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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迷雾 ...

  •   便在此时,他身子一僵,突然抱着我向旁侧一滚。
      铎铎铎,数声轻响,巨石上突然钉了十数只短小乌黑的箭翎!
      楚冰彦伸臂一挥,用披风我们两人紧紧裹住,他飞身跃起,带着我避过空中呼啸射来的暗器,与此同时,手掌凌空抓,地上散落的衣袍忽地闪电般飞来落入他手里,我们两人落在一处巨石后。
      我猝逢变故,神志却尚未完全清醒,茫然间只觉周身一冷,楚冰彦顷刻间竟已穿好衣物,怒不可遏地高声喝问:“谁?出来!鬼鬼祟祟地偷袭算什么好汉?”
      只听一阵风声呼啸,无数蝗石等物挟着风声向巨石上射落,一片叮叮乱响,暗器破空之声不绝,但因巨石之故皆被挡在了外面。
      楚冰彦用长袍将我紧紧裹住,抱着我靠在石后的隐蔽之处,细心用衣袍裹紧,低声说道:“星儿,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我惶乱迷茫,此时心中惊骇羞窘之极,早已说不出是何种滋味,不由伸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袖。
      “别怕,我用内力探察过附近的气息,对方只有一人,不足为惧,你等我。”楚冰彦温声劝慰,轻轻抽出手来,缓缓抚过我的面颊,抬首间眸光中杀机隐现,跃身而起向林中一处飞扑而去。
      嘭,一声清脆的对掌,我从石隙间悄悄探头望去,只见楚冰彦已与一条黑色的人影缠斗在一起。
      那人影似乎有所顾忌,几式狠厉的剑式进攻皆被楚冰彦轻易拦回,手中更是惶恐忙乱,身子不住地向后退却,似乎想要就此逃逸。无奈楚冰彦步步紧逼,手中狠绝无情,根本不给他一丁点机会。
      两人已缠斗了许久,楚冰彦似乎开始有些急燥起来,动作越来越快,招势有如江水之浪,汹涌无尽。对方虽然落在下风,但武功不弱,且又攻守有致、定力惊人,手中剑式凌厉,每每在紧要处尽是一些同归于尽有去无回的招式,反而迫得楚冰彦不得不回手拆让。
      我略一沉吟,便起身绕过巨石来到岸边,一面紧张地看着两人的打斗。适才情热忘我,谁料变故乍生,此时心中绷紧骇异,行动间手足冰冷僵直,身子竟止不住一阵阵微微颤栗。
      “妆成为谁悦?前誓逝难约,相思无断绝,嗟余空对月。”林中隐隐现出一个人影缓步而来,语声幽幽喑哑,摇头惋惜长叹。
      我心中一紧,不由暗暗攥紧了胸前的披风,待看清他的面貌时不由一窘,情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抓紧身上的衣袍低呼出声:“阿丑,是你!”
      “阿丑!你来的正好,仔细照顾星儿。”楚冰彦闻声抽暇转头,见是阿丑不由轻轻吁气出声。
      阿丑立在树木暗影中,面目神情便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低低嗯了一声,算做是对楚冰彦的回答。
      对方不住后退,两条人影便向密林慢慢移去,突然间,那人避也不避楚冰彦当胸疾来的手掌,突然剑势斜掠,向楚冰彦双腿削落,楚冰彦急忙退开一步,收掌化指,向那长剑剑锋之处挟去,那人忽地脱手转身,纵身飞跃。
      楚冰彦将指间长剑随手向前一掷,足底轻点,也飞身向那人追去,一人一剑,如两条飞舞的闪电,一黑一白,划破雾气氤氲的夜幕,谁知那人身子去陡然一转,轻功竟然不弱,瞬息向林间隐去,楚冰彦哪里肯干休,突地运气飞纵,他本就卓绝,跨步之间已追近几步,两人前后相距仅不过数尺。
      眼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地射入密林之中,我微怔一下,欲待开口相阻已是不及,那两人瞬息便已隐入林中不见。
      “殿下,”阿丑突然缓缓踱近我身侧,凝目慢慢扫过我身上披着的长袍,眸光陡然幽暗下去,神情带笑不笑地道:“好巧,半夜三更,殿下与楚兄居然也在这里,难道也是同在下一般睡不着出来散步的么?”
