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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渥金的法则下篇 ...


  •   十月底,一连两场秋雨使得气温在极短的时间内骤然下降了近二十度。于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戚少商像包粽子一样把顾惜朝严严实实的裹起来,还把母亲从美国寄来的长围巾硬是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半个多月前还在深夜开着冷气、吃着冰淇淋的顾惜朝现在整个人缩在厚厚的外套和围巾里,本来就看不出年纪的小脸显得更加稚气,只是脸色看上去过于苍白了些。

      戚少商凑过去,用嘴唇试了一下顾惜朝额头的温度,脸上露出稍微放心的表情,“虽然烧已经退了,不过还是不要太勉强,你确定今天一定要跟我去局里吗?”

      “你把端木臣退回去了,现在组里人手不够,而且我不是小孩子!”顾惜朝很坚持的点头,原本清澈的声线因为持续两晚的高烧而变得有些沙哑。

      戚少商拿他没办法,只得约法三章在先:“答应我——不许逞强;一切听我安排;哪里不舒服要马上告诉我!”

      被当做小孩子固然不服气,但那浓浓的关爱还是让顾惜朝感觉心里又暖又甜,便顺着对方的意思道:“知道了,紧张先生!”

      刚刚提到端木臣,让戚少商想起一件事,“噢对了,穆鸠平要我替他谢谢你。如果那天不是你投了关键的一票,现在离开重案A组的人就是他了。”他提到的这件事发生在两天前,当时副局征求戚顾二人的意见,在穆鸠平和端木臣之间选一个留在重案组,当时戚少商选了穆鸠平,诸葛正我选了端木臣,关键一票就在顾惜朝身上,结果他出人意料的选了穆鸠平。

      顾惜朝低低的咳嗽了几声,语气虽不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满含笑意,“两害相权取其轻,没头脑比自作聪明好那么一点点。(提示:案发当天,戚少商明明是让端木臣和勾青峰一起去医院,结果第二天开会的时候却是孟有威拿到了病例。)”说着还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极小极小的缝。

      戚少商宠溺又无奈的看着他,暗自决定向穆鸠平转述的时候只说三个字:不客气。

      ☆ ☆ ☆

      到了警局,戚少商坚持在开会以前亲手为顾惜朝冲一杯热可可,此举引来不少旁观者善意的调侃。

      旁观者一号赫连春水夸张的跳起来,“哇啊哇啊哇啊!你是戚少商吗?我认识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体贴的人!”

      旁观者二号勾青峰笑着吐槽:“那也要看对谁,上次我感冒,头儿就只给了我半天假,还是怕我会传染给组里其他人!”事实是他当天下午想去参加女儿的校园活动又怕请不到假,所以装病,以戚少商的观察力哪能看不出来呢,只是不想揭穿他又不想影响其他人的工作状态才配合他演戏而已。当然,勾青峰心里是感激的,此时不过是开个小玩笑。

      旁观者三号游天龙故意用手给自己的茶杯扇风,“唉,真是差别待遇,同样是跟你们重案组合作,这么多年来都没人给我倒杯茶,难道长得漂亮真的比较吃香?”

      连旁观者四号穆鸠平也来参一脚,“头儿,你是把顾医生当学龄前儿童了吧?”

      面对以上调侃,戚少商笑笑的坦然接受,刚刚那些话听在他耳中已经直接换算成羡慕和祝福,而且越听越满足,他只是有点担心顾惜朝的反应。

      顾惜朝倒是什么都没说,双手捧着热可可,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好像大家说的都与他无关似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流光溢彩,只有戚少商看得出这只“爱记仇的小猫”绝对是在盘算着怎么“报复”那些八卦分子,他不禁在心里默默的祝他们好运。

      ☆ ☆ ☆

      八点整,会议室里和乐融融的气氛随着副局诸葛正我的出现立时转变得严肃而紧张。

      “大家辛苦了,我保证,这个案子结束后一定让你们轮流休大假。”诸葛正我继续保持他先开空头支票的行事风格,“上面非常重视普济医院的案子,到目前为止你们做的非常好,不过我不太赞同你们这样公开调查,这么做会让与医院交易的幕后组织有所警觉,反而失去钓大鱼的机会。”

