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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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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还未想到如何旁敲侧击地打听叶朗晴的事,事情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发展。
又是新的一天,叶朗晴如同往常般准时步入展扬,总机小妹如常把信件递给她,她如常一边喝着罐装咖啡一边拆信。
一切,是这么的正常。
当啷!
突如奇来的金属撞击声出现在展扬一组,众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发现叶朗晴的罐装咖啡掉到地上。
本来一时失手也是平常事,但最不平常的,是叶朗晴。
她的笑容不见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就像你习惯每天起床去洗漱,但今早浴室不见了。
而叶朗晴几乎和笑容划上等号。
可以想像,众人是多么震惊的。
叶朗晴拿着一封红色的信件,面无表情,那是众人从未见过的表情。
无论在什么时候,叶朗晴的嘴角都是向上的,不管多失意或是多生气,她仍带着笑。
这样的情形只出现不到三秒,叶朗晴平静地俯身拾起咖啡罐,到抬起头时,已经面带笑容。
组员们面面相觑,若不是大家都一脸震惊,他们会怀疑自己眼花。
叶朗晴仍然踩着寻常的步伐回到坐位,仍然寻常地处理公务,而那封不寻常的红色信件,则像被遗忘了般,被压在一大堆的文件底下,只露出小小一角。
但那刺目的红色,仍然提醒着它的存在。
一组今天是异乎寻常的宁静,大家像在等待着什么,一致埋头工作。
直到午休,叶朗晴踏出一组的刹那,全组立刻爆出杂乱的声音。
“叶姊发生什么事?”
“那封是喜帖吧?”
“叶姊不会有事吧?早上的表情很可怕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纷纷提出疑问,但却没有答案。
大家一致看向那小小的红色,却没人敢去碰。
结果直到午休结束,问题仍然没有答案。
而下班后,叶朗晴头也不回,带着红色信件出了展扬。
* * * * * *
房间的窗帷密密地拉上,灯没有亮。
一片漆黑中,若不是眯着双眼仔细留意,你不会发现床上那一团黑影。
那是把头埋在双膝间的叶朗晴。
时间像静止不动,忽然,她自双膝中抬头,眼睛没有红肿,仍然黑白分明,但空洞的眼神却如一个没生命的娃娃,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她眼中什么都没看到,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也不去想,就不会有烦恼了。
心,也不会痛。
但她的胸口仍像被什么压着,沉甸甸的,直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在这么沉重的压力下,心却是被掏空了的,空洞洞的内心不知什么时候会抵不住压力,被重重压扁。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她又仿佛看到那刺目的红光,不,没可能,房间是那么的黑。
但红光仍然存在。
茫然的目光缓缓移向红点,这才发现那是电话的所在。
对,她可以打电话。
她爬了过去,一手拿起电话,黑暗中瞪着话筒努力思索半晌,拿着话筒的手颓然垂下。
内心的空虚不减反增,浓浓的失落和孤寂扑向她,她更沮丧了。
她根本想不到该打给谁。
父母?现在仿如陌生人,她说什么也不会打回家。
同事?组员是嬉闹的对象,却不是分愁解忧的对象。
朋友?她哪来的时间交朋友?
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连想拨个电话,也没有对象。
她是孤独的,这条人生路,注定只有她自己走。
她又再次把头埋在双膝间,就让她静静躲在黑暗中好了。
突然红光大闪,铃声大振,她抬起头,发现是电话响了。按下通话键,耳边传来的是一把温暖的声音。
“朗晴,你有空吗?”
不知为何,范仲轩此刻的声音特别动听。
“……有。”她干涸了的喉咙好不容易发出声音。
“那你在家吗?”
“……是。”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开一开门?”他笑着,那是真诚的笑。
她呆了呆,慢慢自房中踱到大厅,拉开门,果然见到范仲轩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外。
“我可以进来吗?”