      “……,算是罢。”我低嗯一声,口中含糊答道,竭力掩饰脸上羞窘尴尬的神色,只是将身子更加缩入披风里。
      “如此月夜,如此景致,如诗似画,想必殿下也因而流连忘返罢?”阿丑俯头望着我浅浅一笑,突然伸出指来,在我颈间轻轻一划,掠过我胸前伸手掖了掖有些散开的衣襟,他动作既迅,又状似极为自然,我竟不及阻止:“只是夜深露重,殿下却穿得这般轻薄,可莫要受寒才好。”
      “你,”我一侧头,避开他冰冷的指尖,不由涨红了脸:“我先回去了,你去照看一下楚冰彦,要他切莫中了对方的套圈。”
      “殿下不用担心,从那人身手来看,他根本不是楚兄的对手。”他双手抱胸,懒懒地倚上一棵树干,斜目向我看来。
      “对方来历可疑、目的不明,未知是否还有其他同党,还是多加小心为上。”
      “哦?殿下对楚兄果然是极为关切,”阿丑掩口轻轻打了个呵欠,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二位既知眼下危机四伏,血案的真凶又隐在暗处虎视眈眈,实在不该……如此忘乎所以情难自禁……”
      “你!原来你一直都在!”我惊怒交加、羞窘难堪,只觉浑身的血液向头顶头来,险险昏晕。
      他静静不动,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我恨恨咬牙的模样出神,眼底竟似隐隐掠过一抹痛楚,我怔忡一下,定神凝目去看时,却只见其中一片清冷淡漠,深邃难懂。
      错觉,定是错觉,我头痛如绞,羞愧难当,只觉再也无法在此地呆上一刻,转头逃也似去从他身侧行过,向住处而去:“我累了,你,你去照顾楚大哥罢,多加小心。”
      “殿下,”阿丑低声说着,毫无预警地,突然从背后扯住我的衣袍,我肩头一凉,大吃一惊,急急止步,慌乱地抓住向下滑落的长袍掩了回去,禁不住吓了一跳,不由转头怒瞪:“你,你做什么?疯啦?”
      阿丑眸光一黯,缓缓松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团白色的衣裙向我递来:“阿丑冒犯,殿下恕罪,我……我只是怕殿下忘记带走自己的东西,所以才提醒殿下。”
      我心口砰砰跳动,窘得简直无地自容,却又无法发作,咬牙劈手夺过,转头便走,一边说道:“多谢。”
      “殿下……是否已经确定自己真正的心意?他……便是你此生一意相守之人么?”背后传来探问的语声,不知为何,那语声却隐隐带着几分落寞之意,令人几乎有些不忍起来。
      “这不关你的事,不要你管。”
      “是,我本不该多事,只是……你又怎么能确知他也是真心对你,一如你这般?我……只是不想见你再度后悔……”阿丑幽幽叹息一声,那叹息绵渺悠长,其中意味直令人猝不忍闻。
      我停住脚步,怒气未消,却不由心中一动,几乎想要立刻回头去看那人的眼眸,几乎——却又强自按捺,只是呆呆在原地站了一会,终于按捺住回头的冲动,深吸了口气再度匆匆离去:“多谢关心,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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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起,众人洗漱完毕用过早饭,便围坐在一起商议除魔大会的事。
      廖西突然指着我暗青的眼窝大惊小怪地说道:“怎么回事,只是一夜不见你怎么这般憔悴?没道理啊,我的药明明对症得紧,你服药之后昨夜胸口应该早就不痛了才对,又怎么会没有睡好?”
      我勉强一笑,刻意转头避过楚冰彦与阿丑两人投来的目光,向着蹇霓红道:“蹇姐姐,除魔大会之事看来已是无望,只是不知你和哥大侠现下有什么打算?”