      他们现在调查的仍是普济医院非法进行器官移植手术的案子,除了已知涉案的内分泌科,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又发现心脏科、呼吸科、消化科、心胸外科这四个科室也存在问题,这些科室的医护人员几乎都存在支出远远大于收入的现象,而这些科室都是由副院长唐光磊负责的,不过与各个科室负责人联系的却是已经死亡的戴全,现有的人证、物证都无法直接指证唐光磊。

      警方提审了所有经济状况异常的医护人员,面对戚少商高超的审讯技巧,所有疑犯都清楚的交代了罪行,唯一不肯合作的就是唐光磊,偏偏他又是整间医院与倒卖器官组织联系最密切的人。还有一点让戚少商在意的是,那个倒卖器官的组织对唐光磊一直不闻不问,似乎非常有把握他不会出卖他们,或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出卖他们?

      戚少商原本也打算暗中进行调查,顺藤摸瓜,将整个器官买卖集团一网打尽,但在遇到唐光磊的负隅顽抗后,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如果我们一直暗中调查,在调查过程中可能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受害人出现,我不能冒这种风险。而且我们现在没有唐光磊涉案的直接证据,唯一的证人戴全已经死亡。戴全生前曾经把一部分病人的真假病例收藏起来,我怀疑病例里面可能有关键证据,现在我和惜……顾医生,我们正想办法把那些病例找出来。”

      “好。说说你们打算怎么揪出那个倒卖器官的组织?”诸葛正我问,他对自己下属的工作能力非常信任。

      戚少商一直安排人手暗中跟踪监视唐光磊及其家人的一举一动,但始终没有收获。为了尽快破案,他申请B组加入调查,经过戚顾二人和赫连春水的讨论,他们已经拟定出下一步行动计划:“普济医院被曝光后,唐光磊一直坚持他与本案无关,我们推测有三种可能:第一,唐光磊与倒卖器官的组织有特别关系,绝对不会供出他们;第二,唐光磊受到威胁,不敢出卖他们;第三,唐光磊本身就是主谋之一,他之所以守口如瓶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是在保护他自己。另外,根据几名证人的证词,我们已经锁定了另一个目标,也就是与普济医院进行非法交易的涉黑组织,它的掌权人叫曹慧茹,绰号“铁扇公主”,表面上是美人鱼连锁美容院的老板。接下来的调查会分为三个方面:我和顾医生负责找出戴全藏起来的证据,A组其他人负责继续调查唐光磊,B组负责曹慧茹。”

      诸葛正我听后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尽快给我好消息!”

      “是!”

      散会以后,所有人都迅速投入到调查工作中去,戚少商和顾惜朝也不例外,他们之前已经彻底搜查过戴全的办公室和住宅,均无收获,今天他们的目标是戴全用他妻子的名义租的一间小型仓库。

      刚一走出会议室,顾惜朝就止不住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病态的潮红。

      戚少商马上紧张的问:“怎么样?”

      顾惜朝摇摇头,又咳了一阵才缓过气来,“没事。”刚刚开会的时候他一直忍着不咳出来,所以现在才特别严重。

      戚少商心疼的要命,尤其是他明明知道顾惜朝会感冒的原因,又必须装得不知道,更加让他对那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猫爱怜不已,恨不得马上把那只小猫送回家休息。

      就像戚少商了解顾惜朝一样,顾惜朝也一样了解戚少商,一见他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安抚道:“我是医生,我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程度,如果有必要,我会让你亲自送我回家。”

      戚少商只得暂时收起过多的担心,尽量把全副心思放到案子上,因为他知道只有案子完结了,顾惜朝才能真正放松的得到休息。

      不多时,戚顾二人来到小仓库,那是一间仅仅八平米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单靠门口的光线看不清里面的全貌,只能辨别出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套简易桌椅,桌上摆了一瓶假花。

      管理员打开了电灯,房间里的摆设瞬间出现在戚少商和顾惜朝的眼前,现在他们看得很清楚,那套桌椅后面满满的堆放了十几个大纸壳箱。

      “知道里面都是什么吗?”戚少商问管理员。

      “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过问租户存放了什么东西。”管理员想了想,忍不住问:“警官,你们怀疑这里有什么?”