他挂念着她今早的失神,愈想愈担心,只好上门拜访。
她习惯性挂起笑容,准备回答他,却见他皱皱眉,正经地说。
“朗晴,我有句话想告诉你很久了。”
她看着他,似乎又不是看着他,她的眼神穿过他的脸。
“如果你不想笑,可以不笑。”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咒语。
叶朗晴在听到这句话后,笑容僵住,然后慢慢隐没。
隐藏了十多年的眼泪,无声地流过她的脸颊。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抹去她的眼泪。
她没阻止他,就连他抱着她,她也没阻止,正如她阻止不了眼泪流下。她的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首先无声地沾湿了他的衫,她平静地在他怀里流着泪。
他不阻止她,慷慨地借出温暖的怀抱,只要她不嫌弃。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但表情仍然是那么木然,仿佛眼泪的流下和她全无关系。
她没有哽咽,没有抽泣声。
那哭,是无声的。
一切仍然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儿终于止住了泪,但仍然眷恋着那片温暖的小小天地,好半晌才慢慢说了一句。
“谢谢。”
范仲轩没说话,但他脸上和煦的笑容和包容的眼神已经擅自回答了。
她沉默了一会,抬头迎上了他的眼,轻轻问:
“你星期天有空么?”
* * * * * *
银色的跑车慢慢地停好,西装笔挺的男子步出车厢,乘升降机缓缓到达目的楼层。看了看表,他伸手按门铃。
没多久,门被拉开。
那是一个明艳亮丽的女子,纯黑色的长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不规则的衣领有种随性美,有层次感的薄纱令她的玉臂更显雪白,波浪似的裙摆随她的动作而翻滚着,优雅飘逸。
她脸上扫了淡妆,五官更分明,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睛眨动着,有着令人迷失的魔力。颈上戴着的银链,更与那袭黑衣互相辉影。
她外表虽美艳,但眼底那抹沧桑和疲惫却惹人心怜。
“你好漂亮。”他由衷地赞叹。“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你穿裙子。”
“裙子很不方便,如果不是必须穿,我不会选它。”她微笑,拿过包包就关上门,和范仲轩一起到停车场。
范仲轩手一扬,一辆银色跑车的灯闪动,叶朗晴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这辆车可不便宜,你确定你不会撞坏它?”
那天她提议驾车去接他,但却被他一口拒绝,认为绝不能要女孩子驾车接他出门。
“我坚信我不会撞坏它,要对我有信心。”他为她打开车门,有礼地请她上车。
“但借车给你的朋友也要有信心才行。”她打量车厢,发现不管是皮椅还是其他都属一流货色。“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他有信心的。”这是哥哥送给他考到驾照的礼物,但他不敢跟叶朗晴说,只推说是朋友借出的。
车子发动了,范仲轩把它驶出停车场。
“要到哪里?”他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叶朗晴只说要他穿得正式点。
她说了一间饭店的名字,然后便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范仲轩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多说,只默默地驾着车。
车子在大街中穿插着,叶朗晴的嗓音突然响起。
“我们参加的,是我前男友的婚礼。”叶朗晴仍然看着窗外,一脸平静。“今晚的新娘,是我的前好友。”
范仲轩一听,心中就有底了,这是一段三角关系。
“我和我的男友交往三年了,他对我很好,但有一点大男人,不喜欢吃葱也不准我吃,要我每天准备便当给他回公司,还常常要我扮得漂漂亮亮的跟他一班同事一起吃饭,这些行为虽然违反我的意愿,但我爱他,我愿意改。”
叶朗晴像说着别人的故事,她跌入了回忆,目光迷茫。
范仲轩知她独立自主,是个有主见的人,要她顺从男友的意思确实勉强,要是他,他绝不会硬要改变她。
叶朗晴缓了缓,又继续说下去:
“我努力依足他的要求去做,上街穿裙子,每天早起做便当,和他的同事谈着无聊的话题,还要装得很热衷很尽兴……”她的眼神仍然平静,茫然的目光拧痛他的心。
“我很辛苦,那根本不是我。但我爱他,我不能失去他,于是我忍,我继续扮着漂亮娃娃、贤淑女友……”她想着那时失去自我的生活,不堪回首地闭上眼睛。
见她停顿了,他也不催促,耐心等待她整理思绪。
过了一会,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惟一坚持的是我的工作,他好几次要我辞职,但我总是拖延。其他的我能迁就,但工作不能辞,我还有父母要养。”她的语气淡然,但她眼神坚定,可见她必会坚持这最后的原则。
