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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推托烫手山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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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苏一片茫然,只觉被人从身后抱起,还未想仔细与安阳君落该如何谈涉,便见己然到了他的书房院内,不禁暗叹穆清的办事能力果真利落。
此处翠竹夹道,除了一片青绿,无其它颜色,外墙的浅鹅黄花瓣随风落进这处景色,点缀一二。
穆清留夏紫苏在屋外,只一人往书房里去禀报,一会功夫便出来唤她进去,却见她正埋在院内的水缸里头,以为她要寻短见,怕脏了大人的院子。
连忙单手将她从身后拉起,却见她半张脸肌肤如雪,玲珑似花,清水滑面,尽带清新秀丽之气。
如厮美人,实数难得。
夏紫苏着实被吓了一跳,何况她的脸才洗到一半,挣脱开拉扯,整了整衣裳,对穆清稍有嗔怪:“你是怎么回事,没见我在忙嘛。”
“姑娘的易容术之高明呐。”穆清暗嗤一声,负手而立,见她又在水缸里头洗脸,便忍不住言,“这缸子里头的水被污了,怕是鱼儿要活不久,姑娘可要负责他们的卿卿性命。”
这鱼是安阳落君心头好,每日都要来喂他们些吃食,是肥是瘦,也时不时有人拿称来掂掂,绝不敢怠慢。
夏紫苏闻此言后便停了动作,立即抬头,待水静了些,再定定的往下瞧,才看清缸底有几条小金鲤在游动,突有一片竹叶滑过她的青丝掉进了已恢复安寂的水面,荡漾起水波圈圈,那眉间朱红也在其中潋滟。
穆清自认为温姑娘有举世无双之美,却不曾想水中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巴不得替安阳君落当下就进献给皇上,好就此扬眉吐气。
夏紫苏忽又思念起姬尚君,她为他想破脑袋要进宫伺候他们共同的仇人,他是否会感激?在她看来,皇上并不是她的仇人,她是奉命报仇,故而称其共同的仇人。
幸而姬尚君未在,否则又要抚额丢她下二楼小阁。
“姑娘请进吧,莫让大人久等。”穆清见夏紫苏木讷呆愣便又催促一句,语气清冷。
夏紫苏暗念这人跟安阳君落还真是一德性,拿起衣袖轻拭一下面颊,而后与穆清擦肩而过,往书房里头去。
屋内清香幽幽,翠玉香炉袅袅升烟。
夏紫苏越过一道珠帘纱幔,便见安阳君落单手倚撑着下巴在闭目养神。身后书架子上头有一盆春海棠,此刻已凋零,不免想起往日种种。
“美人在何处?”安阳君落声音平淡绵长,他未有动作,似是有些疲惫。
夏紫苏深吸一口气,启言作答:“美人在此处。”
安阳君落终于缓缓睁开明眸,往夏紫苏那里打望,免不了心里一阵惊讶,他微蹙俊眉,轻抿薄唇,却一言不发,再无任何张扬的神色。
“小女子酥酥,见过大人。”夏紫苏对着安阳君落微微欠身作礼,拘谨紧张,有些无措。她不知他是何心思,更不知他如何看自己。
安阳君落甚觉好奇,一时之间竟还认不出她来,他虽喜怒不形于色,却也有抑不住的诧异,这女子生的美,且与夏紫苏生的一模一样,细瞧瞧却又有所不同。
夏紫苏原是低着头,却又想晓得他是何形容,抬眸之际便遇上安阳君落那淡悠深遂的眼眸,以夜空般无际,透着凉薄,开始不打自招:“酥酥当日是为逃出荣府才故作侨装打扮的。”
“你知道你与一人很是相似嘛?”安阳君落出语有些讪意,微垂着眼眸看桌上的书籍,暗念若她真是夏紫苏,将荣府上下拖出去灭十族都不为过,刀子都不知要砍钝几把。
“我形似夏紫苏,却不是她,但酥酥却望能凭及这般美色进宫服侍皇上,也是毕生所愿。”夏紫苏一口气道出,便又低头垂眸,捏紧了手指。
秋风不懂风情,擅闯入屋内,带着几片泛黄的枯叶,倚在窗内案上留恋不舍,纱幔慢扬,似是带着清冷的笑意。
“进宫为何,服侍皇上又是为何?”安阳君落似笑非笑,指尖拍打着桌面,思忖着那位荣大人该作何解释呢。
“进宫为皇上,服侍皇上为恩宠。”夏紫苏自以为答的甚好,不知姬大人是否满意。
安阳君落的嘴角轻扬起,句句逼难:“你是如何到的荣大人府上,他可知你这般美貌,家中又有何人?”
