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及江山俏》婉婉香

8、陌上飞花染裙（修）

　　马儿到达目的地时，己是深夜，万籁俱静。

　　姬尚君抱着夏紫苏直接轻功到了一处平房，轻敲木门。

　　来开门之人令夏紫苏着实吓了一跳，她竟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尤如对镜相照，只是气质大不相同，明显她要比自己更加淑女的多。

　　那女子瞧姬尚君的眼神都是晶晶亮的，面带喜色，款款欠身：“公子。”

　　姬尚君未有理会她，拉扯着夏紫苏一只手径直走进屋子里，那女子连忙关上门，又殷勤的去桌边端茶倒水。

　　这间屋子不算太大，室内的装饰还不及山上的竹榭，木桌木凳木床，简陋的很。

　　“即日起，你便是此地人，父母俱己双亡。”姬尚君未有说太多，只是挑重点的嘱咐，随即又言，“这里也住不了多久，将就着些吧。”

　　夏紫苏微微点头，她自觉不太挑剔，何况还是姬尚君的安排，突又觉着有些瞌睡，那女子见她眼皮子快抗不住要打架，连忙扶着她去床榻上休息。

　　待她真的沉睡过去之后，姬尚君才言：“你即刻就走，这张脸不能在用了。”

　　那女子微微点头，随即就扯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另是一张妖孽万分的脸，对着姬尚君浅笑：“方才迷药用的过多，怕是要到明日午时才能醒了。但明日一早会有隔壁的王妈妈过来借刺锈的花样。”

　　姬尚君垂眸，指尖轻抚粗糙的茶盏口，终又言：“此事不必急，待明日再言，你眼下先走，不可在多留。”

　　女子轻扫一眼姬尚君，明眸一转，对其微微欠身，便小心翼翼打开屋子大门，趁着月色而去。
　　姬尚君微眯双眸，随即也起身紧随其后。

　　屋里一片沉寂，窗口落进银光，静如厮。

　　夏紫苏从床榻上缓缓直起身子，下床径自走到桌边，先是从自己腰间摸出一个茶盏，这是姬尚君常用之物，她偷偷留着的，只瞧了几眼，不舍得用，又塞回自己的腰间藏起来，拿起桌上的杯盏倒了一杯水。

　　未过太久，便见姬尚君独自一人归来。

　　门外的月色染尽他的肩头，似是一个嫡仙般的带着银白踏进屋里。

　　见夏紫苏坐在桌边饮茶，并未有惊讶，语气似还有少许称赞之意：“你长大了。”

　　“你又让她长眠不醒了？”夏紫苏微微蹙眉，甚是有些不悦，她知道，同她接触过的人都要死，他说那是必须的。

　　“下次若再有人对你用香，万不可早早就醒，怎样都要佯装，明白嘛？”姬尚君出言提醒。

　　夏紫苏的屏息之法是很有造诣的，也只有这件事是唯一一件可令姬尚君满意的。

　　“知道。”夏紫苏点头，随即一直盯着姬尚君的银色面具瞧，唯唯诺诺出言：“我说，你真心可以考虑接受的…….我不介意一直住在山上，更不会介意你的长相，何况估计只有我能接受的……”

　　姬尚君未料到夏紫苏满脑子都要跟自己长厢斯守，被气的不轻，抽出腰间的软剑一挥，剑气把张床榻生生劈成两半，随即“哄”的一声，塌了。

　　夏紫苏紧抿嘴唇，小脸涨的通红，终于愠怒出言：“你果真是在嫌我？”

　　姬尚君一言未答，起身收起长剑直往屋子外头去，决绝的似在斩断夏紫苏最后的点点自作多情。
　　原本月色皎洁 ，却在此刻隐去，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靠窗边有一张简单的竹塌，夏紫苏刚一躺上去就似进了个摇篮，晃悠个不停，她两只手扒在窗框往外望，

　　这样的雨，他要去哪里？

　　亏的没心没肺，终究抵挡不过睡意，渐渐便梦约周公。

　　待姬尚君折返之时，夏紫苏正流着哈喇子不知在做的什么美梦，便伸手关上窗户，又替她盖上薄被，轻滑过她的脸颊，怔怔凝望许久才起身大步离去。

　　屋门阖上之际，夏紫苏微微眨动睫毛，直起身子轻推开窗户一条缝。

　　雨止，月出。

　　拉长的身影清薄的未带一点感情，渐行渐远。

　　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次日。

　　晨曦缕缕投进屋子，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夏紫苏升了一个懒腰，惺松着眼眸起身去开门，却见是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大婶，打扮很朴素，冲着自己一脸笑意：“今日你倒起的晚了，我是来拿刺锈样子的。”

　　夏紫苏先是一怔，随即连忙转身去寻，好在那样子正在桌子上头，拿起了便递到那大婶手上，却未有言语一句。

　　“你不去洗衣裳？昨日听你说有许多衣裳要洗的，一道去吧。”大婶热情的很，眼睛早己瞧见墙角的一个篮子，里头装着几件常换洗的衣裳。

　　夏紫苏显然还未有适应，也不知该说什么，又听那大婶“呀”的一声：“哎哟，这床是怎么了？竟坏成这般。”随即又轻拍紫苏的手臂，安慰道，“不怕，我让村子里头的人帮你修一下，晚上就能睡了，我们先洗衣裳去。”