范仲轩看了看她,如果要把她困在牢笼中,那是折了她的翼。她是开朗的,她要飞翔,不能困在一个小小空间,不然她会忧郁而死。
“但他不明白,他认为我不够爱他,连小小的要求也不答应。我们开始吵架,吵得很凶,也冷战,但最后低头的都是我,虽然我仍狠不下心辞掉工作,但我也不能失去他。”她目光一变,变得沧凉,变得无奈。
“但他不能等了,他要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女友,而我却办不到。我跟我的好友倾诉,她便试图介入我们居中调停,但到得后来……”叶朗晴的目光深邃起来,眼中浮现痛楚的神色。“她却由调停变成调情,到最后还调到床上去。”
那是怎么一个打击!范仲轩心中一震。
“我还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呢。”她嘲讽一笑,笑着自己的愚蠢。“他对我冷淡了,我以为他生气,更拚命弥补,希望他消气,却想不到当我一推开他的家门,眼中看到的是散落的衣物,耳中听到的的是销魂蚀骨的呻吟,那战况是多么的剧烈啊……”
她闭上眼回忆着,那是她熟悉的地方,那两个是她熟悉的人,但却做着令她痛彻心肺的事。
他难以想像她看到时是如何的心如刀割。
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他们每一声呻吟、每一次交缠就如一把把淬毒小刀,狠狠地插入她的心,撕裂她的灵魂。
那是怎么一个可怕情景。
范仲轩见叶朗晴眼中满是痛苦,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狠狠地教训他们,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当时的心情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我慢慢地关上门,默默地离开,我真佩服自己的理智,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我那时还在想,是要和他撕破脸,还是要扮作不知情?我的心挣扎得厉害,虽然他背叛我,但三年的感情不是说收就能收的,或许他只是一时的丧失理智,很快就会清醒……”
她看向范仲轩,脸上是嘲弄的笑。
“很愚蠢是不是?”她自嘲,眼底的伤痛刺痛他的心。“我看到他这样,竟然还想原谅他。我一直是理智的,我以为自己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但我竟然想原谅他,若不是那通电话……”
她像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嘲讽更深。
“对,令我下决心分手的是他那通电话。他一如往常,冷言冷语,但我早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只是想不到,他竟在做完这样的事没多久打电话给我,要我下班时买宵夜送到他家。”
她说到这,不怒反笑,但那笑容比哭更难看。
范仲轩心中满是怜惜,不忍她再说下去。
“朗晴,别再说了。”
“不,没关系,为什么不说呢?”她反问,脸上笑容灿烂,仿佛和眼里深深的悲哀毫不相关。“说出来我也可以反省自己的愚蠢。”
“我那时的心情真是微妙。发现他利用我、背叛我,我想哭,但又不想浪费眼泪,因为他不值得;认清他的性格,我想笑,但却笑不出来,三年的感情难以舍弃,一段一段的回忆那么清晰,清晰得令人无法忘记……”她笑得开怀,笑得令范仲轩胆战心惊。
他立刻把车停在路边,握住她的手,那是冰凉而抖震的。
“别说了,朗晴,别说了。”他牢牢地捉着她的手,试图温暖她。“也别笑了,哭吧,我在这里。”
“哭?我不会哭,他不值得。”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失神地呢喃着。“要笑,要笑,一定要笑,叶朗晴,你必须笑……”
“不。”他松开安全带,紧紧地搂着她,激动地说。“你不用笑,在我面前你不用隐藏自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要勉强。”
“我……哭不出来……”她苦笑着看向他,脸上尽是无奈。“我会流泪,但不懂得如何哭,我只懂笑。”
见范仲轩一脸担忧,她又笑了,云淡风轻地安慰他:
“放心,我没事,继续开车吧,不然要迟到了。”
她说完,目光再次调回窗外。
范仲轩虽然担心,但知道她需要时间平伏,就点点头,把车重新发动。
一路无话,车子已经抵达饭店。
停下跑车,范仲轩仍然不放心地问:
“你还好吧?不去也不要紧。”
“我没事。”她摇摇头,这场鸿门宴不能不去。
“准备好了吗?”见她点点头,他拉起她的手,昂首说:
“那就请穿好铠甲,我们上战场去了。”
* * * * * *
一对耀眼的璧人。
这是婚宴上所有宾客一致的想法。
男的脸色虽略为苍白,但剑眉星目,气质斐然,好一个俗世佳公子。
女的一举手一投足皆爽直优雅,不矫揉造作,而且黑裙所勾勒出的神秘曲线更使人想入非非。
无怪乎两人一出现,全场鸦雀无声,目光都投向这对人儿,一对新人沦为配角。
他们是谁?和新人有什么关系?