      戚少商当然不会直接回答,只礼貌性的道了声谢,就请管理员先离开。接着,两人便开始按顺序检查那些纸壳箱。

      每一个纸壳箱的侧面都标有年份和内容物概述,比如:2005年/宝宝的衣服。打开一看,里面果然都是些婴儿服。

      一连打开三个,里面装的都是淘汰下来的服装鞋帽,别说病例,任何纸制品都没见到,可是他们又不能仅凭标签就放弃搜查,谁也不能保证戴全不会把证据藏在他老婆穿旧的过膝靴里。

      打开第四个纸壳箱时,戚少商的手机响了,是勾青峰打来的。

      “头儿,出事了!唐光磊的儿子失踪了!”

      戚少商先是一皱眉,随即又灵光一现,“别急,按正常步骤调查,但是不要告诉唐光磊,让他以为我们根本没在做事,仔细观察他的反应,我现在马上过去和你们会合!”

      顾惜朝蹲在一堆纸壳箱中间,抬头看着戚少商,“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戚少商俯下身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浅尝辄止,“记住——”

      “别逞强嘛!我知道了!”顾惜朝急忙打断他,还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戚少商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拿他没办法,只得宠溺又无奈的叹口气,“我走了,电话联系,你自己小心!”

      顾惜朝已经低下头再次投入到搜查工作中,随便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于是戚少商一个人离开小仓库,前往唐光磊家里,与其他组员会合。

      戚少商一进唐家,唐光磊就冲过去,歇斯底里的大叫:“你们这些警察还有没有人性?现在我儿子失踪了!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意思!”

      戚少商故意不紧不慢的回答:“我们自然有我们做事的规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讲求证据。你说你儿子失踪了,好,只要你能证明你儿子失踪了,我马上安排人去找。”

      这下唐光磊傻眼了,他哪里见过戚少商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警察,一时间气得直发抖,“我、我、我要投诉你!投诉你!”

      戚少商依然保持不慌不忙的态度,悠哉悠哉的坐在沙发上,把两条长腿往茶几上一搭,随手把座机的话筒递过去,“请便!”他这么做自然是不符合规定的,但是却替所有在场的警员出了一口恶气,简直是大快人心!

      唐光磊哆哆嗦嗦的接过话筒,不等他的手指按向键盘,他的妻子猛地扑上去,哭喊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投诉个屁!快想办法把儿子找回来啊!”

      被妻子这么一喊,唐光磊稍微清醒了些,以他的精明怎么会想不到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失踪,只是他更清楚一旦他提供线索给警方,那简直无异于自首!他一方面为儿子的安危心急如焚,一方面又不想让自己陷入绝境,他现在就站在悬崖的边缘,跳与不跳只在一念之间!

      ☆ ☆ ☆

      埋首在纸壳箱里近两个小时,顾惜朝本来就因为感冒而有些昏沉的头感觉更加沉重,他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准备休息片刻。

      现在小仓库里的纸壳箱基本上已经让顾惜朝翻遍了,虽然找到了病例,但是从内容上看只能更加坐实戴全本人的罪行,而无法提供更多的线索。他走出纸壳箱的范围,坐到门口的椅子上,手肘支在旁边的桌子上,闭目养神。

      片刻后,顾惜朝睁开眼睛,视线刚好落在桌上的假花上面,那是一束假到不能更假的康乃馨,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感觉它的质地非常粗糙。他心里多少有点奇怪,不明白戴全为什么把这么一束不起眼的假花摆在这里。

      纤长的手指仍有意无意的碰触着假花的花瓣,头脑中回想着案发以来的所有关键点,顾惜朝忽然想到——如果戴全收藏病例不是为了给他自己留一条后路,那他还有没有别的筹码呢?

      刚想到这里,顾惜朝忽然感觉手上的触感跟之前稍有不同,虽然都是很粗糙的质地,但是现在手上这一片尤其坚硬,就好像……里面有东西!

      顾惜朝的精神为之一振,忙把这一片花瓣扯下来,举到眼前仔细检查,里面果然透出一小块长方形的阴影,凭他的经验,那极有可能是一枚SD卡。他立即把那片花瓣从两侧撕开,露出里面的夹层,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正是一枚SD卡!

