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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哭墙 ...
这是一个梦——情节很模糊,只觉得温暖、亲密、安全,像冬日里被太阳晒过的棉被裹在身上,又像儿时母亲宠溺的怀抱。
顾惜朝就在此时突然惊醒,某个敏感的词汇在他的眼中化作一道不易察觉的恐惧,转瞬即逝。
闭上眼睛再睁开,片刻后,他发现包裹着自己的既不是冬日里被太阳晒过的棉被,更不是那个敏感的词汇,带给他温暖、亲密和安全的,是戚少商。
没错,戚少商的长手长脚正肆无忌惮的缠绕着顾惜朝的,硬是把怀中的人变成了一个人形抱枕。顾惜朝瞬间清醒过来,几个小时前的记忆纷沓而至,让他后知后觉的感到羞涩。
蹑手蹑脚的从戚少商的怀中退出来,那人不满的嘟囔起来,顾惜朝一时间僵住,那人说的是:“惜朝,我好爱你……”
愣了不知多久,顾惜朝从床上离开,简单的在浴室里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换上外出服……
外面天气不错,良好的空气质量让点缀着夜空的星星看起来格外热闹,顾惜朝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像幽魂一样飘进一间路边的酒吧,再直径飘到吧台边,点了一杯长岛冰茶[以龙舌兰、朗姆酒、金酒为基酒的一种烈性鸡尾酒],从头到尾没有留意到四周人群对他的关注。
“我有荣幸请你喝杯酒吗?”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让顾惜朝的注意力转向左边,还是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但他认识这个声音。[友情提示新看文的姑娘:小顾因为小时候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杀死父亲,导致面部识别障碍,看到所有人都是一张脸,除了小戚,但他可以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听觉和嗅觉,从声音和气味判断其他人的身份]
“很遗憾,你没有,伏先生。”顾惜朝转回头,把视线移到手中的酒杯上。
伏先生没有退却,而是更凑近了些,“顾医生还记得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听说在你眼中,所有人都长成一个样子,你竟然能认出我,难道我是特别的?”
“听说”?顾惜朝的心理障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位伏先生所谓的“听说”绝不可能是从一些不相干的人口中道听途说的,而是别有用心地调查过,这让顾惜朝非常反感,“你的确很特别,特别让人恶心。”
伏先生已经喝了不少酒,酒精让他失去耐心,他的脸色变了,随即又露出一个意图明显的笑,他抬手打了个响指,立即有四名身材壮硕的保镖模样的男人围了过来,酒吧里的其他人都像是听到了警报一样,迅速躲避到远处,或者干脆离开酒吧,未免池鱼之灾。
顾惜朝坐在高脚椅上,不动声色的晃着手中的酒杯,辛辣的酒气呼应着此刻的氛围,他清楚地意识到,他被堵了,在一间连招牌都没留意的酒吧里。
看着镇定自若的顾惜朝,伏先生似乎更加兴奋,他甚至伸出一只手妄图揽上顾惜朝的肩膀。同一时间顾惜朝在想的是,自己反正不是正式的警务人员,打架应该不会受到太严厉的处分,而且戚少商一定会做好善后工作的。想到戚少商,他的唇角向两边微微勾起,在酒吧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无关性别的魅惑。
伏先生因为那个魅惑的笑而怔住,手停在半空中。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挤到顾惜朝身边,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便整个人大咧咧的拥住顾惜朝,嘴里嚷嚷着:“我可找到你了!别生气了,我知道是我不对,已经很晚了,快跟我回家吧!”说完,也不等顾惜朝回应,就拉着人往人群外走,那四名身材壮硕的保镖立即跟了上去,将两人团团围住。
被抱住的一瞬间,顾惜朝已经知道那人不是戚少商,不需要扭头去看,也不用去闻他身上的气味,他们的感觉完全不同。不过那人倒也是认识的,之前遇过两次,印象不错,名叫韦锋。
韦锋的出现纯属偶然,他刚刚结束了一组平面广告的拍摄,坐计程车回家的路上正好看到顾惜朝竟然在凌晨两点多独自一人走进一间城中有名的gay吧,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绝不是正常现象[因为戚少商不在顾惜朝身边],也不是好现象。果然,他进入酒吧后没多久,就看到有人仗着人多势众打算为难顾惜朝,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其实那个带头的伏先生,他也是知道的——伏翰江,一个双性恋的花花公子,加上“黑二代”的背景,让模特圈的不少新人吃过亏。
伏翰江起初还以为是戚少商来了,当他发现不是的时候立即松了口气,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让他意识到顾惜朝是不能随便动的,不然戚少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可没打算与警方正面冲突。于是他张开双手,表示不再阻拦,那四名保镖随即退开。
离开酒吧,一口气拉着顾惜朝跑出两条街才松开手,韦锋带着责备看向他,“为什么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顾惜朝双手撑在大腿上,抬头看着对方,“不关你的事。”
“喂,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顾惜朝长出了一口气,倔强的回道:“嗯哼,我该谢谢你的多管闲事。”
韦锋被他的态度逗笑了,“火气真大,谁惹你不高兴了?好像不只是因为刚才那个败类……哦,我猜是戚警官。”
顾惜朝有些惊讶,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家伙怎么知道?”
