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沉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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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周奕菏三十年来第一次落荒而逃，如此狼狈。站到殿门外的时候他一片混沌的大脑蓦然清明，便看见李长迎过来，表情就有些不自在。
“奴才见过梁王殿下，奴才这一个时辰一直往里头喊话，只不见皇上答，这个，早朝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奴才之前叫人去外廷传话说早朝延后，现在该怎么处理还求王爷给个章程。”李长麻利儿行礼过后便请示道。
周奕菏这才想起来玄凌还在殿里头躺着呢，他如今那副样子怎么合适被外人看见？！那么骄傲的一个孩子，若被人看到那个样子，可真的是……再思及自己刚才差点便把他一个人撇在那儿，不免在心内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老拳，后怕之余也愈加惭愧，面上却还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昨夜皇上高兴西北大捷，不免多喝了点酒，现在还睡着呢，今天的早朝是上不了了，叫朝臣都散了吧。另外叫人备热水，一会送过来，等皇上醒了好沐浴，里头现在就不必你们伺候了，只把东西都送过来便是。”
想想又道，“对了，皇上昨夜似还有些着凉，传太医也在外面候着吧，皇上醒来若有什么不适也方便些。”说罢便回身又进了殿去，全不给人回话的机会。
李长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敢违背他的意思，退下传话去了。
周奕菏急于甩开他也有他自己逾越的原因，毕竟这仪元殿做主的可不是他，再加上昨夜那一桩离奇变故，自然格外心虚。然而此刻见李长果然没敢再追问又有些气恼，这奴才未免太识时务，机变过了头便有不忠之嫌，如此人品如何好放在玄凌身边？
微摇了摇头，周奕菏屏气便往寝殿深处去，待意识到自己做贼一样行径，不免有啼笑之非之感。他加快了脚步，印象里方才惊鸿一瞥少年身上青红交错很是骇人，也不知伤的严重与否。
白纱层叠，帷帐深处，玄凌仍在沉眠，只是梦中仍眉头深锁，似是极不快活的模样，看得人有些揪心。
周奕菏记得那是一年前吧，他也是出征归来，那好像是他记忆里第一次同这孩子分别那样久——有多久呢？也不过就是一年，而当他回来时，这个孩子，不，少年，便似乎是在他所不知道的这短短时间里突然的长大了，那具纤细的身躯似乎骤然被灌进了太多的沧桑，压上了太重的负荷，可能下一瞬便要被压垮，可他自己却恍若未觉，这种无意为之的倔强实在让旁观者不得不关注。
好奇之下，他向先帝请旨让少年来他府上做客，少年却在马车上睡着了，而彼时他的表情也是这样茫然又无助的，似乎是溺水者慌忙四顾下却寻不到一个救赎，想认命偏又不甘心，于是只是蹙紧眉头，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
当时他是如何做的啊？似乎是……心软之下就不自禁伸出手将少年抱在了怀里，而那孩子也便仿佛抓住了浮木一般，慢慢地停止了颤抖，眉峰也缓缓舒展了开来。只是，在随即睁开眼的一瞬间，在看到了他的那瞬间，少年的面色便陡然沉下，眉头锁的比之前更甚。
从回忆的密林中穿出，理智回笼，周奕菏的手在即将触碰到少年的瞬间仿佛灼伤到一般猝然收回。
——那个少年是那样的厌恶着他，即使知道自己应当压抑，不甘的骄傲也蠢蠢欲动将那份排斥表现在眉眼深处。
当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他、被他……周奕菏即便只是想想都难以面对想象中少年那刻满憎恶的眼眸。玄凌一定悔极了将他召回来的这一决定吧，便是他自己都隐约觉得他的回归实在是个错误、何止错误，简直弥天！周奕菏唯苦笑而已。
那双惯拿刀剑能百步穿杨的手从未曾这样不稳过，周奕菏长叹一口气，伸手掀起之前他慌乱中扯过去盖在玄凌身上的锦被，即便早有预料，可看到的刹那周奕菏还是觉得无地自容——你简直是个禽兽！他对自己这样说。
玄凌两只手腕被明黄为底青玉镶嵌的腰带紧紧缚住，从锁骨向下满是青红，吻痕与牙印交错，胸口尤其严重，真真狼藉一片。
周奕菏紧锁眉头去解那腰带，他本能的不去触碰玄凌的肌肤，是以很费了一番功夫才算是成功了，然而见到玄凌手腕处因为挣扎而被磨出的红痕，严重处甚至已经磨破了，渗出血丝……周奕菏沉着面孔反手给了自己一掌在胸口，听见帐外宫人禀告说是热水已经送到耳室，他将涌上来的血沫重又咽下去，将少年打横抱起。
玄凌因为这动作呻|吟出声，眼皮下的眼球也开始微微转动，周奕菏心下一惊，却是本能的手点在他睡穴上，待看见玄凌重又睡熟，他才算是放下心来。却又发觉这少年轻的过分，似乎同去年并不差什么，这一年里个子分明抽条一般的拉拔，几乎都要赶上他了，可却一点没长肉，愈发显得细瘦伶仃。
将玄凌放入水中，周奕菏不得不扶住他肩膀才能避免他整个的滑入水中，他将玄凌揽入怀中，并不计较他身上的水渍，让他靠在肩头，然后探手下去清理他身体内部。
等到这一场不乏暧昧的沐浴结束，周奕菏上半身的衣裳几乎湿尽，他先给少年换上衣服，再胡乱翻了件玄凌的外袍给自己换上，只觉这半上午好似打了一场大仗般的叫人心力交瘁，最后将玄凌扶回已经换过枕被的榻上，至于那上面满布“罪证”的被子，周奕菏直接扔到被橱里了，至于怎么处理那就看玄凌的了。
外面往来的宫人但见梁王大步向宫外去，衣袍带风，面色不渝——他也不是没想过留下来等玄凌醒来认罪，可他实在是，无颜面对啊。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到他的梁王府，好好地睡一觉，然后厘清一团乱的思绪。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