      显然,这绝不可能是假花制造商给买家的惊喜。顾惜朝立即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着极其重要的证据,甚至有可能不仅仅是牵涉到唐光磊。想到这里,他把卡片直接插在自己的手机上,开机画面刚刚结束,他还没来得及读取卡片上的内容,就感到眼前突然一黑——有人把灯关掉了!没有窗户的房间瞬间陷入黑暗,紧接着一股凶狠的劲道直逼他的后颈而来!

      顾惜朝的反应极快,立即侧身躲开,同时出手还击,而对方同样身手矫健,而且力大无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力气变小了,身体也变弱了,顾惜朝感到对方阻挡的那一下硬是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门没有完全关严,借着微弱的光线,稍微退后一些的顾惜朝隐约看到了来人的体型,那家伙相当魁梧,已经不是一般亚洲人能达到的程度,仅是身高就比本就不矮的顾惜朝还高上大半个头,肩膀也比他宽厚了几乎一倍,更可怕的是这样大块头的家伙动作依旧很敏捷,顾惜朝刚刚站稳脚跟,他就又挥来一拳,顾惜朝虽然惊险的躲过了,但是仍感觉拳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

      两击不中后,那个大块头暂停了攻击,操着一口浓重的异国口音说:“有意思!”

      此时大块头站的位置完全挡住了门口,顾惜朝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但表面上他仍十分冷静的用标准的英式口音回问:“你是什么人?”

      大块头也改用英语回答,不过他却是典型的美音:“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要你手上的东西!”

      “我的手机?”

      “如果你把我想要的给我,我可以让你保留你的手机!”

      顾惜朝知道对方就是冲着他手中的SD卡来的,也许他们已经在这里守株待兔很久了,更有可能他们早就翻找过这里,却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现在那东西就在他手上,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说:“你能赢过我,我就把东西给你!”

      大块头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既轻蔑又轻浮的说:“嘿,宝贝儿,我可不想弄伤你的脸!”

      对方果然早就监视这里了!顾惜朝气在心里,表面仍维持冷静,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你不想伤到我,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较量,不知道你敢不敢?”

      激将法多数时候是有效的,尤其是针对某些过度自信的人。果然,那个大块头马上回答:“没问题,就听你的,我会让你心服口服!”最后四个字,他用了发音不太标准的中文。

      顾惜朝冷哼一声,心说: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把手机妥帖的收好,然后开始讲解规则:“很简单,我们两个就站在原地,脚不能离开地面,用手互推,谁的脚先离地就算输!”

      大块头来不及细想,直接回答:“好!”话音刚落,他就大力的双手向前一推,推得顾惜朝直接向后仰倒,他本以为自己轻易就赢了,却没想到顾惜朝的身体十分柔韧,虽然上身向后仰去,双脚仍纹丝不动!

      只见顾惜朝双手轻轻触地,接着重新站直身体,语气轻松的说:“小心,轮到我了!”他的力道刚刚好,而且收放自如,一触即分,对方先是条件反射的用手去挡,然后在他撤力的时候险些惯性的向前扑倒。

      这一下让大块头吓了一跳,他哪里知道这是顾惜朝最擅长的小游戏,就连戚少商也只能靠着蛮力才赢个一两次而已,更何况是他!

      “再来!”这次顾惜朝伸出手去阻挡对方。

      大块头以为这下有了可乘之机,于是比第一次更大力的向前推去,结果比第一次更惨,顾惜朝的手刚刚碰到他就向后一缩,连带整个身体向斜后方闪开,那个可怜的大块头就直接一头栽了出去,两条腿本能的跟着挪动,连着迈了两步才控制住身体的平衡。顾惜朝看准时机,从大块头的身边一闪而过,打开门直接冲了出去。

      变故就在一瞬间,本来已经顺利逃出小仓库的顾惜朝还没来得及适应门外的光线就感到脑后一阵剧烈的疼痛,身体立即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大块头紧跟着走到门外,见到自己的同伙正架着已经昏迷的顾惜朝,那个同伙见他出来便调侃道:“呦,怎么这么不小心,该不会是见过他的脸蛋就下不去手吧?”

      大块头恼羞成怒的瞪起双眼,恶狠狠的说:“带他回去!”