韦锋突然眯起眼睛,凑近了打量顾惜朝,然后暧昧的笑起来,“下次见到戚警官的时候,我该恭喜他。”
“恭喜?”顾惜朝迅速后撤一步,不解的问。
“你们做|爱了。”韦锋从顾惜朝脖子上的吻痕判断,应该就在不久前,再加上顾惜朝此时的态度,以及他身上散发的某些可以归类为“妩媚”的韵味,也许不超过五小时。难怪他会吸引到某个败类,那是雄性生物的本能。
顾惜朝险些因为这么直白的话咬到舌头,他强自镇定的反问:“那又怎么样?”
“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吗?当着我的面,戚警官看你的眼神就像饿了一冬天的狼,恨不得用眼睛扒光你的衣服。现在你们已经做……”
“够了!”顾惜朝大声打断他,“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激动。不过,我不明白,你们刚刚,呃,亲热过,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见顾惜朝沉默下来,韦锋开玩笑的又问:“难道他的技术很差?或者体力很差?”
顾惜朝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冲动杀人了,他转向一边,没好气的回道:“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韦锋没指望对方会回答,短暂的沉默后,他接着说:“你在顾虑你们的关系,担心你们不会有结果,是吗?相信我,你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戚警官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不要太在意别人,你应该明白,一张结婚证书根本不算什么,也就离婚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顾惜朝被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虽然韦锋并没有真正说中他的心事,但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你的副业是心理医生吗?”
韦锋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的副业是‘王子’。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去吧,不然戚警官可能要全城‘通缉’你了!”
顾惜朝在临走前由衷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
戚少商是在社区小公园的秋千上找到顾惜朝的,原本满腔的怒火在见到那抹身影的顷刻化作一缕青烟,不知飘向何处。他走过去把那人紧紧搂住。
早在戚少商出现在两米范围内的时候,顾惜朝已经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让人安心的气息,所以完全没有受到惊吓。
顾惜朝的身上沾着晨露的清新和湿润,舒服得让戚少商忍不住想靠的更近,实际上他们之间已经无法再接近了,他们就像一个整体,从身到心。
戚少商从后面绕到前面,半跪在顾惜朝面前,握住他的双手,“嘿,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打算就这样一直握着你的手,永远也不会放开,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我爸妈现在都在美国,对,我老妈再婚了,是个不错的美国人,他们住在LA,在那里经营几家连锁超市,我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大学毕业,我跟他们提过你,他们都很开明,都希望能在假期的时候见见你,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所以你的下一个长假是属于我的。另外,我认真想过了,就算你觉得很荒唐,我也要这么做。”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
顾惜朝瞬间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情景简直就像是,天啊,求婚!
蓝色的小盒子被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条项链,坠子是一枚玉质的小斧,在晨光里散发着温和的光泽。
戚少商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它,就觉得它应该是属于你的,就像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属于我的。”[抱歉,DC太肉麻了= =]
顾惜朝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把嘲弄的话说出口,那双深情的眼睛让他说不下去。[再次道歉,为把一个好端端的推理文写成了小言,大家再忍忍,这段过去就没有了]
戚少商把小斧项链戴到顾惜朝脖子上,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牵起他的手,“走吧,我饿了,去吃早饭。”
此时小公园里已经出现不少晨练的人,他们正用暧昧的目光打量着戚顾二人,这让顾惜朝有些尴尬,但他想起韦锋说的那些话,有一点说的很对,他应该对他和戚少商多些信心,某些悲剧一定不会在他们身上重演的……于是他大方的任戚少商牵住自己的手,微笑着回应:“好啊,我也饿了。”
……
虽然没能和顾惜朝在同一个被窝里醒来,但是有个心意相通的早餐也是不错的。戚少商对今天相当的满意,如果能在下班后一起去菜市场采购,再回家吃一顿不需要多么丰盛,但绝对甜蜜又温馨的家常便饭,而不是因为接到报案而留下来加班的话就更好了。感谢古今中外所有的神——有顾惜朝陪着他一起加班。
来报案的是一对情侣,男的叫刘侃,女的叫杨蓉,两个年轻人似乎被什么给吓到了,显得相当神经质。
由于两名报案人员精神高度紧张,语言难免逻辑混乱,下面将两人说过的话进行整理,详情如下所见:
