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耐萨里奥。”
黑发的精灵走在路上的时候，天空中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有些困惑的抬起头，透过茂密的枝叶隐隐约约地看到红发的精灵坐在古树最高处的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向他招手。她拥有着火红的头发和眼睛，耳朵上方不足一寸的位置突兀的伸出两根粗壮的角，向后弯曲延伸着。
这些特征，无论哪一个都与传统的上层精灵相悖，不过耐萨里奥并不在意，他仰着头向女性精灵笑了笑，也朝她招了招手。
“你坐的太高了，阿莱克斯塔萨。”耐萨里奥说：“我看不清你。”
“上来。”阿莱克斯塔萨说，完全忘记了对方现在脆弱的形态。
“我可不会玛里苟斯的那些古怪的魔法，人形态的时候我哪里也去不了，只能靠两只脚走路。”
耐萨里奥说这话时，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着自己的无可奈何。也就在他无可奈何的同时，一根翠绿的藤蔓突然延伸到他的跟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同时揽住了他的腰，迅速地将他送到
了阿莱克斯塔萨的身边。
已经坐在了同伴身边的耐萨里奥依旧惊讶地看着迅速撤走的藤蔓，耳边传来阿莱克斯塔萨的笑声。
“我也不会玛里苟斯的那些小把戏，但我们总有各自的能力。”阿莱克斯塔萨缓声地说，继续问：“你这个时候不在巢穴令我很惊讶，据我所知希奈斯特拉的第一批龙蛋已经孵化了不是吗
？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会陪伴着她。”
“她抚育了我的骨血，有功于我，所以我不想惹她心烦。”耐萨里奥斟酌了一下言辞之后，回答道：“相比较之下，她更喜欢单独和孩子们在一起。”
“可你是父亲，是她的丈夫，她不应该……”
“这我知道，她也知道，所以她永远不爱说话，我也只能沉默。”
话到这里，阿莱克斯塔萨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她叹了口气之后转回了头。
“我真不明白你了，耐萨里奥，为什么就算这个样子，你也愿意和她在一起。”
“你明白的，阿莱克斯塔萨，我太爱她了。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爱上她了，她是我的女神。”
“只可惜女神的心似乎是石头做的，就像你的性格一样，顽固不化。”
“如果我要承受的代价只有这个的话，倒也不是很糟糕。”
“没有比付出爱情却得不到回应更糟糕的事情了，你需要一个真正的爱人，耐萨里奥。”
耐萨里奥听到这里，无奈的笑了笑：“可能吧。”
对于他无所谓的态度，生命的缚誓者闭上眼睛摇摇头。
“玛里苟斯之前去地下世界找过你，似乎在希奈斯特拉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没有人能够打击到他的情绪，相信我，阿莱克斯塔萨。”
“这我当然知道，因为他又找到我这里来了，除了仍然呆在翡翠梦境的伊瑟拉，我想他应该光顾过时光之穴。”
“泰坦在上，玛里苟斯的热情就像卡兹格罗斯的火炉，炽热的让我无法承受。有时候我真想和他换换位置，由他去守着地下的那些熔岩和烈焰，或许他会更快乐。”
“沉睡在坚冰之中依然如此活跃，碰到火焰的话我真想象不到他会热情到什么地步。”
提起玛里苟斯，阿莱克斯塔萨也头疼的捂着脑袋。
“我觉得他似乎有些太黏你了，不是吗？”
“这其实不好，玛里苟斯也有他的职责。”
“如果说起个人的责任，据我所知他倒是从未将魔网的脉路搞乱，这似乎是他做出的最令人欣慰的成就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最基本的工作，阿莱克斯塔萨。”
“哦，也对。”
看着黑着脸的耐萨里奥，红龙女王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又停止了下来，看着耐萨里奥的侧脸。
“我还记得，从最开始的时候玛里苟斯就喜欢陪伴着你。”
