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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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黑帝国南方边境
一阵秋风轻拂过原野，微黄的草叶随风来回摇曳。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边境警卫岗哨的灯火已经燃了起来，一辆接一辆过境的马车飞快地在驿道上奔驰着，扬起满天飞尘，受到惊吓的鸟儿冲出草丛飞向天空。
“快点！快点！别他妈磨磨蹭蹭的！”检查通关文牒的高个子士兵骂骂咧咧地催促着准备过境的人们，风吹日晒地站了一天，谁也别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脾气。
“这是今天最后一批了吧。”矮个子士兵看着绝尘而去的车队，惬意地点燃烟斗中的烟草。
“靠，管他是不是最后一批，过关的时限马上就到了，就是皇帝老子来他妈也别想从老子这通关。”高个子士兵啐了一口。
“切，我本来以为在南方边境是个闲差，结果真他妈够呛，”矮个子士兵抱怨着，张嘴吐出个烟圈，“早知道当初还不如留在城卫队。”
“靠，你这混蛋消息真他妈闭塞，平时这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高个子士兵冷笑了一声，嘲讽地说，“是班波顿那边出事儿了，皇帝老子半夜睡觉被人…咔。”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真的？皇宫的守卫都吃糠的不成。”矮个子士兵惊讶地问。
“切，暗杀呗，皇帝老子算什么，不也是他妈天天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吃饭的，我呸。”高个子士兵真的啐了一口之后，唧唧咕咕地说，“新皇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前朝的重臣，什么伯爵侯爵，杀得跟砍瓜切菜时的，李凯德家，维尔顿家，够不够权势，够不够风光，全砍了。他妈什么刺杀，连老子都看得出来是篡位！”
“算了算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欠！”一阵凉风吹过，矮个子士兵打了个喷嚏，难得享受的烟斗手一抖掉在了地上，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的好心情也顿时烟消云散，“真他妈倒霉，才什么月份就这么冷，走走走，回去，别在这破地涮着。”
两人刚刚享受到一点屋子里的温暖，便再次听到远处马车车轮飞速转动的声音，渐渐向这边靠近。
高个子士兵低咒了一声，从窗口探出头，看见远方一辆马车正迅速地向这边驶来，扬起漫天尘土，而前面的几支快马已经冲到了关卡前，为首的骑士朝这边大喊，“有没有人！出来！”
“靠！”高个子士兵不情愿地拖拖拉拉地从屋子里走出去，没好气地说，“喊什么喊，老子听得见，今天已经过了时间了，想过关明天再说吧。”
“明明还没有过，你动作快点，我们赶时间。”为首的骑士皱皱眉，掏出怀中的通关文牒扔到高个子士兵面前，有点心急地牵着马缰，□□的马焦躁地跺着蹄子喷着气。
“我说过了就过了，他妈这是你管事还是老子管事。”高个子士兵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一脚把通关文牒踢回骑士坐骑蹄下，“快滚！”
“放肆！不想活了是不是！”另一个骑士火大地怒喝，一提马缰窜到他面前，就着手上的马鞭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无比的巴掌。
高个子士兵被打得转了半个圈，差点跌坐在地上，眼冒金星了半天才回过神，顶着一张憋成酱猪肝色的脸指着马上一脸高傲的骑士，“你…你……”
“住手。”为首的骑士低声地喝斥那个仍在冒火的年轻骑士，“别闹事。”
说罢，他转头看向高个子士兵，好声好气地说，“这位大人，我们有急事，必须今天过关，请原谅我弟弟的无礼。”
“老子管你有什么急事，跟我有鸟关系！快滚！”高个子士兵轻蔑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年轻骑士见状又要发飚，手上已经高高扬起了马鞭。
“干什么的！”
在屋子里看到情势不对，机灵地立刻叫来边防警卫队的矮个子士兵终于领着一队士兵赶来，“所有人全部下马，丢下手中的武器！立刻！”
马背上的骑士们没有任何动作，目光中却多了防备，紧绷的身体如同满弓的弦蓄势待发，有的骑士已经不动声色地摸上腰间的佩剑。双方大眼瞪小眼，紧张的气氛一触即燃，眼看就要动起手。
“住手，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远方的马车终于来到跟前，车夫一提马缰绳，两匹马嘶鸣一声停下脚步。一个年轻又清冷的声音从马车的车厢里传来，为首的骑士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马车旁低声禀报。
“按他们说的做。”马车中再次传来那个没有波澜的声音。
