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灵穴 ...
-
众人口中嗫嚅,神情惶恐,一时无言。
族长满脸愧色,口中期艾说道:“玄符是我等最后的希望,那时不知圣女身份,以为误落入外人手中,又闻冰族既灭,再无音讯,我等才会……”
“算了,我才懒得问,你们若想走,大家一起想办法离开就是,不过这晶石本是我的,谁也不许打它的主意。”折腾了这么久,我早觉得有些乏了,懒懒地靠在二师兄肩头,伸手掩去口中的轻呵。
什么血誓什么赦免,我又非真正的圣女,这些人是否背信叛族与我何干?不过是做做样子试探示警,以免再有人包藏祸心,无端弄出些事来。
“不敢,不敢,圣女可是累了,不如待我们收拾几间厢房出来,诸位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族长讪笑着,恭恭敬敬地引着我们向适才议事的房屋走去。
“也好,”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日光,光线犹足,显见天色还早。“我们三人先休息片刻,你可令所有人去简单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我们便出发。”
虽然我已经疲饿交加,但众人此时目光渴切,哪里还可能等上一日半日?况只要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令人心里极为不适,这些人脾性莫测,来历也还未经佐证,翻脸更如翻书般,令人眼界大开、不寒而栗。虽然情势已经有所转变,竟将我误作了什么冰族圣女,对我言听计从,但我仍不由暗自心中惴惴,不愿在此多拖一刻,以免生变。
众人听闻大喜过望,不觉手舞足蹈、喜形于色,匆匆四散而去。
见族长依旧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二师兄道:“你也下去罢,收拾妥当后,顺便带些食物、伤药等应用之物过来。”
族长应了,欢天喜地的去了。
二师兄扶着我在一张大椅中坐下,默默地坐在一旁,我扯着他衣袖不放,猛然想起,急忙问道:“二师兄,你这两日在哪里?我好担心。”
见他衣上血痕宛然,形容也憔悴了很多,心知那日突然与我失散,他不知有多着急,他素来待我有如至亲,处处为我着想考量,更因我的拖累而不得不四处亡命奔走,不觉有些心疼。
他淡然微笑,抚了抚我的头顶道:“昨夜我失足落下,便被一股河流冲到了这谷里,我以为你也一样,便一直沿着河岸四处找你,谁知怎么也找不到,几要绝望。幸好这时远远看见村里有人聚集走动,便赶了过来,总算及时见到了你。”说着,边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巧的发梳,解了我蓬乱的发束细心梳理。
“是了,你定是凑巧直直掉入了岩穴中的河道里,那暗道好难找,我们找了许久才找到。”想起焚渊的凶险,不觉暗暗后怕,眼见二师兄眼皮之下难掩青痕,双目之中更布了许多血丝,显然一直担忧我的安全,没能好好休息,心中一热。
“你们?”二师兄语声微诧,微挑了剑眉,目光不由向楚冰彦看了过去,楚冰彦正坐在一旁若有所思,闻言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光芒闪动,针锐交织,我陡觉室中空气一冷,遍体寒凉。
“星儿,他可曾为难你?”二师兄语声一冷,眸光陡厉。
“嗯……那倒没有。”我仔细想了想说道,“那时我们遇到了厉害的机关,还是他救了我。”
楚冰彦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转开头去,不置一词。
二师兄收目俯头,专心将我的头发束好,皱眉看着我污脏的双足道:“星儿,你的鞋呢?”
我看着足上的双袜早已脏破不堪几近乌黑,始觉足底有些微痛,这才醒觉:“我的鞋呢?”四下找寻,适才一片混乱,根本不知胡乱丢在了哪里,这时又向哪找去?