刘侃和杨蓉是来连云市短途旅行的,因为资金有限,他们选择住进市郊的一户民宿。民宿的主人是一对其貌不扬的中年夫妇,服务很热情,也很周到,顺便说一下,他们做的羊小排非常美味。入住的第一天,男主人告诫他们,不要靠近房子后面的小树林,尤其是里面的一道围墙,那道墙年久失修,很危险。男主人离开后,女主人又悄悄的告诉他们,尤其不能晚上去,因为那道墙会在午夜时分发出小孩子的哭声。本来刘侃和杨蓉对那道墙完全不感兴趣,但年轻人的好奇心被女主人的一句话挑起了,于是两人在当天晚上就偷偷摸摸的钻进了小树林……
天气晴朗的情况下,郊外的夜晚并不比市区黑暗多少,太阳的余威借助于月亮和繁星继续普照在大地上,虽然热力不足,但总归聊胜于无。
入住民宿的当晚,刘侃和杨蓉决定进小树林探险,当然他们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满足好奇心,也可以说他们潜意识里并没真的认为树林里有一道“会哭”的墙,年轻人嘛,不过是想证明唯物主义是否真的科学。
两人手持电筒,一前一后走进小树林。树林里并不安静,各种昆虫的叫声交织成最原生态的曲调,如果他们不是先入为主的把“探险”作为目的,倒是可以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不同的心境总会产生不同的生理反应,他们两个支愣着耳朵缓步前行,估计就是有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那些可爱的昆虫叫声对他们来说只是多加了一层心理暗示罢了。他们并不知道那道“会哭”的墙究竟在什么位置,但是从民宿女主人的话里可以隐约得知,一定在很深的地方,不过这毕竟是个“小”树林,就算深也深不到哪去。
果然,他们以极慢的速度前进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一道看起来大约高1.5米,长6米左右的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墙体有局部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墙根处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几乎盖掉了半面墙。单凭第一印象,真的很难猜到这道墙原本的用途。
墙找到了,就在他们眼前,比起树林里的其它存在,它算得上是最安静的,根本听不到所谓的小孩子的哭声。一瞬间,他们甚至想到了,这恐怕是一种宣传手段,专门吸引一些喜欢猎奇的族群。
刘侃和杨蓉互看了一眼,杨蓉用比喘气声大不了多少的音量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刘侃摆出摊手状,摇着头,“没有,除了风声和虫子叫,我什么都听不到。”他几乎可以肯定民宿的那对夫妇就是在制造“卖点”。
但杨蓉还想进一步确认,她仗起胆子又向墙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她的鞋子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并没有发出疑似恐怖片的声效,但她的精神状态仍然高度紧张。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呜咽声传来,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呜呜呜……”第二次传来的声音更清晰了,逼真的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正躲在墙后面哭泣。
杨蓉立时吓得无法动弹,只能站在原地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她身后的刘侃的第一反应是撒腿就跑,跑出去两步才想起去拉杨蓉,两个人根本没来得及确认刚刚听到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就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小树林。两人没有惊动民宿的主人,直接躲进房间,在里面勉强挨过了一夜。第二天,清醒后的两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瞒着民宿的主人,跑到警局报案,负责接待的警员差点把他们当成精神病人,如果不是考虑到有可能涉及虐童,警方绝对不会立案调查,警|察又不是多管闲事又好奇心极盛的卫斯理[注:倪匡作品,卫斯理系列中的主角]。
听完刘侃和杨蓉语无伦次的叙述后,戚顾互看了一眼,两人也都很理性的想到了一处——“虐童”,这个认知让两人同时皱起眉头。
在想到“虐童”的同时,戚少商和顾惜朝也想到了另一点,嫌犯应该不是报案人所住民宿的那对夫妇,如果是他们的话,又怎么会故意透露那里有道“会哭”的墙呢?最大的可能性是,嫌犯就在民宿附近居住,刚好被不知实情的夫妇拿来当做招揽生意的手段。当然,还有一种比较黑暗的推测,那对夫妇是知道真相的,却知情不报,甚至有意利用那个可怜的孩子来牟取利益。
不过,当戚顾二人到达现场,事实证明他们的推测竟然完全不靠谱,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戚少商原本是打算和顾惜朝一起去民宿做调查的,还可以顺便解决他们的晚餐——听两名报案人说那里的羊小排非常美味。但计划没有变化快,顾惜朝临时接到工作,需要为一名被家暴的受害人验伤,所以和戚少商搭档的人换成了穆鸠平,而顾惜朝赶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晚餐时间。
民宿的主人是一对金姓夫妇,丈夫叫金学礼,妻子叫金美妍。他们确实如报案人所描述的,看起来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中年夫妇,他们对警方的到来表现的有点紧张,是那种属于正常人的紧张,并无可疑之处。
金姓夫妇在流利地回答了几个关于民宿的问题后放松下来,把戚少商和穆鸠平迎进了客厅。然后转折出现了,就在戚少商问到关于“哭墙”的问题时,金美妍乍听之下几乎把正准备端给戚少商和穆鸠平的茶杯打翻,热茶飞溅在她的手上,立时通红一片。
金学礼急忙接过茶杯,关心的询问:“你怎么样?”
