他黑着脸努力扳动身子,又戴上了别扭的面具。
看他的样子实在很笨拙,我把手插进了他的外袍,解开了腰封的搭扣。他的身体立即软了下来,进行到一般的动作好像不知所措般停顿。
抽掉了腰封之后,云疾没法再坐起来,只能斜躺在车厢一角的软靠里,眼神里还有点儿不满呢,可是居然没有发作。
我再一次掀开车帘探查情况,就连守在我们车旁的人也掺入了斗争,两方厮杀得好不激烈。
“这些南人自相残杀起来,比攻打我大齐时还凶狠呢!”我忍不住讥讽道。
云疾点了点头,道:“南人向来对自己人最狠。看情形,我们是卷入了南喻主战主和两派的争斗了。”
“这么多家人不找,偏偏选中我们。看来云家好欺负的名声已经远播天下了啊!”
啊啊,我真超嘴欠没救了!快来打打我的嘴!
云疾果然生气了,眼神都要结冰了呢。
只见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静默片刻后,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我挑眉,心里被划了一道似的。
他说得真好,我一个被休掉的女人,的确没必要管他家的事呢。
“等这次平安回去,咱们一起去衙门把手续办完哦!”我强撑着笑脸,眼睛眯成两道月牙。真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糟糕感觉啊……
车内起了变故,车外亦然。
大约是打不下去了,贪狼卫开始使用他们最热爱的火器烟弹。一瞬间,咳嗽声接连响起,外面一片烟雾笼罩。几匹马更是受了惊,扬蹄嘶鸣起来。我们的马车猛地一震,我听到了马夫跳下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连着几声爆裂,隔着车厢薄壁,几近可闻。
马车随即剧烈震动起来,我一个不防,被滚过来的云疾砸了个正着。先前压伤的手臂二度受伤,等好不容易云疾自己爬开,我感觉手痛得都要麻木了。
然而,我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便开始毫不犹豫地用脚猛踹前面的车板,试图打开一条生路。
马车疾驰的过程中,因为盲目的奔跑引发了更为强烈的颠簸。我连稳定身形都已经十分困难,更遑论使足力气打开束锁。
这时,一只冰冷的硬物抵在了我的腰间,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却见是被颠得七晕八素的云疾好不容易抬高手臂递过来的匕首。
我没空问他在哪儿藏了凶器,只无奈指了指自己的右臂,道:“骨折了,动不了。”
我可没把握用左手拿匕首挑开外面的木闩。
“我来。”云疾撑了撑身子,往前爬了几寸,马车再度颠起,他却像是有准备似的贴紧车壁趴下,虽然方法很聪明,但是样子真的超难看啦,好像大壁虎。
我伸出左手让他搭上,他借力爬起来了一些,然而腰间虚软,完全没法撑起来似的。他为此瞪了我两眼,大概在怪我刚才解了他的腰封。我当然装作没看见,淡定地继续拽着他。
就这样,他一半身子赖在我身上,一半抵在前门板,勉强算是坐了起来。
时间紧迫,他没功夫调整一个合适的姿势,拿起匕首便插进了窄缝中,上下挑动,一点点地摩擦刮蹭。
不知不觉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疯马跑了多久,跑到了什么鬼地方。只能听到木枝刮在车上的声音,一根根折断,咔嚓咔嚓。
终于,马车猛地一顿,木门也忽地一开,靠在门上的云疾一下子就被甩了出去。我连忙跟着跳下车,这才发现马车卡在了两棵树当中,而跑了半天的惊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
草丛里,云疾摔得非常狼狈,四仰八叉地晕了过去。我忍着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却发现他后脑湿了一块,有些发黏。我抽出手,指间全是血腥。
这下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他前额那块还没好呢,这后边又破了。我拿手巾按住了他的伤处,用骨折的胳膊暂时压住,然后单手拆开他脑袋上的那圈儿白布,又重新给裹了一遍,包住了新伤口。
云疾啊云疾,难不成是我的期望成了真,老天爷铁了心要把你的脑袋给磕傻呢?
他都伤成了这样,我也不敢离开他半步,只好原地呆着,把他的脑袋枕在我的腿上。
我的胳膊还疼得厉害,撩开衣袖,果不其然,已经肿了起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一拨又一拨啊!
过了好久,没人来救我们,也没人来抓我们,云疾倒是先醒过来了。可他的样子有些怪,挤眉弄眼的,又拿手覆在眼睛上摸来摸去。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心里不住嘀咕,难不成又傻了?
云疾睁开眼,却看也不看我一眼,他的语气有些急切,急切到蹊跷,“你在?”
“什么意思啊?我在啊。”我看着他茫然的目光,不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没反应。
一时间,我居然完全想不出来我该怎么办。
“云疾你先别急。”还没找大夫看呢。
“我没有!”云疾吼了一声,半途又急转弯似的放缓了语气,“……着急。”
“嗯。可能只是暂时伤了头,就好像你之前……神志不清那样。”我忍着没说“傻子”二字,给他换了个体面的说法,不过我俩心知肚明,他也微微红了脸,看起来根本无法面对那段黑历史啊!
“我们在这儿总坐着也不是办法,你先躺会儿,我去找点儿水来。”
“不!”云疾慌张地探手一捞,恰攥住了我的衣袖角,动作和他傻子那会儿倒是如出一辙。他闭着眼,两道眉毛像是要拧到一起。手里一点儿没放松,反倒还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就呆这儿。”云疾大少爷下令道。
噗,明明是想说别丢他一个人吧,结果却用这种口气,当心我故意生气吓唬人哦!
刚这么想完,我又摇头失笑。
算了,过去十年都是这样容忍了他,造成如此烂的个性,我功不可没才对。
然而,看着十岁的小孩被剥夺了行走的能力,瘫痪在床可怜兮兮的,无论怎样的要求都会让人难以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