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书》月亮糕

69、第二梦

　　他们两母子在一旁说话，如月听得好生失望.

　　眼风扫过刘锦屏，却如同抛了媚眼与瞎子，又如一粒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沉入了湖，连一滴涟漪都没有透出。

　　如月己是红了眼圈，里头含着泪珠，要掉不掉.

　　吴贵妃想她素日体弱，却费尽心机替自己打点宫中上下事务，明明从前遭了儿子的厌弃，却仍旧痴心不改.便微笑道.“如月还是给你吧，哪怕当粗使丫头也使的.”

　　其实这话有点儿虚，母亲给儿子的人，人人都心知肚明日后便是儿子的房里人，哪能真的当粗使人使用.

　　吴贵妃不过是找了这样的借口让儿子就范罢了.

　　如月不如又看了四皇子一眼.

　　可惜的是，刘锦屏似是没有看见.

　　她的眼泪忍不住险些滚出眼眶.

　　吴贵妃脸上也下不来，正要说话间，刘锦屏反而有了得体的笑脸，“母妃不是说笑吧，如月姐姐长得如花似玉，母妃真的舍得把她给儿子做粗使的人？”

　　他心里倒有计较，如月一向与贞娘不妥，如果这次没有遂愿，日后在母妃面前不知怎么样编排贞娘.

　　吴贵妃犹自不解其中意思，得意对儿子说道.“怎么舍不得？她年岁也不小了，难道一辈子就困在宫里.本宫看着她长大，自然希望她能去个好地方.”

　　这话儿露骨，如月反应奇快也跪下应了.“只要能在殿下的身边，哪怕做个端茶倒水的也甘愿.”

　　刘锦屏悠然眺望着窗外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你不想在这么好的地方住，硬要随我出宫，有些可惜了.”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但是就着这样的情景，却不来由地让人听得惊心.

　　吴贵妃虽然嘴中也附和，但面上却是表现出犹豫来.

　　刘锦屏却没给母亲反悔的机会，拿了一把折扇抬起如月的下巴.“你既然到了我那里，怎么忍心让你给我端茶倒水！”

　　一番话听的如月脸上忍不住带笑，心里撇着嘴暗啐周梦贞.

　　什么情深意重的事儿也不能偏了你一人.

　　吴贵妃听儿子如此说，不止松了口气，心里也忍不住暗暗得意，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让她明天就过去吧！合着念画念画念欢念喜一块伺候你.省得你身边只有魏省一个人打转.”

　　如月的心“嘭嘭”乱跳，应了句.“奴婢遵命！”说完后，像是也觉得应的快了一些，连忙低垂下头来.

　　心中却暗暗得意：自己的计谋果然正确，哪怕周梦贞后面有太后撑腰，也比不上亲生母亲现说的话.

　　那头刘锦屏已经把折扇放下，命人拿了帕子给他擦手.

　　不一会，如月要随四皇子殿下出宫的信儿如风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念喜的性子柔一些，一边拿着针线绣帕子，一边就说道.“凭她是谁？到了皇子府还不是听王妃娘娘的.横竖出了宫，手再长，也伸不到宫外去.”

　　念欢心里极其不以为然.想归想，脸上却是带着笑道.“伸不到府里？那是谁被一句话就送去了殿下身边去.”

　　边说边让坐给刚进来的念画.

　　念画连声谢了，扫了眼二人，说道.“小心隔壁有耳！欢儿都知道，有些人不是皇四子亲自安排的.要是让她们听见了，一顿板子打下来，你们还不知道是谁告黑状.”

　　念欢和念喜知道念画的遭遇，也知道自己又差点说错话了，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后重重应是.

　　第二天，如月被人簇拥着过来.

　　念画念欢念喜都在门口迎着.

　　如月扶着小宫人的手傲然走过，对她们三人视若不见，念画念欢念喜三人相视一眼，不免变色.

　　念欢性子直一些，微微的冷哼一声.

　　谁知如月耳朵极灵，当下冷了脸，斜视着念欢道.“你哼什么？”

　　念画护在她的身前.“恭喜如月姐姐，姐姐如今越发的美貌，我们自愧不如，难免有些看楞了眼.”