　　半拉半扯的，二个人就一道的出了屋子。

　　这才让夏紫苏瞧仔细了外头的那番天地。

　　好美的地方啊，比她往日住的山里头可秀丽多了，暗念着姬尚君还当真有些品味的，一路的稻田和菜园，让她很是满意，

　　更让她满意的是她的屋子门前也有一片小中大白菜园子，还搭起一个葡萄架子，几只鸡咯咯咯的惬意走着，雄赳赳，气昂昂。

　　陌上飞花，绵绵的落在夏紫苏的裙摆上，虽然她此刻身上穿着粗布衫，却难掩她眉间朱红的妩媚。

　　她从未在河里洗过衣裳，何况还是跟十几个姑娘婶婆一道洗。

　　夏紫苏依照她们的模样，也将衣裳一件件在水里浣动着，颇有些趣味。

　　但人家浣的极熟练，动作也美，那衣裳似纱，腰枝似舞，到了夏紫苏这头就差了许多，偏生她又
　　笨手笨脚，手里头的衣裳竟不听使唤，离了她的指尖，直往下游去，急的她满脸通红，却不知所措。

　　幸而那衣裳被下面的一位姑娘给截住了，一面轻言道：“我们这位酥酥姑娘原来是不会洗衣裳呀，难怪总是偷偷一个人洗，今日倒是破天荒，来同我们一道凑趣了。”

　　大婶同夏紫苏的交情甚好，又是近邻，连忙解围道：“她这般模样还要洗什么衣裳，只往那一杵，便是天生做娘娘的料。”

　　众人嗤嗤一片笑，听不出意味。

　　突又听到一个清丽的声音，拔的尖尖的：“听说过几日，外头又要来人了，还要洗什么衣裳呀，赶紧的回家梳妆打扮去吧。”

　　温阳暖暖倾落，流水潺潺浮动，泛起阵阵金光，欢声笑语不断。

　　靠近夏紫苏身边的一位姑娘生的楚楚动人，轻推一把紫苏，拿过她手上的衣裳，浅笑：“我帮你洗，你坐着休息吧。”

　　“这如何好意思？”夏紫苏嘴上虽这般说着，手上己然放下那二件衣裳，她确实洗不来，也不愿意在发生方才之事，所幸脸皮厚到底。

　　而那姑娘显然要比夏紫苏贤惠的许多，连洗衣裳的姿势也是甚美的，且她的那手指纤长白皙，实在不像是干粗活的。

　　两个人也因洗衣裳一事走的甚近。

　　“蓉蓉，谢谢你。”夏紫苏提着篮子，跟在她身后，一面又对她道起谢来。

　　“这一路上都说了不下十次了，我的耳朵都起茧了。”柳絮蓉停下脚步，一脸的浅笑，妩媚动人，又言，“你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否则我们或许老早是姐妹了。”

　　夏紫苏不知先前那个女人是如何生活的，换作是她，早就出门广交好友了，像柳絮蓉这般讨喜的姑娘，她自然更爱亲近。

　　“过几日外头就会来人了。”柳絮蓉轻言，侧脸去瞧夏紫苏的脸色。

　　“外头来什么人？”夏紫苏不明所己。

　　“自然是宫里头的人，每过三年便会来这处挑选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若说能见到皇上龙颜，飞上枝头做凤凰也是未可知的。”柳絮蓉一面说着一面眼眸里闪动着万千流光，渴望又憧憬。

　　她，是想当娘娘的。

　　夏紫苏其实万分不愿去寻什么皇帝，她只在心里担心这天下若是自己不接受姬尚君，恐是未有人再能接受他那副尊容了，转念一想人家还嫌弃自己，为何还要倒贴。

　　“你生的这般美，一定能选上，到时可要为我们村上人争气呐。”柳絮蓉对着夏紫苏浅笑，似有些黯然神伤。

　　夏紫苏不明就理：“怎么只能选一个人？”

　　“这个地方出过一位娘娘，就是当今的太后，生的极为貌美如花，先帝甚是喜欢，从此这块地方
　　就成了宝地，每到宫中三年采选之期，便来此处挑一名生的最美的姑娘进宫。”柳絮蓉缓缓道来，一面径自往前走。

　　夏紫苏似懂非懂，微垂明眸，不知不觉己然到了自家院子。

　　柳絮蓉是一个好姑娘，不仅帮着洗衣裳，还帮着晾衣裳，架子上头的衣裳随风轻扬，也扬起那姑
　　娘的碎发。

　　她可真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夏紫苏突然觉着皇上该会喜欢这样温柔可人，心底善良的女子吧。

　　真心想告诉姬尚君让自己就在此处种田种到死吧，换这位姑娘进宫，定然比她有出息的多。

　　“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瞧你。”柳絮蓉轻拍了一把夏紫苏的手臂，便转身离去。

　　夏紫苏痴痴瞧着她那小身段渐行渐远，随即弯腰从菜地里头拔起几棵菜就往屋子里头去做饭，床榻早己修好了，婶子办事就是可靠。

　　待到灶台那边，却见锅子里头闷着一只鸡。

　　夏紫苏连忙先扯下一只大腿啃起来，是这个味道没错，这个王八蛋竟敢杀自己屋子里头的鸡，但为何她竟这般的感动，可似乎咸了点。

　　另有一个蒸笼里头热着饭。

　　感动，感动的热泪盈眶。

　　“酥酥，这只鸡合不合味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