“是。”为首的骑士快步走回前面，传达了命令，所有人利落地下了马，干脆地扔了手中的武器，只有那个年轻的骑士拖拖拉拉地磨蹭了半天才从马上下来，解下剑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着高个子士兵。
“切，还是有教养的人懂礼貌，啊？”高个子士兵踩过地上的刀剑，怪声怪气地笑着，边说边向马车靠近，用剑鞘敲敲马车的格子，“马车上的人也给老子下来。”
马车上木雕纹刻的窗户被推开了，高个子士兵正四处寻摸的目光与一只冰蓝色的眼睛撞个正着，眼睛的主人缓缓开口说话，“这位大人，车上只有我和我妹妹，我妹妹正在睡觉，你坚持要查女眷的马车么。”
高个子士兵目光放肆地打量着这个在车厢里还戴着兜帽的可疑女子，一脚踹上马车的轮子，“少给老子来这套，管你他妈是什么小娘们都……”
他话还没有，就再次被一个巴掌抽翻在地上，来了个左右对称。这次出手的是为首的那个骑士，骑士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他，“大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没关系。”年轻的女子挥了挥手，骑士低下头退到一旁。
“这位大人，”女子靠近车窗，几缕银发从兜帽中滑落出来，阴影下的唇角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我们不想闹事，只不过是想通关，我知道时限已经过了，只请您通融一下。”
高个子士兵唧唧歪歪地站起身，龇牙咧嘴地动动无一不疼的手脚，没好气地骂着，“干你娘，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你们连只鸟也别打算放过去……”
这个倒霉的高个子士兵还没捣腾清楚他有点转圈的舌头，便今晚第三次被人扇了一个巴掌。
“兔崽子！他妈不想活了是吧！”高个子士兵头晕目眩地稳住直打绊的脚步，气的全身哆嗦，怒气冲冲地回过身揪住来人就是一拳，然后突然脸色变得苍白，“长…长官……”
“你眼睛他妈瞎了是不是？！”军官一把把他拖到眼前，压低声音吼着，“不想活了？！杰纳迪恩家的人也敢惹！”
“杰…纳迪恩……？”高个子士兵脸色惨白地看向马车，一个面盆大的莫黑帝国帝国贵族纹章赫然挂在马车上，腿肚子一哆嗦瘫在地上不再敢说一个字。
“快滚！”军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连滚带爬地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军官转过身立刻换上一张谦恭而和善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别的事，我们要过关。”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依旧不温不火地说。
“是，是，我这就立刻给您办。”边说着军官边挥挥手让士兵将关卡路口上的路障移开，连登记也没有登，狗腿地步送马车过关，最终还摘下了手上的手套，谄媚地涎着脸对着车窗伸出手，“感谢小姐对我手下无礼的宽恕。”
“不用客气。”一只白净的手从车窗中伸出来，交到军官的手上，让军官在手指上落下肉麻的一吻，随即关上车窗，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啪”地在空中一劈，马车飞快地向前跑去，一干骑士也翻身上马跟随而去。
“长…长官……他们…真的…真的是杰纳迪恩家的人？”看马车绝尘而去，高个子士兵蹭到军官身边，心惊胆战地问，“没听说过杰纳迪恩家有这么一号人，那个娘们…不，我是说小姐看起来超不过二十岁，而且是银发……”
“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军官没好气地往他后脑勺上一拍，“上面的事是你能管的了的么，人家吐口吐沫就能淹死你，长点脑子就闭紧蚌壳什么都别说，看好你的小命。”
“哎…哎……是…是……”高个子士兵忙不迭地应承着，此时，远方马车上一个少女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完全没有受到之前一段插曲的影响。
少女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揉揉惺忪的睡眼，嘟嘟哝哝带点撒娇地问，“怎么了？提斯雅姐姐，好吵……”
提斯雅微微一笑，低头看向躺在自己腿上的艾琳，“嘘，没事，继续睡吧。”
“才不要。”艾琳气嘟嘟地坐起来，红扑扑的小脸透露了她刚睡醒的事实，“从凯勒斯堡出来之后就天天叫人家睡睡睡，再睡下去我都要变成猪了！”
“哎呀，我们艾琳怎么能这样说，”提斯雅故作惊讶地说，“猪会生气的。”
“哎呀！你讨厌！提斯雅姐姐最讨厌！”艾琳瞪着圆圆的眼睛，一拳一拳捶在提斯雅肩上，骄傲地扬起小脸，“我是全凯勒斯堡最可爱的少女，这可是皇帝陛下亲口说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提斯雅满脸笑意地捉住艾琳胡乱攻击的小手，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美，你美，你最美，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艾琳得意地眯起眼，七手八脚地从提斯雅腿上爬下去，伸手去开车窗，“我们到哪了？”