      ☆ ☆ ☆

      戚少商和唐光磊的对持,最终以戚少商的胜利告终。

      虽然良心的谴责比不上物质的诱惑,但是作为父亲,唐光磊无法允许自己连累到儿子,他沮丧的抱着头,带着哭腔说:“戚警官,请你救救我的儿子,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戚少商马上把腿从茶几上放下来,恢复严肃认真的姿态,问:“你既然这么紧张你的儿子,难道你就没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也是别人的孩子,或是别人的父母,当他们的家人失去至亲,会有多么痛苦?”

      唐光磊和他的妻子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慢慢的低下脑袋。

      戚少商继续说:“说吧,你们究竟是怎么运作的?”

      于是,唐光磊一五一十的把他的罪行说了出来。在他的口供中可以得知:美人鱼连锁美容院的老板曹慧茹是整个案子的主犯,她负责提供客源——都是些花得起大钱,却不愿在正规医院公平等待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她承诺可以马上得到需要的器官,同时收取比医院标准费用高出一倍的价格,这对某些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然后大喊着我只是想活下来的人来说是巨大的诱惑,远胜过法律和良知的约束。唐光磊扮演的是中间人的角色,他非常狡猾,在医院里只和戴全接触,其他部署都由戴全负责,所以戴全死后,虽然其他涉案人员和警方都怀疑他,却没有人能站出来指证他。最后,他说:“我和戴全藏了一份证据,里面有我们接触过的所有买家资料,还有四段视频,可以证明曹慧茹才是主谋。”

      戚少商马上追问:“证据在哪里?”

      “戴全用他老婆的名义租了一间小仓库,证据就藏在里面,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你放心让他收藏证据,你不怕他出卖你?”

      “我总得给他留点把柄,不然他怎么肯替我做事?”

      戚少商听后点点头,向旁边的勾青峰示意,后者马上把唐光磊的双手铐起来。

      这时唐光磊却突然挣扎起来,大叫道:“你们快想办法救我儿子啊!他一定是被曹慧茹那个女人抓走了!可能就藏在她的美容院里!你们快去救他啊!求求你们,快去救他啊!”

      唐光磊的妻子合身扑过去,抱住自己的丈夫,大哭不止,眼泪弄花了精美的妆容,看起来是那么丑陋,但也许那些眼泪可以净化她的灵魂吧,希望如此。

      戚少商在心里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挥了挥手,孟有威随即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他和阮明正一起领着一个小男孩返回。

      那个小男孩看到自己的父母哭成一团,奇怪的问:“爸,妈,你们怎么了?”

      唐光磊夫妻俩瞬间愣住,然后争先恐后的把小男孩拉过来,狠狠的抱在怀里。

      孟有威来到戚少商身边,小声说:“阮明正是在他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里找到他的,他和同学一起逃学了。”

      戚少商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上面是一条信息,正是阮明正发过来的。

      孟有威一愣,随后伸出大拇指,“头儿,真有你的!”

      终于搞定了唐光磊,大家稍微松了口气,现在人证已经有了,只差物证。

      戚少商心想:既然唐光磊说证据就藏在小仓库里,凭顾惜朝的聪明一定可以找得到!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点心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马上拿出手机拨打顾惜朝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关机的提示,这下更加重了他内心的不安——怎么会关机呢?不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昨晚是他亲手给两人的手机充满电,更何况他临走前明明说的很清楚“电话联系”!除非……

      阮明正见他脸色不太好,便关心的问:“头儿,你没事吧?”

      戚少商皱着眉回答:“你们先带唐光磊回去,通知赫连严密监视曹慧茹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她离开连云。我现在要回小仓库找顾医生!”说完,他一刻不停的冲出了房间。

      连闯三个红灯,戚少商一路飙车赶到小仓库,跟着他一起进大楼的还有两名交警,他在前面跑,两名交警在后面大喊着:“戚警官,你的车钥匙!”

      戚少商哪里还顾得上车钥匙,他现在一颗心全系在顾惜朝身上,他不停的祈祷:“惜朝,你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

      来不及等电梯,戚少商一口气跑上八楼,当他看到小仓库的门大开着,而里面空无一人时,他感觉心脏猛的一紧。虽然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是他可以肯定——顾惜朝出事了!

