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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五年弹指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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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样,才能忘记命运带给我们的痛与坎坷?
却道是,忘难忘,如何忘。
就如同我臂上的箭伤,永远都没有办法痊愈。
好了伤口留了疤。抹不去的悲伤印记。
我们都居住在一个宁静幽雅,山灵水秀的幽灵谷中。
幽灵谷,这名字怪低俗的不是?不巧,偏就是不才的在下所提议的。
我原也只是随意插个话,谁知那些人就当真了呢。
尤其是段景初听后摸了摸光光的下颔,思量道:“这名儿不错……”
一锤定音。
众座遗臣眼观鼻鼻观心,随声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此名甚好,甚好。”
我嘴角抽搐。别啊,这么美的地方怎能取个这么土的的名儿。我忙起身拉了拉段景初的衣袖,对他说:“哥哥,叫幽灵谷不好。”我怕我晚上会做噩梦。
段景初摸了摸我的头,笑问:“为何?”
我道:“幽灵谷是阿飘住的地方,阿凝又不是阿飘。”
段景初表示疑惑:“阿飘是何人?”
“阿飘就是幽灵啊。”幽灵不都是飘来飘去来无影去无踪的么。
“何谓幽灵?”
“……幽灵就是鬼啊。”
“……”段景初沉默了好一阵,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缓缓开口道:“阿凝,已经不发烧了?”
我不明他所指,便只是他有问我答:“昨日夜里便退了。”
“那怎的又犯傻了?”
“……”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幽灵谷这名儿我觉着甚好,就用这个吧。”
“……”
人们都说,三年一代沟,我和段景初这古人隔了千百年,我估摸着,我和段景初的代沟总和起来,大概就跟太平洋的面积差不多罢……
也就这样,亡楚遗部悉数隐入幽灵谷,在谷中日夜部署,操练兵马,伺机卷土重来。
五龙将之首的蓝君泽还将段景初收为徒儿,教他武功,教他领兵打仗的兵家法略,教他如何做一个令世人敬重的明主。
之后,幽灵谷中的人不再称呼段景初为殿下,而是称呼他为公子,但在蓝君泽门下学武的人,都是称呼他大师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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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同白驹过隙,转瞬而已。五年光阴,弹指一挥匆匆流去。
我听说,每个人心里都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有,他有,很显然,我也有。
我心里的秘密,那就是:我看得见别人的过去。
只要那人与我有肢体上的接触,我便可以知晓他的过往。比如说,我曾在段景初身上看见楚靖帝是如何死的。
但这是个秘密,我不愿告诉外人。
幽灵谷中有一处丈高的银白瀑布。瀑布底下是乱石林立的小潭。
前几日,段景初带我去那儿摸鱼。
我生火,他叉鱼。
别以为生火是个简单的活儿,只有当了古人才知道,钻木取火不容易。我又是钻又是吹,老半天才起了些火花。我再接再厉,用力钻使劲儿吹,结果呢?好家伙,那火“噗”地一声亮起来了,害得我呛了好几口烟,多亏我这人机灵,闪得快,不然连头发都会烧着了。
而段景初呢,他的双腿浸泡在潭水中,手里拿着削尖了的竹棒,像串冰糖葫芦似的,一下叉了好几条鱼,还顺手捞了几只小虾上来呢。
瞧他一脸轻松的模样,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可是他上了岸一瞧见我,就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我看得莫名其妙,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怎跟个癫痫病患似的。
他好不容易止了笑,又抚额佯装无奈,继续一副努力憋笑的模样,对我说:“阿凝,你生个火,怎么把自个儿的脸给烤焦了?”
烤、烤焦了?
他不会又想整我吧?
于是我半信半疑地走至潭边,看水中倒影。
哎呀我的娘喂,这块黑炭是我?
我表示我的心情非常不美丽。
段景初在那头继续抽风地笑啊笑。
笑,笑屁,当心笑得你五脏六腑都打成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心里始终难以平衡,秉持着不如让他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在风和日丽的这天,又缠着段景初带我去摸鱼。段景初拗不过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次工作调换了,他生火,我叉鱼。
结果,段景初一钻木就起火,我拿着尖角的细竹棒叉了半天才叉到一条鱼……好囧啊,又被段大师兄笑话了。
我默默地蹲到潭水边,悲春伤秋去了。
段景初见我可怜,于是善心大发,把肉多肉鲜的鱼肚子留给了我,而他自己啃鱼头鱼尾。
我心中暗道其实段景初还挺君子的,起码还懂得怜香惜玉,嗯这一点值得表扬。
可是,他吃完鱼之后,竟然把手中的鱼刺当牙签,半躺在一块岩石上,非常不雅地……剔牙?
剔牙!
我X!我一定是眼瞎了,才觉得段景初那厮是个君子!
这……这分明是伪君子,斯文败类!
瞧瞧啊,这刚剔完牙,他又随手拔了根草放嘴里叼。
待我回到清竹苑,露儿就匆匆忙忙地迎了上来,着急地说:“小姐,你上哪儿了,将军方才四处寻你呢!”
我自顾自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解渴,慢悠悠地说:“我爹那大忙人找我何事?”
“奴婢也不知,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平日白天将军都顾着练兵,甚少呆在院子里。小姐,将军不也交代过你吗,你别老顾着玩,多学些琴棋书画和武功才是要紧事,将军让我多看着你些,可我这才一晃眼你人就没影儿了,到处都寻不到,这让我如何向将军交代呀!”
受不了露儿的碎碎念,我摆了摆手,敷衍她一句:“我这不是和大师兄幽会去了嘛,我哪好意思先告诉你。”
露儿:“……”
露儿早已是习惯了我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好巧不巧,我这话正落入蓝君泽耳中。
“胡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说出如此混账话!”阴侧侧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一下便认出声音的主人,马上转过身,耷拉着脑袋装无辜:“爹……”
蓝君泽看着我沉默良久,半晌才叹了口气,说:“罢了罢了,今晚到书房走一趟吧,为父有事交代。”
有事?什么事?
我疑惑,抬头以探询的目光看着他那饱经风霜的脸。
亡国当年,他将我和段景初送出宫后,又冒死赶回去,只为敛蓝玉歆的尸首。他翻遍城墙下成百上千的尸体,最终找到了满身箭伤,已然了无生息的蓝玉歆。他忍着悲痛,把她身上的箭一支一支地拔下来。
后来被敌军发现,下令擒拿,这让本就身负重伤的他几乎丢了性命,他凭着过人的毅力,满腔的仇恨,与胸中的执念,硬是背着已经死去的蓝玉歆,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伤了一条腿,十分严重,从此走路都不平稳,这从此成为他人生的一个污点。
我问他,他不语,孤寂着背影走出了院子。
他是孤单的,我知道。
因为我说过,我看得见别人的过去。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幽灵谷的房子不外乎两种,一是茅草屋,二是竹楼。
书房便由竹子搭成,门上方有一牌匾,名曰:聊斋。
……阴风那个吹。
不用说,这自然是我的杰作。
反正又没人说,只准蒲松龄家的书房名叫聊斋,咱家的书房不能用这名儿。
不过,我每次进书房,甚至只是经过书房,都会有种凉飕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