“他这种如影随形的陪伴令我倍感压力，我和希奈斯特拉自相识到现在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他一天之内说的多。”
“他确实很快乐，不过只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才会那么喋喋不休。”
耐萨里奥没有随着阿莱克斯塔萨的话接下去，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重地鼻音。
“你其实并不喜欢玛里苟斯的热情，对吗？”阿莱克斯塔萨接着说：“你是在刻意躲着玛里苟斯的，即使希奈斯特拉的冷漠令你伤心。”
“我并没有伤心，阿莱克斯塔萨，那是我们之间的生活方式，我习惯了。”
“可你确实不喜欢玛里苟斯，那为什么不告诉他？”红龙女王追问道：“直接拒绝他的追求就好，你根本不必答应他的那些……”
阿莱克斯塔萨的声音停了下来，面对耐萨里奥冷冰冰地眼神，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根本不必答应他那些过分的要求，并且和他发生关系，对吗？”耐萨里奥说，声音变得冷硬：“我并非讨厌玛里苟斯，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从最开始就陪伴着我，我躲避他只是无法忘
记……算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阿莱克斯塔萨。”
说到这里，耐萨里奥扭过头，用手撑着树枝似乎想跳下去，阿莱克斯塔萨的手却突然从旁边抓住了扣的手臂，将他固定在了身边。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可我至少知道一件事，耐萨里奥，你应该拥有一位真正的爱人，你值得被爱。”
生命的缚誓者望着伙伴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也请你不要忘记，从最开始就陪伴你的，并非只有玛里苟斯一个，耐萨里奥。”
耐萨里奥回望着同伴的脸，表情有点错愕，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同时伸出左手将阿莱克斯塔萨的手从手臂上扯开。
“希奈斯特拉还在等我，很抱歉我现在必须离开。”
摆脱开对方的束缚，耐萨里奥跳下了树枝，在坠落的过程中，他的身体变大，展开的双臂变成了巨大的黑翼，庞大的躯干伸出四只覆满黑鳞的尖锐利爪，脖颈伸长，两三对黑色的龙角迅速
地生长成型挺立在硕大的脑袋上。
仅仅几秒钟，大地的守护者完成了形态的变化，他盘旋在阿莱克斯塔萨的上空迟迟没有飞走，黑色的眼睛依旧注视着下方的同伴——阿莱克斯塔萨还坐在树上，可是已经没有再继续注视他
了，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再见了，我的女王。”
耐萨里奥对于阿莱克斯塔萨通常都是直呼其名，可是今天第一次，他称她为女王。
生命的缚誓者惊讶地抬起头，可是没有机会再看到他的脸，黑龙之王已经扇动巨大的黑翼，向着东南方的天际飞去。
*************
“那不是一只简单的龙。”
诺兹多姆在这么说的时候，泰兰纳斯特里萨抬起巨大的龙首看着他，希奈斯特拉只是轻笑了一声反而把头转了回去。
“别自寻烦恼了，诺兹多姆，这种事情与我们无关，这是泰坦们的工作。”
“我不是在自寻烦恼，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与他同窝的兄弟只是一只低劣的野兽，可耐萨里奥却拥有开化龙族的智力，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可能伟大的织法者在施法时，其中一只蛋早已经发育完毕，又或者是不小心落下了一个，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有可能，但那只黑龙总给我一些奇怪的感觉。”诺兹多姆停了一会儿，缓慢地说：“他，很聪明，似乎不仅仅拥有开化者的智力……”
“别乱说！诺兹多姆。”
诺兹多姆的红色伙伴蹙着眉头从地下站起来，警告道：“除了像我们这样的选中者，是不可能存在其他高等智慧的龙族。”