众人心中皆浮起疑问。
面对全场宾客探索的目光,范仲轩清楚感到叶朗晴全身一僵,本来稍为回暖的素手又复冰冷。他立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支持和鼓励。
她感受到他的心意,回握了他一下,侧过头来对他笑笑,表示自己没问题。
缓缓步入会场,叶朗晴心中不是不复杂的。但既来之,则安之,她自信有把握应付接下来的场面。她是公关能手,什么难陷场面没遇到过?有哪一次不被她见招拆招,一一化解?
而且……她悄悄瞄了身旁的范仲轩一眼,他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不知为何,有他在她身边,她的勇气增加不少,旁人如狼似虎的眼神也不再可怕。
“叶朗晴,你一定能做到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她握紧他的手,安定自己的心。
她的自信回来了,傲气顿生,她何等样人,岂会输于别人之手?
拿出武器,迎战吧。
她抬头挺胸,女王般的姿态踏出步伐,光采更盛。高立民看到她时,就被她的气势慑住了。
自从分手后,她竟有如此大的变化,那夺目的美丽,自信的气质,实在令人移不开视线。
高立民旁边的罗思薇感觉到丈夫的心不在焉,也自与友人的聊天中抬头,在见到瞩目的叶朗晴后,笑容立刻散去,眼中现出戒备的目光。
她来干什么?会把请帖寄给她,只为显示自己的风度,压根没想过叶朗晴真的会来。见高立民双眼发直地看着叶朗晴,她心中更恨得牙痒痒。
她一拉丈夫,就往叶朗晴走去。
“朗晴,好久不见,我真的没想过你会来。”罗思薇堆着笑,一脸惊喜。
这根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回去。
“哎呀,别这样说,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结婚我怎能不到?”叶朗晴也笑容满面地回道。
要比虚伪,我还斗不过你?叶朗晴心中冷笑。
“见到你来,我真的很高兴。”她拉一拉不停盯着叶朗晴的丈夫,娇滴滴地问。“立民,怎么不说话?”
“呃?”高立民这才回过神来打招呼。“朗晴,好久不见。”
“对,好久不见。”她瞄了他一眼,又把眼光转回罗思薇身上。“见到你找到对的人,我也很高兴,毕竟要找这么匹配你的人也真困难。”
要配得上你这种城府心沉的人,也只有一脚踏两船的沙猪男人了。
罗思薇怎会听不出话中的刺?但如若她一发作就是输了,当下她把这口气咽下,把话题移到范仲轩身上。
“朗晴,不为我们介绍一下?”
叶朗晴笑意仍浓,笑盈盈地介绍:
“他是范仲轩,我的男朋友。”比了比范仲轩,又比向罗思薇和高立民。“她是罗思薇,他是高立民,都是我的‘好朋友’。”
叶朗晴说完,范仲轩风度翩翩地点一点头。
“两位好。”
范仲轩刚才已经偷偷打量两人,对罗思薇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气愤,也对高立民一直盯着叶朗晴看心生不悦,但脸上仍然儒雅地笑着。
“请问范先生在哪儿高就?”见范仲轩气度不凡,罗思薇立刻问。
“我也是展扬的职员。”他不亢不卑地答,又爽朗地笑说。“正好有近水楼台的机会接近佳人。”
见范仲轩谈吐有礼,外貌俊朗,罗思薇不禁恨起叶朗晴来。
为什么她得到的永远比自己好?