二师兄满脸无奈,蹲下身抽去我足上的布袜俯头仔细查看,我不觉羞涩,转目去看坐在一旁的楚冰彦,见他状似无心的转开头去,打量着四周的摆设,心中才安,“疼么?”二师兄心疼的问着,见原本雪白的双足底竟已经浮起几个硕大透明的水泡,我也吃了一惊。
我茫然摇头,全没想到只脱鞋走了这一段路,便会如此。
门外脚步声响,族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人,手中持着一些衣物鞋袜,伤药、清水、针线等许多杂物,“后面有几间空的厢房,已收整干净,几位不妨和我过去换衣上药。”族长说着,耐心等待二师兄抱起我,才引着我们来到后堂。
二师兄随意选了一室,将我放在床上,待众人留下物事退出后,才取了衣针、水盆过来,俯身握了我的双足道:“这水泡须得挑破,会有些疼,忍着点。”,我只觉他双掌炽热,不觉羞窘,转开脸去,微点了点头。
他轻轻挑了水泡,缓缓挤出其中的胞水,然后捧水细心的涤净,才把伤药倒在上面,用布条仔细裹好,皱眉说道:“要过得几日才能走动,否则伤口溃烂就糟了,这几天,你可要乖乖的才行。”
我暗吐舌头,看他肩上晕淡的陈旧血迹,我心中一紧,忙道:“二师兄,你伤口如何了?快去上药,换上干净的衣物。”
“不妨事,早已好了,只是肩上的血迹唬人。”他缓缓取来为我备好的衣鞋,查看无误后放在床头,才转身出去。
我匆匆换好衣物,眼见旁侧螭龙绡依旧雪白如新,不觉纳罕,这物不畏水、土,却独怕血痕,犹记得那一天夜粘染我一身的鲜血,淋漓如浴,触目惊心,红得似乎连这天地也燃烧、浸透。
忽觉眼前一黑,我跌在床头,不由揪紧了衣襟,手足冰冷,仿佛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柄利剑,竟生生从我胸口捅入,将我的心脏狠狠戳破,然后又残忍的在里面不断割划、翻搅,一寸寸的切碎凌迟,痛得我全身发抖,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前一幕幕闪过纷乱的片段,只觉胸中锐痛越剧,心慢慢被辗成碎末般,我痛得几欲晕去。
“星儿!星儿!你怎么了!星儿!……”耳畔恍惚有声音在叫,身子如破碎的布偶般垂着,被人抓起不住摇晃,神思缥缈中,我仿佛浮在云雾里,四处空荡无依,眼前雾色越来越浓,空茫无际,正自踌躇择路,身子突地巨震,一束火焰从天而降,将我裹在其中,浓雾猛地消退,我微张了张口,无力的吸阖一下,终于在空乏的肺中填了一丝微弱的气息,缓缓睁眼,看着二师兄惊恐忧虑的神情,慢慢缓过神来。
见我终于醒来,他放开按在我头顶的手,撤去源源不绝涌来的内力,急切的检视我确然无误后,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口中说道:“吓死我了,再不许这样,我,我以为……”显是惊恐之极,语无伦次。
我渐渐回复呼吸,神志清明,勉强一笑安慰他道:“二师兄,我没事,不要担心,怕是饿的狠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是了,”他恍然,神情懊恼说道:“这几日疲累奔波,又没有好好吃过东西,连我一个男人也吃不消,更何况你身子弱,早知就不要应承出谷的事,好歹也要等到明日。”