“我知道，只是那条龙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
“就你的形容来说，那只是一条虚弱瘦小的亚等元龙，能够有幸接受开化已经是他莫大的荣耀，这样的同胞早晚会是失败的作品，完全不需要更高的智慧。”
诺兹多姆知道泰兰纳斯特里萨说得对，他没有和同伴争执下去，只是沉默地俯下身去，把头放在了地下。
良久之后，他还是没有忍住，缓慢的开口。
“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有这种可能。”
诺兹多姆的下颌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一字一句地说：“那窝蛋从没有接受过任何开化，耐萨里奥拥有开化者的智力这件事，和泰坦们毫无关系，一切都只是元龙的自然进化所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同窝的兄弟，却只有他自己拥有智力……”
“够了！诺兹多姆。”泰兰纳斯特里萨愤怒地向同伴咆哮着：“你的好奇心已经足够了，现在是时候让我们安静一会儿了。”
“这次我赞同泰兰。”就连一向不愿参与讨论的希奈斯特拉此时也开口：“这确实是个危险的猜想，诺兹多姆，你最好闭上你的嘴。”
同伴们的话是对的，诺兹多姆抬起头看着他们，在致以了一个歉意的眼神之后重新趴在了地下。
神秘的巢穴重归寂静。
当耐萨里奥站在结冰的大地上时，彻骨的寒冷透过他细密的鳞片钻入了柔软的皮肉、血液乃至骨髓里，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冻死了。此时与自然界恶劣的环境相比起来，或许阿德里恩的残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再次完成对比之后，耐萨里奥叹了一口气，退到了山壁一处凹陷的位置，躲在那里至少不必正面接受风暴峭壁凛冽寒风的洗礼，或许会让他被冻死的时间能够稍微地迟滞一下。
想到这里，耐萨里奥不禁发出一声无助的哀鸣，他想起了阿莱克斯塔萨，那只好心的母龙在将他领到这冰天雪地后，出人意料的陪他坚持了几天，但最终还是选则了离开——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在自然面前，一切的生物都是卑微而无力的。
“走吧，和我。”阿莱克斯塔萨走之前说：“一起，会有办法的，一起想。”
耐萨里奥想，如果那时阿莱克萨塔萨再多坚持一会儿，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和她一起离开，回到阿德里恩的阴影下，真的是比活活饿死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要好。
现在他终于想通了这一点，不过已经晚了，风暴群山恶劣的环境使生存在这里的无论是元龙还是别的动物都格外的庞大和强壮。
最初几天还留存了些体力的时候，耐萨里奥曾经尝试过猎食祖辈群居于峭壁之上的一种全身覆盖着厚重毛皮的犀牛，狩猎的结果是两根被犀牛大力的冲撞而折断的肋骨。之后的几天他学聪明了些，在多方探查后终于发现了一处相比之下较为容易猎食的地方——那是位于风暴群山中某座洞窟，里面居住着为数不少的冰原狼。冰原狼的洞穴对于元龙来说较为狭窄且无法通行，不过幸运的是无论何时总是会有单独行动的狼在山洞外游荡，查探或是捕猎。
凭借着这些不幸的动物，耐萨里奥总算熬过了最开始的阶段，不过最艰难的阶段也随之而来。
元龙是有领地意识的种族，在温暖且食物充足的南方或许他们可以不甚介意的一同狩猎，可到了环境严苛的北部群山这成了绝不被允许的事情。
在耐萨里奥发现那个洞窟的第四天时，他受到了领地主人的攻击——那是一只蓝色的始祖龙，体型就南方的龙来说要大一圈，不过也在正常范围之内，有着和鳞片一样碧蓝清澈的眼睛，并且动作敏捷攻击有力。耐萨里奥最开始时也曾尝试捍卫自己的尊严，不过几次较量之后他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并且那还是一只拥有一定智力的始祖龙。
“我的！土地，我的！”始祖龙在狠狠地撕扯耐萨里奥背腹部的鳞片时，曾经这样大声的喊过：“滚出去！”