由读书时代开始,她就被叶朗晴的光芒压着,无论如何努力,永远只能委居第二,心中早就愤恨,把高立民抢过来也是想证明自己比叶朗晴好而已。
现在她竟然有一个如此好的男朋友,这叫她如何甘心?
“朗晴好像已经是组长了,难道你是展扬的经理?”她一定要得知对方的地位身份。
“我只是朗晴的组员而已。”罗思薇这样相逼,他也不得不说。
“喔,朗晴挑了你,也算好眼光。”她话中的嘲讽明显,叶朗晴的男友原来不过尔尔,她心中一乐。
“谢谢,我一定会让朗晴幸福的。”他语气坚定,震住了另外三人。
三人均阅人无数,真话假话自然分得出,哪会听不出范仲轩真是极爱叶朗晴?
叶朗晴不动声色,脸上则甜甜一笑,轻轻倚着范仲轩。
高立民心中五味杂陈,特别是在见到叶朗晴娇艳高雅,心中更是懊悔非常。
罗思薇则倍添怨恨,见高立民一脸后悔莫及,就知道丈夫的心不是完全属于她,叶朗晴何德何能,能拥有两个男人的心?
叶朗晴把贺礼拿出,递给高立民,那双水灵灵的眼眸令高立民心中一荡。
“立民,思薇,这份贺礼请你们收下。”她的眼不经意地瞄了瞄罗思薇的小腹。“祝你们百年好合,年生贵子。”
竟然讽刺她是奉子成婚?若不是高立民说话了,罗思薇怕会口出恶言。
“朗晴……我……”高立民看了眼范仲轩,又看着叶朗晴。“我也祝你幸福。”
听到这句话,叶朗晴心中稍为安慰,毕竟她的眼光还不太差。
高立民虽大男人和一脚踏两船,但气量和本质还是好的。
“谢谢。”叶朗晴由衷地道谢。
这时,罗思薇眼光瞄到了某名宾客,竟抛下叶范二人,拉着丈夫去招呼贵客。
只见那人虽有老态,但眉宇间有领袖之气,身份显然不凡。
“乔总,想不到您会亲自来,真是令我们惊喜非常。”罗思薇谄媚地说着。
乔总只虚应了一声,不大理睬罗思薇,在扫视了会场之后,更丢下罗思薇,惊讶地往一角的叶范二人走去。
罗思薇虽不愿,但乔总是她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贵客,于是也跟着往角落走去。一直听说乔总对人不假辞色,怎么现在却一脸兴奋?