金美妍摇头,“没,没事。”
戚少商一边观察着两夫妇的反应,一边问:“刘侃和杨蓉,他们是昨晚住在你们这里的客人,他们非常确定昨晚在小树林里的那道墙旁边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你们怎么解释?”他这样问等于认定那对夫妇是知道答案的。
“墙怎么可能会哭?那是我们用来吓唬客人的,只是不想让他们接近那道围墙,要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出了事,我们也会惹上麻烦的!”金学礼有些不快的回答。
金美妍跟着说:“是啊,警官你没见过那道墙,真的很危险,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客人们着想。”
“如果是这样,小孩子的哭声是怎么来的?”戚少商当然不接受“为客人着想”的说法。
金学礼冷哼道:“估计是他们被吓傻了,出现了幻听!”他话中的讥讽之意明显到连穆鸠平都听出来了。
穆鸠平哪里耐得住性子,立即扯着大嗓门厉声质问:“你们老实说,这附近是不是有人在虐待儿童!”
金姓夫妇一起变了脸色,金学礼搂住已经开始发抖的金美妍,极度不满的瞪着穆鸠平,“没有!”
如果真的没有,又何必那么激动?
戚少商阻止了毫无询问技巧的穆鸠平,到目前为止他仍然认为眼前的夫妇最多只是知情者,而不是嫌犯,对待这两者的态度当然是不同的,他需要搜集有用的信息,而不是制造与知情者之间的障碍。这对夫妇的反应越大,说明他们知道的“内幕”越多,而且这附近不是只有一户人家,知情者应该也不是只有眼前这一对夫妇。于是戚少商决定到处走访一下,留穆鸠平一个人在民宿等顾惜朝,当然前提是他先安抚好金姓夫妇,“抱歉,是我的组员没有注意提问的方法。”
金学礼生硬的回道:“算了……你们不知道,我们曾失去过一个孩子,所以我太太她一听到关于孩子就……”金美妍缩在他怀里,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戚少商理解的说:“我明白,但是职责所在,我必须调查清楚。今晚我们会留在这里,去看看那道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的组员会在这里等另一名同事,麻烦两位为我准备两个房间,一个单人间,一个双人间。”
“双人?!”穆鸠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戚少商出门前拍了拍穆鸠平的肩膀,笑得面满春风,“没错,你等着吃‘喜糖’吧!”
目瞪口呆的穆鸠平愣在原地,直到金学礼问他是不是打算品尝一下他们的招牌羊小排时,只能张着嘴茫然地点头……
顾惜朝赶到民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顺路买了些快餐解决他自己和戚少商的温饱问题。
等负责为顾惜朝带路的金姓夫妇一退出房间,戚少商立即问道:“你对他们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顾惜朝递过去一个快餐盒,并凭着直觉回答:“正常得有点,古怪。”
“怎么说?”戚少商刚接到手,就大口吃起来,他饿坏了,为了和顾惜朝共进晚餐,他抵抗住了羊小排的诱惑,于是便宜了穆鸠平。
“你知道,我看到的人除了你,都长得一个样子,所以我观察的角度跟你们这些正常人不一样。在我眼里,刚刚那对夫妇不只是长得一样,如果他们换上同样的装扮,不说话,我几乎分不清他们。除了声音,他们的神态、肢体动作都惊人的相似。”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吧?”戚少商调侃道。
顾惜朝却摇头,“不,我不觉得。夫妻相是一对夫妻长期相处,潜移默化间相互模仿彼此产生的现象,但他们不同,他们更像是……嗯,像是遗传造成的。”
“遗传?”戚少商不懂了,他们是夫妻又不是血亲,怎么会跟遗传扯上关系?