　　如月失笑，“你们小眉小眼惯了，哪里配伺候四皇子殿下！”

　　念欢怒了，正要出头，念喜连忙紧紧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念画做小伏低惯了，“如月姐姐.........”

　　如月利索的一摆手，抚了抚脖子上散发着温润宝光的珍珠项链.“叫什么姐姐，谁年纪大都不一定.别赶趟子的乱说话.算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到时给你寻一处安静的地方，种花也罢，扫地也罢........”

　　念画连忙跪下，念喜也拉着念欢一块跪下.“忘了先给姑娘请安，真是该打！”

　　“原来你们还是懂规矩的.”如月说完后，拿手拨了一下耳边的宝石坠子.“日后再看看你们有没有别的本事可以打动我.”

　　说完后也不顾她们，先行离开.

　　这一日天气晴好.

　　如月心情如同这万里无云的天气一般，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向往.

　　虽说主子没有说安排她住在哪里，但是谁人不知她是吴贵妃亲自赐给四皇子殿下的，连忙搬空了念画的房间，给她住下.

　　念画看着脚下被人扔作一团的行李，在院中默默地站了片刻.

　　院中人来人往，只剩她一个人窘在那里，满脸通红。

　　忽然身后来了一人，回头见念欢站在她的身后.

　　她的心中忿忿不平，原本贞娘出宫后，念画姐姐己是主子身边的一等侍女，如今如月一来，不管不问，就先霸了念画姐姐的房间.于是出声道：“这是什么理论，主子都没有发话，架子就先摆上了.小心还得腾出来.”

　　因念画算是四皇子身边的二等侍女，其余人等倒不敢造次.

　　如月款步进屋，隔着窗子说.“这么旧的屋子也念，日后出了宫，我叫人给你们安排个又大又风凉的地儿可好？！”

　　念欢“噗嗤”笑出声来：“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就算以后是姨娘，现在还不是呢？瞧那口气比殿下还大，真以为自己是天老子，什么都可以作主吗？”

　　身后的内侍宫人想想也是那么回事，于是都停了手里做的事，转过身去捂嘴偷笑.

　　恨得如月脸上怒色顿时，连忙走了出去，举手就要向念欢掴去。

　　念画犹豫要不要上前时，谁料念欢已经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捉住如月的手.

　　“反了！反了！都瞎了眼吗？”如月一边挣扎着缩手，一边用眼睛瞪着周围的人.

　　谁料魏省进来一看，连忙喝道.“你们都在干什么？”

　　然后指着念欢骂道.“如月姑娘可是贵妃娘娘赏给殿下的人，你也敢动，到一边跪下反省！”

　　如月的唇角就有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念画也低着脑袋，不知自己被人如何处置.

　　倒是如月看见他来了，虽是收敛了刚才的骄横，却也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质问道“魏公公，你听听她们嘴里不干不净的，像什么话？当初怎么会派了她们来伺候殿下？！”

　　魏省特别恭敬地对她笑道.“对不住您了如月姑娘，念画！”

　　念画脸色惨白，四周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魏省正色地道.“你知道如月姑娘是贵妃娘娘赏下的人吗？”

　　念画身子发软，声音哆嗦：“知道！”

　　魏省脸一沉，“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好好待她，虽然殿下发话让她过来伺候你，但是规矩你也得教吧！”

　　如月失声：“什么？殿下明明说舍不得让我端茶倒水的.”

　　魏省亦笑道.“殿下是舍不得你为他端茶倒水，不过你给念画姑娘端茶倒水，他是看不见的！”言下之意，眼不见为净！

　　可怜的如月就这样被四皇子殿下给活生生涮了.

　　现在一张俏脸皱成一团.

　　要说重新回去的话，她还真的不是主子，做不了主.况且就这样回去，不定被人怎么笑话，虽然现在也被人笑话.

　　如果说不回去吧，以后不定被念画念欢如何作践.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感到惊讶难言。

　　这些事儿就不关刘锦屏了.

　　他忙着娶妻的事.

　　十一月，刘锦屏搬去了皇子府，十二月四皇子府一片忙活，里头处处张灯结彩.

　　舒府里一夜更是灯火通明，不曾熄过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