他的言辞简短，并非诺兹多姆那种奇迹般的存在，不过即使这样耐萨里奥也依旧无计可施，他只能选择在对方睡眠的时间里猎食，不过这恰好与冰原狼的狩猎时间错开。时间一长，耐萨里奥因饥饿而变得更加虚弱，当他站着或是趴在地面喘息时，肚腹间的肋骨随着一呼一吸而深刻地显现。
他太瘦弱了，即使在没有任何冲突时，蓝色的始祖龙也时常会无缘无故伸出利爪攻击他，在他的身体和翅膀上留下深刻的抓伤或是咬伤，并且再也没有痊愈的迹象。
风暴群山绝对不是适宜南方龙族居住的地方，当耐萨里奥明白这一点时，想要回到原先族群的渴望变得尤为强烈。他垂死的煽动着翅膀尝试起飞，不过总是在风暴的冰雪打得打击下坠落：他太虚弱了，即使还可以飞行，也绝没有回到南方的可能。
蓝色的始祖龙在饱餐过后总是会路过他的身边，通常会用危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若不是始祖龙没有同族相食的习性，耐萨里奥觉得自己现在早就在对方的胃里消化了。
那只黑灰色的元龙是个蠢货，即使他会说话玛里苟斯也毫无怀疑的认定他一定是自己所见过的最蠢的龙族，放弃族群世代居住的温暖南方不要而来到了苦寒的北部，最终饿死在了冰雪里，实在没有比这更蠢的事情了。
玛里苟斯没有同情他，对元龙来说那种情绪只有在面对最亲密的伴侣或是同窝的兄弟姐妹时才会发生。所以当耐萨里奥咽气之后，玛里苟斯也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准备将黑龙的尸体从不远处的崖壁上丢下去也只是突然决定的事情。他咬住对方的脖子想要拖走他的时候，玛里苟斯发现虚弱的元龙似乎还有一丝微弱地气息，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他非常清楚任何有生命的物种如果从几千米高的冰崖上摔下去，除了粉身碎骨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项。
玛里苟斯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想要将耐萨里奥扔下去，不过这个计划在实行之前，深色的噩梦从天而降——那是一只从未见过的棕色元龙，看起来不像玛里苟斯深蓝的同胞们，可是那比多数蓝色始祖龙还要庞大的身躯也不像是南方的龙族。
但事实就是如此，阿德里恩从天而降，张开尖牙和利爪，风暴群山的风暴似乎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的动作迅捷如雷，长而尖锐的白牙就像他杀死曾经那些死在他口中的猎物一样深深地刺入蓝色元龙的脊背。玛里苟斯瞬间发出悲惨的嚎叫，等他转过头想要还击的时候，元龙已经咬住了他的一条前腿狠狠地将他甩了出去，巨大的力量让他在光滑的冰壁上滑了很久才撞到山脊停了下来。
阿德里恩意犹未尽的对着玛里苟斯咆哮着，不过却没有继续进攻，他张着翅膀转过身去看耐萨里奥——他的弟弟躺在他的脚下，脖子上血流如注，黑色的眼睛虽然不如以前明亮，可也没有变成死灰色。
阿德里恩垂下颈子对着耐萨里奥悲鸣了一声，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耐萨里奥也艰难地抬起头看他；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位毫无智力的野兽兄弟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我，不死。”耐萨里奥艰难地在寒风中说，满怀希望的看着阿德里恩：“我需要食物、食物。”
耐萨里奥头一次如此相信他愚蠢的兄弟会明白他的意思，或许是因为这次失败的逃跑被抓却没有遭到阿德里恩的攻击，也可能是刚才兄弟悲伤地眼神和哀鸣，总之耐萨里奥从没这样相信过他的兄弟。
事实证明，奇迹不总是会发生在他身上的——阿德里恩在听到耐萨里奥的声音之后，困惑地歪了歪头，然后垂下了脖子，那对巨大地翅膀也顺势搭在了地下，后腿弯曲，竟是一屁股坐下了，同时眼睛还直直地看着耐萨里奥。
那一刻，耐萨里奥实实在在觉得自己也是个蠢货，竟然相信他的兄弟还有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