顾惜朝耸耸肩:“我也说不清楚,直觉而已。跟我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那对夫妇坚持说他们是在吓唬客人,是为了不让客人们因为接近小树林里的墙而受伤,另外他们否认了附近有人在虐待儿童。后来我问了周围其他几户人家,他们的说法也都差不多,而且这附近没有小孩子,最小的一个今年刚满十八。”
“那对金姓夫妇有孩子吗?”顾惜朝估计,有的话也差不多有十几岁了,如果没有的话也很奇怪。
“有,男孩,不过已经死了。邻居们说是在差不多十一年前,洗澡时发生了意外,当时才两岁,一直专职在家照顾孩子的金太太受了很大刺激,多亏金先生对她很体贴,所以她恢复的很快……”说到这,戚少商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思考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恐怕,事情比我们最初设想的要复杂得多。”
顾惜朝想到刚刚处理的家暴案件,起因正是那对夫妇在不久前失去了孩子,才导致关系紧张,甚至引发肢体冲突,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以离婚收场,再对比这里的金姓夫妇,他也察觉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方……
一个家庭中,当子女发生事故,做父母的总会先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但如果是无法挽回的事故,情况就会不同,夫妻俩人会彼此指责,把过错推到对方身上,这并非逃避责任,而是本能地自我保护。
金姓夫妇的儿子死于洗澡时的意外,说明极有可能是金美妍疏于照顾,那么金学礼应该更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妻子要为儿子的死承担责任,这种情况下很难不产生怨恨的情绪,更不可能对使他失去儿子的“元凶”体贴照顾。以上就是戚少商和顾惜朝认为不合常理的地方。
当然,不合常理不等于犯罪,戚顾二人固然有疑虑,但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贸然对金姓夫妇进行审讯,何况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十一年,除非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否则应该与“会哭的墙”无关。
晚餐在案情讨论中结束,戚顾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看起来比较“纯良”的顾惜朝去套金美妍的话,也就是随便聊聊家常什么的,在不给对方造成压力的情况下打探出有价值的线索。戚少商私底下认为让顾惜朝去套话除了因为他比较“纯良”,也因为他身上总有种气质,很容易激发出女人的母性,息红泪就是个典型例子。
顾惜朝去找金美妍的时候,对方正在整理厨房。顾惜朝先挑起了话题,“这里生意怎么样?”
金美妍转头看着顾惜朝,在心里评估着他来找自己的目的,谨慎地回答:“还可以吧。”
顾惜朝又问了几个关于民宿经营的问题,然后把话题转到夫妻关系上面,他由衷地表达了对金美妍婚姻生活的赞美,认为他们是他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
金美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她主动说:“我和学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我比他大三岁,实际上却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顾惜朝虽然无法识别金美妍的五官,但可以看得出她眼中复杂的感情,除了爱慕还有些别的杂质,青梅竹马的伴侣之间应该是最纯粹的,那些杂质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他们曾失去过一个儿子?
带着疑问,顾惜朝小心的试探,“对于你们的不幸,我很遗憾。”
金美妍也许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依旧变了脸色,但情绪波动没有稍早之前那么明显,她僵住了原本的动作片刻,然后转向顾惜朝,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的,“他和学礼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谁?”顾惜朝条件反射的问。
“我的孩子,小俊,他真的和学礼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很淘气,又很粘人,每天晚上都要听我给他讲故事才肯睡觉,”她停下来,伸手探向顾惜朝的脸,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顾惜朝的颧骨,眼睛湿润得仿佛马上就会溢出泪水,“我的小俊,很聪明,很漂亮,如果他不是那么爱粘着我,也许我不会失去他,我好想他……”
感觉到手指接触到皮肤,顾惜朝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容忍了陌生人的碰触,可是眼前的女人和其他陌生人给他的感觉不同,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他隐隐的渴望着更多的接触。他还没有意识到,一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正随着金美妍的动作被一点点唤醒,幸而根深蒂固的理智没有让他错过金美妍话中的疑点——她两次说到“我的小俊”,而不是“我们的”。
……
戚少商找遍了整个民宿也没找到他的目标人物——金学礼,于是就想去问问穆鸠平,然后很快发现穆鸠平也不见了。穆鸠平在没得到戚少商允许的情况下,是不会随便离开的,除非有紧急情况。戚少商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结果是关机状态,这太不寻常了,正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怎么会关机呢?此刻的戚少商如果有透视眼的话,就可以看到穆鸠平的手机正安静的躺在床下的地板上。
戚少商彻底检查了穆鸠平的房间,很快就发现了床底下的手机,手机只是关机并无损坏,重新开机后发现电量显示40%,说明不会是自动关机,极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关机后放在床下的,而这么做的人最有可能就是穆鸠平本人,他虽然粗枝大叶,但毕竟接受过专业训练,这么做可以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