      ☆ ☆ ☆

      游天龙带领鉴证人员在顾惜朝失踪的现场搜集证据,勾青峰和孟有威在给管理员录口供,穆鸠平和阮明正则负责大楼保安,结果除了找到一处安装过针孔摄像的痕迹之外,别无收获。戚少商看似冷静的站在一边,眼中满满的焦灼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门把手上和电梯按键上搜集到了一些不太完整的指纹,我这就拿回局里做比对。你也别太着急,我相信凭顾医生的机智,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游天龙简单安慰了几句,见对方没什么大反应,叹了口气便赶回警局。

      戚少商低头看着手中的两片假花花瓣,准确的说是一枚花瓣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他早已得出结论:这片花瓣里面一定曾经藏过某个东西,从大小体积判断,极有可能是一枚记忆卡。而顾惜朝一定是在找到了证物以后,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罪犯袭击并带走了!想到这里,他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深深的埋怨自己竟然如此大意轻敌——没有考虑到警方在监视曹慧茹的同时,曹慧茹也在监视着警方!难怪之前那个女人一直无动于衷的样子!

      然而,现在埋怨和后悔都是于事无补的,戚少商重新振作起来,马上给赫连春水打电话,召集众人回局里,一起研究如何尽快救出顾惜朝,同时将曹慧茹和她的倒卖器官组织一网打尽。

      ☆ ☆ ☆

      警局,两组人员共同召开紧急会议。

      赫连听说了顾惜朝的事情后,对戚少商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出他的!”

      戚少商点点头,把话题引回到案件上,“你在电话里说有新情况,是怎么回事?”

      赫连马上向在座的所有人解释:“曹慧茹名下的美容院同一时间向五家医院发出租用手术室的申请,理由是要为客人做抽脂手术。我想他们一定是因为普济被查封,不得不借用别的医院。”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他们怎么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安排手术?难道这次是真的美容手术?”

      戚少商皱着眉想了想,然后突然站起来,说:“我明白他们带走惜朝的目的了!他们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趁着我们忙于找惜朝,没空管他们的时候安排手术,所以这次的手术一定不是真的美容手术,而且这次的买家肯定来头不小!”

      其他人听了他的分析后也觉得非常符合逻辑,这时游天龙敲门进来,拿着指纹报告,一脸沮丧的说:“数据库里没有符合的记录。”

      “不要紧,我已经想到办法救惜朝了!”既然曹慧茹敢为了这次的买家冒险,戚少商又岂能让她“失望”,他决定将计就计!

      接下来,戚少商撤走了所有监视曹慧茹的警员,让尽可能多的警员出现在顾惜朝失踪的大楼附近,非常高调的进行调查。当然,这些都是他刻意经营的、用来迷惑曹慧茹的假象。

      另一方面,他从那五家医院中选出一家春和医院,请那里的夏院长批准美人鱼的手术申请,并把手术日期定在第二天早上,同时还要借用他们的一位医生配合演戏。这位医生正是顾惜朝的学弟——杨慕初,这也是戚少商选这家医院的主要原因。果然,杨慕初听完事情的原委后马上同意帮忙。

      ☆ ☆ ☆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感觉糟透了,比上次在地窖里醒来还要更糟!至少上一次他的手脚都是自由的,而现在他却被绑成毛毛虫状,动一下手指头都很难,还有那些阴魂不散的感冒病毒,一到晚上就猖狂起来,好像生怕他不够倒霉似的。唯一比上次舒服一点的是,他现在是躺在一张还算舒服的大床上。

      “嘿,宝贝儿,欢迎来到我的地盘!”之前那个大块头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惜朝一阵恶寒,虽然眼睛被蒙住了,但他还是努力朝着声音的方向冷冷道:“你的欢迎方式还真是特别!”

      大块头上前几步,蹲下身,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惜朝,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不怀好意的问:“你不害怕吗?”

      “怕你这个手下败将?”顾惜朝嗤之以鼻。

      “哈,嘴巴真是厉害,不过确实够劲,难怪你男朋友那么紧张你!”

      顾惜朝听他提到戚少商不禁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咬着嘴唇不语。

      大块头没有放开他的下巴,更凑近了些,语气也更加猥琐的说:“你伺候得他很爽吧?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舍不得你,连案子都不查了,让所有人都出去找你!”