“没关系,我没事,歇一会就好,出谷之事不可更改。”我顿了顿,深吸口气,拉住他说道:“二师兄,这些人闭塞世外,不通礼义,隐有虎狼之性,况有些人等了数十年,早已急不可待,虽然此时被我们暂且安抚住,但我还是很怕,怕夜长生变,不如及早解决了这事,与这些人分道扬镳,彻底了断关系才为上策。”那痛楚来得诡异,突如其来的凶猛,去得也快,此时竟再无一点迹象,气浮体虚是我天生的体质在作祟,倒也不足生碍。
二师兄点了点头,无奈应允,目光中尽是疼惜,抚着我头顶说道:“一切依你,不过你也不要让太过劳神,你等下,我去取些吃的来。”说着,急急的走了出去。
我目送他出门,怔了良久,咬唇拭泪,这才将匆匆将绡衣仔细折好,贴身收在衣囊里。
—————————————————剧情分割线——————————————————
初见那草木清秀,极目掩映,在薄雾中隐现,以为谷中必然宽阔,占地甚广,谁料在草径中走得一段,不出数里,便已到了绝壁。
那山壁如削,光滑陡峭,直入云宵,深深刺进那一片青碧,我仰头望去,云深壁立,穷目之间竟无极尽。
族长止步回身,指着面前道:“便是这里。”
我见众人默然停步,神情敬畏肃重,竟齐齐转头将目光殷殷凝注在我身上不去,不觉窘迫,急忙打起精神,探头仔细打量眼前青石铺就的平台。
只见那平台不大,却显是经过工匠的一番巧思设计,半朵硕大的花盘从岩壁中悬空伸出,瓣瓣向上,含蕊吐心,精致华美,栩栩如生的与山壁接驳相连,浑然一体。
中间一条石阶从花瓣间隙中缓缓垂落,石阶尽处,花心状的平台上,光滑的石壁中央一朵巨大的白玉百合玲珑凸现,晶莹绽放,枝叶如生嵌入壁中。
无怪乎冰族人以百合为图腾,条线华美,孤傲绝丽,带着几分凌霜傲然的遗世风骨,此时在壁上悄然绽开,瓣蕊逼真,竟似活了一般。
我心中一动,暗抚肩头,这花的式样与风韵果然与我身上的刺青有几分相似,只是我身上的百合在花瓣之处圆润雍容,蕊丝更晶莹如瀑,是夜以他身上的图腾为样仔细为我刺在肩上,夜曾说,那是云浮山上才会有的冰晶百合,长在极寒之地,数十年才开一度。
见那白玉百合的花心,隐隐有个凹陷,我取出颈中的悬在银链上的黑晶石,看了看晶石上隐隐纵横交错的花纹,示意二师兄带我上前几步,踏阶而上,将晶石小心放入那花蕊中心的凹处。
那晶石一沉,那花心竟似活的,猛然一缩,嗒地轻响将晶石紧紧咬合,整个花儿向壁中陷入,轧轧声起,那平台右侧的石壁突然缩入墙里,壁上露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洞门。
我见那洞门之中黝黑深邃,正在犹疑,一阵寒风经由身侧而过,猛地灌入洞中,陡地火花四溅,那洞口竟有火把一只只燃起,一直伸向深处。
众人眼见洞口既开,面露喜色,急急的登上了平台,我见那风被洞口源源不绝的吸入,吹得众人发丝飞扬,衣带翻卷,洞中火光窜动,一些火把无人自燃,沿壁深入,煞是诡异。
过了好一阵,那风才渐渐止歇,见那洞中火把火苗直立,静默不动,耳畔风声也消失不见,我这才点头示意,人群鱼冠而入。
见晶石被花心紧紧收合咬住,我不觉有些迟疑不舍,二师兄看了我一眼,大步不停,将我抱入洞中放在地上扶墙而立,说道:“等我。”身子一闪已出了洞口,我不及说话,那洞口已轧声震耳,隐见人影一闪,眼前一黑,洞口竟已牢牢闭合,将众人关在了里面。
我吃了一惊,低叫:“二师兄!”