如果是普通人也许意识不到,但戚少商是有多年经验的刑|警,有着敏锐的警觉性,当他看到穆鸠平的手机还剩下40%的电量,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推翻之前所有的假设,金姓夫妇绝对是危险人士,他必须马上确定顾惜朝是否安全。
但是,顾惜朝也像穆鸠平一样失踪了,不只是他们,同时失踪的还有金姓夫妇。戚少商已经没时间对自己曾经的错误推理和疏于防范而后悔,他立即给局里打电话叫支援,同时开始在民宿的各个房间里寻找暗门——能在短时间内,而且是在戚少商的眼皮底下悄悄地把两个大活人藏起来,这家民宿内一定有其它出入的方式。
在寻找的过程中,戚少商不断对自己说:惜朝不会有事的,他不是普通的法医,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他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
二十分钟过去了,戚少商凭一己之力把民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厨房的壁橱里找到了暗门,这时他呼叫的支援也到了,来的不只是重案组的其他成员,还有特警队,带队的人是很久不见的铁游夏。
铁游夏跟戚少商简单打了个招呼,“我叫了救护车,以防万一。”
戚少商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迫不及待地转身钻进了那道暗门,他本应该把这里的情况跟铁游夏解释一下,但他已经没办法再等下去,如果不尽快确定顾惜朝的安全,他恐怕会疯掉。铁游夏急忙招呼队员一起跟了进去。
暗门很窄,里面的楼梯却很宽,坡度和缓的向下倾斜。所有人屏住呼吸,小心的顺着楼梯走下去,很快就走上了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隐约能看到光线。走着走着,所有人都发现周围开始有声响传来,有风声,鸟类和昆虫的叫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似乎有男有女。
走在最前面的戚少商已经到了“小路”的尽头,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原地待命,他自己则小心的推开一扇没有上锁的门,里面瞬间传来清晰的说话声,原来这道门的内侧竟然贴了一层隔音棉,所以开门前后的反差才会那么大。随着门被打开,站在门外的所有警员都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戚少商听得出正在说话的人就是金学礼。因为离门比较近,戚少商还闻到了一股不祥的腥臭味,使得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金学礼的声音很激动,他应该是在对金美妍说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引警|察来这里?”
然后金美妍的声音传来,“我没有,‘树林里有会哭的墙’这主意是你出的,记得吗?你说这样生意会好起来。”
“是,是我出的主意,但我没叫你在警|察面前表现得那么失态!你,你,你是在故意提醒他们!对,你是故意的!你出卖我!为什么!”
“我没有出卖你,学礼,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的。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需要解脱。”
“解脱……你打算怎么做?”
“把他们放了,我们自首吧!”
听到这里,原本打算行动的戚少商和铁游夏暂停下来,等待事态进一步发展。
金学礼考虑了很长时间,然后开始冷笑起来,“自首?如果自首,我就死定了,而且你也别想活,别忘了,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这两个警|察,还有上面那个,他们必须死!”
“不!他们不都是警|察……”
“很好,你在护着那个孩子是吗?那我就先杀了他!”
戚少商回头看了一眼铁游夏,两人同时决定马上行动,大批警员冲了进去,迅速将没有防备的金姓夫妇控制住。
将夫妇俩制伏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随即感到胃部抽搐起来,甚至有几名经验少的警员发出了干呕的声音。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一目了然,大约二十平方米的范围内,四面墙上满是血迹,深浅不一的颜色重叠在一起,散发出阵阵腥臭味。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在一个墙角里竟然堆放着无法计数的人类骸骨,即使是非专业人士也可以一眼就看出那些骸骨都是属于小孩子的!
戚少商强忍下生理上的不适感,揪住金学礼的衣领,大声质问:“你把他们藏到哪里了?”对顾惜朝的担心几乎要把他逼疯了,但他必须冷静下来,从刚刚夫妇俩的对话可以得知顾惜朝和穆鸠平都还活着,他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然后他会把顾惜朝永远锁在自己身边,再也不允许类似的情况发生!
金学礼的表情扭曲着,夹杂了秘密被揭穿的惊恐和某种意义上的释然,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放心,他们还活着。也许我该谢谢你,没让我亲手毁掉自己的招牌菜。”
……
顾惜朝现在有点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不过在梦境中是闻不到气味的,所以正冲进鼻腔中的腥臭味告诉他,这不是梦,而且如果是梦的话,他的枕头应该很舒服才对,绝不会像石头一样硬,说不定还会有一个比太阳晒过的棉被还温暖的戚少商从后面紧紧搂着他,呃,他想太多了……眼皮变得像有几百斤重,他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然后意识慢慢回笼,他想起来当他和金美妍对话的时候,因为一时分神而被人暗算了,伸手摸了一下钝痛的后脑,幸好没有造成大的伤口,只是肿得很厉害。他边躺在地上等待体力恢复,边检查周围的环境,发现穆鸠平竟然也在,就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等他稍微恢复了一些后就立即爬过去,确定穆鸠平只是因为服用了镇定剂而昏睡后,才松了一口气。他再次躺下来积攒体力,现在他和穆鸠平所在的空间非常小,空气稀薄,光线也十分暗,他有种被活埋的错觉。
当然,顾惜朝并没有真的被活埋,如果是活埋,他的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他现在还能听到从上方传来的金学礼和金美妍的对话,当他听到金学礼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准备反抗,就在这时戚少商和铁游夏带着大批警员冲了进来。
顾惜朝听到戚少商大声的质问着,声音里充满了急切的担忧,“你把他们藏到哪里了?”