      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顾惜朝想避却避不开。还真多亏了戚少商的“调教”,曾经迟钝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顾惜朝已经意识到此时的危机,他急道:“我只和比我强的人在一起!”

      大块头的嘴唇已经快要贴到顾惜朝的脸上,听他这么说后又慢慢拉回原来的距离,“难道我不比你强?”

      “难道你是个趁人之危的懦夫?”顾惜朝挑衅的反问。

      大块头明知道顾惜朝在拖延时间,偏偏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终于他松开顾惜朝的下巴,恶狠狠的说:“今晚我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比一次,这次是真正的较量,你别想再耍花招!到时候,我要让你亲口认输!”大块头信誓旦旦的说。

      顾惜朝却只随口应了一句:“认输可不是我的强项。”

      “哼,随你现在怎么说,等明天你输了,我就带你去美国,没有我的允许,你永远也别想再回来!”

      顾惜朝心里一惊,但他并不害怕,他知道戚少商绝不会盲目的撤回调查人员,一定是另有目的,他现在要做就是保护好自己,等待戚少商和其他人的救援。

      ☆ ☆ ☆

      第二天早上八点,一名满脸肉毒杆菌的中年女性带着三男一女走进春和医院,杨慕初医生亲自带他们来到病房做术前准备。

      半个小时后,同一批人出现在手术室里。出人意料的是,原来这次根本就没有买家,需要做移植的人正是曹慧茹本人!她带来的四个人中,有两个男人是保镖,还有一个是他们自己的医生,另一个女人则是被他们骗来的,如果没有警察及时出现,她将失去最宝贵的脏器——心脏!

      戚少商带着人冲进手术室时,曹慧茹已经因麻醉起效昏迷过去,那个医生吓得马上举手投降,其中一名保镖轻易的被戚少商制住,另一名保镖侥幸的向门外跑去,却没想到竟然被站在门口的杨慕初医生一个过肩摔直接撂倒在地上。

      戚少商惊讶的看过去,随即了然,“你不是杨慕初,你是杨慕次!”

      杨慕次冲他点了点头。

      戚少商揪住被制住的保镖衣领,凶狠的吼道:“你们把顾惜朝藏在哪里?”

      那保镖吓得马上说出一个地址。

      很快,戚少商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找到了顾惜朝。

      第一眼看到顾惜朝衣衫不整、一动不动躺在大厅地板上的时候,戚少商差点忘了怎么呼吸,直到把他抱在怀里,感受到他高热的体温和虚弱的呼吸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紧张的大喊:“快!送他去医院!”

      救护车上,戚少商紧紧握着顾惜朝的手,对他说也对自己说:“惜朝,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

      送到春和医院后,真正的杨慕初医生马上让人把顾惜朝推进急诊室。

      急诊室外,戚少商见到了很明显怕挨训、脸上带着点心虚的杨慕次。

      “有我大哥在,他会没事的。”杨慕次主动说。

      戚少商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谢谢。”

      没多久,杨慕初走出来,戚少商马上冲过去问:“怎么样?”

      “放心吧,他的外伤不严重,是高烧导致轻度肺炎,加上体力透支才会昏迷,需要住院几天。”

      戚少商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谢谢你,杨医生。”

      “好好照顾他,我先去处理一下我的家事。”说完,杨慕初一把拉住准备开溜的杨慕次,“小混蛋,跟我来!”

      戚少商看着那对双胞胎兄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时护士推着顾惜朝出来,马上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跟着护士一起把顾惜朝送回病房。

      护士们离开后,戚少商坐在床边,温柔又深情的抚摸顾惜朝苍白的脸颊,暗自发誓:惜朝,你吓死我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一名护士敲门进来,把顾惜朝原本的衣服递给戚少商,并说:“我刚才好像听到手机响了。”

      戚少商有些疑惑,他伸手从顾惜朝的上衣口袋里找出一只手机,却不是顾惜朝原来的那只,屏幕上果然显示着一条信息和一封邮件提醒。

      信息来自未知号码,上面用英文写着:“宝贝儿,你很强,今天我愿赌服输,我已经把你要的证据发给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戚少商忙把那封邮件打开,正是唐光磊提到的那份关键证据!有了这份证据,人证、物证都齐了,曹慧茹和她的组织终将难逃法网。可是,戚少商的心里又有了另一层担忧……

      本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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