提斯雅迅速地伸手按住车窗，“不行哦，我们才刚刚进了莫黑国境。”
“就看一下嘛，天天呆在这个破马车里，我快要闷死了。”艾琳可怜兮兮地哀求着，顺便还踹了一脚这个“破马车”来泄愤。
提斯雅叹了口气，有点伤脑筋地捏捏眉心，“艾琳，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艾琳抢断提斯雅的话，学着提斯雅的神态声调，捏着嗓子皱着眉头拿腔拿调地模仿着，“‘不是我不让你出去，是现在正在危险的时候，任何一个疏忽都有可能给我们带来致命的危险，你就再忍一忍，过几天我们就到了。’哎呀，你都说了几十遍了，好啰嗦嘛，我知道那些坏人在追我们，可是已经进了莫黑国境了，他们还真的能追过来，而且现在是夜里嘛，他们也看不到我，好嘛好嘛，我就看一下下。”
提斯雅哭笑不得地看着几乎是挂在她身上的艾琳，父亲总是说她太沉默寡言，怎么到了艾琳这直接三级跳成罗嗦了，“好吧好吧，不过你要让我先把车里的灯熄了。”
“嗯！我爱死你了！”艾琳高兴地抱着提斯雅，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提斯雅熄灭了车中的魔法灯，艾琳急不可待地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夜风顿时充满了整个车厢。
“哇！这就是莫黑啊！好漂亮！”艾琳兴奋地扒着窗沿像只好奇的小猫睁着圆圆的眼睛到处看着。
“别掉下去了。”提斯雅紧张地拎住艾琳往外倾的身子。
“才不会，我哪有那么笨。”艾琳调皮地吐吐舌头，“姐姐，你快看嘛，从这里可以一直看到天边耶。”
“那是当然，”见她没有“随风飘落”的可能，提斯雅才放心地靠回座椅，笑笑说，“莫黑南部是连绵不断的草原，不似咱们国家山脉众多，看不到这么广阔的地方，也难怪你会觉得新鲜。”
“对了，提斯雅姐姐，听爸爸说，你原来来过莫黑，你给我讲讲嘛。”艾琳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提斯雅的手撒娇地说。
“讲什么？”提斯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下，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但马上又恢复优美的笑容，摸摸艾琳的头，“我确实来过，不过那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不适合艾琳听。”
“哦。”难得艾琳竟然没有追根求底，得到了答案只应了一声，便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又爬到窗口去看风景了，车厢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夜幕早已降临，银盘似的月亮静静地挂在空中，将莫黑数百里草原覆上一层银色的薄纱，在风之月的夜风中如同银色的波涛翻滚起伏着，一切宛如梦境一般美好。
艾琳静静地趴在窗边，月光在她眼中印下朦胧的身影，夜风卷起她棕褐色的卷发，露出她稚气未脱的脸。
“那个，我在想，提斯雅姐姐。”艾琳突然打破沉寂，提斯雅抬起头看向她，“你说爸爸去了天上，那他现在在天上是不是也可以看到我呢。”
提斯雅顿了一顿，半垂下眼睫，“嗯，对啊，艾琳的样子父亲都看得到。”
“那，是不是我唱歌爸爸也听得到？”艾琳高兴地睁大眼，里面闪着兴奋的光芒，随即又瘪下嘴，一副快哭的样子，“爸爸总叫我唱歌给他听，我觉得好烦哦，可是现在我想唱给他听都不行了。”
“不会啊，”提斯雅离开座位蹲在艾琳面前，伸手抹去这些日子已无数次在这双眼中浮现过的泪光，“只要艾琳唱，父亲就一定听得到，他在天上一定很寂寞，如果听不到艾琳的歌声，说不定会睡不着觉的。”
“真的？”得到了提斯雅肯定的答案，艾琳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仰着脸望着天空大声地喊，“爸爸，我要唱歌了哦，不仔细听的话艾琳会哭给你看哦。”
提斯雅看着艾琳带着幸福笑意的侧脸，重重将自己砸回座椅，身侧的手紧紧地抓住座椅，直到纤细的手指都深深陷入椅垫。
无邪而稚气的歌声轻轻从车厢中传出，回荡在莫黑晴朗无比的天空，久久未能散去，在天地间仿佛引起无数低喃的共鸣，絮絮将心中的泪水化作绵绵的诉说，呼唤着远方的亲人，祈求他们早日回归家园。
多少年未曾流过半滴泪的骑士，也暗自垂下了头，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泪并没有流下。
车窗外突然被敲响，歌声戛然终止，提斯雅却仿佛释然一般，松了口气，伸手推开了另一侧的车窗。
窗外是那个为首的骑士，黑夜没有遮掩住他微红的眼圈。
“怎样了，雷亚尔。”提斯雅将视线从他的眼睛上移开，轻轻地问。
“前面就是帝落城了，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雷亚尔恭敬地回答。
“你先带艾琳去吧，我想我们先有个人要见一见。”提斯雅打开在离开边境关卡前那个军官借机塞在她手里的纸条，借着外面的月色清晰地看到纸条上写的几个字。
帝落城望月楼。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