金学礼的回答是:“放心,他们还活着。也许我该谢谢你,没让我亲手毁掉自己的招牌菜。”
顾惜朝是何等敏锐的人,他立刻意识到金学礼话里潜藏的含义,那让他感觉像是有人把手伸进他的身体里,用力的捏着他的胃,就算面对“巨人观”的尸体也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除了恶心,还有彻骨的冰冷。他无法想象,穆鸠平醒来后,该怎么面对!
与顾惜朝有同感的人是戚少商,那只握住金学礼衣领的手下意识的松开,他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对方,“你还是人吗?”看看那些墙角的骨骸,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竟然还把他们做成……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去吃!
金学礼冷笑着回答:“你没有亲自尝尝我的手艺,真是没有口福,我很好奇如果你吃到你爱人的肉,会有怎样的评价?”
戚少商狠狠地挥出一拳,金学礼虽然被两名警员架着,仍被揍得向后倒去,脸上登时鲜血四溢,吓得一旁的金美妍尖叫起来。她大喊着:“别打他!顾医生他们就在下面,我们脚下!我求你们不要打他!学礼,学礼,你怎么样?”
很快,戚少商找到了顾惜朝和穆鸠平。穆鸠平被直接送上了铁游夏叫来的救护车,而顾惜朝在看到那些骸骨的时候坚持要留下来。戚少商心疼得恨不得直接把顾惜朝再打晕后丢到救护车上,但他只能拜托医护人员为那个倔强的人先做好包扎,并逼着那人发誓,这里的工作一结束就马上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顾惜朝带着伤检查那些骸骨,铁游夏若有所思的在一旁看着。
“傅小姐最近怎么样?”戚少商走到铁游夏身边低声问,他知道顾惜朝因为一直被拒绝探访而记挂着傅晚晴。
“好多了,谢谢关心。看起来,顾惜朝也已经没事了。”说着,铁游夏别有深意的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耸耸肩,“这么明显吗?”
“看你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很高兴他现在没事了,晚晴也会高兴的。”
戚少商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
金学礼和金美妍被带回警局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金学礼承认他先后共杀死了二十四名儿童,都是他从街上骗回来的流浪儿,就是那些在街头盗窃或者乞讨的孩子们。刘侃和杨蓉入住的那天晚上,他们在小树林里听到的是真正的哭声,是那个被虐杀的孩子临死前发出的。他同时承认,他在杀掉那些孩子后,把他们做成了“羊小排”售卖,他这么做的动机是因为金美妍杀死了他们的独生子,他要报复社会。金美妍也承认他们的儿子并不是死于洗澡时的意外,而是她亲手按在浴缸内淹死的。
法医和法证对比了遇害儿童的DNA,在失踪人口中完全找不到记录。
是啊,有谁会关心那些流浪儿呢?他们是城市的污点,他们肮脏,他们盗窃,他们制造麻烦,可他们永远都是他们父母的孩子。
……
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人类骸骨被证实属于十九名儿童,最小的年仅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这些仅仅是找得到的,另有五名儿童的尸骨已经无法得到证实。
一般人很难想象,一对像金学礼和金美妍那样普通的夫妻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而他们的邻居和那么多客人竟然毫无察觉。
金学礼在审讯中声称他因为金美妍杀死了他们的儿子金俊,所以他要报复在其他无辜的孩子身上,但戚少商和顾惜朝并不接受这种说法。因为经过鉴定,在所有受害儿童中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差不多十五年前,而那个时候金学礼和金美妍的孩子还没出生呢!另外从情感方面,戚少商和顾惜朝也不愿相信金美妍真的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尤其是顾惜朝,但金美妍坚持说自己的确溺死了她和金学礼的孩子。
为了核实金美妍的供词,戚少商重新走访了民宿附近的邻居,并根据线索找到了金学礼和金美妍的出生地,最终得到的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金美妍和金学礼竟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难怪你当时的第一印象会觉得,他们有遗传上的相似。”戚少商感慨地说,而且他开始相信金美妍的供词了,“既然他们是亲姐弟,有没有可能他们的孩子有先天缺陷,所以金美妍不惜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
顾惜朝头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检查结果也只是外伤,连轻微脑震荡都没有,不过他这几天还是听戚少商的话,老老实实的呆在办公室里,于是大段的空白时间让他想到了更多可能性,“我不这么认为。第一,没有邻居提到过他们的孩子有先天缺陷;第二,金美妍说过他们的孩子很聪明,也很漂亮。”
“所有的家长都认为自己的孩子又聪明又漂亮。”戚少商不以为然。
“嗯哼,金美妍如果像其他家长一样的话,又怎么会狠得下心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呢?还有,金学礼不是在他们的孩子死后才开始杀人的,他真正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戚少商摊了摊手,“现在还不知道,我准备再提审一次金美妍。”
顾惜朝马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快有点头晕,“那还等什么?”