“仲轩,你是仲轩吗?”乔总激动地抓着范仲轩的肩。
“我是,请问你是……?”范仲轩虽觉惊讶,但仍有礼地答。
“我是乔叔呀,和你父亲一起打牌的乔叔呀。”他努力地说着,试图唤起范仲轩的记忆。
“你是那个打牌一定要听山歌的乔叔?”范仲轩也是一脸兴奋。
“对,对,没想到你竟然记得这种小事……”乔总也难掩激动,没想到故人之子竟然长得这么大了。
叶朗晴知趣地回避,留下空间与二人相聚。
而罗思薇却更怒了,乔叔是大集团的高层,她托了几重关系才请得动他,希望为自己的婚宴添上贵气,不料竟成了认亲大会,还帮了叶朗晴的男友一把。有了乔总的照顾,就算是展扬的清洁工,也能平步青云,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赔了丈夫折威风。
眼见他们聊得愉快,罗思薇不想再看下去,便转开视线,岂料见到自己的丈夫竟然单独和叶朗晴在一角闲聊。
“朗晴,我……”高立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错的总是他,就算叶朗晴现在有了男友,自己仍然觉得愧疚。
“你不用说什么。”叶朗晴淡淡地道,此刻再见他,心境竟出乎意料的平静,大概要伤心也已经伤够了,她再无多余感情空出来。“这是你的选择,爱情的世界是自私的,你要这样做我也无话可说。”
“无论如何,我也想跟你道歉。”他虽大男人,但敢作敢当,做错了不会不认。
她扫了他一眼,想了一想。
“我接受你的道歉,这是我应得的,毕竟我付出了那么多。”一段感情完蛋,通常是追究得失的时候。“你也不用再想这件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也没用。”
见罗思薇一脸紧张地走过来,叶朗晴抛下一句:
“好好珍惜现在吧。”
说完,她就翩然而去,剩下高立民面对怒气冲冲的罗思薇。
* * * * * *
“今晚真谢谢你。”叶朗晴和范仲轩并肩走着,衷心地说。
“别客气,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肯做。”他微笑说,又见户外风大,脱下外套让叶朗晴披上。
叶朗晴故意忽略他话中的暧昧,笑盈盈地说: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柳婕误会。”
“我不介意让她误会。”他认真地答,望着叶朗晴的眼神温柔深情。
她一怔,很快回过神来,把他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笑容有点僵硬。
“别开我玩笑,你喜欢的是柳婕。”
“我不是开玩笑。”他语气铿锵,鼓起勇气说。“我不只想她误会,还想让全世界人也误会,最好连你也误会,让误会变成事实。”
他把外套再披在她身上,不让她和他划清界线。
叶朗晴停步,柳眉轻皱,她知道范仲轩是认真的,但……
“仲轩,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范仲轩回头看着她,反问道。“男未娶女未嫁,我俩连爱人也没有,为什么不可能?”
“但,我们不是……”她失措,眼中满是慌乱。“我们只是同事。”
“谁规定同事不能相恋?你别找藉口了。”他踏步上前,却令她吓得倒退两步。“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怎么会这样……”她失神地低喃道。“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我是真的喜欢你。”他的语气也激动了。
“但柳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就是喜欢你,我连和她吃饭也是想着你,我满脑子都是你。”他真诚地吐露着爱意。“从上班第一天见到你,我就不自觉被你的笑容吸引,到后来你的慧黠、你的体贴、你的开朗,每一样都牵动着我的心,都后来我的眼光都是随着你走,心心念念都是你……”
“别再说了!”她蹲下身,双手掩耳。“我没可能爱你,我的爱已经用完了,已经用完了!我在立民身上已经花光了我的爱,再也无能力去爱人了。”
“我不用你掏心掏肺地爱我,我舍不得,你只要让我爱你就好。”他也蹲下来,眼中的温柔泛滥。“我会用我满满的爱,填补你用光的爱。”
“不值得,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她抬头,眼中是苦涩和无奈。“我真的还不起,我不想亏欠你。”
“我不要你还,你只要去感受就好,见到你快乐就是我的回报,你只需要尽力令自己快乐。”
她面对他的深情,真是百感交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何德何能,获得他无条件的爱?
“朗晴,我知道你伤得很重,但请你让我替你疗伤好吗?你跌倒了,我的手可以让你借力站起,但最少你要给我机会。”他站起来,对她伸出手。
看着他厚实的手,望着他眼中的深情,听着他感动的话,她迟疑了,自己是否有能力再去爱一场?
见她不敢回应,他也觉得自己是冲动了点,但并不后悔对她坦诚。
“我不逼你现在回答,到你认为我够资格当你男朋友,你就告诉我,我永远等着你的答覆。”他耐心地面对她的犹豫不决,因为他知道未愈合的伤口仍折磨着她。“先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望着他深情的目光,听着他温柔的低语,她像被催眠了般,缓缓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
他笑了,一把拉起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她见他笑得愉悦,心情稍稍平伏,他的笑容就是有稳定人心的魔力。
就这样,两人肩并肩,手拖手,在未来的人生预留了对方的位置。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