“别怕,我在这。”项间一凉,一双手臂将我抱起,二师兄口中说道:“这晶石如此重要,或许另有用处,还是带着较好。”
我抚着颈中熟悉的银链,不由破颜而笑。
众人想是憋闷得久了,哪里顾得上我们,急切的一路向前赶去,脚步声在前面一转,竟渐渐空茫远去。
只有楚冰彦沉默不言,静静在立一在旁。
“二师兄,这里既是冰族重地,定然不会设计如此简单,你先看看这石洞可否能再从里面打开。” 想起幻阵和渊底,我心中一沉,冰族人既然如此看重此地,设下这许多机关陷井,又着意安置人来看守,不知这里还没有未知的凶险?入口打开得太过容易,莫非……
楚冰彦闻言,伸手拆下壁上的一簇火把来,在洞口四周查看,二师兄抱着我一同在火把下看了许久,眼见楚冰彦也默默回首摇头,那洞门竟似全然不见,壁上平整光滑,毫无痕迹可寻,更不要谈如何从里面出去。
古楚二人不觉有些失落,神情越发凝重。
那甬道四壁以巨大的青石彻成,竟平整光滑如镜,无隙可寻,宽高皆足有丈许,深入其中,丝毫不觉有压迫之感,甬道向前延伸了十余丈远,然后向右一转,竟然陡地向下,斜斜的出现数十阶石阶,看那石阶的方向竟似渐渐深入地下。
行得几步,石阶尽处竟然又是一个转角,又有石阶斜行而下,如此反复再三,转得几转,我们三人已经开始晕头转向。
终于,在石阶尽处出现一个短短的通道,通道另一头,出现一道石门。外缘的石壁向外伸出突起,雕成云龙之纹,恰成一对,在石门外首尾相接盘距一周,护住了石门。
那龙头神色狰狞,利爪尖牙,其中一只伸出的爪中竟伸出向外,静静燃着一只火把。
古楚二人对视一眼,不觉加快了脚步,正欲走近,轧轧声响,那石门竟似有知觉般,自动向上一错,缩入壁中,露出一间石室,火光掩映中,石室对面,隐见另有石门遥遥相对,火把明亮、龙身宛然,样式大小与眼前一般无二。
二人一惊,迟疑止步,看着眼着的石室,目露警戒、犹豫不绝。
我眼光转动,眼见四周石壁与先前毫无二致,并无异样,更看不出有何机关,难不成这洞中有人一直在监视,见我等到来便开门诱我们入内?不像。据那些冰族人曾说,这灵穴已经数百年无人入内,对方除非是鬼或神,否则哪里还能存活到今?
可是石门竟会自动开启,是何道理?
我沉吟良久,看来看去看不出丝毫端倪。无意间目光扫过地面一块块整齐铺就方形的青砖,恍然道:“师兄,我们退几步看看。”
二人闻言一步步向后退去,果然,那石门轰的一声的落了下来,紧紧闭合。
楚冰彦眉峰一挑,转而向前又走得几步,果见石门再度轧然缩起。
我不觉拍手而笑:“这机关好精巧,真是方便极了,嗯,将来我住的地方也要想办法弄一个这样的门来才好。”
二人神情一松,见我如此异想天开,也不禁相顾莞尔,当下放下心来,大步上前,走入石门之内。
不及反应,石门再度轰声落下,在我们背后闭合,我抬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眼前赫然出现五道一模一样的石门!
那些石门摆列整齐,与入口的石门恰成对称之势,将整个石室围了一周,六道石门不但紧密相邻,连雕纹与火把也都毫无二致,令人不禁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回头再看时,入口的石门静寂无声,严隙合缝,已然生生阻断了退路!
任楚冰彦如何连番走动试探脚下的砖石,那石门竟纹丝不动,门壁之石厚达逾尺,厚重坚实,何逾千斤,纵然徒劳运气推拍,却哪里推得动?
“啊——————”自正疑惑,凄厉的嘶叫声突然响起,声音痛苦惨绝,高亢刺耳,如刻刀在琉璃上划过般,尖锐撕裂,在四周的空旷的石壁上回响不绝,余音反复,听得人心头巨震,毛骨悚然。
“谁?!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我闻声惊骇,惶然四顾。
转目对视间,眼见二师兄也投来疑惑问询的眼神,那黑瞳中分明映出我苍白、慌惧的脸。
看着那五道石门在火把的烈焰中静寂不动,竟无法分辨那声音的来处,前路莫测,后路阻隔,看来这灵穴果非善地,我不由暗暗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