戚少商上前扶住他,“慢点,你如果还这么不小心,我就抱着你去!”
“哼,你敢抱我,我就揍你!”
“没关系,你揍我,我就吻你!”
……
审讯室里,金美妍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面对戚少商的问题,她仍坚持之前的说法。
戚少商给顾惜朝递了个眼色,把提问的主动权交给他。顾惜朝酝酿了一下,然后问:“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和金学礼的真正关系,也知道你们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金学礼是你带大的,是吗?”
金美妍点头,“我答应过爸妈,我会照顾好他……可是我没做到。”
“那不全是你的责任,你只比他大三岁而已。”
“你不明白,学礼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他总是一个人玩,喜欢点火,喜欢……弄死那些小动物,爸妈临死前让我小心看着他,我一直在努力照顾他,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包括我自己……他是我弟弟,他是我的一切!”
“所以,你觉得你对那些孩子的死有责任,因为你没有照顾好你的弟弟,而间接害死了那些孩子。其实,你没有杀死小俊,你只是想给自己按个罪名,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你的弟弟,这样你就可以为害死那些孩子而赎罪?”
顾惜朝越说越激动,对面金美妍的脸色变得煞白,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戚少商在桌下摸到顾惜朝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感觉到对方的回应才放下心来。
顾惜朝没有给金美妍思考的时间,继续说:“你没有必要再维护你的弟弟,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把真相说出来吧!他究竟为什么杀死那些孩子?”
金美妍咬着嘴唇,大力的摇头。
顾惜朝不停地进攻她的底线,“你不是想赎罪吗?想想你的小俊,再想想那些无辜的孩子,他们临死前有没有哭喊着找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妈妈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金美妍用力挥动着双手,不顾手铐在手腕上留下刮伤,她哭喊着:“不要再说了!你没有孩子,你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
“好,你是有孩子的人,那你来告诉我!你杀死小俊的动机到底是什么?”顾惜朝寒着脸追问,桌下的手下意识的握紧戚少商的,他需要金美妍的答案,他想知道是不是真有母亲狠得下心去杀自己的孩子……正如他的母亲。
此时的金美妍已经声泪俱下,“小俊是无辜的,对他来说,死了比活着好……”
顾惜朝感到喉咙发紧,他用力眨着眼睛,逼退正在上涌的泪水,“你,真的杀了你的孩子?”
金美妍没有回答,痛苦的把脸埋进双手,眼泪从指缝间滴落,清脆的敲击着桌面,在安静的审讯室里震耳欲聋。
……
离开审讯室,顾惜朝一刻不停往办公室走,戚少商跟在后面紧张的问:“惜朝,你没事吧?”
顾惜朝头也不回的回答:“先别管我……金美妍没有杀她的孩子,小俊有可能还活着!”
戚少商一把拉住他,“我不可能不管你!”
顾惜朝扭头,对着戚少商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真的……好吧,案子结束后,我会告诉你一些事,但不是现在。”
戚少商用力抱了他一下,“好,听你的。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小俊还活着’是怎么回事?”
顾惜朝边走边解释:“小俊是个聪明漂亮的孩子,金美妍却说小俊死了比活着好,我想她的意思是,让小俊重生,换个身份!”
“可能吗?她要怎么瞒过金学礼?”
“小俊出事的时候,金学礼并不在场,而且二十四名遇害的孩子中有五名没有尸骨的,记得吗?很有可能,有一个当了小俊的替身!”
事实证明,顾惜朝的猜测是正确的。很快,他和戚少商在十一年前的收养记录中找到了符合特征的孩子,那个孩子今年已经十三岁,正在读初中一年级,收养他的夫妻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老师,非常标准的家庭。
当戚顾二人带着收养证明再次提审金美妍的时候,她看着那张证明呆滞了很久,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的小俊。”
顾惜朝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不承认?他就是你的孩子!他还活着,他可以减轻你的罪名!”
金美妍非常坚持的又说了一遍,“不是,他不是我的孩子。”
连戚少商也不明白了,“你的孩子还活着,证明你只是从犯,这样可以减轻对你的刑罚,否则你就是死路一条!”
金美妍淡淡笑起来,“我知道,但他不是我的孩子。戚警官,顾医生,你们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更改我的口供,是我杀了我的小俊,我会和学礼一起被审判,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弟弟。”
戚少商和顾惜朝看着固执的金美妍,他们没再说什么,不是因为他们认可金美妍的做法,而是他们明白了她真正的目的。
一个月后,金美妍没能等到审判结果就死在了看守所里,因为那里的人无法接受一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
本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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