      昨夜回房不久,楚冰彦便满脸怒容地匆匆赶回,自不必说,对方果然还有另外的帮手埋伏在外面,楚冰彦武功高强虽不致吃亏,却也着实棘手,双方苦斗许久未果,无奈只好任对方脱逃而去。
      他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谁想阿丑竟会又跑来搅乱,口口声声说什么眼下危机重重,不可轻忽,定要保护我的‘安危’,并且还自顾自地搬了桌椅来守坐在屋外不去,一面饮酒一面赏月。
      楚冰彦气怒交加,却也无话可说,只好陪着他坐在外面,两人遂和衣坐着一直守至天明。阿丑闷声不坑,似乎喝了整整一夜的酒。
      他们两人既守在外面,我里面又哪里能睡得着觉?我自觉羞窘不堪,心情复杂难明,诸般情绪同时并涌上来,思绪如潮,一夜间只是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除魔大会之事早已传遍江湖,本以为此次有赵立在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谁想……唉,星儿妹妹,如今却是我们连累了你,没了可以作证之人,只怕,今后妹妹的处境……”蹇霓红满面忧色,语带自责地说道。
      “姐姐说的哪里话来,你们如此费心,我感激都不及,事出意外也是没有办法,怪只怪那真凶实在太过狠辣阴险,杀人灭口不留余地。”
      “可恶,如此一来,星儿的冤白再也无法洗清,聂清影此人实在太过恶毒!”楚冰彦冷哼一声,眼中杀机隐现。
      “还有许多事情我尚未想明白,聂清影为何要制造这些血案陷害于我?”实在难以理解,有仇直接冲我来便是,我武功低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又何必费力去到处杀再来陷害我?
      “赵立曾说,飘雪楼有意吞并三戟门但被之拒绝,想来灭门一事便是由此而生,至于为什么陷害你,我倒想起你先前对我所说的一句话。”哥舒醉缓缓开口,神色淡然,波澜不兴。
      “哪句?”我微怔一下,随即恍然,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那时只是受制于人随口狡辩而已,依我看,聂清影如此费尽心力将所有恶事推到我头上,未必是因为料定我不敢在众人面前现身为自己辩解之故,或许还有更深的用意……”
      “什么用意?难道你与他之间还有未竟之仇?”
      我叹了口气,只觉心中抑郁茫然,全无头绪:“我也想不出,我与他其实全然不熟,更谈不上有何仇怨,他甚至多次救过我的性命,只是他又如此陷我于不义,实在令人费解。总之,我感觉事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没想到竟会变成这样……除魔大会之事现今要如何收场,诸位心中可有计较?”张青忍不住叹息一声,同情地望着我。
      “如今哥舒醉召集武林同道之事已传遍武林,欲待取消只怕没那么容易……”蹇霓红转目同情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既然已不可挽回,哥大侠和蹇姐姐也不必为难,只须维持原议,除魔大会照开无误便是,对于赵立及飘雪楼之事,你们既无证据便也不必再提了,二位对为夙沙星之事百般奔波筹计,我感铭于心,一个谢字太过轻薄,所以只待日后有机会再向二位回报。”
      “那怎么成?小娃儿,你知不知道,这大会一开,天下武林正道今后都将将你视为武林公敌欲除之而后快?这下你的麻烦可就大了!”张青惊讶地望着我,满脸的不赞同。
      “如今已骑虎难下,这大会开或不开,于我声名都不可挽回,无所谓了。至于各门各派将来是否会联手针对于我,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娃儿,我就喜欢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张青忽而抚掌大赞,不掩眼中欣悦之色。
      这人年纪不小却如此毫无心机、心如赤子,真不知怎么能在这样险恶的江湖中生存下来。我唇角微微扯动一下,点头示意,神色却淡然无动于衷:若有人如我这般历尽劫难,恐也会如此麻木不仁了罢,无关胆大胆小,而是早已明了,既然皆不由我退避,事到临头怕也无用。
      “星儿妹妹,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寻机报仇罢,夜和二师兄的仇实在是搁置得太久了,我怕,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寂寞生怨。”当下心中不由一痛,我急忙转身抬首望向远处的云际。
      楚冰彦闻言惊问:“你要去大都?”