夏紫苏不欺瞒,将自己是如何被带到京城,又是如何进了荣府,其中各种云云一五一十向安阳君落娓娓道出。
事故的种种未有讲半句谎话,她是懒得编些瞎话,不如老老实实直言,况且她不觉得自己能骗过他去,言毕又跪倒在地:“柳絮蓉如今才人之身份本该是酥酥之位,求大人带酥酥进宫。”
安阳君落未有出言,细细辨析她所言真伪,暗忖当今皇上是多疑之人,她又生的如此相像,未必不会引起种种猜忌。
何况她进宫,与他何益?
邀功不如无功,总比弄巧成拙的好。
秋风越来越肆意,拂面捋青丝,带着阵阵凉意,吹的背脊也发寒。
夏紫苏心神不宁,不知自己这步棋是对是错。
门外忽听有人来传报:“启禀小王爷,荣大人在外求见。”
安阳君落微提眉峰,脸上竟带起了明显的笑意,轻挥衣袖:“请荣大人进来。”又与夏紫苏言,“酥酥姑娘请起吧。”
夏紫苏也不愿跪着,地板凉的很,而即也不推辞便径自起身,往珠帘那处望去,却见正是荣浩千翩翩而来,他神色淡然,瞧不出所来用意。
他总不可能是来讨自己的,夏紫苏面上虽体得大方,心里却有几分紧张,对荣浩千微微欠身:“荣大人。”
荣浩千自叹料事如神,她生得夏紫苏的美貌,却生不及她一颗云淡风轻的心,轻撇她一眼,与安阳君落客套:“小王爷近日可好?”
“荣大人来的正好。”安阳君落轻撇一眼夏紫苏,又对荣浩千言,“瞧瞧这位姑娘可是像谁?若说不是她眉间一点朱红,小王还以为荣大人当日未有大义灭亲,将她手刃。”
这一言听的夏紫苏心惊肉跳,她原以为荣浩千对那位女子有情有义,未想他竟心狠手辣到如厮地步。
荣浩千敢作敢为,甚不以为然,只淡然出言:“荣某也知自己一厢情愿留她在身边也是枉然,何况紫苏已不能复生,再不强求,不如成全了小王爷。”
说是成全,不如说是便宜了你这厮,边言边从腰间拿出一张卖身契,放置安阳君落的书桌之上,荣浩千忍不住又轻撇夏紫苏一眼,只叹得她不逢时。
夏紫苏一见那张卖身契连眼都直了,生怕是伪造之物,便不自禁往前挪了两步,瞧了瞧仔细,却是那张,暗喜今日终要成自由之身了。
安阳君落思忖着此女子方才所言非虚,可他却不想接荣浩千之盛情,当即便言:“既是荣大人得此佳人在先,便应该由荣大人送及宫中领赏,小王不能抢了这头功。”
“都知小王爷为皇上寻觅佳人煞费苦心,荣某怎可以越过小王爷将人送进宫中,这不合乎情理。”荣浩千浅笑推托。
“你我都是为皇上效力,何须还要讲究如此虚礼,有你我之分。”安阳君落客气有礼,言语谦逊。
荣浩千暗嗤,面上却比方才更放低身段:“当日也是小王爷慧眼识珠将酥酥带离荣府,此次再由小王爷进献,才属妥当。”
“非也非也,若说慧眼识珠也是荣大人最为先,当日小王领走的是柳才人,而非酥酥姑娘。”安阳君落耐性极佳,他愿奉陪荣浩千到底,打这场太极。
而荣浩千在来之前亦下定恒心,定要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安阳君落,又循循善诱起来:“其中缘由是有些阴差阳错,好在如今可归其原主,还望小王爷莫要推托,前日贵妃娘娘已显不悦之色,而今得此佳人,怎可忘而却步。”
安阳君落一个侧身突而对上荣浩千的眼眸,暗忖你这厮竟想让小王去冒这杀头的风险,其心何意。
若说这女子由我送进宫中,还指不定皇上如何猜疑,料定我有不轨之心也是大有可能,怎不能劳烦小王爷费一费心呢。荣浩千不畏不惧,微一挑眉,眼眸尽显心中所念。
小王也不愿背这口黑锅,美则美矣,却不必与自己过不去,当今圣上猜忌心甚重,难保不疑自己对其有羞辱之意。安阳君落回以神色,淡薄无情。
荣浩千半步不肯退,安阳君落一分不愿让。
绕了半天,夏紫苏再笨也终于懂了,他们是谁也不愿将自己送进宫中,面上看着客气,实则暗中乱出刀剑,且差点要勿伤她。
若她在不出对策,想必他们一心要毁其子。
“不必劳烦两位大人,小女子听天由命,只要两位不为难酥酥,便是感激不尽。”夏紫苏边言边往书房外头走,临走之时还未忘带走那张卖身契。
荣浩千及安阳君落都未料及夏紫苏来这一招,面面相觑之后便各自冷哼一声,负手而立。
由得她去自生自灭,撇的干净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