      我低低嗯了一声,强自按捺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半眯着被日光晃耀的双目,并不回头。
      “我不赞成,你内伤未愈,此去又万分凶险,报仇之事须从长计议,殿下一年都忍得了,又何必急在这几日?”背后传来阿丑急切的声音。
      “是啊,星儿妹妹,听说你的仇人是颐国太子,对方既有重兵保护,而且手下又收买了许多江湖高手,你何不等身上的养伤好了再说?”蹇霓红温声劝道。
      “蹇姐姐,有楚大哥和阿丑在,你们自不必为我担心,此地既被飘雪楼知晓,我们再在这里已不安全,只怕夜长梦多又生变故,不若大家各自早寻去处。大会之期将近,你和哥大侠、张前辈也须要赶去翠湖罢?如此,我们便兵分两路,你们带上廖前辈并保护他的安全,我们三人就去寻机去探那颐国太子的行踪。”
      张青叹息一声,语气中不无忧心地道:“我们现下人多势众,敌人定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一旦分散开来,只怕反而会……”
      “正是如此,我们更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对方牵制便处处制肘,死守在这里坐以待毙。我认为在对方阴谋未成、在无人知道诸位与我的关系之前,我们更该及早分手,以免待到了那除魔大会之上,哥大侠与蹇姐姐反而更加难为。”我缓缓转身,向着众人微微一笑。
      “你……你原来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我和哥舒醉岂是怕事之人?就算被天下人知道我与你结义之事,旁人又能奈我何?难道我蹇霓红是背信弃义贪生怕死的小人?”蹇霓红十分不悦。
      “非也,姐姐和哥大侠的高义人品我怎会不知?”我陪笑说着,一边向他们眨眨眼睛:“只是在对方的阴谋没有被我们完全调查清楚、揭露之前,姐姐和哥大侠更应该谨慎行事,至少表面上要和我划清界限,这样才能便宜行事,对我们来说也更为有利。”
      众人怔忡,望着我一时无语。
      旁侧,一只大掌伸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十指交缠,炽热的肌肤熨着我的,似乎竭力想温暖我冰冷的手指:“去探颐国太子的行踪不难,只是你要答应我,凡事深思熟虑,不可轻举妄动。”
      我心中感动,转头过头来对着他展颜一笑:“嗯,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会相机而行决不冲动。”
      众人再无异议,当下便去分头收拾准备。
      廖西感慨万千,纵然万般不舍,却也知道此地不能再留,于是狠心咬牙将药房中自己多年配制的一些珍奇灵药一股脑取了出来全部分给众人,并仔细为我配制了对症的伤药让我携带在身边。
      日暮时分,两匹快马从医谷驰出,穿林越岭拐上了官路,然后沿着官路向北而行。
      马儿驰了一阵,便到了江州城外,眼前突然一片萧条空旷,放眼望去,野地间尽是焚烧烤灼的痕迹,草丛中鲜血满地横尸遍野,触目惊心,惨绝人寰,简直是人间地狱,我闻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焦腐之气,眼见地上兵士横死的惨状,强忍着几度惊阙欲呕的情绪,远处,江州城上人影如密密如林,旗帜早已更换成颐国的飞龙图腾,高高飘扬。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万里疆土锦绣山河,竟生生是血肉堆积、尸骸累就,每一寸都流着兵士的鲜血!世间却偏有这许多人为争天下,以一己之利引发战事,残害苍生枉死……真是可恶……”我恨恨地咬牙,马蹄下曾经是千里沃野,现今却成千里尸场。
      “星儿,”楚冰彦伸臂搂住我颤抖的身子,将我紧紧拥在怀里,拉过披风来掩了,似乎不忍我看见眼前的一切:“各国争战古往今来俱是如此,此事无可避免……”
      “无可避免么?”阿丑在旁侧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若是上位者皆能少一些利欲熏心,多体恤一些苍生百姓,这种事情便不会发生。”
      “王权霸业皆是鲜血铸成,千古如是,既有国生,又怎会无人为其国而死?世人既以群分,纷合争执便无法停止。”楚冰彦淡淡地说着,纵马提缰,毫不迟疑地绕过满地的尸首向前驰去。
      “说到底,人心之欲永无极尽,这些人,一旦大权在握,只意指点江山傲笑天下,又哪里看得见为其野心而悲鸣丧命的苍生?唉,战火漫延,这天下间,哪里还有清净之地?”我叹息一声,将头颈掩在他颈窝里,闭目不忍再看眼前的一切。
      “喂!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我循声抬头,耳中一阵哗啦响动,眼前突然冲出一队兵士,枪甲分明、利刃如雪,杀气逼人。
      楚冰彦挽缰勒马,跨下的骏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我不由向后一仰,倚入他宽阔的怀中,双骑堪堪停在队伍面前。
      “你们是哪里来的?此地是颐国军镇重地,竟敢擅闯,不要命了么?”队伍正中,一人横刀立马,将手中的兵刃向我们三人冷冷一指。
      “颐国?此地明明是埒国江州,何时竟成了颐国之地?”我故作迷茫,不掩语声中的讥诮之意。
      “哦?原来你们是埒国的乱党,怪不得竟敢不知死活地来此,拿下!”那人一声断喝,兵士们毫不迟疑,呼啦一声将我们围在了正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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